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的主人

    “没错！难道您认为生活在村子里就不需要面对死亡吗我这辈子生育了六个女儿、四个儿子，可到头来只有不到一半活了下来，其中有三分之一还没满周岁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夭折。所以我宁愿他们都能有机会到外面去追逐梦想，也不愿意他们一辈子被牢牢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终日劳作到死。”

    说完这番发自内心的感慨后，老图尔斯小心翼翼把那一缕属于伦莎的头发包裹起来贴身放好。

    从深邃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子女死亡的消息，所以很快便接受了残酷的现实。

    “听起来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艾尔伯特微微叹了口气。

    “都怪这该死的世道！”图尔斯咬牙切齿的咒骂了一句，紧跟着抬起头十分谨慎的试探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请您帮个小忙吗”

    “当然！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艾尔伯特没有多想，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给伦莎的家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当初要不是有这个女巫学徒帮忙，艾尔伯特也没办法那么轻松就解决掉菲儿夫人，同时将十二个刚满月的婴儿救下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您所见，伦莎被检测出具有学习魔法天赋，所以我想知道自己最小的两个孩子是不是也有类似的天赋。”

    作为一名父亲，老图尔斯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有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光明的未来。

    因此他并没有沉浸在悲伤中太久，反倒是借此机会希望能让最小的两个孩子改变原本暗淡无光的命运。




第四十三章 血脉与天赋
    在老图尔斯的盛情邀请下，艾尔伯特来到了对方的家里。

    只不过与伦莎记忆中那栋破旧的小木屋不一样，他的父亲已经凭借着“好人”的身份，一举成为苏安村最具有权势的人。

    不仅盖了一栋全新的三层木屋，而且里边也不像其他村民的家那样脏乱差，反倒是收拾得非常干净。

    房前屋后甚至种植了一些观赏性的花草和植物，即使在如此寒冷的季节，依旧能看到绽放的红色花朵。

    毫无疑问，光凭这一点就知道，老图尔斯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农户那么简单。

    因为在这个信息传递速度慢到令人发指的世界，甚至大多数村民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十公里的范围，知道的东西更是少的可怜。

    看看那些低矮破旧的普通民房就知道，他们实际上不懂怎样去建造一栋真正的房子。

    所以老图尔斯要么是从其他地方来到这里定居的外来者，要么是年轻的时候外出闯荡过，明白魔法的力量意味着什么。

    但他同样年迈的妻子，明显没有这样的见识，听到女儿死去的消息后，立刻钻进厨房独自一个人失声痛哭。

    “抱歉，大人，让您看笑话了。”

    听到厨房内传出的哭泣声，图尔斯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笑话不，这可不是什么笑话，而是一位母亲发自内心的痛苦与悲伤，更是这个悲惨世界的缩影。”艾尔伯特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深邃起来。

    事实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继续做那个生活在现代化大都市的普通人，每天干着枯燥无聊的工作，闲暇之余玩玩游戏放松一下。

    对于来到这个宛如中世纪一样落后的异世界，他其实是极度抗拒的。

    要知道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方面他们不甘心于平凡，总是试图去寻找各种各样的刺激，尤其是渴望开启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另外一方面，他们潜意识中又抗拒改变，一旦生活发生了稍微剧烈的变动，都有可能会表现得惊慌失措。

    正是这种矛盾导致了一种有趣的现象，人们热衷于通过游戏和角色扮演的方式，去体验不一样世界与人生。

    可要是真的来到一个生产力极度落后的异世界，十个人有九个恐怕会受不了，还有一个得当场疯掉。

    很显然，艾尔伯特目前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下。

    首先，他到现在也没办法适应没有电、没有互联网、没有影视作品和游戏的枯燥生活，只能通过不断学习和研究深奥的魔法来缓解这种因为“失去”而产生的强烈空虚感。

    其次，由于信息传递的速度太慢，而且严重失真，导致他到现在也无法对周边地区有一个清楚明确的认知。比如说这片大大小小领主林立的区域究竟有多大，人口有多少，资源分布情况如何。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无法认同这个世界普遍残酷的价值观和行事方式，就好像每个人都把掠夺、杀戮和死亡视作一种常态。

