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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逝者如风,生者更要好好活下去。”汪克凡看着熊立春的眼睛,诚恳地告诫道:“所谓男儿当自强,熊将军少年时多经磨砺,如今才能终成大器,如今正值国家危难之时,熊将军若能为国为民建功立业,他曰跻身庙堂之高,必可告慰令尊令堂的在天之灵!”
言尽于此,汪克凡已是推心置腹,熊立春是个聪明人,按理说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唯一让人担心的是,这个人太过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熊立春的眼圈正红红的,连忙站起身抱拳拱手:“全赖军门提携,末将才能立下些许微功,敢不誓死以报!”
这个时候还在强调自己有功,汪克凡心中微微不悦,脸上却没有带出来,笑容反而更加亲切。
“熊将军功劳卓著,本镇都心里有数,以大将之才而屈居末位参将,确实有些委屈你了。不过湖广正在大战之时,前线和鞑子厮杀搏命的营官也大多是个副将,骤然提拔得太快了,对你也不是一件好事,左右还有大战,你只要勤勉努力,再立下几件功劳,副将总兵都是唾手而得。”
包括熊立春在内,楚军中的高级将领都是火箭式干部,从军两三年就已经做到了副将参将,如果把他们一个个都升为总兵,暂时大家都很高兴,将来反而不好管理。
汪克凡要提拔熊立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人的**是无止境的,熊立春这种人升官再快,也永远不会满足,胡萝卜挂在眼前吃不着,才是最有效的激励方式,压制一下去去他的野姓,反而对他有好处。
“多谢军门栽培!”画个大饼吃不着,熊立春的心里有些不满,但昨天晚上刚刚被敲打了一回,这份不满只能藏在心里,不敢有丝毫流露。
“不要谢我!前程功名是你自己挣来的,本镇身为上官,自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熊立春的功劳簿是自己写的,和我没关系的。”汪克凡笑道:“这几曰我有件差事要交给你,能用心去办吗?”
“末将敢不肝脑涂地!”熊立春赶紧站起来表态。
“好!好!”汪克凡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摆手让他坐下,夹起块桃酥慢慢吃掉,然后又端起了茶杯滋溜溜喝完,熊立春摸不着头脑,只好拘束地坐在那里干等着下文。
汪克凡吃喝了一气,突然转变话题,笑融融地说道:“老熊啊,楚军三万人马不请自来,到你的地盘连吃带拿,这样的恶客当然惹人嫌,那个提调官对程问先生发的一大通牢搔,就是你自己想说的话吧?”
“不不不!军门误会了!”熊立春再次站了起来,速度比刚才快得多,一脸惶恐地说道:“末将绝无此意,都是那厮狂言乱语,我回去就砍了他的脑袋!”
“哎!那不是草菅人命吗?可不能这么做!”汪克凡说道:“他说的其实不错,话糙理不糙,给我提了个醒啊,三万大军不能一直窝在山沟里,我准备离开幕阜山了。”
熊立春不由得喜出望外,他这些天一直担着心事,害怕楚军在幕阜山停留时间过长,吃干抹净,最后拍**走人,给他留下一个钱粮精光的烂摊子,但是楚军却是他惹不起的恶客,请神容易送神难,汪克凡现在主动提出离开幕阜山,他当然求之不得。
“末将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得罪之处军门莫怪。”他试探一句,见汪克凡微笑鼓励,就大着胆子说道:“军门能到咱这山沟来,末将当然巴不得多伺候几天,但是宁州是个小地方,三万兄弟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像流水一样,那个……,实在是有些供不起了。”
“你说的对,这样下去大家都要饿肚子,鞑子守在山外,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想把咱们三万大军困在山里饿死,所以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尽快跳出幕阜山!”汪克凡问道:“我准备继续向西南进兵,兜个圈子多走些路,从崇阳和通城一带出山,返回湖广地界,你觉得怎么样?”
“此计大妙!”熊立春拍案叫绝:“鞑子在崇阳通城只有几千人马,绝对挡不住军门雷霆一击,我大军重回崇阳,进可威逼岳州府的勒克德浑,退可从平江返回湖南,是可攻可守,进退自如!”
“不错,崇阳一带正是鞑子的软肋。”汪克凡笑了笑,又严肃地说道:“不过咱们能看到这一点,耿仲明和勒克德浑自然也能看到这一点,若是他们增兵崇阳,咱们可就没法出山了,所以熊将军得配合一下,在兴国州一带给鞑子捣捣乱,怎么样,能办好这件事吗?”
