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凤倾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王冰白
‘珰--’一声,我狠狠关上内殿红门,不想再听她任何话语。
春儿见我反应如此剧烈,抿着嘴,不敢说话。
“你说本宫怎么办”
“小姐是问春儿吗”
“不是你这里还有旁人吗”我凌厉的眼风扫过春儿,她瞬时刷白了脸色,栗栗道,“这……也只是夫人的猜测,再说了,小姐觉得为了金叶子格至于夺人性命么”
是啊,不过金叶子格,不至于啊!除非……除非……
我被自己心头涌上的一个假想吓到了,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安慰自己。
“没事了,不要给别人提起董夫人说的这些。”我闹嚷的脑仁疼,挥手让春儿下去,“去瞧瞧夫人走了么没有便让顺子好生送出去罢。”
“是。”
轻启开窗子,冷飕飕的风直窜进来,幸好春儿怕我受寒,早起便将厚厚的织锦棉服拿来与我穿上了。这会子,倒是吹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不似适才的烦闷与恼怒。
早膳吃的不多,只听得春儿在耳边送着董夫人离开时多么可怜的话语,看她,虽是哀伤月到的离去,倒是对可能是幕后黑手的董夫人无任何敌意。
我闷着头,不接话茬,用过膳,叮嘱了问竹几句,便带着顺子与春儿向拜月楼走去。
七八日不出宫门,现如今见这外面的世界似乎感觉陌生了。
昨夜,一场大雪为枯枝败叶披上了银装,眺眼一望,各宫也是素裹银色,甬道上天寒走动的宫人较平时也少了些。踏雪而行,脚下唏唏嗉嗉,绣金翟凤样式的彩头靴咯吱咯吱的步步生响,衬托着我们三人的缄口安静,在这晨曦中越发显得又有一番滋味。
拜月楼傲然而立,浓郁的异族情调迥然。我抖落一路走来路边枝丫上偶尔散落在身上的雪屑,呶呶嘴,遣顺子去叩门。
这里竟是连个守门的太监都没有,孤零零天地我们三人,四周还是一片白茫茫。
门很快被叩开,开门的内监睡眼蓬松,一手拽开木门,一手做着驱赶动作,“去去去,我家娘娘今日不待客。”禹禹几语还带着他长长的哈欠。
“不长眼的奴才,看不到是咱们延惠宫的娘娘么”
顺子上前轻抽了他脑门一下,才使得他清楚了些。揉揉眼,探了探头,待看清来人后,他本是冻的通红的小脸唰地白净了许多,神情也慌乱了起来,“奴才该死,竟冒犯了贵嫔娘娘,奴才当是…奴才…”忙不迭的请罪,但闹得头痛,“好了。”
我冷道,“快去回你主子。”起点中文
许是被顺子敲痛被我惊吓,亦许是忌惮我的贵嫔身份,总之,很快俏琴便款款走来。她的脸色倒也不错,那为何
我是极爱都它尔打赤月带来的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利落不失柔婉,心慈犹还精明。
我浅笑,瞧她渐渐走近,心里也有了主意,盘算着今日如何与她主子分析利弊。
“奴婢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俏琴躬身行了礼。
若是平日里,我必是免了这俗礼,而今日我生受了她的大礼。
春儿得我意,扶起她,笑道,“主子记挂荣华娘娘,来瞧瞧。主子可夸你机灵呢。”
俏琴听我赞她,又是俯身,躬行一礼,恭敬道,“娘娘盛誉,奴婢惭愧。”
说着,身一斜,让出通往内楼的卵石青路,“娘娘请。”
甚少来拜月楼,却特别稀罕那一树的墨梅。‘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不需刻意雕琢修饰,梅的高洁超脱便尽在其中了。
我不禁有些看痴。
“娘娘久不进来,不想是被这墨梅绊住了脚。”都它尔清脆的嗓音将我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抬头看她,一袭玫红色长衣裹身,恰似一团还在升温状态下的火球,同她现在的境地一样炙手可热。衣领和袖口处皆是祥云彩霞纹饰,全部手工刺绣而成,下摆和腰间系带用略明亮些的银线绣出了飞天揽月的大气之景。整个衣衫,也是一幅鸟栖松枝的婉约秋色。
乳白色短棉服套了整个上半身,更显她今日着装之贵气。
“荣华这里的墨梅宫中独一份,本宫自然俗人一个,免不了要为之倾倒。”我扶上春儿的手臂,拾步向里间走去,笑意连连。
藜荣华跟在身后,进殿后,才扬手唤来宫中侍婢行礼,“贵嫔娘娘吉祥。”
我拉起她,使个眼色示意,“本宫多日不曾出门,今日烦躁,寻荣华来说说话,这些子繁文礼节的不要也罢,咱们姐妹说说体己话。”
她自是懂我的意思,淡淡一笑,回脸道,“你们都下去吧。传出话去,本宫今日在佛堂为两国祈福,一干琐事明儿再来回。”
“荣华妹妹倒是聪慧,和妹妹说话很痛快。”宫人们走后,我信步于内殿随意说道。
