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之缱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荆轲立即状似随意的接过秦舞阳手里的地图卷册,缓缓向前一步,镇定自若的说:“请大王过目!”说着,一点点展开厚厚的帛卷。
大殿上只有秦王一人,侍卫在台阶下,几位大臣在秦舞阳身后,嬴政走到几尺外,注目看血迹痕痕的桓齮,他也仅是大秦唯一叛变他的军将,岁月荏苒,他也老了,一个人客居异乡,垂暮的凄凉。
转身——
荆轲瞅准时机,地图帛卷内的剧毒匕首终于露出,秦舞阳站立不动,脸色已经泛青,荆轲提起匕首,猛的站起身,向嬴政的后背刺去,光泽可鉴的大理石倒映出突如其来的动作,嬴政眼神一动,高大的身体倏地左倾。
一刀刺空,嬴政的一截袖口被扯撕,荆轲扭头怒喝秦舞阳:“还愣着?”
落下帷幕(3)
秦舞阳的身体仿佛被钉住,僵直的扭曲。
嬴政大跨步向王座,荆轲追上,手中的匕首又将挥舞,此时离大殿最近的一名太医夏无且正巧背着沉重的药匣,忙举起,远远向荆轲的后背砸去,砸中他的脚踝,荆轲一个趔趄,嬴政已经拔出王座后的铁剑,这几年随他征战的黑色利剑,足有七尺,超过大多数男人的身长。
举起,冷漠的刺出,黑色圆尖直中荆轲胸膛……
转身,面色沉重的坐上王座,刺杀,这一生还将面临多少次?
大臣惊吓,侍卫纷纷冲到殿上,将两个刺客团团围住,荆轲仰头骂:“我要不是本想生擒你,想你订立契约,归还所有诸侯国的土地,早就把你杀了!”
“呵呵呵……”嬴政冷笑,“你想的太多,却看不到不久之后,六盒横扫,天下归一。”
荆轲死,死的也许微不足道,却也留下一段千古记载,任人评说,秦舞阳死了,被秦侍卫乱剑砍死,他也许不过一个过眼云烟的悲剧丑角,若不是在易水的一次冲动屠杀,他的名字永远不会与荆轲一道,遗留千年。
死讯传回燕国,太子姬丹把自己关在幽闭的房内。
他后悔,遗恨,曾经机会靠的那样近,他却让他从死里逃生,一念之差,他贪在活捉,那一次在阳翟,他几乎命丧了,只有他手里的剑c进他的心脏,他必死无疑,却迟了几步,他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怪异的能耐,不是么,也或者因为他秦王的地位,想要刺杀的人即使人到眼前,却又不甘心一剑刺死,因为他的命,太值钱了么!
想挟持他,活捉他,用他换回诸侯国土,他退兵……谁不是自有打算?所谓的自有打算啊!
比起残忍,孰赢孰甚,他还有几分悲悯吧,却又从骨子里散出冷酷,至今记得在邯郸,他十二岁,一座废弃的旧宅,他和一群贵族子嗣厮打,而嬴政九岁,和他一样在赵国做人质,那一天他正斜倚在门边,看见他们进来,打斗,也不言语,直到一个孩子蓦然被青砖砸中后脑,倒地,血从他的后脑流到地上,所有人震慑,要做鸟撒状,他却突然站起身,将大门关闭。
落下帷幕(4)
“有一个出去,你也就活不到明天。”他神情淡漠,莫不关心。
并不是说笑,在邯郸他命如蝼蚁,眯起眼,他从腰间抽出短剑,在一双双惊惧的目光中,七八个身影倒地,地面的泥土,被血浸透……
跟他,本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他太清楚,如果他不死,那么有一天自己一定先亡,连同着他至爱的大燕国,如今是到时日了吧!