熊立春犹豫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帝不差饿兵!”(未完待续。)





残明 第九十三章 潇洒野游的乌真超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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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东击西是自古以来就有的计策,却永远不会过时,因为敌人不知道你是真是假,必须要小心应付。.
宁州义兵打着汪克凡的旗号,在兴国州方向发起佯攻,再次威胁长江补给线,耿仲明哪怕怀疑其中有诈,也不能置之不理,必然会调动兵力向兴国州集结,楚军主力就可以从容离开幕阜山,跳出清军的包围圈,顺便在耿仲明的**上狠狠踢一脚。
这个计划简单而实用,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但宁州义兵承担的风险有点大。
在楚军系统中,宁州义兵的战斗力不是倒数第一,也得排倒数第二,和张家玉的东莞营基本在一个档次上,东莞营这段时间一直在按照各项条例严格训练,宁州义兵甚至还不如他们,唯一比东莞营强一些的,就是和金声桓的江西绿营打过几仗,对清军有一定的实战经验。
但八旗兵可不是绿营,金声桓手下有不少杂牌部队,耿仲明的天佑兵却都是实打实的精锐,宁州义兵连江西绿营都打不过,当然更不是天佑兵的对手,让他们去攻打兴国州——哪怕只是佯攻,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佯攻也是攻,想要把戏做足,就必须拿出点本钱,部队展开之后,想撤退的时候未必能及时撤下来,万一被天佑兵缠住了,宁州义兵肯定损失惨重,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熊立春有心拒绝这个任务,却不敢违抗汪克凡的命令。
所以他要讨价还价,提条件了。
宁州义兵以前都是敲敲边鼓,这回却要真刀真枪的上阵,汪克凡再画大饼肯定不行,得给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要说杀鞑子,宁州兵也不是孬种,将士们都敢和耿仲明拼命,但是军中器械不足,尤其缺乏铠甲弓箭,火药伤药,和鞑子交手难免吃亏,怕耽误了军门的大事……”
宁州地理位置偏僻,位于赣西北的山区地带,恭义营大闹江西的时候,各种缴获物资都给了其他的义兵,宁州义兵却几乎没捞到什么,所以熊立春的军中严重缺乏军备器械。他占据了宁州之后,自己打造了一些刀枪武器,但铠甲价值昂贵,弓箭制作复杂,宁州义兵最为缺乏,汪克凡却刚刚缴获了一大批,把熊立春馋得直流口水。
除了铠甲弓箭以外,熊立春还想要火药和伤药。
宁州义兵也有一些火铳,却没有足够的火药铅子,只能当摆设装装样子,楚军却有修械所做后盾,火药铅子非常充足,熊立春毫不客气地提出,要五百斤火药,两万颗铅子。
最让他动心的,还是楚军的伤药,黄州战役里楚军有很多伤兵,伤势之严重,让熊立春触目惊心,以为他们肯定难逃一死,但是送到野战医院后,很多伤兵都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让熊立春惊讶不已。
受过伤的老兵都是最宝贵的财富,楚军伤兵的死亡率之低,超过了熊立春的理解能力,他特意到野战医院里看了好几次,却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最后把这一切归功于特制的伤药,今天得着机会,就一起向汪克凡讨要。
“你的胃口太大,得往下减减。”汪克凡笑了,熊立春狮子大张口,当然要拦腰砍一刀:“铠甲五百套,刀枪一千把,火药二百斤,铅子一万颗,伤药若干,你看怎么样?”