赤月国俗,只用银器,都它尔的拜月楼中便物无巨细均是银器。我抱起案几上的一尊造型美观纹饰精美的纯银琉璃法器,抚摸着其上的八角檐,垂下的银豆巧妙的用铜线穿在角檐向上弯起的位置,白亮的银色,美轮美奂。
“娘娘若喜欢这法器,臣妾便送予娘娘吧。”身后,传来都它尔温柔的声音。
我回身一笑,“还是妹妹留着吧,本宫殿中,放一银器就过于有些扎眼了。”莞尔,我又道,“妹妹用银器也好,任是谁,都别想投毒加害于妹妹。”
“臣妾受教。”她低头应了我的说辞,又引我到主位坐下,才继续道,“娘娘小产后,似乎变了很多。从前,娘娘从不会与臣妾说这样的话,也不会唤臣妾‘妹妹’。”她话音极低,想来也是担忧话说出口后,我会责怪于她吧。
可我怎么会不了解她
从那日,她对我说出‘花美引蝶,但本宫实非惜花之人’时,我的心里,便待她为杨姐姐般的自己人了。
我惋惜她的境遇,也同样感慨着她的无奈命运。
“是啊!”我怅然叹道,“本宫何尝愿意如此,可是……”我咬咬牙,心头涌上一丝愤恨,“你看看,竟是有人要毒害本宫置死了,本宫还能让从前一样委曲求全,任人宰割么”
说着,我一掌拍在了身侧的靠椅扶手上,‘铛’一声,在安静的大殿中声声回响。
都它尔坐在下首,见我动怒,不说一句,噤若寒蝉。
“夜宴的事儿,你查出了什么端倪么”
她抬头,脸上布满了无奈,摇摇头,从唇边吐出一语,“臣妾痴笨。反复终始,不得端倪。
“可曾探查过董夫人”
“董夫人”她的眸光中明显透露出了惊诧与不解,“娘娘此话怎讲”
我低头,拨弄了手中春儿出门时塞给我的暖手炉,走了这么久过来,早已是冰凉恢复了本来面目,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满是冷漠。
“没什么。她来过延惠宫,说了一些话而已。”我森然说着,将事情说的无所谓轻重缓急。
可就是我这番无所谓的样子,让都它尔急了眼,“娘娘仁慈,此番下毒之事又牵扯到娘娘,皇上授臣妾代掌六宫,臣妾几日来已经忧心忡忡。虽说皇上妃嫔屈指可数,但这些子眼睛哪个不是盯着臣妾的拜月楼,臣妾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皇上庇佑,臣妾也必遭旁人倾轧啊娘娘。”
都它尔跪地,有些急切,眼里也泛着点滴泪花,“一切还请娘娘示下。”
“去御膳房寻个替死鬼吧。”我吹了吹护甲上的金花,镂空的花芯最易招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半晌无声,我眯着眼,给足了她思虑的时间。
忽闻一长久叹息,睁开眼,她已自己起身,面无表情,对我说道,“臣妾明了,定不负娘娘所托。”
我点点头,再一次闭上双眼,脑海中似过着戏文一般,闪过无数情景。董夫人,这一次,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
午膳时分,我独坐麟德殿宽敞的短榻之上,几日的悲愤难过让我有些颓废难耐,虽有了些食欲,到底也用的不多。和衣午睡,不觉过了几个时辰,再次醒来,却是因为殿外的嘈杂与喧嚣的人声。
掀开不知是谁盖在我身上的茜罗红缎被,我披了身外衣,蹬上棉靴,缓步走了出去。
“娘娘怎地出来了。”见我出来,问竹第一个奔至跟前,拉了拉我身上的外衣,尽可能的裹紧我,担心我受风寒。
我笑笑,又向殿外望了一眼,见有几个眼生的奴才似是与顺子争执着什么,便扬扬脸,问了声,“外头什么事,闹嚷到这般地步”
问竹听的,‘咚--’一声跪地,身后的春儿等宫人也俱是跪倒在地,我让她们吓到,连退了两步才安定了下来,“起来,这做什么”
问竹抬起头,眼中已是闪着晶莹,“娘娘,成肃太妃……薨了……”
心‘咯噔’一下,早先还与董夫人一起侍疾呢,那时候,其实都看不出来太妃的病情有多重,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问问竹。
“回娘娘,一刻钟前。圣上与各宫娘娘已经齐聚长宁宫了。”问竹说的掷地有声,让我仿佛看的到长宁宫中此刻的混乱,听得到众人的恸哭声。
我示意她们起来,为我换上素服,“殿外是哪个宫的奴才,为何事在这吵闹”
“回小姐,是藜荣华宫中的,藜荣华遣宫监来请娘娘速去长宁宫,谁知这内监一来就出言不逊,顺公公看不惯就出言教训了他几句。”春儿为我梳着发髻,说道,“小姐,带钿子可好”
“不要。”我拒绝道,“太妃新丧,再是素净的钿子也显出挑,就梳个寻常的把子头吧。”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来非议。
“把子头”春儿诧异,险些掉了手中的篦子,“这……这宫里别说娘娘了,就是小主也不梳这把子头呀”
“哎呀!”我一把夺下她手中篦子,“叫你梳便梳,哪来的那么多话,不愿意叫问竹来。”
这一喝,到底起了作用,她拾趣的不在唯唯诺诺,试探性的拿回被我夺在手里的篦子,好生搭理起来。
