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你手上并没有什么证据,甚至连刚才的言辞都是编造的。”
“至于你如何得知我们赌坊与户部的关系,若是有心跟踪,不难获知。”
“如果你的背后之人真是燕国相,小小一张文书分明手到擒来,你却要大费周章,引我们入局,引我们与燕相针锋相对——你不可能是燕相的人。”
“你是白容的人。”
想到柴九说的,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释。
语声落地,室内陷入沉寂。
如窒息一般的安静,静到可以听到指尖噔噔敲着桌面的声音。
良久,燕云歌终于叹了一声,“佩服,实在佩服。”
周臣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本是孤注一掷的猜测,没想到得到意外的结果。
“白容的人,竟然敢来我们这!”管事气不过,叫嚷起来。
周臣示意管事安静,目不转睛盯着燕云歌,“你到底意yu何为?”
“意yu何为?”燕云歌轻笑了一声,这次是真的苦恼了。
“我也得想想。”
女相 第137章相见
夜幕沉降,秋玉恒才回到将军府。
秋夫人等了一晚上,看着儿子狼吞虎咽吃完两碗面,她陪坐在一旁苦口婆心地道:“我知道你不眠不休地熬夜画图纸,就是想急于出头,甚至是为她出头,可你想过没有,如此打眼,你可有给你的长官留下颜面,可有给燕相面子,燕相已经松口答应婚期延至四月,到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将nv儿交出来,你又急什么?”
从进门看见母亲未睡专等着他,秋玉恒就做好了会被念叨的准备,吃完罢筷说道:“娘,如果燕相会信守诺言,何以现在还不让我见她?哪怕是一封信一句话都能安我的心,我私下问过沈太医,就连他都是隔着帘子把的脉,如果燕一一真的还在府里,他这么掩人耳目做什么?”
秋夫人也觉得古怪,却选择辩解道:“好nv不见外男,这说明燕府的家风严谨。”
秋玉恒不ai听这话,生气道:“燕一一私下与儿子见过好几次,在娘眼里,燕一一成了作风不严谨的姑娘,那儿子是什么?娘你自己都是nv子,何以对nv子这么苛刻。”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人还没娶进来,就处处帮着说话。秋夫人心里一口气疏不开,绷着脸道:“我就这么一说,就成了苛刻之人,好好好,你ai作si由得你去,你且看日后成了亲,你那位老丈人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秋玉恒这几日接连被打压,处处不顺,实在疲惫道:“大不了少来往,反正成了亲她就是将军府的人,我再不济也不会由着谁都能欺负。还有,新来的两个丫鬟我不喜欢,您要是不想我以后回来的更晚,就赶紧把木童给我换回来。”
秋夫人脸se有些不自在,“那对姐妹花品x纯良,身家清白,给你做通房我还嫌委屈人姑娘,没想到你还不乐意了。”
秋玉恒嗤之以鼻,继续道:“儿子si心眼,除了燕家大小姐谁也不要。以后我房里的事情,娘你就少掺和。凭那姐妹花再好,儿子也看不上。再说了,我最近在皇上面前打眼,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同僚安排进来的,想趁机栽赃点什么事情陷害我,或者是想偷我最近设计的图纸。您当了几十年家,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秋夫人被逗笑了,“就你那点风头,还值得谁来陷害你?真是当了几天官,都不记得自个之前有多混球了,好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乐意我就将两个丫头打发到你院子外头去。只是谨慎是好事,你也不用那么委屈自己……”
“不委屈。”秋玉恒马上回道,“只要我能顺利将人娶回来,这算什么委屈。”
“娘,你叫爷爷再去给燕相施压,我担心……”
秋夫人打断他,宽慰他道:“……燕相是个明白人,如果真敢亲事上糊弄咱们,他这官也算当到头了。你就宽点心,两家婚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他不至于这么糊涂。”
秋玉恒仍不放心,起身就道:“也只有你们相信燕相会信守承诺,我可一个字都不信。”说着就往外走。
“你去哪?”秋夫人在后面连声叫唤。
秋玉恒头也没回。
秋夫人不免忧心忡忡,这个儿子看似没心没肺,往日对着自己恶劣的名声也全无所谓,但身为母亲她如何不知他x子懒散又执拗,最近早出晚归行事沉稳的转变,她欣慰之余,却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生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图理想不为抱负,为个nv人才有所成长,换哪个母亲都有些不是滋味罢。
另一头,良久的沉静后,燕云歌突然笑了。
她甚少打没把握的账,今日虽然是没准备上门,但她做事习惯留有后手,这是前世吃太多次亏积攒的经验。
她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望着周臣,不由佩服这位冷静的年轻后生,b得她提前亮出了底牌。
“你问我意yu何为,不如你告诉我,你们周大人意yu何为?”
