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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尼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北闻秋
“我和叶循约了今天一起去图书馆。”
“谁……”叶循睁大了眼,下意识要反驳,却被周南涛捏了一下手腕,要说的话就生生咽回肚子里,化作一声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干咳。
“咳。”周南涛试图解释,“我们之前……闹了一点小别扭,现在已经没事了。”
“对,没事了,没事了。”叶循附和道,“我正等他呢,等会我俩一块走。老师您呢?”
“老师有点事情要处理。”郑先生含糊了一句,又不忘叮嘱,“你们抓紧一点,不要在外面乱跑浪时间。”
“肯定的,我们就也就溜达溜达,放松一下,等会一起去自习呢。”叶循笑道,“那老师您忙,慢走啊。”
目送郑先生转身离去,周南涛才松了口气。他这才意识到他一直攥着叶循的手腕,连忙不好意思地松开了。
刚刚因为紧张,他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现在暴露在秋天的微风里,还残留了一丝湿漉漉的凉意。
他忽然想,那叶循也能感到手腕上这一点剪之不断,又转瞬即逝的痕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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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沉迷游戏去了(。)





厄尔尼诺 H for Highlight
叶循倒是很坦然的样子,瞥了他一眼,还带点嗔怪的意思:“你这半天的……我以为你怎么了呢,有话就好好说呗。”
“我紧张,不能体谅一下吗?”
叶循眯起眼睛:“哎,你紧张我干嘛?”
“打住!”周南涛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没时间和你闲扯,我还要紧张别人呢。”
“啊!”叶循像是这才想起尚在水深火热中的战友们,“你没捞他们?”
“哥,我路过行吗!”周南涛没好气地应道,看到小胖还没回应,直接拨通了小胖的电话。
小胖虽然手下正是战况激烈的时候,但听到电话响了,也怕是有要紧事,歪着脑袋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喂,谁呀?”
“我,周南涛。”
“哦,涛啊,怎么啦……哎呦卧槽,**!”
小胖此时尚且在为了游戏而生气犯愁,这样的天真让周南涛忍不住在心中唏嘘。他果断道:“你闭嘴听我说:老郑十秒以后到达战场,你马上通知他们,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躲,别从正门走。”
另一头的小胖整个人都掉线了一秒钟,之后一腔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情感化作了一个字:“操!”
“你他妈小点声!”周南涛恨铁不成钢。
小胖已经推开椅子,猫着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卫生间:“我和他们没坐在一块!”
周南涛皱着眉头看看叶循:“你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叶循耸耸肩:“我没他们电话。”
周南涛长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我仁至义尽了,都是命啊。”
小胖也发出绝望的呐喊:“去他妈的命啊!厕所怎么还有人啊!”
“在外间躲躲不行?”
“肯定完蛋,老郑老江湖了,你能想到,他想不到?”
“跳窗。”叶循忽然说,“他们这是违章建筑,修得乱,窗户外头是一楼平房的房顶。”
周南涛干脆把手机递给他,叶循自信道:“跳吧,没事,不高。”
小胖朝窗外望了一眼,哆嗦着把窗户关上了:“哥!那是你!你让我做这种高危动作之前,稍微考虑一下我的体型行吗!”
“高危个屁,顶多一米五,你有肉垫着,摔又摔不坏。小姑娘都能跳,你翻没翻过墙啊?”
小胖委屈道:“我看至少一米六!还不高,你当人人都会跑酷呢?”
“那你自己看着办——你听听,老郑是不是来了?”
叶循本来是随口吓唬他的,小胖却恰好从外面嘈杂的喧闹声里听到了熟悉的、沉稳的、口音极重的话音。小胖当场魂飞魄散:“我跳!”
“等等!”叶循叫住他,“你别瞎跳,朝前跳,头朝上,记得保持平衡,屈腿脚掌着地,小心摔傻了。”
“好好好。”小胖爬上窗台,也没挂电话,直接把手机揣兜里。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冲破胸前的几层脂肪了,但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后面的郑先生还是因为前面的高台。小胖做了两个深呼吸,又想了想郑先生暗藏杀机的笑容,咬着牙纵身一跃。
电话对面的两个人只听到“咚”的一声闷闷的砸地声,周南涛紧张道:“没摔伤吧?”
