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冰白
进到麟德殿,问竹上了清茶,“大人,夫人请用茶。”
“好丫头。”倒是女人,娘接了茶,随口赞道。
爹只点着头,话却说与我,“你虽进宫,终日不得相见,家中一切倒也安好。三月至今,圣上皇恩浩荡,一直优待于景城,今日,又许我们来亲见。为爹心中,此生无憾事了。”
“爹,您说什么呢什么此生无憾,怎么茗儿听来,似是你我父女最后一面似的。”我感动,却故意嘟着嘴嗔怪,“女儿定会时常请你们进宫来的,是不是娘”
其实,我心中比谁都明白。
泺国祖制,女子入宫,非孕不得与母家人相见。皇后者,只可在新立三年内归宁省亲,过后不可相见。这样让人嫌恶的祖制据传是泺国二代君王所定,回想当年,是什么原因,让一国之君做出如此残忍规定。
外戚拥权骄奢
“傻孩子,我与你爹能来,那是你有孕在身,祖制规定。你要想见爹娘,还是要辛苦自己啊……”娘的声线永远是那般轻柔。
“是么”我淡然一笑,低头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盏的瞬间,甚似无意,吐出一言,“那为何,同是孕身,女儿至今都不曾瞧见,荣华娘娘的亲眷入宫”
‘咳……’一声轻咳,爹呛了茶水,我急急起身为他擦拭,却在接触的瞬间,感觉到来自手臂的力道,我略一愣,对上爹爹深意的眸子,心下了然。
收回丝帕,我坐回椅凳,笑道,“你们都下去歇着,有事儿本宫会叫你们的。”
众人低身而退,春儿复又关闭殿门后退到侧殿安置。
“爹爹莫不是有事要说与女儿。”我悄声问道。
娘看着爹,眼神一动不动,从她面上自然是看不出丝毫端倪。爹只顾手缕胡须,有那么一段时间的无言后才叹息一声,说道,“拓城瘟疫,已造成上千百姓染疾,颌城因在不知情下接纳难民,导致疫情范围扩大,如今形势日益恶化,清严兄等自然是全心扑在瘟事之上了。”
“竟有此事”我惊叹道。原来如此,不然,以何荣华那般得昭贵太妃喜爱,没有理由不宣其父母进宫相见的道理。
想必,那嚣张跋扈的佟婕妤与阴狠的何荣华,都不知自己家乡正遭此不料**吧。
“那有何缓解的措施断不能任由疫情蔓延下去,否则,受苦受难的只有百姓。”我担忧道。
“恩,朝廷自有朝廷论断,圣上运筹帷幄,此事,不是你身为后妃所思量之事了。”
点点头,“女儿明白。”
“茗儿,怎么绿采和裳儿与你有了间隙么”娘见我与爹爹说的话重了,忙不迭的关切起我的宫中生活。
我闻言有些为难了。
该不该将实情告知娘呢
“怎么不说话了”娘催促声响在了耳边。
“哎呀,没有--娘。”我随即立刻,嘟嘴嗔道。
告知娘,虽可解一时心头愤恨,但回城后,以我对娘亲的了解,她必定会每日担忧,食寐不济,那就得不偿失了。
“姐姐们一直待我都很好,只是宫闱之事,自古就纷乱无常,兰晔夫人今日,也是欲要置何荣华和杨姐姐于险境,好在,兰夫人进宫伊始,对女儿都甚为亲近,几次救女儿于危难,所以,娘千万不要多加心思,伤到身子,女儿是会心疼的。”我啰嗦着,絮絮叨叨。
娘见我如此,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同爹爹说起了景城的旧事,言谈间,我仿佛回到了那座‘春和景艳,百鸟朝鸣’的胜景之城,儿时的调皮淘气,爹娘的珍若如宝,往事前缘涌上心头,沁入眉间,些许点滴,花了彩妆。
傍晚时分,沂徵遣图公公前来,圣上设宴重华殿,为爹娘送行。
晚宴上,爹娘恪守着君臣礼数,并不因我是帝王宠妃而有丝毫骄奢之态。我安静的坐在兰晔夫人下首,抬眼,正见对面而坐的杨姐姐。
一身浅绿色嫔制规服,可算淡雅清高,简单的丝绦随意拢在腰间,发髻轻挽,一枝步摇斜插其上。这样的装束,在身侧佟氏婕妤的比衬下,实在有些‘寒碜’。然,让我惊讶的是,那一脸从容与豁达。
不管经历了什么,经历过什么,在姐姐脸上,仿佛岁月与纠葛不会留下丝毫痕迹。这是我所做不到的,也是我学不会的--在最终的那些日子里,她们告诉我的,叫做‘伪装’的一种东西。
席间众人均是喜气洋洒,将近结束,沂徵也已有些薄醉。
“皇上,时候不早了,也该请景大人与夫人安歇了,明日还要启程。”兰夫人委婉进言,帝王终究是帝王,不可直言他的微醺。
沂徵今日心情不错,昂头一笑,“倒是蓉儿提醒,朕险些误了。”
图海上前扶起主子,兰夫人与他双双搀起沂徵。沂徵摆摆手,示意大家都散了。爹娘见状赶紧起身,满殿大小主子亦是随之准备离去。
“圣上,不好了--圣上--”才有了离开意思的沂徵与我们,因着远远传来的喊叫声,顿下了脚布。
沂徵醉眼朦胧,唇边扯出一缕烦闷,眼神中些许怒气闪现了出来。
众人在顿下脚步后,便见一位灰头宫监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殿中,想是一路疾奔,进殿后的他明显停不下脚下的步子,又强自努力克制自身站立,以致两相‘竞争’直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啪--’声起,他唇边溅起了血花。
“小夏子!你--”
“混账东西,惊扰了圣驾,你几个脑袋够砍的”搀扶沂徵的兰晔夫人傲然而立,哪管谁认识此人,稍一个眼色,便有侍卫上殿,扯起小夏子,“胆大犯上,给本宫拉出去,杖毙!”
