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放鸽子
陆辞往后粗略一看,等着的尽是妆容致,含羞盯着他瞧的妙龄少女,眉心就忍不住一跳。
与频繁地应付姣姣带来的头疼相比,他这酸痛的手腕,都已不算什么了。
等完成这一位的,无论如何都要找由头撤退了。
许是看出了陆辞微笑下的心思,这位女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无比大胆地抛出让他感到几分难以招架的话来:“我是不曾嫁的姣姣。”
她前头那位的失败,她可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出击时就毫无保留。
不然真错过这么如她意的郎君,又有谁能赔她?
陆辞尚未开口,她背后的姑娘们就已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就如炸开了锅。
陆辞对她无意,自然不会回句对称的‘我亦是不曾娶的儿郎’,而是叹了一声,无奈道:“此题别出心裁,小娘子让我以此作词,还真难倒我了。”
不等对方开口,陆辞已别开眼,从放钱的小布袋里取出十五文来:“依着停墨发钱十五文的承诺,还请小娘子下。”
他这么四两拨千斤,却委婉地表达了拒绝之意,让刚才那一刻已鼓起了所有勇气的女郎,此时也只有难掩沮丧地下十五文,掩面退出队列了。
不等下一个再上来,陆辞便以‘手腕不适’为由,向剩下等候的人群道了歉,这才成功将这惹祸的摊子给了起来。
等不甘地在他身前徘徊了好一阵的几位姣姣终于死心离去,陆辞如释重负地从驴鞍边上解下水囊,匆匆灌了几口,又取了另外一只,给还忙着的朱说送去。
和陆辞摊前方才那明显就不正常的客人数量不同的是,朱说的卖文摊一直稳定得很。
除了开头是靠陆辞拉来了第一批客外,之后的,就纯粹是喜他诗文质量佳的客人所荐,或是围观的看客心动而求的了。
朱说专心致志地填着词,等水囊递到身前了,才意识到陆辞已了摊。
看着因濒近午时而渐转稀疏、都往吃食摊去的客流,朱说也做了摊的决定。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4节
二人清点一番早上的获,除去笔墨纸砚和租驴的花,朱说愣是将尽早花出去的买书钱给全挣了回来。
陆辞的就更夸张了,足是朱说的两倍之多。
朱说发自肺腑地感叹:“不愧是陆兄。”
陆辞无可奈何道:“你那是凭真才实学,我这算什么?”
热闹没看多久,倒成了被看的热闹。
朱说笑道:“陆兄切莫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人词皆讨喜,怕是男客见队列中热情如火的女客多了,难不甚自在,方选择观望,而绝非你诗词作得不好。”
陆辞领情道:“谢你宽慰了。不管是托什么的福,总归是发了这么一笔小财,你若不嫌麻烦,就陪我跑一趟食区给我娘亲捎带一份醴泉寺有名的斋饭。作为报酬,我替你将被你眼馋许久的那些刘道人生煎买下吧。”
朱说条件反射地答道:“陆兄记岔了,那分明是王道人生煎更胜一筹——”
话未说完,他就对上了陆辞笑意满满的一双眼,不禁羞赧起来:“陆兄!”