“没事,活着呢……”小胖气若游丝地应道,“就是,好像,脚有点崴了……”
周南涛忽然想起什么:“那你一会怎么上来?”
“叫人把我拉上去就行了,小问题。”小胖道,“重要的是把眼下!我靠,这房顶三米多高,我肯定是跳不下去了,要是老郑福至心灵,朝窗户外头看一眼怎么办啊!”
叶循轻车熟路地献计献策:“你把窗户关上,那窗花是磨砂的,从里面就看不见了,然后你靠墙,闭嘴。”
周南涛看了他一眼:“你很熟练?”
叶循不语,只报以一个微笑。
小胖于是缩成一个球,紧张地蹲在墙根底下。正在他屏息凝神之时,老旧的窗户突然被粗暴地拉开,发出“刺啦”的呻吟声。他闭紧了眼睛正准备表演一个当场去世,却闻到一阵破窗而出的烟味。抬头一看,是一个纹了花臂,戴大金链子的社会大哥,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不属于他的江山,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吹牛逼。
小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哥你又不是高中生,没事来卫生间抽烟干嘛?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哪怕在网吧这样的环境里他也可以立刻分辨出来,就算被棺材板钉死了也能听得到,即使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小胖感性的一面绝望地嘶吼着“吾命休矣”,理智的部分则疯狂地默念“菩萨保佑”——这种情况下,理智告诉他,只有菩萨才能救他了。
也许是菩萨真的显灵了,但更可能的是窗边的大哥让郑先生失去了朝外看一眼的欲望。总之,郑先生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又渐渐地远去了。
小胖颤抖着举起手机,向对面汇报情况:“老头儿走了……谢谢涛哥,我活了,我活了!”
“没事就好,要不要等等我们上去拉你一把?”周南涛问。
小胖劫后余生,心情飞扬:“不用不用,我让旁边这个大哥拉我就行,你细胳膊细腿的,再把你给拉坏了。”
周南涛这才终于挂断电话,周南风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长睫毛像扑棱蛾子的翅膀似的忽闪忽闪的,这时才兴奋道:“哥,怎么回事啊,你同学去网吧了?你们班不都是学霸吗,学霸也去网吧打游戏呀?”
叶循笑眯眯地说道:“你不要对‘学霸’有偏见,他们不仅打游戏,还谈恋爱,还……”
“咳!”周南涛重重地咳了一声,“你听他瞎说。”
周南风又问:“那他们现在是被你们班主任抓到了?”
“对啊,所以你千万不能去,下场会非常凄凉的。”周南涛恐吓道。
周南风撅着嘴,指指叶循:“他不就没被抓住吗!”
“他……”周南涛转头看了一眼叶循,“他不一样。”
叶循两手揣着兜,好整以暇地等他的下文,说说自己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他命好。”周南涛说,“有我这样的人来救他。你有吗?”
周南风还没说话,叶循先不满道:“又没有非要你来救我。老郑就算真抓着我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爸妈也不在乎。”
周南涛无语凝噎,半晌才道:“帮你你还不领情了?就算老郑不想追究你,到时候抓了一群人,然后搞区别对待,你觉得合适吗?”
叶循耸耸肩:“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这么厉害,还研究逃跑的路?”周南涛说,“坦坦荡荡地玩不好吗?”
叶循看着远处,悠悠地叹道:“虽然不怕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周南风插嘴道:“逃跑我也行啊!我能翻墙!”
“瞧把你能的。”周南涛用食指点点她的额头,“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好好学习?”