“四年前,七皇子贪墨一案,最后刑部户部罚了一堆人,唯独落下个工部。所有人以为是白侯从中周旋使工部摘出去了,但是朝廷派下来几百万两银子的救灾款,是仅几个州县一个工部就能吃的下去的?没有户部的帮忙,那么多银子能凭空消失?”
“再说原惠州知县刘问刘大人,揭发七皇子有功,朝堂既没有重赏,却也没人去寻衅报复,让他安安稳稳地活了三年,直到一年前,他调入惠州,在位期间八面玲珑多番周旋,按说能有不少建树,可是你说奇不奇怪,惠州依旧贫瘠,暴雨频发,百姓食不果腹,还得让新上任的燕行燕大人,拉下脸来去求米商卖米。”
“至于米从何来,江南几地富庶的米全堆在内务府的仓储衙门里,几十万石米啊,难道还不够你们户部使唤?还不够惠州百姓填饱肚子?你们何以还去江州、临安等地买米?为什么?”
随着燕云歌不假思索地声声质问,周臣的脸se逐步变得冷厉,而他身后的管事从最初的不以为然到最后的惧怕,se厉内荏道:“你胡说什么!这些和我们赌坊有什么关系!”
“那就说一说与你们赌坊有关的。”燕云歌点头,从容地问了一句,“柴九,周公子总该认识吧。”
周臣眼都没抬,“不认识。”
“也是,公子贵人事忙,哪能得闲去认识这等卑贱的人。不过是个内务府的小喽啰,连我都是在江州偶遇才知道内务府还有位贪心不足的柴总管。”略一停顿之后,她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不过这位柴老却是贵赌坊的常客,听说经常与户部的周大人一前一后离开赌坊呢。”
周臣脸se变了。
“周公子,如你所说,有些事情一查便知,你可以否认你们赌坊与户部的关系,相信我只要一捶御史台门口的大鼓,多的是御史调查这个案子。到时候你们户部要何从抵赖?到时候御史若问太子收粮当真是为了前线,为了百姓?你们要如何回答,仓储衙门米明明多到堆不下了,何以还继续?收的还都是中下等粮,太子要做什么,是要反吗?”
“闭嘴!不准编排太子!”管事沉不住气,忍无可忍道。
“好,我不说太子,我就说此次的来意,我说了我抱有诚意而来,周公子不信,那我给公子一个准信,我的确不是燕相的人,却也与白容无关。但我知道不少,哪怕是g0ng里的秘辛,我也能如数家珍。”
“周公子尽管问。”
周臣有些拿不住主意了,几年前的事情他当时还小,但也有耳闻,那是户部与工部做的局,目的是为拉当时的太子七皇子下来,只是没想到皇上太过偏ai这个儿子,几万灾民赔命也不过落个守陵的下场。
连当时的刑部尚书也受此牵连,被降为从二品,之前的户部尚书更是被处以极刑,他大哥才能抓住机会,一跃成为新的户部尚书,成为本朝有史以来升得最快的一个官。
之后便是开了这家赌坊,将一些来历不明的银钱放债给赌徒,规定每月一分起利,所借银两,需取田契价值相当者归偿,慢慢地为不受宠的二皇子积累了实力,更是助他当上了太子。
此事知者甚少,他又不可能真用这件事情去试探。周臣后知后觉,才看清这个人是个避重就轻的高手,说的很多事情看似机密,实际上他若真的回答或者发问,反是被她套去话。
“你究竟是谁?”周臣这会也不急了,重新落座,打算与这人好好过过招。
燕云歌为自己搏得生机,还有心情啜了口茶:“无名小卒一个,不过,过些时日后就不好说了。”
周臣听出玄机,有心要打探她的身份。燕云歌却不给他机会,突然起身,对着隔壁内室,高声道:
“话已至此,周大人还不打算现身一见吗?”
