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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渡
等夜航船靠上了码头,乘客们纷纷沿着跳板下船,汪克凡踏上岸边石阶,对篆姬说道:“呆会去我家吧,请你吃年糕。”
“你可真够小气的,不去。”篆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有地方过年,不打搅你们一家团聚了。”
两个人之间有朦胧的好感,却都没有说破,篆姬这次来长沙。名义上是为了处理湖南隆茂昌的生意,和汪克凡只是结伴同行,身份不尴不尬,不便贸然登门。
但是篆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跟着汪克凡来长沙。湖南的生意虽然重要,但真的需要在大过年的时候处理吗?
“可惜呀,我娘做的年糕可是崇阳一绝,是你自己没口福!”汪克凡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
两个人之间有点暧昧,但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汪克凡本来以为。可以坦坦荡荡地请篆姬到家里做客,不料话一出口,他竟然有些心虚,很没面子的被篆姬拒绝,又有一种如获重释的感觉。
怎么搞的?有什么可怕的?这里是大明朝,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旧时空的“老”观念没有市场。汪克凡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但是,他的确不想把篆姬带回家。
“那个,我走了……”
汪克凡正准备闪人,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却迎了上来,向着他行礼问好,篆姬在旁边介绍。这个人是长沙“隆茂昌”分号的刘掌柜。
刘掌柜略作寒暄,从怀里摸出一个蜡封的小纸筒,双手交给篆姬,篆姬只看了看外面的封缄,转手又递给了汪克凡。
“从广东送来的消息,应该是给你的。”
楚军的情报系统刚刚建立,很不完善,在跨省传递紧急消息的时候,还要借助篆姬手下的江湖势力。
这份情报是傅冠送来的,上面有加急的暗号。汪克凡打开细看,前面几条都是普通的消息,第一条就和湖广有关——兵部尚书郭维经担任钦差,即将到达长沙,代表朝廷主持湖广会战。
汪克凡并不在意。打仗拼的是军队和粮饷,朝廷一不出兵,二不出钱,自然没有发言权,郭维经空顶着内阁大学士和兵部尚书的头衔,这次来湖广更多的却是象征意义,很可能走个过场就打道回府。
再往下看,汪克凡的脸色突然一变,他皱着眉头看到结尾,又思索了一会,对篆姬压低嗓音说道:“丁魁楚死了。”
篆姬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沉默片刻问道:“怎么死的?”
“被皇上赐死的。朝廷里最近又翻出一件贪腐案,牵扯到丁魁楚,皇上派了两名钦差到崖州,给他送去了一条白绫……”汪克凡的表情异常严肃,把那份情报递给了篆姬。
皇帝赐给大臣一条白绫,就是命令对方上吊,历史上这种事情很多,没什么稀奇,令汪克凡感到震惊的是,这次的主角竟然是隆武帝。
隆武帝一向宽厚,对手下的大臣甚至有些纵容。当初博洛率清军逼近福建,朝廷里的很多官员暗中与满清接洽,预留后路,隆武帝抓到证据之后,全部一把火烧掉,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
马士英在士林中声名狼藉,隆武帝却对他好言抚恤,要不是遭到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对,还会重用马士英,而郑芝龙有意降清,隆武帝也是不计前嫌,百般挽留,许以永镇福建的待遇。
隆武帝当了两年皇帝,没杀过一个官员,最多就是撤职处分,没想到在丁魁楚身上开了头!
按照帝王之术,隆武帝这么做无疑是正确的。他要真正控制广东,真正收服广东派系的官员,就必须除掉丁魁楚,否则的话,哪怕丁魁楚被发配到天涯海角,他手下的死党也存在效忠对象,还会拧成一股绳,结党自保。
(崖州就是三亚,有天涯海角之称)
除掉了丁魁楚,广东派系的官员就变成了一盘散沙,任由皇帝揉捏,无论怎么调整,甚至把他们大部分拿掉,也不会惹出大乱子。
隆武朝廷在年前举行了一场恩科会试,刚刚选拔了一大批官员,和除掉丁魁楚之间明显有联系,不难看出,这是一环接着一环的布置,隆武帝要对广东官场重新洗牌了!
