厄尔尼诺
作者:天北闻秋
作为一个转学生,周南涛理当拥有一段不同寻常的爱情。
但他没想到,这爱情来得过于不同寻常了。
他和一个花枝招展的骚包,恋爱了。
异常升温,潮流涌动,暴雨滂沱,赤地千里。
元凶是你。
任性的小公孔雀和别人家的乖孩子,高中生恋爱流水账。
大概也许是互攻,不过反正没有船戏,随便站吧。
题目瞎起的,与正文无关。
献给我无趣的人生。
献给ly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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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尼诺 A for Adolescence
在教学楼的前面有两棵树,一棵是杨树,另一棵还是杨树。尽管是两棵杨树,但它们还是感到孤单,因为一棵叫做清华,一棵叫做北大。
虽然对于树来说,这是凭空给它们树立了冤家。但对于学生来说,这为他们的上树行为提供了合理的依据。其中,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具体怎么上,都有很深奥的学问。
但这时候的周南涛对这些还一无所知,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一棵杨树与一颗杨树,是他能看到的窗外仅有的风景,也是他此时消磨时间的唯一伴侣。
周南涛坐在班主任办公室的沙发上,还是感觉这事儿有点魔幻。
两个小时前他还在原来的教室里上自习,两个小时后的现在,他就到了另一座城市,另一所学校。他转学转得过于无缝衔接,因此十分恍惚,连脚底下踩的这块地都感觉不太真实。
办公室隔壁就是教室,隔着墙壁还能听到里面激情澎湃的讲课声,辅助线和二面角恍恍惚惚地钻到他耳朵里。周南涛不敢乱动,无聊地盯着手表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等到下课铃响。但隔壁的二面角还没求完,周南涛眼睁睁地看着时间又过去五分钟,班主任才满面春风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来来来,咱们过去。”
教室里蹿出两个高个儿男生,到旁边的空教室搬了一张桌子。教室门一开,周南涛就被里面一片整整齐齐的基佬紫晃瞎了眼——疯了吧,校服做这个色?
班主任把周南涛往讲台旁边一推,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一位优秀的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又指着刚放到最后一排的空桌子:“去那儿坐吧。”
周南涛刚把书包塞课桌里,上课铃又响了。没有欢迎,没有自我介绍,甚至就在拖堂的课间这么随随便便地进来了,这学转得毫无仪式感。生物老师好像根本没注意到多了个人,抖开试卷就开始讲题,周南涛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连个同桌都没有,拿着生物书一片茫然。
前排的小姑娘背着手传过来一份试卷,周南涛接来一看,顶头上写着:这节课讲的卷子,你将就一下。错的太多,万里江山一片红,你别嫌弃。后面还画了个小哭脸。
周南涛一看就乐了,同学还挺好玩的。他顺手把错都改了,知识点批注上去,还在顶上留言的地方写了个谢谢。
老师在的时候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老师一出门,教室里立刻就炸锅了。旁边几个人都转过来,周南涛把试卷还给前排女生,小姑娘一看就嚎:“谢谢大佬!您的字也太好看了!”
周南涛说:“客气客气。”
有人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周南涛就拿出课本给他们看名字,一个小胖子叹道:“涛哥!霸气!”
周南涛回道:“哪里哪里,小弟罢了。”
小胖子问他:“涛哥哪里转来的啊?”
“a市。”
“哇,a市超多美食的!”
借卷子的小姑娘幽幽叹道:“就知道吃。”
周南涛笑:“等你们来a市,我请你们吃好的。”
耳边忽然炸开一个响指,有个女声脆生生地叫:“帅哥!”
周南涛回头去看,好一个盘亮条顺的姑娘。虽然这样说有不尊重女性之嫌,但她的身材确实是破布一样的校服也埋没不了的。周南涛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一双眼睛无处安放。这姑娘倒像是很喜欢看周南涛有一丝羞涩的样子,撑在他桌子上咯咯地笑起来。
他有点消受不了这样的热情,微笑道:“你好。”
女生说:“你好呀,帅哥什么星座?”
周南涛茫然道:“我……我巨蟹座。”
“哇,巨蟹小哥哥,这么可爱的吗!”