……
嬴政二十一年,少将军王贲攻破蓟城。
燕丹站在蓟城庭院里,一身白色华贵深衣,发冠戴有黄金爨珠,他是燕国太子,有太子的尊贵雍容,风窜进庭院,悄悄溜走街巷,燕丹执起筑弦,突然想起在新郑的三年,想起少女时期的夷简,她就像居住在巷子里的风,从他身边掠过。
庭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是燕王宫的侍卫。
“太子殿下!”来人全部素服,在他面前跪下,“大王有命,赐你死,大王说因为你派荆轲的行刺触怒了秦王,所以你死,也许能平息秦王的怒火,而宽恕燕国的江山社稷。”这也是燕王喜的最后一点救命稻草。
燕丹无奈的笑,这就是他的父王,无能懦弱到无耻的父王。
举起手里的丝弦,像铁一般坚韧的细丝,能拨动出美妙的音色,也能……修长的手指用力,燕丹的脸色顿时呈现紫色,最后一口气来不及咽下,魁梧伟岸的身体倒向绿意盎然的大树……
树下,依稀看见举伞的夷简!
她面无表情的走过,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
又是多年未见,他是多么想追上前问一句:
过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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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帷幕(5)
嬴政二十一年末,秦王嬴政接受燕王喜进献的太子丹头颅,暂命王贲缓兵,转而进攻楚国北部,王翦同时袭击魏国,魏王任人宰割,比韩国的不堪一击有过之。
秦王二十二年,魏国大梁被秦军四面合围,秦军在大盾掩护下,靠近城墙根基挖掘,通过鸿沟引黄河入城,淹灭大梁,魏国不攻自破,滔滔黄河水泡塌大梁,魏王死于秦军乱箭中。
一年后,老将王翦率军函谷关,秦军倾巢而动,灭楚。
嬴政二十五年,楚国灭亡后,嬴政再派王贲出兵北燕,生擒燕王喜,燕亡,王死。
嬴政二十六年,秦王以齐国拒绝秦国访齐为由,命令远征辽东燕地休整的王贲避开西部齐军主力,南下直驱齐国都城临淄,齐国军士士气本就不旺盛,加上秦军攻击的措手不及,迅速土崩瓦解,
秦军兵临临淄城下,齐王投降,偌大齐王族被安置在偏远共邑,居处在荒僻的松柏之间,终被饿死。
嬴政二十六年,四海一统,天下太平,不用打仗,多年征战在外的秦士兵欣喜若狂。
千万人朝贺——
始皇万岁!
万万岁!
然而对于嬴政,这短暂却也漫长的一生,最终没有册立一名女子,他的后宫没有皇后,没有妃嫔,有的只是为他生嗣的女人……以及,一座单独存在的望夷宫,这一座行宫里,亦没有帝王,没有始皇,更没有秦王……
它是一个家,嬴政的家,他的心,从十八岁,就只铭记一个女人!
只是,她时而清醒,时而痴癫,常常和姐姐们谈笑,和韩非对弈,她恐惧秦王,却沉沉的依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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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帷幕(6)
夕阳虽好,但近黄昏。
夷简赤足坐在竹席上,对若说:“我啊,是水神娘娘做的媒,我娘以前说,要我回家招女婿,我是得回家了,哦,我要问问政,要不要跟我回去,我们到六国里做生意,呵呵,若,你知道那口井吗,我给了政几颗绿色种子,也不知道放哪去了,我想带回去种起来,我二姐最喜欢这么些花草,这里也该种点……”
夕阳的光辉洒在地板上,若笑:“栀子花最香,一会我出去挖些移过来。”
“不好!”夷简摇头,“我可不喜欢偷盗,我房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你去花市里买。”
“恩!”
长廊里,嬴政走过来,一身淡色绸衫,夷简远远看见他,绽开笑,嬴政到她身边坐定,问:“今天做什么了?”
夷简仔细想了想,突然反问:“这几天,扶苏没来见我?”
嬴政勾起薄唇:“我在这里偷懒,总有人要做事,若不然吃什么?”