“怎么又说学习……”周南风捂着额头嘟囔起来。
这时候郑先生带着四个学生从楼梯口出来了,几个学生一幅低着头挨骂的样子,郑先生则叉着腰打电话,大约是在通报家长。
叶循远远地看着,有这些凄凄惨惨的同学对比,他的庆幸才越发的真实鲜明起来。他对周南涛说:“我还是要谢谢你……”
周南涛却不理会他了,只是指着那一群人对周南风说:“你看见没有,这才是最真实的下场。”
周南风又哼哼唧唧地挣扎了一会,周南涛去取了自行车,招呼道:“走啦,周女士。”
出于礼貌,他随口问叶循:“你准备去哪?”
“不知道,随便逛逛吧,或者等老郑走了,上去和小胖玩几把。”叶循说,“你呢?真去图书馆呀?”
周南涛笑起来:“什么图书馆?我回家。”
周南风掐着嗓子,软绵绵地开口了:“哥……我想喝奶茶……”
“喝什么奶茶?”周南涛的目光落在周南风手里的购物袋上,“刚买了零食,还敢肖想奶茶?”
“我又不多喝。”周南风可怜巴巴地撒娇,“难得出来一回,一星期就这么一次!”
叶循原本离开的一只脚都迈出去了,闻言又退了回来:“想喝奶茶呀?我请你们喝!”
周南风目露光,一脸崇拜地看着叶循。
周南涛好像有点明白了叶循的行事逻辑。这个人其实应该也很简单,就是任性惯了,不爱打圆场,才显得有些阴晴不定。看他难得有正常的社交行为,周南涛也忽然生出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他勾起一点嘴角,玩味地看着叶循:“你怎么忽然这么热情?我妹妹还不满十四岁,你不许打歪主意。”
叶循瞪大眼睛:“你把人都想得这么下流,是因为你本人就这么龌龊吗?我多少也算欠你个人情,不喝拉倒。”
“开玩笑的呀。”周南涛绷不住笑出来,“你居然也会知道欠人情,那不喝白不喝。”
周南风开始激烈鼓掌:“好!哥你看看人家,又帅又大方,你看看你!”
叶循满意地摸摸她的头:“你很有眼光,比你哥厉害多了。”
“我怎么了?”周南涛冷笑,“人家成绩还好呢,去给人家当妹妹吧。”
周南风嘻嘻嘻地笑了一阵,又凑到周南涛身边:“我怕人家不要我呀……”




厄尔尼诺 I for Involvement
周日上晚自习的时候,小胖目光呆滞,面如死灰,思绪飘忽,行动迟缓。周南涛低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小胖行尸走肉般地摇了摇头,周南涛以为他是遇到什么事情心情不好,也就不再追问。过了许久,小胖忽然幽幽地吐出几个字:“等会你就知道了……”
周南涛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小胖却没有接到他的目光,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叹道:“都是命啊……”
离放学还有五分钟,心急的人已经拾好了书包,准备等铃声一响就逃离现场。外面忽然传来几声咳嗽声,浑厚又空灵,回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教室里瞬间寂静无声,很快,门“嘎吱”地开了,郑先生背着手站在门口,肃容俯视着他不成器的孩子们。
大家都埋头奋笔疾书,一幅争分夺秒的紧张姿态。下课铃自顾自地响起来,又孤零零地沉默了,教室里依然是一片滞涩的死寂,一个应和它的人都没有,仿佛自讨了个没趣。
郑先生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然而他一时不走,就一时不能放学。满教室躁动的心暗暗地向往着自由,这样没有期限的等待更加消磨人的耐心。
郑先生忽然清了清嗓子,大家屏息凝神,等待他宣布放学的消息。然而他只是带着一分疲倦与沧桑开口了,完全不同于上课时的激情澎湃。他说:“同学们停一下,有点事情要和大家说。”
有人理直气壮地停了笔,也有真的在认真学习的,因为解题解到一半被打扰而烦躁。郑先生说:“我们有几位同学,出了一些问题,犯了错误,造成了不太好的影响。现在我们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大家一起监督,希望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有人迷茫地小幅度张望起来,然而周南涛作为知情人和半个参与者,猛地缩紧了瞳孔。然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小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张稿纸,拖着崴了的一只脚,一瘸一拐地走上了讲台。
原来这件事还不算完,有公开检讨等着呢。但问题在于,为什么会有小胖?