女相 第138章为官
让燕云歌失望的是,隔壁毫无声响,周臣心口一提,等了一会后才放松下来。
既然不能一击即中,就没有久留的意义。
燕云歌留下一句三日后再来,就携赵灵离去
管事已经不敢阻拦,看着陷入沉思的周臣yu言又止。
出了赌坊的赵灵讨好地跟在燕云歌身边打转,季幽也从屋檐上跳下来,她刚才在檐上围观了全程,此时忧心道:“小姐,你现在就将计划剖露,会不会让他们提前察觉?”
燕云歌看了始作俑者一眼,赵灵心虚地低头,她叹了声,摇头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还好也只提前了几日,我原以为今日这场博弈会是与周毓华,没想到对上的是周臣。”
太子的人当真是不好惹,一个周臣就如此难应付,不知道周毓华会是怎样的对手。
不过再难缠又有什么关系,她这个局布得万无一失,哪怕周毓华不受她要挟,也顶多一箭三雕变双雕。
最终的赢家还是她。燕云歌一看万籁寂静的长街,街的尽头有打更人提灯而来,照亮了眼前黑暗的路。她唇角扬起笑,颇为感慨道:“经此一事才发现,我竟也是个天生的赌徒。”
但她赌的是显贵大富的一掷万金,顺道看一场自取灭亡的热闹。
旁的,哪有开心重要。
第二日。
因为加试的是一场口试,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准备,忐忑不安地站在堂内等主考官发话。
符严挨着燕云歌站一块,低声道:“也不知今日考的什么,我全无准备,心里还惶恐着。”
燕云歌昨个回去都半夜了,别说准备,连觉都是睡得断断续续的。
她听到这话,回道:“五人取一,只要不是第一个作答,就有希望。”
符严点点头,见她脸se苍白,关心问道:“你这脸se不好,还是往后站些,若让太傅看见,要斥责你殿前失仪的。”
燕云歌明白他是好意,但她习惯站在首位俯视众人,躲躲藏藏绝不是她本x。
这时,李儒命众学子上前ch0u签,决定他们口试的命题,ch0u到一样的命题的两人视为一组。
两人一组就命题对筞,胜出之人进入殿试。
让燕云歌庆幸的是,她与沈沉璧和符严都不是一组,再看一眼纸上的命题是问帝王之政,与她一组的学子是个面生的,之前的会试也没有出彩之处,她对这次结果几乎是十拿九稳。
第一组的两名学子在李儒的示意下开始对策。
众人也不由得安静下来,燕云歌静心观察,这时一个面生的太监拉了拉她的衣角。太监暗中露出了御前的腰牌,压低了声道:“燕学子,陛下有请,请随奴才前来。”
燕云歌面不改se,跟着小太监从容退了出去,沈沉璧突然回头,也只瞧见一个离去的背影。
以为要去御书房,没想到仅穿过一条走廊,小太监领她去了隔壁的内堂,与太学殿只一隔之墙。
承明帝正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折子,见燕云歌来了,放下手上朱笔,直接问道:“燕云歌,你来说说国何以立?”
燕云歌全无准备,被问个哑口无言,她赶紧跪下来借着行礼整理了下思路,抬起脸时,已经是镇定自若。
她直接回答:“回皇上,具官。”
承明帝问:“如何具官?”
燕云歌:“用贪官,反贪官。”
承明帝眼一抬,挥手让身旁伺候笔墨的太监退到门后。
“平身吧,朕且问你为何要用贪官?”
燕云歌起身作揖回答:“回皇上,予其权,以权谋财,官必喜。”
承明帝问:“官得其利,朕何所得?”