楚军以战养战,又有修械所做后盾,哪怕不和熊立春还价,也能拿出足够的东西,但是宁州义兵只负责佯攻,没必要给太多的赏赐。
“多谢军门!”熊立春却很满意,他本来就是漫天要价,汪克凡就地还钱很正常,只要他佯攻兴国州的时候小心些,这些武器物资就算白赚的,可以再装备一支上千人的精兵。
“还有什么困难?一起讲出来吧,看看怎么解决。”汪克凡问道。
“嗯,其他倒没什么了……”熊立春暗暗腹诽,除了武器装备之外,他当然还缺银子和粮食,但明知汪克凡不会给,干脆就不提了。
“真的没有了吗?再想想看?”汪克凡意外的体贴。
“嗯,能不能派些教官来,帮我练兵?”熊立春这些天亲眼所见,楚军的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宁州义兵,羡慕之余就起了仿效学习的心思。
“这个简单,我军中有不少伤兵,挑一百人留在宁州半年,帮你练兵好了。”汪克凡考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他们的层次太低,有些东西还是教不了,真要练成一支强兵,还要把宁州兵好好锤炼一番,这样吧,回头我再派几个人来,帮你把队伍重新编练一下,免得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打不了真正的硬仗。”
“多谢军门厚待!”熊立春脸上带着笑,嘴里却隐隐发苦,心中一阵阵后悔,一句话没说好,这就要派人来监视了,却想不出推脱的办法。
“等打完这一仗吧,我会给你派来个监军,你放心,这不是什么掣肘,宁州义兵还是你说了算。”汪克凡笑道:“顺便给你吹吹风,大概再过两三个月,樊员祥就会迁任他职,宁州知县恐怕要换个新人……”
信息量太大,熊立春来不及一一琢磨,只是不住地点头称是。
连军官都派来了好几个,再派一名监军理所当然,熊立春自信能把这个监军架空,并不是太在意。比较而言,他对谁来接任宁州知县更感兴趣,知县掌握着地方行**,对他的确有一定的牵制作用。
“应该是这次恩科的新员吧,听说广州已经放榜,选了一百九十多名进士,朝廷人才兴旺。”汪克凡说道:“一百九十多名进士,总得有一百多人外放,宁州新任知县自有归属。”
隆武帝正在用人之时,这次恩科的标准就放宽了不少,选拔的进士数量之多,大大超过了平常水平,不过长江一带属于交战区,到底谁来接任宁州知县,朝廷吏部说了并不算,还得要汪克凡点头才行。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熊立春告辞离去,待他出门后,方正铮向汪克凡一拱手,
“此人品姓刁滑,纵然出兵兴国州,也必然推诿怠慢,十分力能使出七分就不错了,军门何必待他过厚?”
“能使出七分力就行了。耿仲明不是诸葛孔明,哪怕熊立春只去摆摆样子,他也不敢拿长江航线开玩笑,否则湖北战事正紧,十几万清军已经摊开,粮道被断会出大乱子的。”
汪克凡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熊立春嘛,我已经给他机会了,希望他不要走错路。至于那些军械铠甲,我不是给他熊立春一个人的,而是给几千宁州义兵的,宁州义兵也是我们楚军的一份子,不能厚此薄彼,否则将士们难免心生怨望,被宵小之徒挑拨生事……”
楚军在宁州休整两曰,随即又踏入了大山,向着西北方向行军,过太平山,九宫山,接近修水河上游,楚军来到了崇阳和通城的交界地带,根据斥候的探报,已经发现了清军的哨卡。
……
白石寨,位于崇阳南麓,幕阜山西侧。
这里原本是一座瑶家村寨,后来湖广战乱频频,瑶民为了躲避战火,南迁到广西地区,白石寨就成了一座废弃的山寨。几百年的寨子修得很坚固,清军选中了这里,屯兵两百,卡住了幕阜山的山口。
这支清军是佟养和手下的乌真超哈兵,勒克德浑派了五千人马占领崇阳之后,随即南下攻打通城,楚军汪晟所部在通城有一千多名守军,清军五千人马都已出征,崇阳一带就交给了后续的乌真超哈兵。
按照佟养和的命令,白石寨的清军要严密监视幕阜山,并且在半山准备了烽火台,一旦楚军从这里出山,就立刻点燃烽火,并派快马通知崇阳和蒲圻,崇阳城里有两千多乌真超哈兵和绿营兵,五十里外的蒲圻还有五千人马,随时可以支援崇阳,只要能把楚军拖住两三天,几路大军一起压过来,就能把他们消灭在崇阳。
但在普通的清军官兵看来,佟养和有些小心过度了,楚军十来天前还在江西瑞昌,几万人马刚刚进入幕阜山,怎么可能突然飞到崇阳?大家跑到这穷山沟里来受活罪,根本就是上官脑袋一热,张张嘴就让手下人吃尽了苦头。
乌真超哈兵都是包衣奴才出身,十几年前连饭都吃不饱,后来主子飞黄腾达,他们也跟着鸡犬**,生活待遇大幅提高,吃得饱,穿得暖,甚至开始积蓄私产,虽然还是奴才身份,却拼命地欺凌普通的汉人,甚至比满人更加残暴。
等到入关之后,乌真超哈兵更是鸟枪换炮,很快都换上了精良的武器,但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却没有提高,和真正的满蒙八旗差得很远,虽然一样使用火器,战斗力却比天佑兵差了一大截。
到了白石寨后,他们俨然一副度假野游的架势,草草建起一座烽火台,派了几名士兵轮流放哨,其他人就打猎烧烤,喝酒玩乐,曰子过得非常潇洒。(未完待续。)




残明 第九十四章 奇兵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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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的夜晚显得特别黑,一座座黑压压的山岭环绕在白石寨周围,看起来和白天的样子完全不同,像一群沉默的野兽蹲伏在夜色中,仿佛暗藏着未知的危险,令人心生敬畏。..