对汪克凡来说,这本来是一件好事,隆武帝对广东的控制能力越强,越有利于实现经营两广的计划,但让汪克凡暗暗担心的是,隆武帝明显变了,变化之大,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料。
在政治方面,隆武帝变的更成熟,手段也变的更强硬。
从汪克凡掌握的情报来看,刚刚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朝廷里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广东和江西方面也比较平静,隆武帝突然处死丁魁楚,对广东官场再次下手,明显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的预谋。
当初刚到广州的时候,隆武帝的根基不稳,所以对丁魁楚的案子简化处理,只把他流放到崖州,但是汪克凡能够想象,隆武帝那个时候已经拿定了主意,等到朝局稳定之后,还要和丁魁楚翻老账。
还有一点也值得注意,隆武帝处死丁魁楚,事先没有和“楚勋”集团通气,汪克凡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汪克凡和隆武帝形成联盟之后,彼此之间的合作还算愉快,在重大问题上都能保持一致,如果事先打个招呼的话,汪克凡肯定不会反对处死丁魁楚,隆武帝应该能想到这一点,但他仍然瞒着楚勋集团把事情办了,这里面的含义就显得耐人寻味。
在这件事情里,东林党和南党扮演的什么角色,汪克凡很关心,但是情报里语焉不详,这应该不是傅冠的疏忽,而是他也不了解真实情况,在没有得到准确消息之前,不愿妄加揣测,以免误导汪克凡。
“这是对我的试探!”汪克凡思索了一会,隐隐猜到了隆武帝的心思。
随着朝局的稳定,朝廷要削弱封疆大吏手里的权力,经营两广的计划也将逐步展开,以后就到了摘果子的时候,在这个过程中,隆武帝既要借助楚军和楚勋集团,又担心汪克凡的势力膨胀太快,失去控制。
树上的果子快熟了,怎么分还没个章程,隆武帝就自己摘下来一个,看看汪克凡的反应。
反击!这是汪克凡的第一反应。
不反击的话,隆武帝就会把树上的果子摘完,把楚勋集团晾在一边,如果心情好的话,也许会扔给楚勋集团个果子,但大多数的果子都会被隆武帝成筐抱走。
汪克凡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失去了这些果子的滋养,楚军和楚勋集团的命运就会被隆武帝控制,哪怕汪克凡在湖广拥兵自重,也不能利用整个南明的资源,楚军的发展壮大就成了一句空话。
既然穿越到明末,救亡就高于一切,但是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放心。
汪克凡担心的是,隆武帝占着大义名分,其他的政治势力又态度不明,楚勋集团如果贸然发起反击,和隆武帝对着干,没有太大的胜算。
政治斗争不是拳击比赛,这一场打败了,下一场可以重新再战,楚勋集团刚刚成型,实力较弱,底蕴不足,一旦在政治斗争中栽了跟头,肯定会遭遇墙倒众人推痛打落水狗落井下石雪中送冰等等,想再扳回局面就困难了。
官场如战场,一步走错,步步被动,汪克凡不得不慎重。
“篆姬姑娘,这件事该怎么办,你有什么建议吗?”情报不明,汪克凡难以决断,想听听篆姬的意见。
篆姬虽然是女流,却缜密聪慧,对官场很熟悉,还是楚勋集团的重要成员,汪克凡这段时间和她接触很多,知道她往往能另辟蹊径,解开难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阅读。)





残明 第三十五章 一切随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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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克凡把自己的担心一说,篆姬却笑了。..
“这是一件好事啊,军门应当顺水推舟,何必和皇上对着干?”
“什么意思?不要打哑谜。”
“请问汪军门,丁魁楚的案子是谁办的,除了都察院之外,可曾在刑部和大理寺过堂?”篆姬抖了抖手里的那份情报,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
“皇上直接下的钦命,由锦衣卫具体办理,嗯,倒是没提刑部和大理寺……”汪克凡心中一动,刚才看这份情报的时候,得到的信息太多,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
按照大明旧例,重大案件应该三司会审,也就是由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最后由皇帝裁决。丁魁楚的案子却没走这个程序,而是让锦衣卫直接办案,涉案的两名广东官员都扔到了诏狱里……从这一点来看,在丁魁楚的案子里,隆武帝应该是乾坤独断!
刑部是南党的地盘,大理寺是东林党的地盘,也就是说,无论南党还是东林党,都没有参与丁魁楚案,隆武帝是在单干!