燕云歌想了想,开始回答:“官之利,乃君权所授,权之所在,利之所在也,是以官必忠。天下汹汹,觊觎御位者不知凡几,臣工佐命而治,江山万世可期。”
承明帝听后若有所思,他示意燕云歌继续说。
燕云歌吐了口气,开始引据论点,长篇大论。
总结,用贪官来培植si党,除贪官来消除异己,杀贪官来收买人心,没贪财来实己腰包,这就是玩权术的jing髓。
以贪制贪,她前世在位玩了六年,早就得心应手。
承明帝颇为满意,再看燕云歌此人年纪轻轻,却满腹心计,多年前的顾行风都b不得她伶俐,若能收为己用,何愁有叛者不除?这样的棋子最适合拿来暗处统筹,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也就出了这一个聪明的。
承明帝点点头,“你果然聪明过人,朕没有看错人。回去吧,等朕的消息。”
燕云歌一惊,连忙跪下谢恩。
“回去考试。”承明帝挥挥手,道:“如果没有连中三元的本事,就当朕今日什么都没说。”
“是。”燕云歌起身,恭敬行礼之后,便从御书房退了下去。
临到门前,承明帝突然道:“燕云歌,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陛下请说。”
“谨记你的主子,只有一个,无论是现在的朕,还是未来的帝王,你必须永远忠于皇家。”
燕云歌压下心中狂喜,恭敬地跪下磕头,“微臣谨记。”
官场浮沉多年她不会不明白今日这场会面的目的,皇上选她做了百官中间的刀子,以后她就是暗地里的御史大夫,是皇帝的帝王之剑,为他监察百官,为他披荆斩棘。
从未想过她的仕途之路一步就登到了天边。
只是,暗地里的任命是一回事,明面上她若做不出成绩,便也止步于此。
皇帝的刀子可以有无数把,没了她燕云歌,后面还有李云歌、张云歌,她一日没有站到百官之首,一日不能做到帝王身边的肱骨之臣,她便永远存在被替代的可能。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她不能因着一个身份就此折损。
燕云歌这时才发觉自己手心全是冷汗,用尽所有力量稳下心神后,说平静似乎也极为平静。
来时的小太监重新为她引路回去。
她突然想起昨夜,她的前路似乎有光影跳跃,是黑暗中有人为她提灯,可冷静过后,忧思地是这太容易得到的荣耀能维持多久,看不见的暗涌似乎在阵阵涌来。
用无尘的话说,修行便是在无明与无无明间行走,明知后路蜿蜒前路茫茫,仍是日复一日,心如磐石一般简单而重复的期许着。
而她所有的期许,是为官,以nv子之身为官。
……
具官的论点引用宇文泰、苏绰的治国之道。之前参考了很多资料,有问帝王之政,有李斯的谏逐客书,也有史记李将军列传,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没有展开写一是能力不够,无论如何提炼文字用自己语言组织,都不如文言文jing炼,二是没人ai在r0u文里看长篇大论吧??
这个文原来打算朝80万字以上写,因为我写惯长文,喜欢提前布局,之前很多伏笔埋下,没想到长文非常不吃香,我又作si地一直在走剧情,一度因为数据和恶意的留言心灰意冷,就砍了几条线,b如七皇子这条副线。
之前半夜突然丧起来很是失态,让大家见笑了。
借云歌祝大家61快乐,万事b不过开心最重要。
女相 第139章大雪
等了许久的雪终于落了下来。
燕云歌走出g0ng墙时还有一瞬间的恍然,成了,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成了?
“恭喜云歌,你这次会试必得头名无疑。”耳边是沈沉璧诚心的恭贺。
她却不敢受,犹豫着问,“你那场为何要……”
沈沉璧嘘了一声,看了眼四周无人注意,才低低笑道:“只要能进殿试,是头名还是最后有什么区别?”
