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晏殊皱了皱眉:“他可说去哪儿了?”
健仆摇头:“郎主不曾交代。”
晏殊万般失望,也只有铩羽而归。
——殊不知他万般想见的陆辞,此时已单独骑马,到了寇准的相府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关于这句抱怨,是真实存在的。
(在蝗灾之后)真宗赵恒很可能得了神性质的疾病。史称“上久不豫,语言或错乱”,而且常常失忆。
有一天,他居然在大臣面前述说刘皇后的坏话:“昨夜皇后以下都到刘氏那里去了,独留朕于宫内!哼!”
这是说刘皇后大约有什么事,一招呼,宫中女眷都过去了,只留下皇上一个人守着大空房子,孤零零的。这话说得可怜巴巴。但史称“众知上眊乱误言,皆不应”,众臣都知道皇上一时昏头,神错乱,事实肯定不是这样,所以没有人回应他。
但是李迪此时正为刘皇后的“揽权”感到不安。真宗病重,很多军政处分都要经由中宫决断,虽然有大臣看守,但朝廷内外,近来议论已经越来越多。史上“红颜干政”“惑乱朝纲”的故实,让这位新任宰辅有忧虑。
李迪大概有“曲突徙薪”的担当。他猜度的逻辑不难推演:真宗病重,早晚驾崩,而太子年幼,刘皇后不了要“垂帘听政”。那时节,如果这个名叫刘娥的女人来了野心,称制称帝,如何了得?李迪这类预判不为无因。如果不能消除隐患于未然,这位名叫刘娥的大宋刘后,就会与那位名叫吕雉的大汉吕后、名叫武曌的大唐武后,鼎足而三,成为史上三位最具权威权势的女流。史鉴在此,不得不忧。于是,听到皇上忽然编排皇后故事,李迪便来了“以天下为己任”的勇气,贸然回应道:
“果如是,何不以法治之?”
李迪的意思就是黜皇后,另立她人。
真宗在迷乱中,看着李迪,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清醒起来,回答他说:
“无是事也。”没有这回事。
刘皇后此际正好就在大殿屏风的后面,听到李迪这么说话,女人家家的那一点小小怒火就噌噌地冒出来了。从此以后,她对李迪有了憎恶。后来的日子里,李迪未能久留中书,不仅有丁谓的“媒蘖”之由,刘皇后的意思也左右了这件事。
2.刘娥的身世(当然,有书说她出身其实很卑微,是赵恒因为太爱她而想方设法给她贴金,弄了个显赫家室):以下仅为一家之谈,不要全信哦。
——刘娥,出生在太原,时当公元968年,太祖开宝元年正月初八,赵恒出生于开宝元年十二月初二。算起来,刘娥几乎大赵恒一岁。
刘娥的祖父刘延庆,在五代后晋、后汉时,曾任右骁卫大将军,父亲刘通曾任宋太祖时的虎捷都指挥使。但后来刘通因功又做嘉州(今属四川乐山)刺史,于是年幼的刘娥随全家从太原迁往川中。刘通不久出征战死,无子,家道于是从小康跌入困顿。母亲庞氏带着女儿寄居在娘家。刘娥在母亲教育下,知书达理,但她还学会了一门手艺:拨鼗。所谓“拨鼗”,就是手持一枚拨浪鼓,控制节奏左右摇,流珠敲击皮面,发出悦耳的声响。
这之后,有一段历史,记录不详。一般认为,庞氏将女儿许给了一位银匠龚美;另一种说法是龚美乃是刘娥表哥或亲眷。我比较倾向于后一种说法。刘娥与龚美不一定有私情。后来的事就是,龚美带着刘娥从巴蜀来到京师汴梁,继续锻银为业。这时,赵恒刚刚被封为襄王,正在做着开封尹,龚美因为制作银器,得以见到赵恒。年少的赵恒听过川中女子很优秀,就对龚美说:“蜀妇人多才慧,汝为我求一蜀姬。”龚美于是将刘娥介绍给赵恒。
刘娥初进入襄王府时,俩人都已二十岁(一说十五岁),正是恋爱的季节,汉语中“如胶似漆”就说男女二人的“黏”度,此际用在他俩身上正好。记录中甚至说到赵恒因为与刘娥日日在一起,以至于“容貌瘦瘠”。这迹象被太宗看出端倪,就问乳母:“太子近日如此景象,左右都有何人?”这位乳母似也关心太子,认为是刘娥勾引了帝国嗣君,就向太宗说了实话。太宗就下命令,让刘娥离开赵恒。赵恒不得已,就将刘娥藏在殿侍张耆家中。
十几年后,太宗晏驾,赵恒践祚,当即将刘娥引入宫中。
