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冰白
雾气升腾,酸涩眼底。
“爹…”
“娘…”
我放肆一叫,滚烫泪水怦然划落,在夏日的暑热中无端溅起满心夏荷,馥郁芬芳。
“爹、娘。您们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兴奋的一手拉着爹,一手挽着娘,细细问道,“这…这真是让做女儿的措手不及呀!”
我这满心欢喜,尽数写在了眉头上。直要将此间最为尊贵的人儿忽略掉。
娘拍着我,嘴里不忘嗔怪“傻丫头”,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咳咳…蓉儿啊,你与朕合该回避了啊,哈哈…”
“皇上!”我急忙叫了一声,爹娘亦是听得沂徵笑言,放开手,同我一起跪下。
“皇上,臣妾思亲之心,全得皇上、夫人费心,臣妾谢皇上恩典,谢夫人关爱。”
“臣(臣妇)谢圣上垂怜。”
一遍尊礼的拜谢,爹爹毕竟是外臣,又兼一城之主,帝心难测,他遂也表明了次日回城的决定,沂徵颔首就算答应了。
“都坐吧。”自有宫人们引导,“朕此番得知情贵嫔有孕,念其入宫以来,敬上体下,表率六宫。又兼兰晔夫人提议,朕便自做主张让二老一路颠簸,星夜入内,还请宽恕沂徵未曾体恤之罪呀。”
话,说的很是歉卑。臣子,哪敢接下这顶高帽,即便他们贵为皇亲。
“圣上此言,臣惶恐之甚。”爹爹起身,又是礼数周全,“臣自小女进宫,一直谨慎非常,贱内每遇思女啜泣,臣必是温言相劝,绝不有丝毫懈怠。圣上隆恩,臣自当永不忘怀。”
爹爹额间沁出了热汗,想他一城之主,在帝王面前,也要斟酌言辞,不得放肆。
“景老言重了,坐会吧。”沂徵点头,忽然,状似万般为难的说道,“昨夜,兰晔夫人于蕖芙殿夜‘审’良嫔,因先前疑冯太医为良嫔所收买,是而隐瞒贵嫔有孕一事。朕请二老前来,虽也不愿令二老忧心,却也无奈至极。”
姐姐收买冯庆
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嘴中的“皇……”还没有说完,便是被打断了。
“情妹妹,本宫愧为六宫掌事,险些误了妹妹。”兰晔夫人面带愧疚地说着,手里的丝帕也是拿来擦拭眼角,似乎她心中有无尽的悲伤一般。
“皇上,是否即刻传良嫔”宫娥女子多心思,转瞬,兰晔夫人已然收起了悲伤,仿佛适才那万般难过之人不是她。
爹娘都低着头,我瞧过去,娘低垂的眼里,与我一样的不解与担忧。
沂徵轻微的点头,再轻微,那也是代表了帝王意。
被带上殿的杨姐姐,依然昨晚的一身嫔位宫装,只有两鬓略显蓬松散乱的发丝衬出她应是一宿未眠。心头有几多心疼,姐姐命途与我一样,多舛多曲折,今日,不知,又是怎么回事。
再是落寞,好歹有良嫔的身份压着,那些带姐姐进来的人也不敢过于放肆。松开姐姐的双臂,老实的行了一礼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姐姐随后跪地,不发一言,和当日,佟婕妤翠园堂小产后一样的状态。
“来人,带冯庆。”此刻的兰晔夫人,胸有成竹的姿态,无疑像是位清正廉洁的父母官,惩治邪恶,满脸坚定。
冯太医很快被带来了,我冷眼看着他,心头火气甚为严重。这样一位长者,两朝元老,太医院股肱之臣,竟行隐晦之事。姑且我不信是姐姐所为,只恨他为老不尊,他至其良心何在
第69章 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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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庆,本宫要你将昨晚所陈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与皇上听,耐烦你再有所隐瞒,本宫定会直言不讳,报与天听。”兰晔夫人说道。
兰晔夫人镇定帷幄,凛然大气。掌六宫事久了,自然历练的她如斯心智手段,也算是劳有所得。
沂徵,自打冯庆进殿就阴沉着一张脸,反观爹娘,看向冯庆的目光里亦是夹杂了许多怨恨。
我紧抿嘴唇,手还不习惯,却也刻意的轻放到了腹上。世间母亲,爱子女如生命,无一例外。
冷漠期待冯庆受到应有的惩罚。
“冯庆,你可知罪”在冯庆许久都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下,沂徵问了一句,语气平淡,似羽翼入水,溅不起丝毫涟漪。
“老臣无罪。”终于开口,衷于推脱。
‘啪--’沂徵将手畔冰碗狠狠摔下。
王唇轻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清晰愤恨,“兰晔夫人!”