    “没办法，身为凡人的我们无法反抗命运，只能服从命运的安排。”老图尔斯微微叹了口气，紧跟着冲躲在屋内探出脑袋张望的两个小家伙招了招手。“孩子们，过来。”

    在他的召唤下，一名看上去十四五岁身体健壮的男孩，以及一名稍小一点的女孩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两人明显都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基因，不光拥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和精致的五官，而且身体也十分健康，不像村子里其他的孩子那样瘦弱，一看就知道长期处在营养不良的状态。

    男孩性格十分外向，一边上下打量艾尔伯特，一边开口问：“父亲，这位大人是谁”

    “他是艾伦伯爵的魔法顾问，一名强大的巫师。我请他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测试一下你们俩是否拥有魔法天赋。”老图尔斯做了一个简单的说明。

    “巫师真的吗！这么说我们有机会像姐姐一样学习魔法”男孩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别高兴的太早，你们需要先有相应的天赋才行。”说罢，老图尔斯郑重其事的给艾尔伯特鞠了一躬。“请开始吧，拜托您了。”

    后者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对两个眼睛里闪烁着明亮光芒的孩子说道：“注意我接下来的所作的每一个动作，吟唱过的每一个音节。稍后我会要求你们模仿和复制。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话音刚落！

    艾尔伯特便在三双眼睛注视下开始了缓慢的施法。

    他故意将动作和吟唱速度放慢好几倍，以便让两个从未接触过魔法的孩子能够记清楚每一个细节。

    当最后一步完成的刹那，掌心猛然间出现了一团银白色的光芒。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零环魔法——光亮术。

    即使最低级的学徒也能轻而易举施展出来，所以又被称之为“戏法”，作用也仅限于照明。

    但下一秒，艾尔伯特就将这团光驱散，饶有兴致的问：“你们俩谁先来”

    “我！我先来！”

    男孩争抢着率先站出来，用极其笨拙的动作开始模仿刚才的施法过程。

    结果不出意外，他完全没有引发一丁点魔力波动，更别提成功复制法术了。

    “不好意思，你没有魔法天赋。”

    艾尔伯特毫不留情宣判了对方的死刑，随后把目光投向性格内向、害羞、腼腆的女孩。

    “巴卡……奥梅莱……斯塔亚……”

    女孩吟唱咒语无疑要比男孩清晰很多，而且也发音也格外精准。

    虽然动作略显生疏、僵硬，但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掌心瞬间迸射出刺眼的白光，甚至比之前的光亮术要明亮一百倍，闪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噢——我的天啊！诸神保佑！希拉有魔法天赋！”老图尔斯激动地跳起来大声高呼。

    但艾尔伯特的反应却刚好相反，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激动，而且还皱起眉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这魔力波动似乎有点过于剧烈了，好像更接近于通过血脉来施展法术的术士。”

    想到这，他立刻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图尔斯先生，你家族中的祖先有跟魔法生物通婚，亦或是签订过契约的记载吗”

    “啊好像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这么问”老人脸上浮现出差异的表情。

    “因为两点，一个是你的后代中已经出现了两个拥有魔法天赋的女儿，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这种意外概率出现的极低，几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另一个就是希拉展现出的天赋是一种血脉的力量，通过这种方式施法的通常被称作术士。而术士的源头，通常可以追溯到某种强大的魔法生物身上。”艾尔伯特耐心的解释道。



第四十四章 改变命运的机会
    术士和法师，是奥术施法类两个最基础，同样也是最具代表性的职业。

    后者的特点是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学习研究，掌握几乎所有的法术，甚至是创造自己独有的专属魔法，根本没有任何的限制。

    但缺点是处在同一等级下，法师的魔力水平要远远低于术士，所以每天能施展的法术量仅有术士的一半左右。

    前者则刚好相反，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形式的学习，只需要不断开发自己体内已经存在的力量，就能轻而易举获得法师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才能获得的强术。

    不过缺陷是，术士能够掌握的法术数量少得可怜，而且获得法术的过程也十分随机，完全不受自身主观意志的控制。

    简而言之，法师手段千变万化，你永远不知道他在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术士则刚好相反，由于掌握法术的种类少且自身魔力充沛，他们更喜欢大量释放法术压制对手，甚至是趁对方在反应过来之前一口气将其解决掉。