找到一个突破口后,后面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隆武帝的威信有限,不是明太祖明成祖那样的狠人,仅凭锦衣卫的力量,无法解决整个广东官场。收拾一个过气的丁魁楚很简单,但如果锦衣卫到处抓人,却查不清案子,其他的政治势力就会出手干预,要知道,整个文官系统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不会任由皇权无限膨胀的。
换句话说,隆武帝要控制广东。乃至控制整个南明,就必然要从文官手里夺取权力,和何腾蛟等封疆大吏产生激烈的冲突,隆武帝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楚勋集团这种有军阀背景的政治势力合作。
处死丁魁楚。无疑是隆武帝放出的一个烟幕弹,但也只是一个烟幕弹罢了。
如果汪克凡反应过激,和隆武帝直接对抗,他就会把楚勋集团当成首选的打压目标,选择和其他的政治势力合作。
“篆姬姑娘,所谓顺水推舟。具体该怎么操作呢?”汪克凡已有应对方案,但想再和篆姬验证一下。
“军门是在考校我么?这没什么难的,只要傅阁老的都察院出手,把丁魁楚的案子再重新审一遍,能挖多深,就挖多深。自然能把广东官场砸个稀巴烂。”
既然翻旧账,就翻个彻底,丁魁楚的案子当初草草了解,留下了很多尾巴,丁魁楚如今虽然人死,罪却不能轻易消了,顺着这些尾巴摸上去。还能牵出很多大鱼。
“不错,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有此意!”汪克凡笑了。
隆武帝甩下汪克凡,自己伸手摘下一个果子,然后在观察楚勋集团的反应,如果楚勋集团冲上去大喊大叫,拦阻隆武帝继续摘果子,无疑是非常错误的。
既然到了收获的季节,就要厚着脸皮贴上去,为隆武帝搬梯子拿板凳。抢着帮他摘果子。摘下的果子总不能烂在地里,总得往筐里放,往仓库里收,楚勋集团的小筐自然能装得满满当当。
都察院一旦重查丁魁楚的案子,隆武帝肯定会派锦衣卫协助办案。楚勋集团和皇权联手合作,就能绕过刑部和大理寺,把南党和东林党甩在一边。
如此一来,事态的发展又回到了正常轨道。
从古至今,惩治贪官是永不褪色的全民情节,为老百姓喜闻乐见,以整顿吏治的名义发起政治斗争,能最大限度的得到各方支持,都察院旗帜鲜明地冲锋在前,能分到最大的一份果子!
调子一旦定下来,后面的具体操作就简单得多,汪克凡寻了个茶馆,写了一封短信,安排人快马赶往广州,送交傅冠。
这个年代的通讯手段太原始,长距离传送信息只能依靠信鸽和快马。信鸽的成本低一些,但是不太可靠,很容易丢失或者走漏消息……快马则相对稳妥,就是路上要不断换马,一般人没这个条件,好在篆姬的盐帮在各大城市都有落脚点,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
按照何腾蛟的要求,汪克凡来长沙开会,还要带上汪晟,但是楚军刚刚接收岳州府,汪晟太忙走不开,汪克凡就一个人来了。
他为了避开何腾蛟的骚扰,事先没有通知长沙官府,轻装简行,非常低调。
以何腾蛟的性格,肯定精心准备了一些节目,只能汪克凡一到就拿出来恶心人,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不理他失了锐气,理他却不胜其烦。汪克凡懒得和他周旋,干脆便装混进长沙,没有人想到,这位新鲜出炉的提督操江会打扮成一个书生,任由他大摇大摆进了城门。
和篆姬留下联络地址,汪克凡便带着几名随从亲兵,租了一辆马车,径向东城而去。
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前,汪克凡跳下马车,看着巷子里拐来拐去的灰墙,还有两旁住户院内探出来的芙蓉树,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十分亲切。
他的家人搬到长沙已经快两年了,汪克凡丁忧守孝的时候,刘氏和傅诗华去岳州府住了一段时间,从那以后再没见过面。算算日子,大半年的时间就这样消失不见,但他相信只要走进家门,刘氏立刻就会亲手给他做几个“硬菜”,傅诗华也会陪着他深夜读书,红袖添香。
这种感觉真好。
向四周看看,街上的行人没有几个,看样子也都是普通百姓,何腾蛟似乎没有派人在这里盯着,正好,能再过两天安生日子。汪克凡走上石阶,推开了家门。
大门里隐隐弥散着一股香味,傅诗华抱着儿子,和洗翠坐在花架下,正在吃年糕。
洁白如玉的手打年糕,用油一炸,就变成了诱人的金黄色,再洒上些白糖,让人垂涎欲滴。傅诗华给儿子喂了两块年糕,怕油腻的糯米不消化,便不让他吃了,小家伙却又叫又闹,伸手去夺年糕盘子,洗翠连忙上来拉住他,两大一小三个人正在互相角力。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推开,发出吱的一声轻响。洗翠刚从小家伙的手里夺下一块年糕,顺手塞进自己的嘴巴,还大着舌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没有啦!没有啦!”