陆辞大笑起来。
在笑够之后,他并未再追着还是脸皮薄的朱说调侃,而是一手牵着驴,一手领着人到了热闹非凡的食市区。
接下来,不论是王道人生煎也好,了悟烧猪也罢,全买了一小份,给朱说尝了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才意识到我不小心算错了范仲淹的年龄……刚注意到的时候简直想死。
现在改动的话太麻烦了t.t请没注意到的大家接受我的范仲淹此时只有12岁的私设吧。
注释:
1. 女子求爱
宋话本《闹樊楼多情周胜仙》:东京有一个十八岁少女,叫作周胜仙,一日正好在茶坊遇见了令她怦然心跳的心上人范二郎,两人“四目相视,俱各有情”。周胜仙自思量道:“若还我嫁得一似这般子弟,可知好哩!今日当面错过,再来那里去讨?”于是主动向心上人透露:“我是不曾嫁的女孩儿。”可谓胆大无忌。
2.相亲
上一章里忘记注释了。宋朝也是有相亲的。媒人说亲后,“男家择日备酒礼诣女家,或借园圃,或湖舫内,两亲相见,谓之‘相亲’。如果中意的话,就由男方给女方插上金钗;若相不中,则男方送上缎两匹,表示歉意。
第十六章
醴泉寺庙会的财趣双,连年少老成持重的朱说,都忍不住感到念念不忘。
相比之下,陆辞要清醒冷静得多,并无让二人再去集市上卖诗文的打算。
倒不是因着那日,被女郎们抛却矜持的热情追求所吓到的缘故。
而是集市中士庶混杂、而士人多矜持,这便意味着,他们除了进些小财外,而难得到具德才的斧正,得不到切实的练习作用。
况且,他还忽然想起,那位科举不利,仕途不畅、在后世却是赫赫有名的词人柳永,好似就是因为给歌女填艳词填出毛病的。
那句野史中出自宋仁宗之口的‘且去填词’,就连对宋史所知不多的陆辞,都为之记忆犹新。
而会奔赴庙会的,可不只是出身良家的碧玉和名门仕女,还是爽利妍丽的歌妓。她们说话更是百无禁忌,遇着合心意的小郎君,不调笑那么几句,好欣赏对方羞赧呐呐的模样,自中得趣。
朱说目前又只是个涉世不深的翩翩少年郎,作词作赋,难保带些年轻人特有的随心所欲,说不定哪天就不小心踩中自命清高的主流雅士的雷池。
要真是因为他喜欢带着朱说到处体验市井生活(瞎玩),而沾上柳永这样的霉气,导致频频落榜,叫明珠璀璨的宋史就此没了这么一位才俊在朝廷发光发热的话……
那他的罪过,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对于陆辞的决定,朱说暂还无从得知。
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七日假里,他手不释卷,愣是将从庙会里淘来的那些旧书尽略读了一遍,接着又要从头开始,准备反反复复地细读个几回,细细汲取其中粹,才真叫读书。
在他看来,这小日子可谓是快活自得胜仙人了。
闲暇时,他既感念陆辞待自己的好,又对热闹庙会中的游趣回味无穷,两者相加下,直让他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于是,在陆辞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朱说那如得神助的笔下诞生的,就又是一篇让后世学生背得痛不欲生的两百来字的游记——《与陆兄共游醴泉庙会》。
明媚春光转瞬即逝,当被密城人公认为‘陆郎的朱小弟’的面孔被各大铺席的老板所熟知时,密城也已迎来了盛夏。
在陆辞的坚持下,陆母终于不再挂靠在牙人底下接零活了。
而是听从独子的建议,拿了部分家中积蓄,在左邻右坊的帮助下,于家附近顺利支起了一处竹棚。卖的商品也很单一:冬日卖炭饼,夏日卖雪浆。
这是陆辞进行过全盘考虑才下的决定。
他在官营的煤炭场那还有点关系,要拿到物廉价美的少量炭饼做货源,于旁人而言可能手续繁琐、成本居高,于他却并非难事。
而夏日市人如炊汗如雨,哪怕有绿荫和遮阳伞,消暑的冰雪冷饮,也不需愁会不受欢迎。
最重要的是,整条街上,卖花卖玩具卖小食卖茶水卖布料和首饰的都有,唯有陆母这铺卖冰,也只卖冰。
陆辞心知在商言商,别看平日街坊邻里都受过他一些小小恩惠,对他印象也算不错,可涉及钱财,六亲不认的都大有人在,他个非亲非故,顶多结了点善缘的外人,又凭什么更有颜面?
