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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冰白

    如不是这没来由的一句插话,我倒是忽略了这位只唯圣命是从的太医院院首,因着始终没有得到帝王的颔首,是而此刻还甚是多余地立于丹阳殿中,我对他的嫌恶,也甚上加甚了。

    “冯卿退下吧”

    沂徵看也不看他,挥挥手,便是传达了圣意。

    冯太医躬身,一拜后,面无任何表情的转身,拾步离开。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沂徵,他真要这样对我

    欢情薄,愁绪锁,炽热愫怨集于一身的我,怎么可能不出丁点差错

    沂徵: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呢,是我种错了情,答错了意吗

    想到这些,苦涩与无限凄凉瞬时沁满我整个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人被追迫到一定程度,也会失去理智,我心一横:

    “冯大人且慢”

    我这突然的一个挽留,尚未走出内殿的冯太医隐隐颤了颤身子,却也止步回身。我见他躬身行礼时,脸面上倒是毫不掩饰的十二分不悦之色,不由想起‘倚老卖老’这古词,对他,还真是贴切。

    “娘娘有何吩咐要知会老臣娘娘应知…”

    “本宫应知圣驾之外,再无旁人可使大人赴汤蹈火对吗”

    “既然娘娘明晰,叫下老臣是否不该”

    冯庆,他究竟是何人如此猖狂。饶你是一院之首,我也从未曾想要有求你什么,这副跋扈飞扬的样子与德行,是摆给哪个观摩的也当真是狂的可以了。

    今儿,在帝王面前,我虽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但也誓要好好煞煞你的锐气,算算你这所谓的忠贞。

    “混账东西!”料不到我会发怒的冯太医不再言语,而我,自己也被张口而出的这一句狠话吓着了,何时,我也在臣下面前学会了搬起主子的架势。兰妃,杨姐姐没有言语,像是故意由着我怎样似的。

    “冯大人,本宫再不济,在皇上尚未降罪前也依旧是这正四品的内庭主子,而你才不过一个小小五品院首,以如此口吻对本宫说话,那是你身为臣子该有的态度吗亦或是在你冯大人的潜意识里,衷心意味的就是目无尊卑就是以下犯上就是可以随意置病患生死于不顾今日,那是喜贵人不懂事,错了些主意,那么他日,如若不是玩笑,冯大人是否也会坚持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呢,皇上器重你,不予追究,不等于本宫也一定会置之不理!”

    话音甫落,沂徵摹地咆哮:“够了!”我不禁重重抖了抖身躯,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兰妃,你不是不明白情嫔犯了何错吗朕这告诉你,牙尖嘴利,攻击两朝内臣,甚至意图干政,这样的女人,朕绝不能姑息,也断不可留”

    不能姑息--

    断不可留--

    怪不得适才,我在教训冯庆时,无人言语。

    怪不得今日,我在劝慰帝王时,触怒龙颜。

    原因竟是这般攻击内臣,意图干政,这样的罪名,我一个小小宫嫔,掂在手里,还有活路么

    我使劲全力,睁大着双眼,似要深深的记住面前的人。

    忽地,一副再过熟悉的画面涌上心头,模糊了视线,八年前,净云寺,那个救下我的小少年,怎地,眉宇间,与眼前人儿那般相似

    不,不会的。

    “传朕旨意,承福宫景氏侍宠而骄,枉负圣心,着即日起禠夺封号,降为贵人”

    图公公傻了眼,不知该怎样,支支吾吾地碎语:“圣上,这……”

    “图海,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去传旨!”

    图公公看看我,摇摇头,泱泱而去,终究是顺了杨姐姐的意思了,好在,还残存一条性命。恍惚间,一旁的兰妃‘扑腾’跪地,想是要为我求情:“皇上,臣妾…”

    “兰妃省省心吧,眼前的女人不值得你为她求情,是她咎由自取!”

    花开并蒂,泪落于心。

    “皇上,让景贵人静静吧,您也消消气,臣妾宫中一早便喂上了莲子汤,不知皇上可否赏臣妾个光,让臣妾有机会能为皇上暖暖胃”

    杨姐姐的安抚,沂徵笑颜相对:“恩,朕也许久不去看良嫔了,今晚朕会歇在你的荣祥殿”

    如此两情绻缱地情境,显得我,万分多余了。

    “景妹妹好好休息,本宫与皇上先走一步了”

    眼看着毫不留恋的沂徵与笑靥如花的杨姐姐就要踏出内殿,我怔然明了,自己断不能再继续糊涂下去了:

    “皇上--”

    “你,可曾喜欢过嫔妾哪怕只是一瞬间,一个念头”