夷简皱眉:“我记得我还有些家产,够我们用两辈子。”
“总不能坐吃山空。”
“扶苏还小,要多读书。”
“他读的已经足够多。”嬴政将她揽入怀,抬头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又是宁静的黄昏。
这一年扶苏十六,遗传了父亲的挺拔俊美,匆匆从咸阳赶回望夷宫,看见的是父母相拥,这一幕,他眼里漾起水雾。
夜半——
夷简突然惊醒,漆黑的夜里,夷简尖叫:“点灯,三姐,快点灯,要下雨了。”
嬴政醒,立即掀开帷幔,外面的烛光映入,夷简蓦然瞪大眼,惊惧的盯着嬴政的脸,大叫:“你是谁?你是什么人?”
嬴政放低声音,轻说:“是政,我是政!”
“你不是,”夷简吼,浑身抽搐,“你是秦王!”
片刻,望夷宫里灯几乎全部燃起,所有人都已经习惯,若轻拍夷简的后背,嬴政瞬时离开,消失在黑幕,扶苏从寝宫里过来,用力抱住母亲,说:“娘,你看,今天的紫微星特别灿亮,过几天夏至,娘,你最喜欢夏天,每天早晨,都有风吹进屋子,空气里还飘着月季香味……”
夷简渐渐镇定,好像是夏天的早上,她穿着薄薄的轻纱,风撩起她的裙摆,吹在脸上。
嬴政站在台阶下,凝望浩渺苍穹。
深宫静,长廊空。
断续寒露断续风。
无奈夜长人难寝,数声和月到帘栊。
……
补充(一)
补充一:公子扶苏
扶苏得名郑风《山有扶苏》,香草草木大树之意,嬴政以此命名,可见对他的宠爱和寄托了无限期望。
历史对扶苏的评价:有政治远见的统治者。
年少时的公子扶苏机智聪颖,生具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因此在政见上,经常与暴虐的秦始皇背道而驰。始皇偏执的认为这是扶苏性格软弱所致,于是下旨让扶苏协助大将军蒙恬修筑万里长城,抵御北方的匈奴,希望籍此培养出一个刚毅果敢的扶苏。
几年的塞外征战果然使扶苏成长得与众不同,他身先士卒、勇猛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敏锐的d察力与出色的指挥才能让众多的边防将领自叹弗如。他爱民如子、谦逊待人更深得广大百姓的爱戴与推崇。
秦始皇三十七年,嬴政巡视天下,行至沙丘病逝,离世前,他曾下玺书诏令扶苏回咸阳主持丧事继承帝位,但中车府令赵高和丞相李斯y谋篡改遗诏,隐瞒事实,立小公子胡亥登基,同时以始皇名义诏书扶苏自缢。
扶苏正直,敬重且崇爱父王,接到诏书,悲愤,自刎上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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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二)
补充二:芥兰公主
有血缘的兄妹,一生只有两次擦肩,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芥兰有一双异常漂亮清澈的长目,到十五岁,她的身材已经及到燕丹肩膀,很高挑,在蓟城,人人知道跟在燕丹身边的芥兰,知道她永远唤太子殿下“哥哥”,久之,蓟城的百姓开始称呼她芥兰公主。
芥兰话语不多,气质高贵,个性甚至怪癖,却只对燕丹的好友荆轲特别,许是从小就熟识,也只有荆轲每一次看见她,会记得给她带点小玩意,少女的心不经意萌出情意。
然而她的爱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枯萎,秦国传来消息,荆轲刺秦失败,死于咸阳……
芥兰的心,冰冷。
一年后,燕丹死,他的头被做父亲的残忍分裂,远献给秦王,秦王,这个令她寒彻心扉的人,没有了燕丹,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她太恨,憎恨这位从未见到过的秦王。
燕丹死后,芥兰从蓟城消失,出家为尼,青灯为伴,从此诅咒秦王,诅咒秦国一朝短暂,衰弱,直至灭亡。
有些人到这个世上,浑浑噩噩来一次,到最后才惊觉不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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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之缱绻 第 2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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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尾声——
嬴政三十七年!