“兰晔夫人,你敢!”佟婕妤从人群中站出,纤手一指,直指盛气凌人的兰夫人。
刚才,便是那一声小夏子便是她所喊出的。
女人多了是非多,还真是如此。
“皇上在此,你们这等侍卫竟是听从一届宫妃敕命,你们眼中还有皇上么”佟婕妤牙尖嘴利,这单单一句话,让满殿人儿不禁冷汗连连,那些个架着小夏子的侍卫哪里还敢拖人下去,‘扑通’全体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头,嘴里还念念有词,“圣上饶命……圣上饶命……”
经此一折腾,沂徵酒意醒了大半。他甩开图海与兰夫人,坐到主座上,扬手,示意大家各归各位。
“玉儿,此人可是你宫中伺候上夜的宫监”开口,沂徵挑的是认识小夏子的佟氏。
见问到自己,佟氏转脸,对兰夫人轻蔑一笑,而后,拜倒下沂徵身下。
“回皇上,此人确是嫔妾宫人,因近来嫔妾屡遭奸人所害……”说此话时,她眼神似看不看的在杨姐姐处轻拂,瞬间让我对她嫌恶非常。
她不自觉,只继续说着,“嫔妾便将他调入内堂,全权负责翠园堂一切杂事事务,今日,他冒死前来,一定有十万火急之事,扰了皇上安修,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待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再行处罚。”
沂徵尚未回应,兰晔夫人一阵冷哼,“不自量力,不看看自己什么档次,惊扰圣驾,那是死罪!”
“何事上殿”未理,沂徵简单一问,言语间透露的霸气让小夏子为之一抖。
“回圣上,成毓太妃将荣华娘娘带到了翠园堂,封了馆禄宫。说婕妤小主与荣华娘娘一丘之貉,命奴才速将婕妤小主寻回宫中,听候发落。”
满殿闻之,哗然一片。
“姨妃!”沂徵更是不解。
“皇上--”佟婕妤一改面色,仓皇惊叫,“嫔妾又有何错请皇上为嫔妾做主啊皇上!”
“启禀圣上,怕是疫症之事,不巧被太妃知晓。”爹突然插嘴,我眼建,看见了娘随后掐了爹爹手臂。
有些时候,沉默就是保命。
“来人--”沂徵起身,下了台阶,扯起佟婕妤一起,“摆驾繁祺宫。”
兰晔夫人掌六宫事,自然紧随沂徵而去,经过我身侧,她简短说了句,“安顿好令尊令堂,速速前来。”
藜嫔不凑事,兰夫人也并没有喊她,她索性带着四个丫头回楼,说是去准备给爹娘带回城的礼物。
杨姐姐自是与我一起,携爹娘一道回延惠宫。
酒后人已疲惫,又兼时候不早,春儿腾了侧殿百夕轩给爹娘安歇。
“娘娘--”不过,刚刚伺候爹娘睡下,图海就急匆匆跑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两位娘娘……圣上……圣上速传,婕妤……婕妤小主……怕是不行了……”
我意外于图海带来的消息,早先蕖芙殿中,佟氏犹能凌然应付,怎么此时会将近大限呢
“公公尽可回去复命,本宫与姐姐随后便到。”我随**待。
图海躬身退去。
“主子不可。”我与姐姐起步向殿外走着,裙裾突然被从身后一扯,我不得不顿下前行的脚步。
回身,小顺子哀求的眼神映在眸底,那流露出的阻意,似一个溺水之人,垂死想要挽救自己生命一般急切。
“主子有孕在身,哀白之事还是躲闪些好。主子千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啊!”
“胡说!”