    帝王的背影静立而沉默,我凝视着那抹玄黑色,清晰地触觉,这心,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良久,沂徵转身,俯视于我,一脸平静,四目相对,也未曾起任何波澜,让我分辨不出此时帝王是何情绪。

    “嫔妾恳请皇上为嫔妾解答疑惑”

    殿内的异常安静,我一句虚弱话语,竟似春日飘扬的柳絮那般轻柔易碎,而响彻在这大殿之中,不免回声绝绝。

    伴着暴风雨前的平静,我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眸,说道:

    “冯大人之事原本错不在嫔妾,皇上不是昨儿还说许嫔妾议政的么可今日,嫔妾这算议政么总归嫔妾又要受这莫须有的罪名了。嫔妾认了,烦了,累了,也倦了,那么索性,请皇上痛快些,告诉嫔妾吧,在皇上的心里,可曾有过嫔妾”

    花红易衰似郎意,宫娥眉梢万点愁。

    众中不敢分明语,悲莫悲兮生别离。

    兰妃终是胆子大些,我的话说完,也只片刻的间隙,她便是对沂徵道:“妹妹,快别说了,你看皇上脸又绿了”

    “兰妃,今儿你话太多了,朕是不是也该给你点教训”

    突兀又受了沂徵斥责与白眼的兰妃实在无法,不敢再言语,仅仅是看了我又复看沂徵,一张俏颜上写满了担忧,映现着她一身血红芍药宫服,犹似胭脂沁染,倾宫泪红。宝来

    我静静的,只等待着沂徵的判罚。

    “景氏,你当真,不要命了么”

    命

    今日,当我做出选择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沂徵,你说我还要这条命么

    “古来‘哀莫大于心死’,心若死了那还要这条命这个躯壳做什么,倒不如早早地解脱,去奔赴那奈何桥,畅饮那孟婆汤,如此,来生,嫔妾与皇上,谁也不会记得谁!谁都不再是谁的谁了!”

    “你这该死的女人!”

    隐隐的帝王似憋着无法探知的奇怪情愫,然而,也只在一瞬间便是消失殆尽:“你真要知道,不计任何后果”

    “真要知道,不计任何后果”

    浓情若断折,死又何所俱。

    “好!好!你听好了!”

    青筋暴露,帝王复又一次因我震怒。

    “你,对朕来说,不仅是乏味,而且,可有可无!”

    “……”

    “你,满意了么朕真恨不得立刻掐死你这--你这--女人!”

    “……”

    “朕同你一样,不仅累了、烦了、倦了甚至,尝过一次朕就腻了!腻了!你懂吗!朕腻了!你不用急着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朕后宫佳丽繁多,不日还会有新人入宫,你一个小小贵人,你以为朕会挂心于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在朕生命里不过和不曾出现过一样!”

    “……”

    忽地,沂徵扯过紧紧跟在身侧的杨姐姐,狠狠继续说着:

    “朕没时间没精力陪你玩小孩子的过家家,朕喜欢的,是良嫔这般知书达理,惠心兰质的女子,而你,差之太远了”

    “……”

    放开杨姐姐,沂徵无力,眼瞧着我,一字一顿慢慢说着:

    “复降贵人景氏为常在,承福宫,朕有生之年,不会,再踏入一步。”

    “……”

    情难融!

    那,谁又与共

    牡丹艳,芍药乱。

    可怜朱墙锁媚颜。

    人成各,今非昨。

    惹尽残烟,独自凄凉。

    怨、怨、怨。

    ,离肠断。

    泪痕长向东风满。

    永无由,恨难收。

    旧欢雨散,余情云薄。

    错、错、错。

    六月,正值暖阳高悬的时节,丹阳殿却似寒冬腊月般,守着空气都是凉的,沁入心脾中,涌上脊背阵阵凌轹。我犹在悲伤,连着沂徵与杨姐姐何时离去的竟也不知。恍惚踟蹰,只有耳畔女子的声音在不断的召唤我空灵的痴魂。

    “妹妹!妹妹!”

    “景妹妹!”

    抬眼,是一片簇红与荧光闪闪,这芍药红此刻是万般的刺目,好像温热的鲜血染尽了白衣,无边让人联想着杀戮。

    “兰妃娘娘…”我悲戚一声。

    “妹妹想哭就使劲哭吧,本宫在这陪着你”

    兰妃不在乎身份的差异,纡尊降贵,俯身紧紧地搂住我,我就这么半窝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心头却好似有烈火新油在不断的煎熬,千万把锋利的钢刀也在无情的挥舞,兰妃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后背,一句“想哭就哭出来吧”,让我险些控制不住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回忆儿时,每逢生病或者心情不适,娘也会这样温柔细腻地搂着我,轻轻拍打,有时还会哼上几首家乡小曲儿,风过无痕中轻轻拂去我心头苦楚或不快,令我在任何情境下都可美梦相伴,一枕东明。