    毫无疑问，艾尔伯特的职业元素召唤者是一种接近于法师的奥术施法类职业，所以他对眼前这个拥有术士天赋的女孩产生了兴趣。

    “抱歉，大人，我是个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只依稀记得年幼的时候曾经生活在遥远南方一座港口城市附近的庄园里。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负责照料我的女仆将我带到一艘船上，辗转反侧来到这片混乱之地安顿下来。”

    老图尔斯明显犹豫了半天，才把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说了出来。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去调查一下自己的身世”艾尔伯特脸上罕见露出了卦的表情。

    根据他的观察和判断，眼前这位老人很可能是幼年经历了一场灭门之祸，成为整个家庭唯一逃出来的幸运儿。

    老图尔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想，也不敢。无论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都绝不是我这样的农民可以应付的。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老了，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样比起去追寻虚无缥缈的身世，更希望能给自己的孩子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你很聪明，甚至比那些为权利恩怨彼此厮杀了数百年的贵族要聪明得多。相信年幼的时候，一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艾尔伯特语气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放下过去，说起来容易，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凡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管他是谁都值得尊敬。

    “感谢您的夸奖，这也是我为什么明明知道会有危险，也依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走出去的原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能冒昧的请求您将希拉和斯图尔克带走吗斯图尔克从十岁的开始就跟随镇上资历最老的民兵练习剑术、骑马和射箭，会是一名不错的护卫。而希拉则拥有魔法天赋，只有您才能教导她如何掌握这种神秘强大的力量。”

    为了最小的两个孩子，老图尔斯再次弯下腰谦卑的行了一礼。

    他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的巫师之所以来到自己的家，答应近乎无礼的请求，成是跟女儿伦莎离奇的死亡有关。

    可能是出于同情，也有可能是出于愧疚……

    总之如果错过，以后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了。

    注视着老人那双充满恳求的眼睛，艾尔伯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过身问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和女孩：“你们知道跟随我离开父母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一场伟大的冒险！大人！我早就想离开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并且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叫做斯图尔克的男孩故意撸起袖子，展现着经过长期锻炼肌肉异常发达的胳膊。

    他试图利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证明自己的价值。

    相比之下，性格内敛的女孩则偷偷瞥了一眼父亲，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保证道：“我发誓，会百分之服从您的每一个要求和命令，绝不会自以为是的卖弄小聪明。”

    “不，我想你们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选择，而是决定了你们未来的人生。尤其是战斗、杀戮和各种各样的危险，一旦离开村子会变得像吃饭喝水一样频繁。”艾尔伯特故意危言耸听道。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样描述也没什么大错。

    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一两个月的功夫，他已经参与了五六场激烈的战斗，杀死的敌人更是超过两位数，其中菲儿夫人那次还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除此之外，私下里进行残忍献祭活动的邪教，不择手段打击异己的贵族，同样掌握着魔法力量的神秘巫师，都有可能成为潜在的敌人。

    “我在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杀死过一名强盗了，大人。这些年为了保护庄稼杀死的地精和野兽更是多不胜数。”斯图尔克咧开嘴露出自信的微笑。

    虽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但他明显不是地球上那些成长在和平环境下的温室花朵。

    “好吧，你合格了。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出发。”

    意识到眼前这个男孩并会成为累赘，反而有可能成为得力的帮手，艾尔伯特立刻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随后，他又用及其严肃的态度对旁边的女孩说：“至于你，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上都不许开口说话，即使发出一点声音都不可以。如果做到了，就可以跟我一起离开，如果做不到还是留在村子里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吧。魔法可不是一种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力量，它是狂暴的、危险的、难以掌控的，所以每一名施法者入门前必须学会克制自己的野心、、恐惧和情感。”

    年仅十三四岁的希拉无疑要比她的哥哥聪明，瞬间便理解了华语中的含义，紧紧闭上嘴巴用力点了下头。

    因为从提出要求的刹那开始，这个对于心性的小测试就已经开始了。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艾尔伯特轻轻摸了下女孩的脑袋夸奖道。

    眼见两个孩子都抓住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老图尔斯满是皱纹的脸上马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站起身钻进厨房，开始和仍旧被悲伤情绪笼罩的妻子一起忙碌着准备晚餐。

    为此，还亲手宰杀了一头羊和两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