一记响亮的耳光,“本宫在,难道会让旁的人伤到你主子么”
杨姐姐秀眉凛立,怒焰滚滚,“本宫打你是让你长长记性,皇上旨意,岂能违抗!贵嫔心慈,但,也绝不是你一个奴才能轻易左右。”
“姐姐,这是做什么”我有些薄怒,“顺子是我宫中奴才,姐姐如此大打出手,是哪里要茗儿难看么”姐姐一项亲厚,然,我也不愿自己宫人受如此没来由的责难。
杨姐姐见我板着脸,不再言语,只甩袖前行,“茗儿,快些吧,耽误了圣意,咱们担待不起。”
我扶起顺子,深深叹口气,拂去他拉着裙裾的双手,转身,快步跟上了杨姐姐。
繁祺宫,自打住进了喜好奢华的佟氏,每每前来,总是感觉置身琳琅宝器之中。且不论佟氏为人如何,她这般珠光宝气的布置,却无一样超出其名位规制,不禁让人佩服。
第70章 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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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园堂,内廷中算不上什么重要的堂园,却因着昔日喜贵人小产,今日佟氏之祸而备受后宫所注目。
“臣妾参见成毓太妃。”
“臣妾参见皇上,兰晔夫人。”一入堂门,我与姐姐自是行大礼。
“都起来吧。”成毓太妃温言,笑对我们说道。
起身,这才顾上打量堂内,何荣华挺着身孕的肚子,半跪在地上,见我进来,直勾勾看着我,四目相对,依稀那双秀眸中流露出期盼之意。
她也有今日这不如意之时,还妄想我要助她,简直可笑。
思及此,我挑眉冷笑,无声的移走了瞧向她的眼神,以至于我没有看到,随后,那双期盼的眼神颓然黯淡了下去。
佟氏躺在榻上,一张脸苍白如纸,已然睡去。兰晔夫人抿着嘴,安静的不发一言。
众人就这般屏息屏气了一刻钟,远远,就听得太监的通传声,“成肃贵太妃到!”
我不解的扭头瞅了瞅杨姐姐,姐姐竟是不错眼珠在盯着沂徵瞧,我甚为诧异,顾不得想什么,贵太妃的凤驾已是进了殿门。
“这些年的佛经禅语,怎么依旧消不去妹妹这兴风作浪的伎俩”想是急急赶来,贵太妃的发髻较之往日,明显的凌乱不少。她任由楼石姑姑扶着进堂,边走边是奚落早已在此的成毓太妃,一张简单妆扮的脸色,尽是不满。
“臣妾参见成肃太妃。”
“贵太妃吉祥。”
众妃嫔与沂徵均是行礼,毕竟,贵太妃是长辈。
贵太妃许了我们免礼,图海眼疾,搬了靠椅,予太妃安坐。
“姐姐这话,合该说与自己,妹妹历来不愿牵涉后宫诸事。皇后姐姐仙逝后,妹妹悉心抚育徵儿,若论兴风作浪,妹妹怕不及姐姐万一。”成毓太妃幽然一语,惹得沂徵两眼微湿,幼年丧母,成毓太妃的抚养之恩,他必是深感在心的。
“姐姐身为何荣华姑母,是否该对侄女所犯之事予皇上,予后宫众嫔妃一个交代,妹妹不才,请姐姐直言以对,拓城瘟疫一事,亦请姐姐言明!”
脑中瞬间混乱,成肃太妃怎是何荣华姑母拓城瘟疫与成肃太妃有关佟氏因何卧床
靠椅上的成肃太妃愣住了,不过,也只是眨眼一愣,随即大声一笑。
“妹妹何出此言”成肃太妃挑眉,眼神散漫地看向此刻气势身处上风的成毓太妃,满脸却是不以为然,“本宫着实不解。”
“皇上,臣妾冤枉。”跪地的何荣华这时突然插嘴啼道。
我侧目静看。
成毓太妃或许是未曾料到她的指证成肃太妃只以一语不解而挡回,登时面上就黑压了一片。
我与成毓太妃几次相处,太妃的谦和蔼慈深沁心底,加之她指责的那些因由,我无端惊讶其中或真或假,而不知该说什么。
两宫恩怨,早就是内廷尽知的事情,位高至尊,连兰晔夫人都老实的杵在一侧,缄口不说半字。
如此一来,任凭多么强烈直白的对峙,除去沂徵,谁也不可能去挽回境局。
然,沂徵心里,想什么,我真是无从知晓了。
我扯了扯嘴角,满是苦涩,只见他,竟亲身扶起了何荣华,态度也那般‘温柔体贴’,“你且起来。”
转身,又朝两宫太妃各自福了福,踱步到窗前,背对着大家,说道,“拓城瘟疫,已使千余百姓流离失所,疯逃欲往颌城、阳城方向。朕,痛心于迄今死亡人数业逾四百人,为免疫情扩大,朕,只能选择,焚烧尸骨,可多少子民不明这其中道理,在不住谩骂呢。”
听得沂徵渐趋激动的话音,眼前,似浮现出红色的火堆,苗光冲天,无数百姓的哀号哭闹,因疫逝去的生命被火龙再一次无情‘煎灼’。
“朕据董相来报,经确切详查,此次疫症纯属人为!”
“啊……”沂徵咬牙迸出的四个字让我惊讶非常,不觉失声喊了出来。
身侧杨姐姐轻捏了我的肘记,意识到失态,我紧忙捂住嘴,又是竭力按捺心中惊恐,回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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