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太后有喜啦！

    太皇太后微眯着眼睛，望了眼美则美矣的苏湄，她都听说了，李尚寻了一头脑有些不大灵光的女子嫁给江闵，她虽然反对，但转念想哪有官宦之家的好女儿愿意守着那个无望的太上皇……

    她笨一点也有笨一点的好，不至于发现自己进了皇宫，不过是做了个了了无期的美梦罢了。

    “太后，梓潼去请她过来。”

    她盼着，苏湄可以在他们面前丢人现眼。

    “这倒不用。”太皇太后叫住郁湘，那个安静坐在角落里的苏湄，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她还不是太皇太后，只是未经世事的将军之女楚嫣，父亲遥遥指着坐在宴席中间的男人说。

    “嫣儿，那就是你未来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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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微微抿了抿唇，想起了过往的岁月。那时她只知道自己将要嫁给未来的君王，却不知自己将来不但要承受中年丧夫之痛，还要经历大夏建国以来最大的惨败，最心疼的儿子被俘异乡，成了后羌手中炙手可热的棋子。

    江闵最初被俘的时候，后羌便带着他一个城门一个城门的敲，仗着自己手中有大夏的皇，让他们交粮开城门，让他们出重金来赎。

    楚嫣缓缓闭上眼睛，那时的她，有时巴不得江闵已经死了，有时却又庆幸他还活着……

    她怔怔从过往的旧事里挣扎出来，笑容苦涩。

    江勉的目光还停在苏湄身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安静到极致的女人，感觉到莫名的嘲讽。

    她不聪明，还是江闵新娶的太后。

    更滑稽可笑地是，他竟然因为这个，心中对江闵生出了嫉恨。

    他一国之君，竟会嫉恨一个囚奴，残废

    …………

    苏湄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她已经被郁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还在遗憾自己没能见到苏洋，周围又都是不认识的人，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便连面前放着的牛肉，似乎也没什么味道和嚼劲。

    她恹恹得，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什么精神。

    就这样一直到了散席，苏湄走在后面，低着头仿佛在找地上的铜板一样，直至面前多出了一双黑色的官靴，才兀自抬头。

    “白鹇……”

    杨禄点头，他专程在这候着苏湄，带她一起回清纳房。

    毕竟，清纳房的那位正主已经发过话了，他如果不能带着苏湄平平安安地回来，那就别回来了。

    他和江闵的兄弟情，在苏湄面前，真不算什么。

    “我们走吧。”

    杨禄淡淡地说了句，指了指清纳房的位置，示意苏湄往那个方向跟着自己回去。

    苏湄却停下脚步。

    她看到了站在寿宴外面，负责送各府大臣回去的苏洋。

    父亲还在忙碌，丝毫没有注意到苏湄的目光，他热情洋溢地向每一位官员打招呼，嘘寒问暖，可惜回应他的人寥寥无几。苏洋倒也不觉得尴尬，还是笑容满面。

    苏湄怔怔望着苏洋，父亲的背似乎佝偻了些，鬓角也有些白了，便连身子也清瘦了些……

    苏湄想要飞奔过去，却被杨禄伸手拦住。

    “太后娘娘，您已进了后宫，除非特殊情况，或皇上太皇太后恩准，否则是不许见外臣的。”杨禄轻轻劝了句，太上皇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实在不该再招惹其他的麻烦。

    “父亲，也不行吗”

    苏湄眼眸惴惴不安，得了杨禄否定的答案后，轻轻应了声。

    “那，那我就在这里，远远看着。”

    苏湄说完，真的就站得远远地看着父亲，不敢上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至苏洋送走了最后一波官员，拖着疲惫的身子进去收拾寿宴的残局，那个站了好久的丫头才轻轻开口。“白鹇，我们回去吧。”

    杨禄点头，可惜他就算竖起耳朵，也听不出苏湄话语中的喜或悲。

    江闵坐着轮椅，在清纳房的门里等着苏湄。

    幸亏杨禄让四喜回来说明了下情况，不然江闵也不能这么镇定自若地等着他们回来了。

    不过等回了红着眼睛的苏湄，还是眉头一皱。




太上皇，太后有喜啦！第31章 天子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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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是我干的。”杨禄立刻把自己摘了出来，不过还是一副松松垮垮，不大正经的模样。