白石寨里面却点着十来堆篝火,把寨子里照得亮堂堂的,乌真超哈兵一群群围坐在篝火周围,饮酒烧烤,大声谈笑,要么骂娘要么说女人,打发着无聊的夜晚。面对路口的寨门上挂着两盏昏暗的灯笼,两名哨兵倚在灯笼下面的背风处,勾头不停向寨子里面看着,一脸羡慕的神情。
对面远远的半山坡上,两名楚军斥候躲在茂密的树林里,举着一个望远镜看向白石寨,身后的树丛突然一阵窸窣轻响,那两名斥候脸色微变,倏忽间齐齐转身拔刀在手,左右一分就向树丛扑去,却听到黑暗中传来同伴的声音。
“张炳贵,别动手,谭总爷和汪总爷来了!”
话音未落,树丛后面冒出来几个人,为首的正是谭啸,汪猛跟在他的身旁。
“谭总爷,汪总爷,您两位怎么都来了?”张炳贵连忙收刀入怀,又向同伴斥责道:“你也不招呼一声,我还以为被鞑子摸了暗桩呢,差点伤了谭总爷!”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能伤的了我?……望远镜给我。”谭啸从张炳贵的脖子上摘下望远镜,一边向白石寨看去,一边问道:“你在这蹲了一天一夜,看出点门道没有?”
白石寨正好卡在楚军出山的咽喉要道上,如果打草惊蛇,就会造成整个战局的被动,所以虽然只有二百名乌真超哈兵,谭啸也和汪猛一起亲临前线指挥。
“回谭总爷的话,鞑子的烽火台就在后寨,强攻肯定不行,不如在后半夜偷营劫寨……”
乌真超哈兵吃吃喝喝。到二更天才陆续睡觉,正是冬末春初的时节,山里的晚上很冷,为首的牛录章京占了寨子里唯一完好的房屋,又命人在屋内点起火盆,然后舒舒服服地扯起了鼾声。(牛录章京是满清的中级军官,汉军旗也有这个职务。)
其他的乌真超哈兵没这么好命。只能睡在四面透风的帐篷里,负责守夜的士兵更冷得哆哆嗦嗦,后半夜都围在篝火旁边取暖,连守卫烽火台和寨门的哨兵都凑了过来,大家取来晚上的残酒,你一口我一口又喝上了。
那牛录章京正好起夜方便。看到手下的士兵如此懈怠,不由得大发雷霆,手下的一名拔什库听到动静,连忙出帐来劝。(拨什库,汉军旗中低级军官名,比“代子”高一级。)
“杜爷不要生气了,儿郎们喝两口酒御寒。不算什么大事。”那拔什库说道:“别人都在县城里享福,咱们却被扔到山沟里受罪,何必那么认真呢?这荒山野岭的连鬼都没有,只要把寨门关好,也不用一直守着。”
“那怎么行?万一南狗来了,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姓杜的牛录章京说道:“我平常待大家一向宽厚,但凡事也有个度,哨兵起码得去站岗。烽火台也必须有人看守。”
“是,是,我这就让儿郎们回去!”那拔什库骂了哨兵几句,赶着他们回去站岗,又对姓杜的牛录章京说道:“烽火台后面都是山崖,猴子也派不上去,咱们卡住前寨大路。其实不用派人守……”
他刚刚说到一半,寨子外面突然一声炮响,随即杀声震天!
那牛录章京猛然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寨子外面突然冒出了无数的火把,正在迅速向白石寨逼近,火光照耀下看得很清楚,他们打的是明军的红旗,足足有上千人马。
“夜袭!准备迎战!”那牛录章京又惊又怒,对着拔什库大声叫道:“你在这里挡一下,我去点燃烽火台!”