身侧,女子孑然而起。
“冯庆,阳城灵郡人,衍庆十年,授太医院院首职,享五品俸禄,衍庆十一年,至宅定居京城。其幼子冯文广,因于嫡母不睦,征和元年七月回乡另立门户,而身为一家之长的冯庆冯大人,偏疼幼子,七夕节前,良嫔暗觉情贵嫔有孕,便私下予冯庆文银八千两,让其在断诊时瞒天过海。不料,但凡墙壁,总会露风,本宫线人已回报,冯文广私宅近日守备森严,房屋都在秘密重修。”
安静的大殿,兰晔夫人没有丝毫忌惮。
转头,她bi问冯庆,“试问,冯大人,你一年俸禄有多少!良嫔,她又为何送你如此‘厚礼’因是同乡”
她接着又问杨姐姐,“良嫔!本宫伤心透顶,你与情贵嫔同日入侍,彼此更是姐妹情深,不想,血淋淋的现实…”摇着头,皱紧眉,言语间充满了惋惜意味。
“夫人--”我插嘴道。
大家随之就都看向了我。
我从椅上站起,想要跪下,却被兰晔夫人扶住,“有什么话站着说,身子要紧。”看看帝王,她又补充,“放心,皇上与本宫定会为你做主的。”
高台主座上的沂徵点头认可。
我轻轻推开兰晔夫人的搀扶,立于椅旁,我脚下,跪着杨姐姐。
“皇上,此事是冯大人误诊,自与良嫔娘娘无关。”姐姐待我一直宽厚,如此罪名实属莫须有,“兰晔夫人所言,冯大人与良嫔娘娘均无承认。”
“夫人,臣妾得您关怀,备感荣幸。可臣妾心中是知晓良嫔的,她会害自己都不会害臣妾。”我笃定道。
‘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
至今犹记。
“皇上!”姐姐突然开口喊了一句,眼泪随后也滚滚流下。
“皇上您知道‘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是何种情感么”一句反问,沂徵怔了神不说话,我眼角酸涩,也涌出泪来。
“皇上!分明……”兰晔夫人的高声到底没有说完,冯庆便急急‘招供’,“是何荣华指使老臣隐瞒情贵嫔有孕。”
“冯庆你胡说!”兰晔夫人第一个跳脚,“昨晚你分明承认,是受良嫔指使!”
我没有将兰夫人的不满放在心上,只听得,是何荣华,居然,又是她!
我已经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她还欺人太过!
压抑胸腔中的怒气,眸光划过沂徵面颊,那一双黑眸幽深如潭,让人望不见任何情绪。
“传荣华何氏。”扫了眼爹娘,沂徵淡淡说道。
片刻,就见书倩匆匆随通传宫人进殿,脚下碎步走的疾快,眼角处,被汗迹沁湿了几缕发丝,紧紧贴着皮肤,可她浑然不觉。
“奴婢叩见圣上,娘娘。”如常大礼跪拜,复又禀道,“我家娘娘害喜严重,吃了药,实在难以走动。主子斗胆遣了奴婢来,主子说,‘冯大人为官刚正,臣妾自有孕,悉得照拂。区区八千两文银,臣妾直觉致谢冯大人。冯大人一再推辞不受,臣妾只好求得贵太妃懿旨,赏于大人。臣妾不知事情本末,但文银确实为臣妾所赠,悉听皇上明察。’”
“根本是胡说!”