    江闵只用一个眼神，他便懂事地退了下去。

    苏湄还僵在原地，微红的眼睛让人心疼，怔怔好似完全放空一般。

    直至手里有了熟悉的温度，她才将注意力落在江闵身上。

    “走吧，我们进去。”

    江闵说完，微微转了转轮椅，转身进屋。

    苏湄犹豫跟着他进去，只在关上门后，才浅浅说了句。“我想父亲了，今天只能远远看到，甚至连说句话都不行。”

    她低着头浅喃，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我也想父亲了。”江闵微微勾了勾唇角，嘲讽笑了笑。“可是他已经死了，倘若活着，或许也不想见我吧。”

    那个在马背上驰骋了大半辈子未尝败绩男人，一定不能原谅他在后羌的惨败。

    苏湄没有听懂江闵的话，只是越发地心疼。

    很想抱抱江闵。

    她也是这么做的。

    苏湄身子蹲下，伸手环抱住江闵那有些瘦弱的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腿上。那双澄澈没有杂物的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江闵身子一颤，没料到苏湄会突然抱住自己，他本应该推开她，却本能地贪恋她的怀抱。

    瘦弱小小的苏湄，温暖、贴心。

    无论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困顿窘迫的囚徒，都是从未体验过的。

    他推不开她，只能缓缓闭上眼睛。

    贪恋这一刻的虚妄。

    不过半晌，喑哑的声音还是从他颤动的喉头说出，“朕困了，你回去吧。”

    苏湄应了声，乖巧退了出去。

    她把门关上，江闵的房间便全黑了。

    除了一片黑暗裹挟，什么都没有。

    …………

    江勉来到藏书阁，从他做了君王之后，便再无闲暇过来这边。有时只是想静下来翻三两页闲书，也被告知不行。

    江闵被俘，后羌利用他各种威胁，眼瞅就要兵临城下，国将不国……

    他几乎是被那些大臣用刀架在脖子上成为君王的。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好好辅助江闵，要么做他的得力干将，那么做个没有实权优哉游哉的清闲王爷。

    可是，为什么他会是王呢

    藏书阁共有三层，江勉现在身处的顶楼视野极好，站在下面远眺，便能看到正对面的清纳房。

    那里的一举一动，尽收他的眼里。

    他看到了苏湄。

    小丫头乖乖坐在亭子里，望着已经枯涸的一池荷花发愣，她就这么盯着，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仿佛是不会动的木头。

    苏湄看了荷花多久，江勉就看了她多久。

    直至，郁湘到了。

    郁湘听说江勉在藏书阁，稍稍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来了阁楼的最上端。ok作文网

    “皇上。”

    她浅浅地唤了声，可惜江勉的注意力都在苏湄身上，并未注意到她的到来。

    郁湘只能再叫了声皇上。

    迎接她的，是江勉一张不能再难看的脸。

    “皇后，有事”

    他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极其不耐烦地看向郁湘。郁湘余光撇到江勉目光所及，那坐在院中浑然不自查的苏湄，恨意更浓。

    不过到底在江闵面前有所收敛，缓缓点头。

    “皇上，梓潼过来是有事情告知。前些日子我同父亲游说之后，他同意不再向叶秦用武，以和为贵。”郁湘劝了好久，甚至搬出这事可能动摇自己继续做皇后的根基，这才说服郁良。

    江勉听郁湘这么一说，面上表情才稍稍有些和缓，眼眸欣慰地点头。“皇后真是朕的贤内助。”

    “不过父亲还说，虽然可以不用向叶秦发兵，但也不用如现在这样，年年向叶秦纳贡，叶秦只是小国，就算近年发展得不错，也始终难成气候，大可不必对它敬怕。”

    江勉登基之后，做了不少仁君明君常做的事，唯一有争议的是，大夏和叶秦接壤，两国关系一直非常一般，后羌挟持江闵长驱直入，大夏无暇他顾，便和叶秦签订檄文，约定岁岁纳贡，叶秦便不在这时落井下石。