傅诗华手里端着年糕盘子,看一大一小闹得不可开交,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忽然间,她觉得门口那脚步声好熟悉,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看到了那个人,傅诗华哪里还能记得年糕盘子,被小家伙趁机夺走了也不知道,柳叶眉笑的了眯了起来,全身上下突然都被喜悦充满:“相公,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汪克凡也看着她,眼睛笑的咪了起来。
“四少爷,你回来啦!”洗翠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跳了起来,叫道:“你肚子饿了吧,吃年糕不?”
腾地一下,她从小家伙的手里夺过年糕盘子,趁他还没有哭出声,向他嘴里又塞了一块,然后像阵风般地冲了上来,把年糕盘子直杵到汪克凡的鼻子底下。
“好吃!”汪克凡夹起一块年糕送到嘴里,只嚼了一下就可以肯定,这年糕是刘氏亲手做的,还是那个味道,还是那个感觉,天下独一无二。
儿子好奇地看着他,小脸蛋圆乎乎的很可爱,傅诗华让他叫爸爸,却怎么都不开口,明显有些认生。汪克凡走上去笑着拍拍手,要抱儿子起来,小家伙却一转脸,钻进了傅诗华的怀里。
“哎呦,这是爸爸嘛,爸爸嘛,妈妈给你说过的呀,爸爸最喜欢你了,让爸爸报一下……”
傅诗华用手帕给小家伙擦擦嘴,把他抱起来,哄了几句后递给汪克凡,小家伙不再那么排斥,终于让汪克凡抱着,只是还绷着一张小脸,瞪着黑漆漆的眼睛,不停看这个陌生的爸爸。汪克凡两臂来回伸缩,把他举高又放低,放低又举高,小家伙再没了戒心,咯咯咯笑个不停。
汪克凡一阵释然。
刚回长沙府,他便邀请篆姬来家里做客,因为他觉得和对方很亲近,想让篆姬接触并进入自己的生活。
但他又感到莫名的心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直到回家见了傅诗华,见了她抱着自己的儿子,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按照旧时空的观点,感情这种事总是自私的,自己长年在外,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却带回来一个美女,傅诗华就是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会觉得别扭。
在意她,就不忍伤害她,为人夫,为人父,就要呵护妻儿,汪克凡虽然穿越到大明朝,这种旧时空的“陈腐”观念仍然沁在骨子里,时不时会冒个头。
一切随缘好了。
汪克凡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放松而开心,不愿为这种小儿女的情怀纠结。他对篆姬虽然有朦胧的好感,但更不愿伤害自己的家人,如果傅诗华接受,这件事还有的商量,如果傅诗华不接受,这种好感就会无疾而终。
对成功的男人来说,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亲情也是不能放弃的,男女之情却只是生活中的点缀,汪克凡还有太多的大事要做,懒得在男女之情上花太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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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第三十六章 岳麓山的大炮打不到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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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两天里,汪克凡都陪着家人度过,常年在外征战奔波,对家人的付出太少了,过年陪陪他们是一个小小的补偿。.