与其冒风险去考验人性,倒不如未雨绸缪,将商品对周边商铺的威胁力降到最低,才能保证他不在时,也没人会下暗手为难陆母,而不吝偶尔出手照顾。
至于陆母最看重的盈利能力,他其实放在了最后一位。
随着他手里来自各途的进项日益增多,对这个摊子,他其实是做好了哪怕小有亏损也可欣然承受的准备的。
对他而言,只要陆母不再在炎日或寒冬里奔波,又能因手里有活忙碌而内心安定就行。
为了不让陆母察觉这点,他一早就要到了管理账本的活。
陆母只在干活上心细,识字却不多,账目也看不明白,他肯接手,心想不是什么太事的活,便未反对和怀疑。
隔了几条街外,其实有成群的制作冰雪饮露的小摊,他们倒不是因为彼此关系亲密才聚集在一起,而是因为需随时取用的冰,都储存在同一冰窖中,为减少来回跑的路程,才不得不都在同一条街上,相隔不远地售卖。
而建造冰窖的成本太高,绝非个人能负荷得起的,通常都由卖冰的行会所主持,各人出资合建。
陆辞并未在那时参上一手,此时当然也不好贸然加入。
毕竟他们所用的,都是窖户窖藏的去年冬天的天然冰,可谓用一块少一块。
陆辞不指望运用窖冰,而是购入一小批官府制作火药后废弃的硝石料,通过硝石溶于水时的大量吸热,来制作大块坚冰。之后再用降温结晶法,将硝石进行提取,以重复使用。
民间知道这硝石制冰法的人并不多,即使有知道的,也缺乏获取硝石的门路。
这两者对于陆辞而言,皆非障碍,自然进展顺遂。
他还别出心裁地改了改现有的‘孔明碗’,在价格更低廉的竹筒外头雕了简单的花纹,里头那大筒叠小筒间的缝隙,则用细冰来填充。
如此就能让冰饮的冷劲持续更长的时间,哪怕只拿在手里,也是一种享受。
雕刻的细活,陆辞自然不会自己做,而是交给了更有闲空的钟元。
朱说见状,也悄悄地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帮忙,又偷偷地将做好的混入成品堆里,还小心翼翼,生怕让陆辞瞧见。
陆辞对竹筒的数目却是一清二楚的,立马就发现增多了好些,便细心留意一阵,就对这田螺姑娘一般的行径看得分明了。
朱说忙完竹筒后,又暗暗地帮着去木匠那拾取废弃的木屑——陆辞用来隔离制好的冰块、好增加存放时间的。
陆辞并不挑明,而是观察一阵后,确定这不耽误朱说正事,钟元一人也有些忙不过来,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是俩人一同用劳力入股了。
这样的‘孔明筒’,陆辞并不打算拿出去售卖,而只准备让陆母留在摊上,给要外带的客人提供,做循环使用的。
孔明筒计入人工的成本不过四十文,细冰更是制作冷饮时的残料,客人只需押五十文钱,就能带走孔明筒。
等他下次带回来,陆母便将钱悉数返还。
如此便利,客人也无不乐意的。
安排好这些后,陆辞就将铺席经营之事全部交给陆母,自己拉着朱说专攻诗词去了。
铺席不知不觉就正式开张满了两个月,在夏季步入尾声,秋烈袭来的时候,陆辞才在也忙得不可开交的陆母的委婉提醒下,想起要翻看账本这茬。
他兀自想着要填多少钱进去,结果刚一翻开,就被那意料之外的盈利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将所有成本一并扣除后,陆母这两个月辛勤劳作下来所挣的钱,竟能凑成一整个二十五两的银锭!
对目前零七八糟的全算起来共有二十七个进项,每个月都能悄然攒下一笔足够让大多数人眼馋的财富的陆辞而言,也绝对不算少了。
陆辞与同样也无比震惊的陆母商量后,在其中取了六两,去了趟金银交引铺,给兑换成了沉甸甸的六贯铜钱,分成两份三贯,作为分红,一份给了朱说,一份给了钟元。
钟元倒是习惯了陆辞亲兄弟还明算账的作风,又考虑到快成亲了,也就爽快下,记了这情了。
而朱说浑然不知自己偷偷帮忙之事早已暴露,在陆辞将三贯钱放到他桌上时,他整张脸都是空白的。
朱说当然不愿接受。
陆辞拿他却有的是办法。
他也不硬来,只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给他细细地算了一笔账,趁着朱说被绕晕了,就冷着脸将大帽子一顶顶扣到对方头上,最后迫得对方不得不接下这好似厚实太过的酬劳。
横竖北宋官僚一个个都擅长的乱扣帽子,拿小事来上纲上线,在陆辞看来,这能美其名曰是帮朱说提前适应一下了。
秋老虎来时,冰饮还能热销,陆母也已得心应手,因知道盈利颇大后,更是充满干劲。
陆辞花了点小钱,请钟元那群小伙伴们充当‘保镖’后,就彻底放下了心,不再亲自盯梢这铺面的情况了。
直到某日,陆辞到了一封由邮驿的步递送来的自苏州孙家的书信,小小的宁静才被打破。
他到信时,陆母正在铺席里忙着,陆辞与朱说则一边看书一边用着早膳。