前排小姑娘咕哝道:“你冷静一点啊,不要吓到新同学。”
女生解释道:“你别多想,我知道全班所有人的星座。不信你随便问我一个,我都能答出来。”
周南涛对星座毫不感兴趣,但对于这个女生记星座的本事很感兴趣。他环视教室一周,却见一片紫色的汪洋中有一处不同。第一排最靠门的地方坐着个男生,居然没有穿校服,穿着件明黄的卫衣,脑后还扎了个小辫子。
周南涛指着这个男生说:“就他了,黄衣服那个。”
星座女看过去,脱口道:“双鱼。诶,小哥哥,巨蟹和双鱼很配哦。不过他是个非典型双鱼男……”
前排女生听她越说越没谱,制止道:“说了你克制一点啊!”
“好吧好吧。”星座女叹道,“我还没说什么呢。”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周南涛又回了教室。家离得太远,宿舍又没拾好,他准备就在课桌上趴一会。把课桌清干净,他想了半天还是摸出手机开了机。
qq上弹出来消息。
唐远风 10:15:26
怎么了?生病了?不舒服?
唐远风 12:05:38
看到了吗?看到回个话。
唐远风 12:08:09
新发的英语卷子帮你拿了一份。上午的笔记要吗?要的话我拍照给你。
周南涛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还是没回,又把屏幕关上了。他转学的事之前没和别人说,尤其没和唐远风说。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装死。
北方秋天的阳光温暖又温柔,从南边的窗户**来,照亮了教室里浮动的灰尘,暖烘烘的叫人犯困。周南涛刚准备睡,忽然教室门开了,他下意识就把手机藏起来,却见来人并不是老师。
开门的是那个扎小辫儿的男生,还是原来的打扮,头上又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后面飘了一根长长的蓝绸带。小辫子也没料到教室里还有人,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阳光越过空旷的教室照到门口,很有那么点青春偶像剧的味道。
小辫子像是来拿东西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搭话,低头在课桌里翻东西了。出门前朝教室最后排说:“哎,你不回去?”
周南涛懒洋洋地答:“没地方去,将就一下。”
小辫儿沉吟片刻,说道:“行吧,你别让老头儿看见,省得他又念叨。”
周南涛不明所以,趴在阳光里睡了。迷糊了一会儿抬头看表,两点半上课,两点二十了教室里还空无一人,空得他心里直犯嘀咕。两点二十五才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前排女生看见他就笑:“你太勤快了吧,来这么早。大家都踩点的。”
周南涛懒得解释,和她闲聊起来。小姑娘叫程圆圆,但一点都不圆,白白瘦瘦小小的一只,说话声音也软绵绵的。上课前半分钟,学生鱼贯而入,程圆圆指点江山似的给他介绍班里的人,哪个是班长,哪个是体委。还没说几句,上课铃就响了。周南涛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那个打扮得很骚包的小辫儿男生还没来。
老师讲课讲了好几分钟,教室门忽然开了。小辫儿毫无迟到的自觉,自然地坐下来翻书。他就坐在门口,也没到处跑着打扰别人,老师讲课的声音都没停,大家全当作无事发生。
一下课程圆圆又转过来和周南涛聊天,周南涛问她:“门口那个男生是谁啊?刚才踩点失败的那个。”
“他呀……”程圆圆说,“他不是踩点失败,他是惯犯。”
“没人管他?”
“管什么管?”程圆圆说,“叶循。老头儿亲儿子。”
“啊?”周南涛惊讶道,“咱班主任不是姓郑吗。”
程圆圆噗嗤地笑了:“开玩笑呢,就说老头儿特别疼他。哎,你慢慢就明白了。下节数学课,卷子先给你。”
班主任就是数学老师,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名师,讲课激情澎湃,生动活泼,逻辑清晰,深入浅出。但再澎湃的数学课,它也是数学课,不能摆脱让人犯困的本质属性。这两节数学课联排,还加了个四十分钟的大课间。周南涛只听得铃声此起彼伏,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这数学课长得没有尽头,长得无比绝望。
讲课一口气讲到下午的尾巴上,教室里还没开灯,看书有点昏暗了。金黄色的阳光投在黑板上,反光的地方不大看得清楚了,叫人越发昏昏欲睡。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似乎有点卡壳。底下一片学生全低着脑袋,因为被数学的洪流冲刷了太久,已经陷入思维滞涩的状态。时间就这么安静地凝固了,叶循忽然发觉四下无声,抬头看看黑板,抓了一张草稿纸演算几下,说道:“老师,换个坐标系试试。”
时间就又开始流动了,班主任思考一瞬,喜上眉梢,露出农民丰似的朴实又真诚的笑容,连连夸赞,又开始激情澎湃地讲题。
周南涛挣脱了混乱的时间和恍惚的梦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叶循,又看了一眼黑板,还是撑不住又困回去了。他明明觉得自己刚刚睡了三秒钟,却听到班主任叫了自己的名字。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忆了一下,恍惚记得班主任说的好像是:“周南涛,18题你还有什么解法吗?”