    娘,女儿想家了,想爹娘了,远远的你们,如今,还好么

    我下意识地紧了紧抓住兰妃的手,无力的攀附,虚弱的身子在她怀里左右摇蹭,寻找着让自己更安慰些的温暖,兰妃必是感觉到我的不安,稍稍一用力,我整个身子便是落入了她本不太宽阔的怀抱之中。

    “这个良嫔,今儿是怎么回事搞什么还说联手对付喜贵人呢,这下好了”

    “哼,佟氏,本宫逮着机会一定要给妹妹出气,都是她个狐狸精惹的事儿,怀着皇子了不起了么害的咱们倒霉了一天,真是跟着颜嫔的就没个好东西”

    “皇上最后说又来新人,妹妹觉得是什么意思啊”

    兰妃的语气虽轻,却也是句句字字刺进了耳廓,挑战着我最后的心理防线,沂徵的所言所做让我已无法用言语形容那种痛楚地感觉,而今日的杨姐姐,她突然变得好陌生。新人,纳吧,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都这样么。

    “妹妹!”

    “恩娘娘”

    “妹妹,你得好好歇歇,瞧你这小脸儿黄的,本宫知道你现在不舒服,你想想当初你是怎么劝本宫的呀,本宫是个粗人,也不知道怎么说妹妹能高兴点,但是本宫真心希望妹妹能坚强的挺过去,皇上在气头上,说话也实在太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知道么”

    见我总是缄默,兰妃便用尽全力排解我的失落与痛楚,真心的我很感动,只是,此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无法去掩饰,也无法被任何欢愉的情绪所替代。

    怅然自失,我从未想过,这份感情,在深宫闱院,在帝王心里,拨开面子上的一切,竟是如此的脆弱与不堪一击。

    松开兰妃,回首,我对上那双溢满了担忧与关爱的美目:

    “兰妃娘娘,嫔妾想休息会了”

    “嗯,好,你好好休息,本宫先回去”兰妃起身,理解的瞧了瞧我,唤过随侍她的翠儿,也终究是不放心,临走也不忘交待我的宫人。

    “本宫暂摄内庭,代行皇后职权,这承福宫自然是在本宫管辖之内的,景常在现在非常时期,你们都给本宫伺候好了,要有个差别,本宫要你们好看!”

    我心下浅笑,这个兰妃。

    在我看来,承福宫大抵可以说的上是后庭中最为特殊的宫所了吧,居住之人的大起大落想必没有任何一宫能相媲左右,然令人宽心的是,几位侍奉的宫人却是忠心彪炳日月。兰妃放在此刻的的言辞虽显得有些多余,却也让我无限欣慰。如今,肯于这凄冷境地中雪中送炭,力伸援手的,怕也只有她董氏兰妃了。

    我尽力挤出唇边一丝微笑,依旧夹杂着总也消磨不殆尽的苦涩道:

    “娘娘多虑了,他们不会作贱嫔妾的,娘娘自可放心”

    落了话音,小顺子仓皇跪地,满宫的仆人哗啦啦跟着,一眨眼功夫就跪了一地,我不明所以,也无心气拉众人起来,便任由他们跪着,听着顺子的话:

    “奴才以项上人头向兰妃娘娘保证,向小主许诺,奴才们绝对绝对不是趋炎附势,拜高踩低之人,小主得失圣宠与否,都是奴才们的主子,也丝毫不会影响奴才们对小主的忠心,奴才们愿受娘娘与小主的监督,若违此说,甘受任何处罚!”

    说完,众宫人皆是言如此,小顺子带领大家拜了又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老天总还是公平的呢。

    君恩如水向东流,荣华逝过,能收获这般致真致诚的关爱,也是生命中至深至浓的温暖与希冀了。

    兰妃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那本宫就把妹妹交给你们了”,转头,又对我说:“总会过去的,冬天再冷,春天不一样还会来么,你瞧瞧这满园的牡丹,虽有些错过了时令,不也开的好好的么,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恩”声,没有多说什么,兰妃看我懒得再说话了,便扶着翠儿也就回宫了。

    兰妃走后,我独自漫步到贵妃榻旁,抚摸着冰凉的榻身,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冲到头顶,我遣走了随侍的春儿,只想一个人待会,这一颗心,也该梳理梳理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了。

    初入宫,沂徵,他对我说‘你喜欢朕,朕明白’。许我宫所,赐我牡丹,代我补偿年迈双亲。我就单纯的以为,那是琴瑟相御,岁月静好的征兆,却不想,到头来,现实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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