“……我辜负了老师和家长的期望,也对其他同学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小胖声音平静,毫无波动,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下面的同学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教室里的氛围尴尬到难以呼吸。
“……我没有端正自己的学习态度,是对自己和家庭的不负责任……”平常一起玩闹的朋友在讲台上做检讨,周南涛也听不进去,放空自己盯着眼前的题干看来看去。
他忽然想起什么,朝门口看去。这一下却刚好撞上郑先生的目光,他慌乱地垂下眼睛,还是看到有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还在头也不抬地做题。
周南涛感到一些说不出的奇怪。明明叶循才是身在其中的人,明明他是有惊无险,死里逃生,可现在却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当然,他或许有不“接受教育”的特权,可他也太过坦然了,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终于熬到三个人读完检讨,郑先生大手一挥,松口道可以回家了。大家在一丝尴尬中飞快地拾东西散去了,小胖摊在桌子上,脸上一边的肉都被压扁了。他看着周南涛长吁短叹:“命啊,这不公平的命啊!——”
周南涛小心地问道:“怎么回事?老郑杀了个回马枪?”
小胖缓慢地、艰难地摇了摇头。
周南涛抿了抿嘴唇,试探着又问:“难道……有人把你,供出来了?”
“那倒不至于,他们图啥呢……”小胖又摇摇头,悲戚地开口了,“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老郑会在网吧里抓人,哪怕找到厕所里去;我不知道,他竟然是能查监控的!他查了我们进去时候的监控,到底有谁,一目了然,一个都逃不过……”
“姜还是老的辣,输给他不丢人。”周南涛拍拍他,“那天不是除了你还有四个人吗,刚刚怎么只有三个人?”
“因为……”小胖沉痛道,“我们是二进宫的。屡教不改,性质恶劣。”
“那你还这么积极?”周南涛无奈,“非要偷情,这回够刺激了吗?”
“刺激过头了。”小胖说,“直接被捉奸在床了!”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胖朝门口的座位望了一眼,那里的人早就走了。小胖拾好了书包,放在大腿上抱着,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南涛起身的时候,小胖却忽然叫住他:“涛哥啊。”
周南涛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们算是兄弟了吧?”
听到他忽然说得这么郑重,周南涛又坐了回来。与小胖有了这样一次、惊心动魄、同甘共苦、不可告人的经历以后,他们的关系的确突飞猛进。周南涛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答道:“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小胖忽然握住他的手,把他吓得一个激灵:“我知道你这个人靠得住,是个好人,我从心底里把你当兄弟的。”
突然被发了好人卡的周南涛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你有事求我?”
“不是。”小胖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在这一瞬间,周南涛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飞快地止住了自己的念头——和叶循接触得多了,他居然在这方面有了微妙的敏感。
“你说。”
“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翻车?”
“老郑神通广大吧。”
“我们觉得……”小胖压低声音,“有内鬼。”
周南涛微微皱起眉头:“有人打小报告?你有怀疑的人?”
小胖沉默不语,周南涛又问:“知道的人多吗?总不可能是你们内部的人吧,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图什么呢?”
“知道的人就那几个。”小胖说,“谁的利益没有受损呢?”
周南涛冷下脸来:“什么意思?”
小胖一脸波澜不惊:“你肯定明白我的意思。有人莫名其妙地迟到了,最后还跑了,是为什么呢?”
周南涛脱口而出:“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不是呢?”小胖说,“你们打电话我也都听得到,不愿意通知别人的不是他吗?”