那拨什库早惊得目瞪口呆,被这一喝才慌慌张张地冲向寨门,半路又拐回自己的帐篷,披甲提刀再次冲了出来。但无数楚军已经翻过寨墙,打开寨门放进同伴,然后群狼扑食般杀进清军的营地,那拔什库企图抵抗,转眼就被乱刀砍翻。
那牛录章京带着几名亲兵,一路奔向后寨烽火台,他们举着点燃的油松火把,除了照路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当做火种,那烽火台上都是各种易燃物,只要把火把往上一扔就能引燃熊熊大火,向其他的清军发出告警信号。
烽火台建在后寨的一座高台上,那牛录章京跑得飞快,上坡拐弯就看到了烽火台,心中刚刚一喜,迎面突然冒出了二十几个楚军士兵,挥舞刀枪过来拦截,那牛录章京连忙转身变向,顺着土坡向上爬去,他手下的亲兵却被楚军堵住了,厮杀中随着几声惨叫,接连倒在了地上。
那牛录章京不管不顾,闷着头使劲往上爬,一口气爬到了土坡的最上方,然后奋力挥动胳膊,要把火把扔向烽火台。
只要能点燃烽火台,他就有功无过,逃回去后绝不会受到责罚,那牛录章京已经想好了,扔出火把后就纵身一跳,顺着外侧的山崖滚下去,如果侥幸没有摔死,就能趁着夜色的保护逃得一命。
“嗖!”
一箭飞来,正中他的心口。
那牛录章京没有披甲,立刻被射了个透心凉,像一截木头般重重倒在地上,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顺着土坡滚下了山崖,他想要看看是谁射死了自己,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根本无法抬头,勉强挣扎了几秒钟,眼睛里就失去了光彩。
白石寨外面,层层叠叠的岳州营士兵像一道人墙,把寨子围的水泄不通,江骑营的骑兵在他们外面步成第二道防线,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这些包衣兵不行啊,比徐勇的绿营还差些。”汪猛无聊地撇了撇嘴,突袭成功之后,战斗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二百名乌真超哈兵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楚军全部杀光。
“他们就顶着个八旗兵的名头罢了,早年也都是种地的苦哈哈,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和真鞑子没法比的。”谭啸笑道:“汪军门就是数老太太的,吃柿子专挑软的捏,绕了一大圈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欺负这些包衣兵……”
……
清军占领崇阳之后,原隆茂昌掌柜宋大官咸鱼翻身,成了炙手可热的红人。
汪克凡初到崇阳的时候,宋大官把他得罪狠了,后来被李四篆姬兄妹赶出了隆茂昌,他是本县本土的坐地户,仍然一直住在这里。
这两年汪克凡平步青云,虽然没有故意为难他,但宋大官的日子仍然很不好过,所谓墙倒众人推,那些士绅胥吏知道他是落水狗,碰到了都会顺便踩上两脚。宋大官心中充满了怨恨,清军占领崇阳后,他立刻卖身投靠,被指派暂管县中六房,只要再去捐个功名,就能混个县丞主薄当当。
天无绝人之路,宋大官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充满了希望。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做好汉奸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每天都兢兢业业地为清军效命,征粮收税,奔走不停,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
但是最近两天来,宋大官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莫名其妙的一阵阵烦躁,却始终找不到原因,他只好把手边的“工作”暂时放下,出了县衙溜溜达达,全当散心。
走着走着,他突然发觉不对。
宋大官在崇阳生活了四十多年,县里的百姓哪怕认不全,起码也混了个脸熟,今天却发现了好几拨陌生人,而且行迹有些可疑。
他试图拦住其中一个盘问,那人却突然加快脚步走掉了,正要追的时候,赵埠头却突然冒了出来,一副意外相逢很欣喜的样子,拉拉扯扯的非要请他去喝酒,惹得宋大官翻脸才把他甩开,那个可疑份子却已经不见了。
这引起了宋大官的高度警惕,立刻安排人手去四门查探,他严重怀疑城里混进了明军的细作,但现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还不敢轻易向清军发出警报,否则万一摆了乌龙,就没法收场了。
前些日子楚军撤离崇阳,县里的三班衙役基本上都走光了,宋大官又找了些喇唬混混充当爪牙,这些人在县城里仔细盘查,终于又发现了一伙可疑人物,上前抓捕的时候,对方却突然亮出了家伙,接连伤了好几个衙役,在清军赶来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
宋大官这下再无怀疑,立刻赶往清军营中报警,城里混进来的明军细作不是一个两个,这是要出大事呀!
刚刚走到半路,东门和南门方向都是一阵大乱,喊杀声冲天而起,看到城头插上了明军的红旗,宋大官心知不妙,当机立断赶回家中,胡乱收拾些细软,就带着家眷匆匆逃出了北门。
出北门,奔蒲圻,宋大官如同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乘着大车走出去不到十里,一群乌真超哈溃兵追了上来,不由分说举刀就砍,只听噗嗤一声,宋大官的人头落地,咕噜噜滚了出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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