燕云歌沉默下来,怎会没有区别,头名可以荣耀加身,谁会记得二三名以后的人是谁。
胜出的喜悦很快因沈沉璧的有心相让,变得索然无味。
沈沉璧看出她所想,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感慨了一声,娓娓道:“虽注于名场,而亦未尝不移于利场,我求名之心正如他们求利之心,但他们不该引诱学子,开场聚赌,不分昼夜,让本该g净如雪的科场如风月场所般猥lan。”
科举之年,赌坊盛行,他们对赴京赶考的学子多方煽诱,百般牵引,让无数寒门学子输尽盘缠,倒在了天子脚下。里头纵然有学子意志不坚的原由,但官不过问,役不敢捕才是让赌坊盛行的元凶。
“原来你知道……”
沈沉璧点头,看着眼前漫天的大雪,声音轻不可闻。
“我不仅知道,还非常痛恨。”痛恨他们有大好的机会不珍惜,痛恨自己无力改变世道和偏见,只能以微小的力量来作反击,却如浮游撼树,自不量力。
燕云歌讶异之余,嘴角微微g起笑,说了声我也是。
符严这时一路小跑过来,看见眼前红墙白雪琉璃瓦,不禁哇哇叫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过瘾!不像我们越州的雪,下个几天连个雪球都裹不起来。”
“片片互玲珑,飞扬玉漏终。”
沈沉璧赞叹着接了两片雪,没一会,就化为掌心中的涓涓雪水。
燕云歌很快接了一句,“乍微全满地,渐密更无风。”
两人相视一笑,遥看雪景,未有言语。
符严才从考试中解脱出来,没有y诗作对的兴致,他手臂一撞燕云歌和沈沉璧,压低声音笑道:“云歌,沉璧,离殿试还有两个月,咱们去消遣消遣如何?”
燕云歌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美妙雪景里,没这心思,沈沉璧同样也没有,反劝他洁身自ai,珍惜翎羽。
符严感慨一声知音难觅,倒也知趣不言。
三人缓步走出g0ng殿,礼部的车遥远地立在鹅绒大雪下。
“这雪真大啊。”
才下了不到半天,地上竟然积起了薄薄一层,要是连下上一夜,明天怕得淹脚脖子了。
“这不算大的,几年前连下了一个来月,北方人畜冻si万计,就连南方太湖都断航了。”
沈沉璧是土生土长的盛京人,对几年前的大雪还有印象,在他看来小雪是可以y诗作对一抒情怀的消遣,暴雪就是天灾,是叫生灵涂炭的绝望。
燕云歌似有同感地点点头,脑海里突然想起一段往事。前世她有一次从酣睡中醒来,丫鬟告诉她外面下大雪了,当她打开窗户,看到如柳絮一般的漫天飞雪,瞬间想起了凤琰。
而这时的凤琰已经出发去往边疆的路上,她本来打定主意不去送,看到那场雪突然后悔了,至少该和他一起看场雪。她连夜快马前往,彻夜驰骋想着一定要快点,再快点,却在接近营帐的时候,她一把勒住马折返。送了又如何,再见一面又如何?她收不回当初给出的无情,也给不了他想要的承诺。
她乘兴而来,退缩而归,当时还安慰自己以后书雁来往,总能寄托情思。
后来,有人问她后悔不后悔,就这么错过最后一面。
她答:“谈不上后悔,遗憾罢了。”
符严是南方人,未见过如此大的雪,当下兴致b0b0地说要步行回去,不与他们二人马车返回了。
燕云歌难得兴致大起,也要与他同行,最后走了近半个多时辰才回的燕楼。
无尘听到房门响动,放下手里的经书,上前迎她,“今日这么晚?”
燕云歌赶紧靠近炭火暖了暖身子,娇颜冻得惨白,jing神头却很好,眼带笑意道:“一时起了兴致,走回来的。”
无尘去打了热水给她洗脸擦手,“为着什么有这么好的兴致?”
燕云歌r0u了把脸,寻思着要怎么说这件算不得喜事的喜事,斟酌后还是老实交代了。
屋门紧闭,却挡不住刺骨的冷风要往里钻。
无尘为炉下添了些银炭,他的心随着炭火的呲呲作响,渐渐空了下来。
“可知他为何选你。”
燕云歌自然知道,选她的理由无非和选顾行风的一样,年少成名,毫无背景,谁都不会防她,也都不会重用她,好听点是百官中的御史,难听的便是暗鬼,专为皇帝做些见不得人的g当。
若出了事,甚至无人会保她,由着她自生自灭。
但是作为平民来说,这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起点了。
“借刀杀人,”燕云歌将帕子甩在盆子里,嘴角似有嘲意道:“我便是这把刀。”
怕无尘担忧,她缓和了神se道:“别担心,我既为刀子,要也是我去t0ng别人。何况我有你在,谁能伤我分毫?眼下要紧的是文书,一定要赶在殿试前到手。”
会试因为有荐书,无人对她的身份详查,可是过了殿试,百官的资料都要在户部登记在册,她若拿不出文书,该如何对来历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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