刘娥的表哥(更多书说是她老公)龚美,赐姓刘,故史称刘美,成为刘娥的正式兄长,继承刘氏香火。刘美出居外任,除了家人有“夺人盐井”一案,其余不见善恶美丑,一生平安,无功无过。(《大宋帝国三百年7真宗赵恒》)
3.周怀政和寇准的密谋之后章节会提。此处不细说。
第一百三十章
听说陆辞来了,正满心烦躁的寇准就忍不住有些高兴。
只是微笑还没在脸上挂上一会儿,他就故意重新板起脸来,对夫人道:“看来他虽被那些狡猾的南人迷了心,但这早朝,倒也不算白上,好歹还记得相府里有一位寇相公啊。”
夫人无奈道:“你这脾气,好歹敛一下,不然要将人吓跑了。”
若不是上午才发生了赵恒当着群臣的面,重重地下了寇准颜面的事,夫人的口气怕还会更直接一点,现就只能以玩笑口吻,委婉劝一句了。
“哼。”寇准不可避地思及今早之事,脸色不由沉了沉,却不愿迁怒夫人,只摸了摸须髯:“难道他还能似官家那般,因此积怨,也要下我颜面不成!”
话虽如此,当见到笑盈盈的陆辞时,寇准还是不自觉地唇角弯了弯,将人领进待贵客的正厅,屏退左右,口吻闲散随意道:“王相居此府时,想必你没少来过吧?”
陆辞如实相告:“承蒙王相邀约,曾来过两次。”
寇准轻哼道:“你平日只顾着同南边那小子形影不离,连家都不惜搬到他边上去,却不踏此地半步……这会儿上门,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31节
陆辞在来时,就做足了寇准会跟小孩一样发牢骚的准备,听得预料之中的话后,心里反倒松快不少。
寇准没将他拒之门外,也没恶意揣测他是否抱着看笑话的念头而来,这翻旧账的语气,倒透着十足的亲昵,显然还肯拿他当相善的人看的。
见陆辞尚在沉吟,好似被问住了,寇准不由蹙了蹙眉,正欲催促,斟酌了好一会儿的陆辞,就终于开口了。
“寇相所料不差,”陆辞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我的确是有事前来。”
他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倒让以为他方才沉默、是在绞尽脑汁找借口的寇准愣住了。
陆辞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道:“不论周怀政所谋为何,寇相断不要介入其中。”
这话一出,寇准心里就如霹雳闪过一般,极其震撼。
面上却只眯了眯眼,紧紧地盯住了陆辞。
此时此刻,他已没有半点玩笑心思了。
面对寇准锐利的审视,陆辞面色丝毫不改,继续道:“周怀政素慕相公,然其身边可用之人,却寥寥无几。古今往来,谋事最忌者,皆为事泄。相公既未至山穷水尽之时,何必将身家性命押上,赌一素未谋面者是否可信呢?”
寇准被皇帝当面讥讽之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连在东宫讲学的陆辞,也很快得知了此事。
陆辞心道不好。
他立马就能想象出,自尊心极强的寇准,事后会是如何委屈愤怒,将有怎么个激烈反应了。
再联系上不久前从晏殊口中得知的,在赵恒身边备受信任的内臣周怀政,被派去照看东宫事务已然多时,此人还同刘圣人关系不睦,却对寇准颇为欣赏这点,陆辞就再坐不住了。
他虽在王旦床边定了主意,不掺和进丁谓与寇准的党争中,但面对这潜伏着杀身凶险的局势,他却不可能对一度对自己多加照拂的寇准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他犯下致命的错误。
——再这样放手不管下去,寇准说不定要活活作死自己了。
至于寇准听与不听,对待他的态度又会发生如何变化,陆辞也不甚在乎。
他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寇准轻嗤一声,竟未否认陆辞的话,只傲然道:“你人在东宫,能知几许?”
人只看他风光无限,位极人臣,却不知他已是内忧外患,不得不兵行险着了。
陆辞淡淡一笑:“相公不妨试着一听,看我究竟知道多少?”