周南涛才上头一节数学课,这试卷他看都没看过。他这才刚来,要是直说不会也太丢人了点。可他半梦半醒之间都不知道刚刚讲了什么解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开始另辟蹊径。
万幸的是他刚睡醒的脑子比较清醒,顺利地把题解出来了,没在讲台上丢人。他刚松了口气,却听叶循说:“你这办法太死,计算量太大,考场上根本不能用。”
周南涛带着刚醒的一点起床气,还有莫名其妙被抓上来做题的窝火,指尖还夹着粉笔,面色不善地看向叶循。他腹诽,要不是为了另辟蹊径,他至于吗?
班主任却满面春风地温柔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方法?”
叶循走上讲台,直接拿过周南涛夹着的粉笔开始讲。周南涛也得承认,办法的确是简单。但他从这节漫长的数学课积累的不爽,随着手里的粉笔被抽走,像手榴弹拉了拉环似的,濒临爆炸的边缘。
班主任又在欢喜地夸叶循了,周南涛忽然想起程圆圆说的“亲儿子”,真是名不虚传。他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这真是无名火,默念了两遍气出病来无人替,扯起一个虚假的微笑来。
但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叶循,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莫名觉得有点烦。他心道奇怪,他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能第一次见别人就觉得烦呢?
厄尔尼诺 B for Beginning
夏末的晚上,风已经冷了,吹得清华和北大的树叶哗啦啦地作响。下了自习,学生们都三五成群地散了。周南涛披了件校服出门,就听程圆圆在后面追上来喊:“南涛南涛!”
虽然才聊了不到一天,但程圆圆自认为是新同学最熟悉的人了,很有必要担当起照顾同学的重任,因而像个老母亲一样叮嘱道:“出门的地方灯坏了,小心着点台阶,左边是三个右边四个,别摔了!”
“知道了!”周南涛回头和她道别,“谢谢!你也路上小心——”
“啊!——”他话没说完,就听程圆圆一声尖叫,直吓得他一趔趄。接着就感到脚底一空,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眼睁睁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零点三秒之内,他恍惚间想起程圆圆刚刚说的“左边三级右边四级”,甚至还分神回忆了自己到底走了左边还是右边。
膝盖已经磕下去了,周南涛本能地要伸手去撑住地面。视线里却又出现了一只手,拉住了即将和大地拥吻的他,可惜的是对方也不够强壮,险些被带倒。
周南涛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沉默了一秒,感到脸上的热气慢慢蒸腾。
尴尬,尴尬,尴尬是今晚的一中。他借力站起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平静道谢:“谢啦。”
如果他抬头看看,很容易看到对面的人是谁。虽然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别人基佬紫的校服都隐没了,但这个人明黄色的卫衣还是相当显眼。然而周南涛致力于逃避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因此直到对方开口,他才意识到被谁目睹了下跪现场。
小辫儿抱着手臂,歪着脑袋道:“你用手撑地,很容易骨折的。”
“……总比脸着地要好。”周南涛试图给自己挽回一点形象。
“如果我是你,我会认真听听别人的话,避这种事情发生。”叶循道。
周南涛气结。这人想必物理学得很好,抬杠技术高超,可谓是杠上开花,杠杠生风。
“没事吧?”后面程圆圆哒哒哒地跑上来,转而又对叶循道,“你对人家新同学好一点啊!”