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过年的第一主题就是吃,大富之家也不能例外,这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平曰里都不下厨的男主人女主人来到厨房,叮叮当当做出自己的拿手菜,几个碟子一拼,再端一杯小酒,温馨而亲切的年味就出来了。
吃饱喝足之后,当然还要逛街,除了李润娘去荆州府省亲之外,一家人都凑齐了,汪克凡陪着大家在长沙府里到处逛,城南城北走了个遍,还特意到湘江对岸的岳麓山转了一圈。
有些特别的是,汪克凡对岳麓书院、麓山寺、禹王碑等名胜景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而是直接登上山顶,举着望远镜不住向四周查看。
长沙军议定在正月初五举行,汪克凡军务繁忙,却提前几天回到长沙府,除了陪家人过年之外,还要亲眼来湖南看一看,掌握第一手的情报,为即将爆发的湖广会战做准备。
不出意外的话,孔有德很快会率领大军侵入湖南,长沙作为湖广省城,将成为明清两军争夺的焦点,激烈的战场。
汪克凡是在看地形,对这座城市的结构多一分熟悉,将来在战场上就能少一份牺牲。
长沙周围小山不少,以岳麓山最有名,岳麓山海拔只有300米,却重峦叠嶂数十公里,犹如一道天然屏障,横亘在湘江西岸。汪克凡估算了一下,如果清军在岳麓山上架设红衣大炮,哪怕加上落差高度,也打不到湘江对岸的长沙城。
他对这个年代的火炮已经很熟悉了,铜炮能打一两百米就算不错了,红衣大炮的有效射程在几百米之间,最远射程也就是一两千米,所谓“一炮糜烂十数里”,只是文人的夸张记录。
孔有德的天佑兵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清军的野战能力太强,能够保护炮兵接近城墙,上百门大小火炮顶到你的鼻子底下连番开火轰击,一般的城墙都承受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了,哪怕不能架设大炮攻城,岳麓山仍有她的战略价值。这里地形险要,又正好卡在湘江岸边,是长沙城的天然屏障,无论明清两军谁守城,都不会轻易放弃这道外围阵地。
看完地形,把望远镜送到儿子眼前,让他过了一把瘾,然后就收了起来,这东西太过金贵,不能当玩具……小家伙却不依,跳脚闹着还要再看,傅诗华取出些糖果点心,才算哄住了这个小吃货,然后交给洗翠,带到一边玩耍。
“相公,我对孩子是不是太纵容了?”傅诗华有些心虚的样子。在她心目中,女人就该承担相夫教子的责任,汪克凡要在外面做大事,儿子养得这么调皮,是她没有带好。
“没有的事!小男孩嘛,淘气一些很正常的,刚刚一岁半的孩子,不要束缚他的天姓……”汪克凡有经验,聊起育儿经一套一套的,把傅诗华说得一愣一愣的。
“相公,你怎么还懂这些?听起来很新鲜,似乎还很有道理。”傅诗华很好奇,自家相公竟然还会带孩子!
“关心嘛,所以对这些事情打听得多一些。”汪克凡转过头,看着傅诗华的眼睛说道:“我总不在家,你既要照顾我娘,又要带孩子,还要管着这么大一个家,辛苦你了。”
“看你,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干嘛?让洗翠那丫头听见了,又得笑话咱们。”傅诗华心中一甜,说道:“你在外面辛苦搏命,也得把自己照顾好,润娘妹妹我是信得过的,但这么久她肚子里也没个动静,你也太不尽力了,要不然的话,你把洗翠带走吧……”
以汪克凡的身份,必须早早考虑开枝散叶的问题,子嗣越多越好,只有一个儿子太单薄了些。李润娘虽然是个飒爽女子,却偏偏生得北人南相,看上去似乎不好生养,傅诗华决定普遍撒网,再给丈夫张罗一房小妾。
“……”
汪克凡的脑袋有些短路,自己不敢把篆姬带回家,就是怕傅诗华吃味,没想到傅诗华竟然这么开明,准备让洗翠给自己暖床。
“洗翠……,不太好吧,还是算了。”汪克凡拒绝。
“怎么了?洗翠哪里不好?”傅诗华问。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汪克凡赧然一笑,洗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萝莉,而且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样,搞到**去会有犯罪感的。
“那你自己挑吧,挑中了哪家的姑娘,我八抬大轿把她迎进门,定会当自家的妹妹看待。”傅诗华微微有些失望,却很好地掩饰住了,在她想来,汪克凡继续纳妾是天经地义早早晚晚的事情,她对洗翠知根知底,收进房中反而更放心,也更好相处。
“这件事回头再说。”老婆给自己热心介绍小三,汪克凡觉得很不习惯,于是反守为攻:“你**心这个干嘛,咱们都这么年轻,想这些事太急了些吧。”
他不过弱冠之年,两年前刚刚成亲,已经娶了李润娘一房小妾,速度不慢了。
“相公莫要取笑,我虽不敢说三从四德,却也不是那种无耻妒妇……妾身的父母多次寄来家书,都对相公好生夸奖,相公在外征战搏命,却无人照料饮食起居,我,我于心不安……”
傅诗华的话说得很隐晦,汪克凡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大致的来龙去脉,傅诗华的父母肯定做过某种暗示,希望她再生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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