我一身白衣赶到长宁宫时,宫殿外已然飘满白帐,帷幔纷纷,说不出的悲情冗伤。一路进到主殿,两侧甬道旁跪着身着白服的宫监侍女,想来是这长宁宫伺候的宫人了。
殿外,董相携众朝臣跪在台阶下,身上也套穿了黑纱长衣。我经过他身边时,故意顿了顿步子。是否他暗害我放于其次,敲山镇虎,我也该帮沂徵压压这渐显跋扈的功臣相爷了,“太妃卧病时,本宫不见大人问安。如今,大人倒是知晓自己是百官之首了。”
众臣中,碍于董相权位而隐忍锋芒者必然有之。就像现在,我的话说完,便听得脚下有人轻声窃笑,我留心思,瞧去似是户部的蓝侍郎。
我无声冷笑,然后再不停留,拾步进殿。
踏入殿门,呜咽声渐渐清晰,榻前,匍匐着楼石姑姑。她的伤悲会比我们所有人都深刻吧,一生主仆情,自是有着不同于旁者的心思细腻。董夫人带着素装的后宫嫔妃跪于一侧,说是后宫嫔妃,其实只有她与藜荣华。
一向被成肃太妃护于羽翼下的何荣华为何不在其列我自然不敢随意乱猜,或许,是沂徵关爱。毕竟,她的腹中,怀着的是如今沂徵唯一的孩子。她与成肃太妃素来亲近,前来只不过徒增伤感,亦有可能伤及自身,贻害龙裔,就这个原由,沂徵也定不会许她前来吧。
可是,杨姐姐是怎么回事呢
这种情况下,凸显出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出乎我意外的并不是杨姐姐与何荣华的缺席,而是身为帝王本人的沂徵与司仪房的众位大小总管。
先帝太妃薨逝,司仪房掌后宫所有喜丧葬庆。如此位高之人,他们怎么一个不在而身为先帝后继之君的沂徵怎么也会不在其侧呢董夫人曾在初见我时,言及沂徵不过碍于先帝遗愿尊奉成肃太妃,然而,既是孝奉了这些年,又何必在她身后事上做的不圆满了呢
我跪在藜荣华身侧,思虑着些许不平常之事。
殿内,只有楼石姑姑忽高忽低的哭泣之声在声声回响,此情此景,哪里像是一位太妃薨后该有的局面。
第74章 张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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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代掌六宫事的藜荣华不张罗,我又多嘴什么。耳边传来的圣子天意不比我的胡思乱想实际的多么!
偷偷斜着眼,往殿外瞧,图海拖着步子走了进来,看他的面色,似乎比那天在麟德殿外被我不理不睬时显得还要苍白焦急。步履生风,连着不足一寸高的门槛都险些绊倒他。
他的到来,止住了楼石姑姑的啜泣,也促使我身侧的藜荣华开口询问,“皇上有何旨意本宫等也好心里也好有个谱了。”那虽极力按捺却还是透出了她心里的一丝欣喜,大事如此,一届女流,她自然无助。
“回娘娘,皇上已有圣意,请诸位娘娘接旨。”
“臣妾等聆听圣意。”董夫人转个身子,大家都悉心听旨。
“先帝昭贵妃何氏,系出名门。芳龄入侍,伴先帝于左右,莫不谦恭敬上。德行孝义,勤为一身。朕闻悉太妃薨逝,大为悲恸,然先帝发妻乃朕之亲母,亲母之恩,自当胜于庶母。生母死后无仪,但朕思心维系,不忍过于凉薄,又念其为先帝诞育荆国、定国、宪国三位公主,遂特许司仪房主持其身后事,一应丧葬从太嫔礼。钦此!”
字字句句,入情入理。太嫔之礼,可是甚为潦草了。沂徵,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他所言,已是特许恩典
泺宸皇后怎么会是死后无仪昔日宠冠六宫,死后可能无有哀荣么沂徵这是欺骗谁呢
“圣上,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太妃呢”图公公手中的圣旨还未被谁接起,楼石姑姑便如同离弦箭般撕扯过去,拿在手里,细细看着,口中不住低声呢喃着,“圣上,你怎么如此狠心……”
“你难道忘了,那晚,是谁冒死救你出承……”‘嗖--’一把短刀准确无误插在了楼石姑姑的左胸,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素服,也吞噬了她未说出的话语。
我忍不住被这突来变故吓得惊呼出声,瘫倒在身侧宫人怀中。所有人,都吓到了,谁也不知道短刀从哪里飞来,眨眼的功力,一定是高手所为。
“刺……刺客……哪里……啊……”尖叫在此刻显得更加诡异恐怖。
“抬下去,她疯魇了。着厚葬楼石姑姑。”要不是这得力安排,我都被吓忘了,沂徵的亲使--图公公还在这里。
忍住心头颤栗,我撑着瘫软了的身子,看他一眼,瞠目结舌。
竟是他,结果了楼石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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