始皇嬴政在沙丘病逝,长公子扶苏同年死于上郡,咸阳宫成千女子殉葬秦陵,胡亥偕同李斯赵高篡改嬴政遗诏,即位,下令残杀所有兄长姐妹,居住望夷宫的郑夷简失踪,后来有人传说公子扶苏之母最终神智恢复,住到巴郡,由武安君李牧的儿子承晖照顾。
也有人说在原楚国境内看见她的身影,最终参与农民起义,为儿子扶苏报仇。
然而可能谁也无法知道,一年内,她至亲至爱的最后两个亲人离世,她幡然清醒,一个人离开望夷宫,去上郡看儿子最后一眼,梓宫入土,她流不出一滴眼泪,心里千疮百孔,一次次看到在乎的人离开,只除了父亲,耗费十年时日修建出巨大水渠,如今夷简已经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那么昔日热闹兴盛的郑府,就只剩下父亲一人。
不如相信真有魂灵吧,不久以后,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
最终回到骊山谷底,温暖沁香的骊山谷,一如二十多年前一样,盛开蓝色的野花,湖水已经浸润到陵墓石门。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墓室!
想不到最后还是来了,摘几朵蓝花,夷简缓缓走近水里,走向石门,时间啊,回忆起来,真的眨眼,那一吻,隐约还在唇瓣上,留有余温,湖水即将淹没头顶,夷简推开石门,再过几年,谷底会完全变成涌流深湖,静默在悬崖下,与世隔绝。
石梯朝上,呼吸再次顺畅,经过自己的一室墓x,金棺沉寂,夷简沿着石道前行,墙壁的荧石长明灯散发出幽蓝的光,一直延伸地宫。气势磅礴的地宫四周,银水汇流,嬴政的棺椁在水面漂流。
让千军万马在四周静默!
他的声音犹记在耳,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眼前交叠,将手里的蓝色野花放在黄金棺椁旁,夷简慢慢俯身,侧卧在地宫池边,双眼望着棺椁。
“政,我说过,你百年之后,我来陪你……”
……
【全文完结】
番外:巴郡世家
番外:巴郡世家
巴清,巴郡女子,父亲刻竹简书营生。
三九天,河面结冰,气候严冷,早上,天蒙蒙亮,巴清抱着厚厚几捆竹简,清寒的走在路上,双手酱红,生出不少冻疮。
经过村口窄道,一辆马车迎面缓慢策来,雾气里发出“咯吱”的车轱辘声,夷简侧过身,让路站到道沿,眼睛看见车上的半截身影,半卷起的青色帘子后,是一个着藏青色宽大长衫的男人,衣摆一角扬到帘子外。
“啪!”
车轮碾过,一锭微薄的金叶掉在巴清脚下。
“去买身保暖的绫衫!”车内的人开口,马车驶入官道,速度提起,消失雾中。
巴清捡起地上的金叶,迎面又有村民扛着锄头走过,清早去地里采荸,巴清忙问:“刚才马车经过的是谁?”
村民答:“他是巴郡城世家公子棣谦。”
巴清送完竹简书,去巴郡城,二十里泥泞路,巴清走了一上午,巴郡城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世家巴府,祖上开采矿石丹砂,不过这几年有些没落,大概自从巴老爷过世之后,就已经停止采矿,巴家公子也没有继承祖业。
到巴府,巴清将金叶子交给门应,说:“请替我还给你家公子。”
门应瞥一眼她身上的单衣,疑惑:“这是你欠我家公子的金叶?”
巴清摇头:“是他遗落在路上。”
“被你捡起的?”
“算是!”