叶循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都拉他了,还要怎样?走了,明天见。”
叶循提着书包,跨上单车离开了。程圆圆这才对周南涛道:“哎……他就那样,不是针对你,你别管他。”
“没事没事。”周南涛道,“今天谢谢你了,早点回家吧。”
周南涛一路骑车回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校服,在风里还有点哆嗦。膝盖刚刚在地上磕过,骑车一脚蹬下去还生疼。他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蹬,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还要想想该往那边拐。
他对x市的家的确是很不熟悉。父母工作调动来了x市,他的学籍拖了大半个月才转到x市一中,他之前只好住在a市外婆家。搬家赶不上趟,开学也赶不上趟,他很有点恍惚的迷茫,甚至于生出一种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惆怅来。
周南涛撑在车上等红灯,没摔的那条腿无聊地蹬着踏板空转。红绿灯此起彼伏地交错闪烁着,被红灯拦住的车停了几排,前面车屁股的停车灯映红了后面车的脸。路边的合【】欢树开了满树深红浅粉的花,毛茸茸娇滴滴的,在路灯的眷顾下越发朦胧地娇羞起来。
另一半是天上人间,很大方地把“夜总会”三个字写得硕大,七的霓虹灯狂乱地流动,配色大胆,灯光夺目,大俗大雅。很陌生,但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将是他的家了。周南涛支着脑袋想,合【】欢树会不会嫌弃她的邻居太俗气呢?
他胡思乱想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就回了家,在开门的一瞬间被牛奶的香气打断了。
“hello?我回来啦!”
有个声音从卧室里飘出来:“牛奶在微波炉,自己拿!”
周南涛摸到厨房拿了牛奶,还有点烫手,显然是刚热好的。邓蓝正从卧室出来,周南涛拍马屁道:“妈,您福尔摩斯呀!怎么算出我这个点回来的?”
邓蓝把头发一挽,嗔道:“什么福尔摩斯?我在窗户上看着你到楼下的。”
“辛苦了,辛苦了。”周南涛笑道,“用不着操心,我这么大一人了,还能走丢了?哎,我爸呢?”
“你爸值班。”
这是双医生家庭的定律:你很难同时在家捕捉到父母两个人。
邓蓝又问道:“感觉怎么样?老师同学都还好相处吗?”
周南涛喝了一口牛奶,脑中闪过几张刚刚熟悉的脸,在闪到叶循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还是说:“都很好,同学都很热情,很好相处的。”
邓蓝才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主要还是多认识一点新朋友,你刚来这边,不要搞得太孤单,情绪不好,也……”
“好啦好啦。”周南涛打断她,“别操心这么多了,我们都十几岁的孩子,几天就混熟了。再说了,对你儿子的魅力没有一点信心吗?我难道不是人见人爱吗?”
邓蓝被他逗乐了,伸手去拍他脑袋。这时候从一间卧室门里探出个头来,叹道:“妈,别把我哥打傻了……还得让他教我数学题呢……”
周南风捧着习题册跑出来,蹭到周南涛身边:“哥……”
周南涛冷酷道:“半个月不见我,你就是用这个迎接我的?难道我在你心里不是你哥,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做题机器吗?”
“是的呀。”周南风小声嘟囔道。这细若蚊蝇的一声落到了周南涛耳朵里,于是她的辫子被周南涛揪了起来。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周南风立刻改口道:“当然不是!哪怕你每次都考倒数第一,你也是我最爱的哥哥啊!”
在兄妹反目之前,邓蓝及时插话:“行了行了,别闹了。你快点给你妹教完,早点睡觉。”
周南涛于是揪着他妹的小辫子开始辅导作业,初一的题目还够他一心二用,顺便胡思乱想,神游天外。
周南风哼哼唧唧地做完题,托着下巴问:“你们新学校怎么样啊?”
“挺好的啊,特别好。”周南涛答,“要是三年以后你考不上,就自杀谢罪吧。”
周南风愁眉苦脸地沉思了一会,又问:“那你们数学难吗?”
周南涛严肃道:“难,特别难,比你现在的难一百倍吧。”
“啊……”周南风瘫在沙发上,痛苦地捂住脸,“这日子没法过了!”