书倩带来的因由,无可厚非惹急了似愿除去姐姐的兰晔夫人。
“皇上。”她只转脸,却换上莫名涌至眉间的一股媚笑,“何荣华私赠银两,坏了后宫纲绩,倘若姑息不惩治,实在难以服众。昨晚,臣妾审讯良嫔,冯庆同在审讯之列,况且昨晚他也认罪交待,今日定是良嫔使了手段,才令冯庆翻供。”
我想我懂她的笑因了。
“臣妾以项上人头与父兄仕途为保证,臣妾绝无半句虚言。”
“……”
面对冯庆指认,书倩承认,斟酌兰夫人绝地保证,沂徵面上浮起些许为难。
“景老以为如何”沂徵意外甩开众人,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爹爹。
那坏人要谋害的对象,偏偏是我。
投鼠忌器,人心实在狠辣。
我攥紧拳头,心头愤恨到极点,父亲怎可说什么呢,可恶的何荣华,定然是她,除去她,还会有谁
佟婕妤即便有心也不敢存那胆量。
略一思索,我任由自己滑落倒地。
“贵嫔!”这是我倒地的一瞬间,兰晔夫人的惊呼。
浑重的脚步声急急而来,我被拦腰抱起。
“给朕传太医,快!”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感觉到自己被沂徵抱至了兰晔夫人的寝殿。我紧紧闭着眼不能睁开,殿内浓郁熏香味萦绕鼻际,众人的面色不晓得此刻如何。
爹娘该是也进来了吧。
手结实的躲藏在温热的大手里,有些微的疼痛。
遥遥听得动静,“微臣卉…”
“免了,先看娘娘怎么回事。”
来的不想是卉荣,沂徵到底着急,连礼数都免了他。
“皇上--”身侧只觉黑影闪动,我被女子扑身抱住。这么浓的脂粉味,她又有话要说了。
“您…您还不肯传萧道衡么”
心一瞬间微颤了颤。
走露消息的不是萧道衡,终于明白冯庆出现在延惠宫是因为沂徵他不喜萧道衡在我宫走动。
沂徵啊沂徵,你怎么这么痴笨!
小肚鸡肠,胡思乱想岂是大丈夫所为,更何况你了一国之君,身系苍生福祉。
安静,原于萧道衡无意的求助造成误会而愈发显的长久。
寝殿里辰漏滴答声清晰催人,身上兰晔夫人的呼吸也渐渐急促。
‘咚--”双膝着地的声音。
“圣上--”是爹…
“皇…”我愈是微唤。
“皇…上,贵嫔醒…了,醒…了。”
爹爹的跪求,我无法忽略,睁眼,面对的是兰晔夫人红肿的眸子。
娘她早已泪洗面容。
“皇上,臣妾无妨,请不要叨扰卉大人了。”我从脑海中剔除兰晔夫人的不解与欣喜,满心里,记挂爹娘因我悬心。
一刻钟,沂徵才“嗯”一声,算是允了。
我看得出,他眉间,有些怒气,在隐忍着。
兰晔夫人掖着被角,摁住我躺下。爹娘像是故意,眼神只落于殿内地板上。华丽的寝殿寂静非常。
卉容识趣的躬身退了出去,沂徵傲然而立,周身渗出些许威严。
“着人送情贵嫔回宫。”谁都没有意想,沂徵突然开口,便是要我回宫。
兰晔夫人不解,“皇上--情……”
“二老许久不见女儿,也是要享受天伦之乐了。”沂徵对爹娘说着,仿佛兰晔夫人不曾唤他一般。
爹娘俯身,谢恩。
在起身的一瞬间,那晶莹的泪花被我逮了正着。
何苦来的!
“将荣华何氏禁足馆禄宫。”
“摆驾回宫。”说完,沂徵不等众人反应,踏步走了出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沂徵前脚走出,兰晔夫人后脚小声嘀咕着说道。
我掀被而起,推开翠儿的阻止,拉起兰晔夫人,“夫人今日定是要惩治姐姐么”
我的态度是诚恳的,对姐姐,亦是真心在乎的。
兰夫人,她懂。
果然,面前高贵不可一世的女子终是笑道,“瞎想。随令尊令堂回宫吧。”清风文学
水袖长挥,似拂去所有遗憾与悔恨。
纤手微扬,六宫主事的心中也有无限的心思谋划。
三位宫人,奉命送我与爹娘回宫。
肩辇只能空着随我抬回,一路回宫,娘走的小心翼翼。
来前,爹爹定是一同嘱咐娘,切莫说错话,切莫行错事,切莫给女儿带去累祸。
一路无言,心已泪流。
做女儿的,实在不孝。
延惠宫中,春儿第一眼看到身后的爹娘时,木在原地,脚下如生了根,动弹不得。我们走到跟前,瞧她,泪水夺眶而出,娘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好春儿,还跟着小姐呢,我谢谢你。”娘说着,竟也掉了泪。
宫中的侍婢奴才均是红肿着眼,我持了丝帕一样不住的擦拭眼角。
“快哭哭啼啼的什么样子,别给女儿添乱,这里说不定多少眼线。”爹爹一把拨开娘与春儿,分外‘无情’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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