    叶秦拿了大夏的好处，果然没有趁火打劫，也靠着纳贡的金银富得流油。一晃经年过去，大夏已经从那场恶战中喘过气来，自然不愿意再低人一等的纳贡。

    “不纳贡了”江勉微微皱眉，有些意料之外，不过冷哼了声。“那国丈大人还是要战的意思，我们不像叶秦纳贡，战争岂非一触即发”

    他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怒意，尽量不把它倾泻在郁湘身上。

    “朕不想战，国丈却想战，是朕这个皇上说话不好使了倘若朕说话不管用，那当初何必劝说威逼让朕坐上这个位置！”

    郁湘吓得面如土色，她还是第一次见江勉这么失控的模样。

    连连退了好几步，按捺住自己想要逃走的脚步。

    “只是不纳贡而已，未必会真的打起来，或者皇上可以和国丈说说……”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有底气。

    可这到底是朝堂的事情，她一个后宫的女人，本就不该插足。

    江勉稍稍冷静了下，毕竟此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郁湘头上。

    便冲她轻轻摆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

    他这君王，什么都不能，什么都要被大臣管着，全无半点自由可言。

    郁湘点头，瑟瑟退了下去。

    她从藏书楼下来，秋风冷瑟刺骨，微微紧了紧有些单薄的衣服，不过深呼吸了口气，藏起心虚下楼，不想让那些守在楼下的侍卫丫鬟，看出自己的窘迫。

    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波澜不惊。

    只是，脚步稍稍有些踉跄。

    她站在藏书阁的楼下，望着仅仅隔着十来米距离的清纳房，清纳房的门开了，苏湄款款走了出来，坐在门槛上，呆呆望着地上冒出的野花。

    退掉了昨天的华服和盛妆，她仍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如阁楼上的江勉，他刚才就盯着苏湄看了好久。

    “真是挟邪媚道的女人。”郁湘冷冷哼了声，她昨天明明已经告诉江勉，苏湄是江闵的女人，而且呆呆傻傻，脑袋不甚灵光……

    这种女人，就算江勉是皇上，也断然不能招惹。

    她想着，已经不自觉地朝苏湄走去。

    苏湄浑然不察，并未感觉到其中的危险，她还是低头看着那朵野花，伸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它粉色的花瓣，担心把花弄疼，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她的眼前，多了双好看的绣花鞋。

    顺着鞋往上，她看到郁湘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看着她就这么低下身子，将她一直盯着的野花掐断，送到她的跟前。

    “太后若是瞧着喜欢，摘了戴头上便好。”

    苏湄似懂非懂地看着郁湘，微微摇头。“可是，它会痛。”



第32章 他在细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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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湘觉得不可理喻，一朵花，怎么可能会痛。

    偏偏苏湄的眼神又是那么真挚，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郁湘觉得索然无趣，冷冷哼了声趾高气昂地走了。

    苏湄还捏着那朵花，眼眶微微泛红。

    她又把花小心插回到泥土里，将歪歪斜斜的花朵扶正，仿佛这样它就可以继续生长。

    做完这些她才是站了起来，回到清纳房。

    小猫儿来到她的脚边，轻轻蹭了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在和苏湄撒娇一样。苏湄心里有些不大痛快，怔怔望着江闵那扇紧闭的门。

    犹豫敲了敲门。

    江闵和杨禄在里面，听到外面传来小妮儿试探的声音，江闵微微皱眉，“你去给她说，让她在院子里等会，晚些时候就可以进来了。”

    杨禄懒懒地直起身子，他和江闵，人前君臣，不过私下里更是亲密无间的朋友，不用拘礼和客气。

    “你就会使唤我。”他有些不满地抱怨，“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有事情是要瞒着她的。”

    他跟江闵的日子不短，他对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态度，唯独对苏湄很上心。

    “去吧，就你贫。”江闵没有驳斥，只是瞪了眼杨禄。

    杨禄来到门边，开门向苏湄说明情况。小丫头本就不大开心的脸瞬间套拉下去，不过也没有勉强，就嘟囔了下嘴，指了指已经枯萎的荷花池，踱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