寇准矜傲地点了点头。
他倒要听听,一度叫他颇为欣赏的这小郎君,到底要说些什么。
陆辞平平静静地甩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周怀政密谋之事,不外乎废后、禅位、践祚三者。”
寇准眼睛微微瞪大。
陆辞从他的反应,便知自己的推测并未出错了。
好歹在东宫中见过周怀政此人多次,有过一些面子情,对此人,陆辞多少是有些了解的。
此人功利心之重,连敏感细腻的赵祯都察觉出几分。
对下人素来体恤的小太子,却唯独不喜欢这位笑容满面的‘周家哥哥’——陆辞有次讲学时去得稍微早了些,就见赵祯泄愤一般,在纸上胡乱写着‘周家哥哥斩斩’的语句。
他意外撞见一回后,对周怀政就更加留意了几分,还从自回京后、就重新跟他熟稔起来的林内臣口中试探了关于对方的信息。
是个胆子大的。
陆辞看着寇准,慢条斯理道:“而相公至虑,则非圣人专权、王钦若被召回莫属吧。”
寇准内心的震惊,已是无以复加了。
他眉头紧锁,劈头问道:“这也是听晏殊说的?”
周怀政的计划,他分明还在考虑之中,尚未决定真正出手支持。
官家身体越发不好,不愿理政,亦极其信任周怀政这一身边内臣。
周怀政自信满满地表示,他能说服官家禅位于太子时,寇准内心其实是偏于相信的。
但太子过于年幼,即使继位,也无法独自理政,而需人摄政辅佐,代为主持大局。
这一人选,寇准毫不怀疑,在意气用事的情种皇帝眼中,会是刘娥那一介女流,而非朝中重臣。
周怀政倒是想将刘娥一气呵成地废除,再请寇准摄政——当然,届时他是否要逐步要求分一杯羹,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说易行难,且不说有避嫌之理,即使他当仁不让,朝中也多的是阻力。
倘若一个环节失控,岂不都要弄巧成拙,白白托了刘娥上位?
正因如此,寇准才百般纠结,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定。
陆辞一边说,就一边仔细观察寇准,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放过。
从寇准眼里,他除了惊诧之余,并未看出杀意,顿时心下大定,一针见血地反问:“我从何得知这些,于相公而言,怕是无关紧要。而是真正手眼通天、耳目遍野、且视相公为敌的丁谓会更容易探知此事这点,才值得相公深思吧?”
说到这里,陆辞意味深长道:“我知相公不见得瞧得上丁谓此人,然其也不似相公所以为的那般孤立无援。”
以丁谓那心思缜密、隐而后发的作风,一旦走漏些许风声,有了蛛丝马迹,这场密谋都注定以惨烈失败告终。
从古至今,无数密谋者都栽倒在‘事泄’两字上——尤其在这一回,主事者并非寇准本人,而是由周怀政开始发力。
关乎身家性命之事,最不当假借人手,凭什么信周怀政能瞒得密不透风?
当然,就陆辞看来,寇准那有点春风就得意,一点就炸的牛脾气,也不是个适合搞这种细腻阴谋的。
寇准沉吟不语。
他虽脾气爆裂,但在面对自己一直看得顺眼的人时,倒还是听得进去一些话,不至于六亲不认的。
陆辞的话虽然难听,却句句说到要害。
单这份在关键时刻、专程来提醒他,无异于雪中送炭的心意,就已很是难能可贵了。
陆辞见寇准陷入深思,知晓自己的话或多或少地起了作用,自己再呆下下去,怕是会起反效果,于是毫不迟疑地起身,直接告辞:“我言尽于此,还请相公保重。”
在陆辞已踏出厅门门槛时,寇准才醒了神,下意识地唤道:“慢着!”
陆辞却当未曾听到,径直离去了。
人微力薄,也是有利有弊——利是不会被彻底卷入其中,弊是想做什么、却是有心无力。
等陆辞心情复杂地回到家中,就愕然看到厅里摆了极丰盛的满满一桌子菜,晏殊笑眯眯地坐在边上,筷子碰都没碰过,显然已等候多时。
陆辞回过神后,就心安理得地坐下了:“看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刚巧向你证明了我的话不错吧?”
晏殊优雅地给陆辞倒了杯茶,才发问道:“摅羽究竟是如何猜到的?”
陆辞却叹了口气,亲昵地拍了拍晏殊的肩,微笑道:“臣子连国家的主都无可能做得,更何况是数十年来皆为情种的陛下一人的‘小家’?”