“哦,我家公子回来了。”说着,门应遥手指街道上正驶来的马车。
马车轮沾满湿泥,行到巴府门口停,藏青色身影从车内下来,门应迎上前将手里的金叶子递到他面前,指着巴清道:“这位姑娘说是公子遗落的。”
他转身,巴清看清他的脸,他有一张英挺的脸,棱角分明,肤色却略显白,巴清稍一弯身道礼:“多谢公子,不过……”话并没说完,他眉头突然紧皱,一只手下意识想往前抓住马车旁辇柱,整个身体跟着向前栽倾。
手掌抓空,巴清急忙伸手,瞬即,他重重的倒在她肩头。
“快,慢慢蹲下,别动我家公子。”门应叫起来,从府门内立即跑出来几个家仆,巴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忽然出了什么事,有人过来摁住她肩膀,令她慢慢蹲下,有人扶住他的身体,在结霜的砖地铺上厚毯,轻轻让他平躺。
片刻,又从府内冲出来几个人,为首的老者拎着药匣,蹲下身,迅速取出一只药瓶,沾少许药汁在手指,按摩在他额头两鬓,巴清愣愣的盯着他闭起的双眼,从她的视线望过去,他胸口起伏很微小。
所有人都沉默,老者又从药匣里取出银针,一根根c入他头顶的深x,巴清屏住呼吸,一只手仍旧被他握着,大约半盏茶之后,他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缓,手里的脉搏跳动也终于正常,松了口气,巴清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已经中午,又看了眼他闭着的眼,起身离开。
巴郡世家(2)
回去路上,巴清陷入沉思,他突然抓住她倒在她肩膀时的扭曲神情,始终在她脑里挥之不去,看巴府内所有人似都随时准备,他应该是患有严重的病……
巴清的家住在东村,巴郡城四周满是这样的小村庄,广阔的巴郡,十之七八人都姓巴氏。每隔段日子,巴清会把父亲刻好的书简放到巴郡城的集市上卖,空时她也会学着刻一些秦小篆,她的字体端正娟秀,不少才情女子喜爱。
几天后,巴清去街市送简册,繁华莺欢的风月场,歌舞躁浮,靡声蠢动,巴清怀抱几捆竹简书,走进这座香艳活色的歌肆坊,向她定制简书的是巴郡城名伎冬媛,每每她钟情的歌赋总叫她刻写。
“到楼上厢阁去等。”门口迎客艺伎道。
走上朱红色樟木楼梯,一股粉香直面扑来,白色纱帷高高垂落,在空气里似动非动,巴清走进帷帐,周围顿觉安静,把手里的竹简册放到帷幔深处的木几上,谁知不经意的一个扭头,却蓦然看见纱帐后侧坐着一道身影。
“我不知道有人!”巴清忙退回到纱帷最外端。
若隐的纱帐被撩开,他就这么走进巴清的视线,半敞开宽大的衣襟,露出里面宽厚的胸膛,手里捏着一只青陶瓷杯,双眼微微眯起,嘴角上扬……巴清惊讶,惊讶的并非他敞开的深衣,而是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是,巴府的棣谦!
“你没有其它衣衫了?”他开口。
巴清下意识低头瞥了眼自己一身的衣服,摇头:“不是!”
“每次看见都是这件。”
“你看到过我很多次?”巴清皱眉。
他走过来,低头凝视她,有那么片刻他的呼吸直直的吹在她头顶,让她感觉有些怪异,干脆仰头与他对视,他突然一笑,将手里的酒杯放在她手上,“陪我喝几杯。”他转身坐回到之前的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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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世家(3)
巴清摇头:“一会我还有几卷竹简书要送。”走到木几旁,放下酒杯,看他脸色苍白,又说,“那天你昏倒了,你,不应该饮酒吧。”
“呵呵呵……”他笑出声,“大夫确实这么说。”
“那就不要喝,酒虽然不是毒,但也会伤身。”
他止住笑意,问:“你这句话,有几分真心诚意?”
巴清不解的看他,她是想起那天数支银针c入他头顶x道,那种感觉看着很叫人不禁感喟,恰时,帷幔再被人掀开,歌伎冬媛进来,她很清瘦,浑身散发一种茶叶淡香,进来后向巴清点头,问:“送来了?”
巴清答:“都在木几上。”
冬媛从袖口里取出几枚刀币递给她,巴清接过,目光又看了眼棣谦,下楼,一直走出这座幽闭的歌肆坊,她才又忍不住转头,这个男人,第一次看见他,他在马车里丢给她一块金叶,是对她的清贫起了怜悯之心?第二次看见,他就像即将濒死,一动不动,这一次却又身在声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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