朱说敏锐地发觉,自打陆兄看到送信人名姓的那一刻起,就兴味十足地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扬起。
在陆辞穿越来前,怀抱幼儿、因新寡而彷徨无措的陆母,带着奁产回到娘家,然而才住了短短半个月,就差点被强行安排着嫁给个年愈七十的乡绅做续弦。
陆母无可奈何之下,只有以死相挟,选择远走密州。而作为脱身的代价,属于她的那部分奁产中的那十二亩田,则被兄嫂寻由头占下了。
陆母一来是被父母纵容兄嫂欺凌她的举动伤透了心,二来也极有骨气,这些年即便过得再苦,也没想过回去求助过。
占尽便宜的那方,也顺理成章地对他们不闻不问,好似他们已死在外头一般。
碍于两地相隔颇远,陆辞之前纵有报复之心,也难以实施。
他还真没料到,对方竟然还能恬不知耻地送上门来。
陆辞将信三两下看完,便笑眯眯地问朱说:“接下来这两个月里,不知朱弟是要留在这为我看家呢,还是愿趁秋高气爽,随我乘那航船南下,往山灵水秀的苏州一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柳永的仕途之艰,实在一言难尽,目前只简单说几句:
因为他流连忘返于歌楼妓馆,创作靡靡之音,所以屡次考不上进士,即使有次好不容易及第了,吏部却也不被授官。野史中说宋仁宗给他批了‘且去填词’的评语,而写过闺房小趣的歌词的晏殊亦认为他不够雅,也瞧不上他。
平心而论,柳永的词完全称得上是雅俗共赏,这评语显然有些偏颇,但真拿晏殊写闺情的诗词跟柳永的对比一下,一个是含蓄的暗指,一个是直白的浪子,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晏殊的‘艳’词:
三月和风满上林,牡丹娇艳直千金。恼人天气又春阴。为我转回红脸面,向谁分付紫檀心。有情须殢酒杯深。
升官发财在宋朝 第15节
再看苏轼的‘艳’词: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攲枕钗横鬓乱。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稍微端庄版的柳永‘艳’词:
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朱唇。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
咳,在我看来,柳永恐怕是浪得很实诚,艳得很到位。
柳永因此也成为了歌女的最爱,因为歌女不止需要色艺突出,也需要成为流行曲目的首唱人,据说柳永死后的丧葬,也是她们集资凑份子的。(《易中天品三国大宋革新》)
2.孔明碗:宋人发明的一种有保温作用的器皿,由两碗相套而成,两碗间留空,外碗底有一圆孔,可注入沸水,使碗内食物保持温度,这样,在大冬天吃饭,饭菜就不会那么容易变冷。
3.冰雪冷饮:《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梦粱录》《西湖老人繁胜录》都记录了宋人在盛夏时节可以买到的各种冷饮,如“冰雪凉水”“冰雪爽口之物”“雪泡豆儿水”“雪泡缩脾饮”“雪泡梅花酒”等等。
4.制冰手法:
南宋诗人杨万里曾写道:“北人冰雪作生涯,冰雪一窖活一家。帝城六月日亭午,市人如炊汗如雨。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开。”即在冬季窖藏天然冰,等到夏天再取出来作为商品售卖。
也有材料说,宋人已掌握了人工制冰的技术。大约在唐朝末期,人们生产火药时开采出大量硝石,并发现硝石溶于水时会吸大量的热,可使水降温到结冰。有了这一技术,在夏季制出冰块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5.金银铜铁兑换比例:
金、银、铜钱的兑换率一直较为稳定,但因为宋朝有的地区专用铜钱,有的地区专用铁钱,有的地区铜铁钱兼用,所以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区,铜钱、铁钱的兑换率有很大差别,后来历史学界采用一个统一的标准,1文铜钱可与10个铁钱兑换。
即:1两金=10两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100000个铁钱
宋朝白银货币的形式有多种,有银块、银饼、银牌,最主要的是银锭。大锭50两,小锭有25两、12两、7两、3两等。