周南涛语气生硬:“我知道。他是我拦下来的,不然他就和你们一起被一锅端了。”
“你怎么这么维护他,你才认识他几天……”小胖叹道,“我不是喜欢背后议论别人的人,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才说这些的。”
“是你和我说不要讨厌他的。”周南涛背起书包起身,“没证据还是不要乱猜。我先走了。”
他走得有些晚了,教学楼上的灯大多熄了,校园里安安静静的,少有人声,只有风声。回到宿舍,只有他一个人,越发的安静了。瘦弱的两只灯管中有一个坏掉了,只剩一个顽强地亮着,发出惨白的冷光。
周南涛倒在床上,铁架床就嘎吱嘎吱地呻吟起来。他回想起小胖的话,心里总有点闷得难受,或许是为了小胖对叶循的的不信任,或许是为了某一丝若有若无的可能性。
他的确才认识叶循没有多久,而且不比他和小胖做同桌,朝夕相对的。他这样的信任显得有些没有由来——他只是坚定地觉得叶循不屑于做这样一个“告密者”。
但来自小胖的那一点不爽又是因为什么呢?如果只是因为他无端地怀疑同学——但事实上,如果被怀疑的是别人,他很可能并不会有太多不悦。
或许他只是认为叶循是特别的,在各方面都该是特别的。他不擅长想这些细微的心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摸出手机开了机。
唐远风久违地发来了信息,周南涛看着有点头疼。
“你转学了?”唐远风问得很直接。
“是。”他也回得很直接。
对面沉默了许久,才发来一句:“怎么都不说一声,大家还以为你病了。”
周南涛:比较匆忙,我当时也是临时才知道。说得太早总觉得别扭,浪大家感情。
唐远风:那连我也不告诉吗?
周南涛握着手机,在输入框里打了“为什么要告诉你”,然后又删掉,半天才回复了一个省略号。
唐远风:十年的同学,你转学都不和我说一声?
周南涛:……不好意思。
唐远风:对不起,我没有怪你。我是说做了这么多年同学不容易,我不想就这么断了联系。
周南涛:不会的,我适应新环境,比较忙,没有联系你真的抱歉。
唐远风:我是担心你而已。你这么久没来上课,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发的试卷我都帮你拿着,笔记我都一直在认真记。哈哈,你知道我不爱做笔记。你走了英语科代表也没人做了,我一直在作业。
周南涛久久地盯着屏幕,这样的热情,这样的关心,还有这样的关心之下的隐喻。他朦朦胧胧地明白什么,因而更有一种辜负了别人的负罪感,叫他无所适从。
“谢谢你。”他说。
唐远风:谢什么,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唐远风:就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转学的消息还是这么久以后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
唐远风的语气终于轻快起来,这让周南涛也松了一口气。他发了个“儿子爸爸永远爱你”的表情包缓和气氛,并且飞快地打出“睡了哈,有空常聊。”
对面很快发来回复:晚安,有空常聊。
有空常聊很不像是二十一世纪中青少年的聊天用语,尤其是他和唐远风这样多年的朋友。因为它礼貌,客气,疏离,更重要的是,它像“有空来我家玩”一样是一句空话,通常暗含着再也不会聊的信息。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前一晚的一切仿佛都烟消云散了。再也没有人提起网吧事件,大家依然热火朝天地讨论王者荣耀和足球,小胖也恢复了以前活力十足的话痨状态。
在他给小胖讲物理题的时候,叶循刚好拿着那只折翼的鸡毛毽从外面回来,路过他们的时候懒洋洋地插嘴:“这个题用微元法呀……”
小胖立刻倒戈:“怎么微?”
周南涛看着叶循拿着草稿纸,神采飞扬,一幅指点江山的神色。他对于自己被曾经怀疑无知无觉,而小胖看起来却又是毫无芥蒂的样子,这叫周南涛感到一些微妙的不适。
但小胖都这样了,他也不好再提起什么,只安静地在一边转着笔,想这些有的没的。忽然叶循一抬头,正撞上他落在叶循身上的目光。
周南涛一愣,手上转着的笔失去平衡,“啪”地落到桌上。叶循的眼睛里还留着解题时候的自信与从容,干净,直白,又亮得发光。
“怎么了?”叶循问。
周南涛只是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转头去看自己的书了。他其实也根本看不进去,这只是他惯用的逃避尴尬的手段罢了。心跳得越快,他面上就表现得约冷静——只要你足够从容,尴尬就侵蚀不了你。
中午刚放学,小胖叫住周南涛:“涛哥,我家中午没人,我和你一块吃午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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