平时感情甚笃的夫妻拌嘴,恋人吵架,甚至闹到离婚这步,都轮不到下属去发表劝分的意见。
一旦二人和好,倒霉的人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晏殊听这话虽有道理,但从陆辞的眼里,却看出几分调侃和戏谑来,不由挑了挑眉:“不想摅羽虽未婚配,论起有情人事,却能说的头头是道。”
陆辞轻描淡写道:“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晏殊好奇心顿起:“我倒不知,摅羽已是心有所属了。”
陆辞想顺口应下,省得对方以后又给自己胡乱做媒,但想想还是算了——一个谎撒下去,还得捏造出这么个人来圆,实在不妥。
陆辞认认真真地想了想,诚恳道:“我想的是,哪日有了心悦之人,定会对她一心一意,又如何会因听别人几句挑拨,就冷淡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把历史上关于这段事的内容摘录如下:
真宗病重昏沉之际,寇准秘密来见,提出了一个重大建议,他要求尽早“传位”,也即在真宗在世时,完成最高权力交接。
寇准的“禅让”意见,得到了真宗的认同,史称“上然之”。
寇准很兴奋,马上要翰林学士杨亿撰写过渡性文件,请“太子监国”。并且期望杨亿能来做参知政事,替代丁谓。
杨亿赞同寇准,但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等到夜深人静时,屏去左右,才开始草拟文件。
史称杨亿撰写此文“中外无知者”。
但丁谓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一说是杨亿在草写文稿完毕后,很兴奋,忍不住对大舅哥张演说了一句话:“数日之后,事当一新!”然后张演就在跟他人的吹牛中,将此事神神秘秘地透露了一星半点,但“太子监国”的主题词却开始在政要圈子里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说乃是寇准自己透露。说是寇准自己酒喝高了,“漏所谋”。
丁谓很恐惧寇准做成此事,就联合同党,一起极力攻讦寇准,认为寇准这是在诅咒皇上,发动政变。
于是,就在真宗身体好转,正常上朝的时候,上奏,要求解除寇准的执政资格。
而真宗也忘记了与寇准的“君臣约定”,史称皇上不记得与寇准“有成言,诺其请”。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有了变化,成为寇准一个人的政治谎言。
真宗就召翰林学士钱惟演(刘娥的前夫的妻舅)来。钱惟演草诏,选用了很多丑词,极力贬低寇准。此事为士林所轻鄙,成为钱惟演的“污点”之一。
但真宗即使在病中,也只罢了寇准的相职,却给了寇准更高的荣誉:太子太傅,莱国公。
但丁谓并不就此止步。
随后,帝国发生了一桩惊天大案:“周怀政谋逆”。
天禧四年(1020),真宗病情越来越重。有一次,竟然卧在大宦官周怀政腿上,难以正坐。就在周怀政腿上,真宗头痛不堪,但还是想到了帝国命运。月前罢寇准,按丁谓的意见,寇准是要“太子监国”——此时真宗已经想不起,这是他与寇准商议的结果——现在想想,真要如此,似也不错,至少我似乎可以静静去养病了。于是就与周怀政商议此事。周怀政一向敬重寇准,听到此议很高兴,就秘密泄露给寇准。寇准认为此事重大,自己又已经罢相,不便讨论。但丁谓再一次知道了详情,于是上书斥责周怀政,大意无非就是不得要宦官参政云云。但当时周怀政正在辅导太子赵祯,又是真宗特别喜欢的大宦官,所以,丁谓还没有痛下辣手。但周怀政却心怀畏惧,不能自安。于是,他决计铤而走险,同时做五件事:
一、谋杀宰相丁谓。
二、推戴寇准复相。
三、废掉刘皇后。
四、太子践祚。
五、真宗做太上皇。
他认为能够做成这些事。
于是,与他的兄弟礼宾副使周怀信定计,召来平时非常信得过的朋友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阁门祗候杨怀玉,一同议论。最后定在当月二十五日同时举事。但是到了二十四日,晚间,杨崇勋、杨怀吉害怕了,二人跑到丁谓府上,告变。丁谓夜半换上便装,乘坐妇人的小车秘密来到曹利用府上,开始合计此事,拟定了周怀政的罪证。到了天刚蒙蒙亮,曹利用先到崇政殿,向正拟上朝的真宗做了密报。此际,周怀政就在大殿的东庑。真宗当即令卫士将周怀政拘捕。
2.