6.宋朝的邮驿是官办的,但也为普通百姓传递信件。信差一般由厢军充当(最惨的军种没有之一)。最慢的是步递,速度也有日行二百里。
第十七章
问归问,实际上在朱说开口之前,陆辞就已经猜出他的答案了。
果不其然,朱说毫不犹豫地小拱了拱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愿随兄往。”
陆辞笑眯眯道:“有朱弟结伴而行,想必旅途中也将多添些乐趣。”
朱说想到家中少人打理,不由道:“此去路途遥远,即便一切顺利,只逗留个十天八日的,两个月也不定能做个往返。依愚弟之见,陆兄不妨将行程算宽松一些。届时家里情况,怕得劳烦钟伯父他们兼顾了。”
陆辞却道:“不必。娘亲身体一贯孱弱,又因早年之事,受不得气,更经不得船上颠簸。有我代她前去尽孝,想必翁翁定能体谅我的恤母之心罢。平时家中事务,娘亲一人尽可应付,若有别的情况,我也将在临行前请托邻里,就不刻意劳驾钟伯父了。”
孙家寄来的信件十分简短,道是翁翁的身体愈发不好,卧床不起,又着实思女心切,望陆孙氏能尽快携子回家来小住一阵。
不论是侍疾尽孝,还是探上最后几面,皆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说辞倒是冠冕堂皇,以孝道压人的由头也是无懈可击,只可惜,陆辞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朱说迟疑片刻,委婉道:“陆妈妈如若知晓此事,怕是不会应承。”
并非是陆母仍对孙家抱有任何期望,而是不愿让爱子被生生耽误上两个月时间。
“朱弟所言不错。那么,这将如何?”
陆辞刚笑着说完,就忽冲一脸严肃的朱说眨了眨眼,旋即将那张薄薄的纸卷成一小卷,取来引火娘,点燃一烛……
很快借着那点烛火,把信纸烧得只剩一小撮灰烬。
“在这密州城里,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毁尸灭迹后,再对上目瞪口呆的朱说的目光,陆辞眉眼弯弯地将双手一摊,口吻可谓是既无辜,又狡黠:“可怜朱弟交友不慎,一朝就成了共犯,不得不保守这么个小秘密了。”
朱说:“……”
诚如朱说所顾虑的那般,陆辞若真对陆母坦白缘由,这位为母则强的这位妇人定要不顾自己的孱弱身躯,哪怕结局是两败俱伤,也要亲自面对欺人太甚的兄嫂的。
陆辞,打一开始就不准备叫陆母知晓。
退一万步来说,哪怕那位对外嫁女无比薄情的外祖父是真病入膏肓了,那也得他回去确认过情况,再告知陆母做决定。
而就目前的状况,加之他对那些人的了解看来,十有八九是个圈套。
陆母在经营铺席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和富足感,听闻陆辞决定与朱说结伴,一同去周边州县游历两月的事后,虽颇感突然,可在踌躇片刻后,还是同意了。
她清楚自家儿子一向是个有主见和本事的。既然陆辞说要出远门,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告诉她一声。
她不知自己已被蒙在鼓里,尤其见还带上了勤苦好学的朱说,更是对‘游学’一说深信不疑,心知对他们是有益处的,于是强忍着不舍地叮咛了几句,又非让陆辞带上家中所有余财,就亲自送二人出门了。
陆辞先绕到钟家去,跟早商量过的钟元说了一声,之后再带上朱说,三人一同往集市上去了。
朱说紧紧地一手握住自己抗在一肩上的小包袱,忽然意识到方向不对,不由紧张地问道:“不是该去港口赶船了么?”
陆辞不急不慢道:“我们提前许久出了门,这会儿距离发船还有近一个时辰。要是太早登船,也只能在上头呆坐着,不慌。”
朱说心下稍安,再瞄瞄陆辞,以为对方是想多带些新鲜瓜果,忙将自己的包袱从身后翻到身前来,匆忙展示道:“若是要新鲜瓜果的话,我已装上了——”
钟元探头随意瞄了几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与你这一兜子水果又有什么关系?陆郎早早地就订了批货,这会儿是要盯着伙计干活,确保他们运上对的船只去罢了。”
朱说:“……”
陆辞理所当然道:“密、苏两州相隔甚远,难得跑这么一趟,怎能不顺道做点特产的买卖?不说挣上多少,起码得把路上花补回来。”
一般来说,距离越远,利润就越多。以陆辞的明,又哪有对大好商机视而不见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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