周南涛恐吓过妹妹,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他现在既不用担心数学太难,也没有一个冷酷无情的哥哥,只要花一点时间去熟悉新环境。
在睡觉前,周南涛还是拿起手机,打开唐远风的对话框。“谢谢,不用了。”他说。
高中男生的社交是很简单的——没有什么人是打一场篮球混不熟的,如果有,那就再打一场。而吸引女生的方法也简单粗暴,篮球场是一条捷径。当然,如果长得够帅,就是另一码事了。
总之,周南涛信心满满地问程圆圆:“班上通常有谁打球呢?”
程圆圆靠着桌子,慢条斯理地把棒棒糖从嘴里取出来,答道:“篮球——被老头儿禁了。”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班主任算。周南涛的篮球社交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他并不气馁。早听说一中是足球强校,好在他足球也能踢一点。于是他问:“那大家踢球吗?”
程圆圆想了想,含含糊糊道:“嗯,踢是踢……”
周南涛又问:“一般都有谁呢?”
程圆圆报了几个名字,凭借他依稀的记忆,周南涛分辨出其中有男有女。他好奇地问道:“男生女生在一起?”
“对呀,”程圆圆答,“不然人太少不好玩。”
当一只五斑斓的鸡毛毽迎面向他飞来的时候,周南涛感到了一丝怅然。这只鸡毛毽历经生活的毒打,有一根羽毛已经折了,在空中难以维持平衡,滑翔的身姿还有些蹒跚。他伸手接住了这只毽子,把它扔回了战场上。
周南涛转头问程圆圆:“这就是你说的踢球?”
“是啊。”程圆圆理直气壮,“不然你以为老头儿能让你到操场上踢足球?做什么梦呐!大哥,你脚下的土地是高二唯一的重点班,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呢,就是学习——有个毽子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场上的战况十分激烈,残疾的毽子撑着病体在空中往返,让人十分担心它是不是下一刻就要肢解了。但比赛还是具有相当的水准,周南涛上次见到水平这么高超的比赛还是在公园里看大叔大妈踢毽子。
真不愧是足球强校啊。周南涛说:“踢得真好。”
程圆圆得意道:“那是,不能给我们学校球队丢脸。”
“唉……”周南涛倚着墙壁长叹一声,“那我不会踢毽子怎么办呢?”
“这也简单,你可以和大家一起打王者荣耀。没有什么人是一盘荣耀混不熟的,如果有,那就两盘。”
原来时代在变迁,社交方式也在进步。周南涛为了从体育竞技到电子竞技的转变感到一丝哀伤,因而没有注意到又一次向他飞来的鸡毛毽,被对着脑袋砸了个正着。
周南涛捂着脑袋抬起头,正看到叶循飞奔过来捡毽子,嘴里一边连连道歉。
“对不起啊,没事吧?”叶循的微笑中带着一丝谄媚。
“……没事。”周南涛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我是你,我——”
周南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叶循继续道:“……我就把毽子扔回来砸我头上。”
厄尔尼诺 C for Coincidence
学校离家太远,来往上学不方便,周南涛在学校申请了一间宿舍。作为高贵的高二唯一重点班的学生,他们被剥夺了一切课外活动的权力,但在生活中被赋予了许多特权。比如住宿条件,教师公寓单人间,独立卫浴包水电,百年一中,奢华享受。
但住宿的人还是非常少,用程圆圆的话说,再好的监狱它也是监狱,与某水中学相比,不过是豪华监狱罢了。
“生活上的事情,你和老郑说,一定有求必应。”程圆圆这样说,“只要是能给你营造良好学习环境的,老头儿大力支持。别看我们是x市第一监狱,但犯人要好好学习好好改造,一定是会满足的。”
宿舍的东西陆陆续续搬了几天,差不多是齐全了。周五放学,周南涛拾了生活用品,准备清理宿舍。在家他上有父母可以依靠,下有小妹可以支使,洗碗拖地且轮不到他。但此时,无依无靠的周少爷把东西小心地摆在四周,勤勤恳恳地拖着积灰的地板。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快,不像是老师。听说全班只有他一个男生来住豪华监狱的,所以也不大可能是他的同学。周南涛在无趣的机械工作中分神细听这个脚步声,听到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停在了自己房间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