赵祯对周怀政也不喜欢。
据说他以大宦官身份照顾太子赵祯即后来的宋仁宗时,赵祯似也隐隐地不喜欢这位“周家哥哥”。只有十来岁的小小赵祯,跟父亲学得一手“飞白体”好字,臣僚中,就有人向他“乞字”。赵祯随手一写,就是六个大字:
周家哥哥斩斩。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32节
后来这句话竟成为谶语。
(《大宋帝国三百年7》)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听得陆辞这令人牙酸的宣言,晏殊眼皮一跳,忍不住调侃道:“这三元及第的,的确与众不同。看你既不曾婚娶,花街柳巷亦不怎去,大言不惭起来,倒颇能唬人。”
陆辞笑了笑,悠悠然地也不辩解:“究竟是不是胡言乱语,你以后自然就知晓了。”
晏殊挑了挑眉,忍不住揪着一本正经的友人又揶揄几句。
奈何陆辞是个脸皮厚的,任他兜兜转转地旁侧敲击,面上的铜墙铁壁却是毫发无损,最后叫晏殊失了兴趣,改谈别的话题去了。
“王钦若一旦回来,且不说官职高低,定会是天子近臣,”晏殊对陛下频繁召入林特等人的举动,多少也知晓一些,自然猜得出背后深意。然而虽然同是南人,他对王钦若卷土重来这点,却是毫不乐见:“好不容易安宁一阵,又将起波澜了。”
尤其是在刘圣人流露出争权之心的关键时刻,素来善于逢迎上意、为求官不择手段的王钦若一旦会来,两边怕是要一拍即合了。
不论寇准的相位能否保住,只要有王钦若在侧,就绝对坐不舒服。
陆辞见晏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莞尔:“王钦若好大威风,人还在千里之外,就已让你愁得茶饭不思了?”
晏殊正待反驳,陆辞已在他跟前盏中倒了半杯新酿的果酒:“瞧在你兴致不高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破例一回吧。”
晏殊虽称不上嗜酒,但好宜情小酌。
然而在陆辞家的桌上,酒类却基本是绝迹的,丝毫不似汴京中士人该有的‘把酒共诗词’的做派。
倒是一手茶艺高明妙,让有幸尝到他亲手冲泡的茶汤的人都为之赞不绝口,好歹弥补了风雅上的小小缺失。
在晏殊看来,若不是还有‘饕餮’这一御赐的小名,让其好逛小街店四处品尝吃食这点变得广为人知,怕是有不少人要怀疑起友人的年纪来了。
听陆辞这回‘破例’,晏殊在小吃一惊之余,正要感动,一低头就看到杯盏中只能勉强称得上小半杯的酒液。
“……”
感谢的话都快到了嘴边,就已剩无语了。
“这酒难道是你亲手酿的?”
才这般吝啬?
晏殊嘴角一抽,晃了晃那少得可怜的酒液。
陆辞怡然自得道:“自然不是。”
晏殊忍无可忍道:“我都请你用了这一桌子菜,还是特意从樊楼叫的,”他加重了‘樊楼’二字,才继续谴责道:“你好歹将一杯倒满吧?”
“就这点要求?”陆辞莞尔:“那还不简单。”
听他爽快得一口应下,晏殊仍是将信将疑。
等片刻后,陆辞果真满足了他‘满上一杯’的请求。
——他直接让健仆给晏殊换了个更小的杯子。
这下何止是‘满上’,还溢出了不少来。
晏殊:“……”
等这杯酒喝完,陆辞见时候不早,就打发晏殊回去了。
两家离得太近,让晏殊即便想以‘归家不便’为由留宿一晚,都不能得逞。
陆辞目送晏殊离开后,忽想起已经完工了一阵子,却忘了送出手的那两个小司南。
明天得记得送出去了。
陆辞懒洋洋地想,如果再耽搁一会儿,他会否还在京城,那可是谁也不知。
毕竟他忽然拜访寇准的事一传出去,也许就会被林特那些人盯上,说不得不久后就要被贬到地方任官了。
若寇准将他的话听了进去,那盯上他的,恐怕还得添一个官家身边最得宠的内臣——被坏了好事的周怀政。
清楚归清楚,但不一会儿就安稳地进入梦乡,丝毫未被可能变得危机四伏的处境所影响心态的陆辞,翌日去早朝时,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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