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顾系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伏羲听
身上穿着顾疏澜的衣服,姜氶心轻易就能闻到他特有的味道,清新又悠长,淡淡的,闻得人很舒坦,舒坦到他垂着脸在沙发上睡着。
顾疏澜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姜氶心背对着他在沙发上熟睡,头枕着手,身子蜷着,阖目的样子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睫毛很长很密,用手碰的时候会轻颤,嘴唇无意识地撅着一点弧度,支起的部分饱满红润。
顾疏澜无意打扰他,更不想委屈自己,打定一个折中的主意,将室内的灯光调至最暗,然后轻轻地蹲在沙发前,吻了那一截露出来的后颈。
“唔……几点了?”姜氶心揉着眼睛问,没注意顾疏澜不大稳重的步子。
“九点了。”顾疏澜舔舔嘴。
路瑶难得起了个大早,11点半就醒了,估摸着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赶紧刷个牙洗个脸就出门,到了饭厅没看见姜氶心,倒是看见顾疏澜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饭。
“姜氶心昨天匆匆忙忙出去找你了,你知道吗?”路瑶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凳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尖利的声响。
“知道,他去接我了,昨晚我们一起回来的。”顾疏澜喝了一口水清嗓。
“他对你还真好。”路瑶不爽地说,一口闷掉被子里的柠檬水。
“他对你不好吗?给你选最大光线最好的房间,提前跟姜阿姨说你最喜欢吃的菜,被单要新的,房间布置要简约风的,要不是你提前来,他一定会亲自去码头接你,而且肯定不会迟到。”顾疏澜酸溜溜地说。
路瑶没仔细琢磨什么迟到不迟到,脸上也藏不住窃喜,笑呵呵地:“你又知道了?”
顾疏澜没眼看她嘚瑟的脸,吸了吸鼻子,闻到了自己身上溢出来的醋味:“他嚷嚷那么大声谁不知道要来一个叫路瑶的大小姐?”其实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只是他对姜氶心有别于他人的过度关注使得他对姜氶心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路瑶心想姜氶心对老娘还挺好,当下便喜上眉梢,她看着顾疏澜没什么表情的脸,假惺惺地说:“姜氶心人就是太善良,谁对他好他都记在心里,找着机会就要报答。”
“是。”顾疏澜承认,姜氶心确实善良,“性格好的跟没脾气似的。”
谁知路瑶听了这句话,竟然敛了得意忘形的神色,不赞同道:“也不是,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有他的坚持,他有他的执着,没脾气只能说他不在意。”
顾疏澜终于听到路瑶说点出他不知道的,他有兴趣但不表现出来,只喝着杯子里的水,等着路瑶自己往下说。
“他刚进画室的时候被人欺负,开始是炭笔被折断、颜料被挤掉,他什么都没说,直到那人变本加厉的摔倒他的画架,擦掉他的素描他才有反应,不告老师也没有找家长,他把所有摔坏的东西都堆到那个同学的床上,他一直都知道是谁干的,忍着不说,忍不住了才找他私下对峙。”路瑶咬牙切齿地说起那个使坏的同学。
这倒是有点出乎顾疏澜的意料,他其实能想象到以姜氶心的性子迟早会碰上欺软的人,但没想到姜氶心不会退缩,会默默记下所有的事去当面找人对峙。
“大家都是艺术生,谁没有一点傲气?那个同学不认,姜氶心也没有办法,要不回道歉也不气恼,继续画自己的画,比谁都能静下来,比谁都进步快,他值得所有的荣誉值得所有的赞美。”路瑶说,“可是那人眼红,变本加厉地挤兑姜氶心,甚至撺掇别人撕掉他参赛的画,被我看见告诉老师,事情闹大了他才不得已退出画室。”路瑶说完有些愤愤不平,“要不是我发现了,他还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顾疏澜有些心疼了。他原以为姜氶心不缺少来自家庭的温情,但现在看来,遇到事自己硬扛的性格又是谁给的?他宁愿姜氶心是个遇事就找家长告老师的性子,至少不会有人轻易给他气受。
“抱歉,我接个电话。”桌上的手机屏幕闪了几下,顾疏澜拿起来,眉头皱了皱。
路瑶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觉得那两个字格外的眼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眷顾系心 第31章 和好
“喂。”顾疏澜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逆着海风,翻过大海,真真实实的传到顾实耳朵里并引起耳膜震动的时候,顾实以为自己幻听了,他举着手机愣了好几秒,看到正在通话中的显示才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又贴回耳边。
“喂!疏澜!你听我说,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我发给你的邮件你看了吧?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先回来,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好吗?”顾实声音透着焦急,在空荡荡的公寓里飘着惊慌的回声。
顾疏澜有些无语,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想着搪塞他,糊弄他,那封信他早就看过了,全文洋洋洒洒的确是真情流露没错,他顾实也不愧是大学老师,用书面语打诨再熟练不过,除开忆往昔和表达自己的有口难言,当年的事情根本没有解释哪怕一个字!
“你很忙吧?”顾疏澜打断他的废话,冷冷地说。最初他把顾实的联系方式拉黑,的确是错过了他很多条电话和短信,但是他早就把顾实的电话从黑名单中解放出来了,可他到现在才接到顾实的电话,说他想给刚知道真相的儿子一个冷静接受的时间,还不如说他是发现顾疏澜没有把事情闹大后稍微放下了心,所以联系得没有那么频繁。
顾实之前留给顾疏澜的斯文温和形象已经崩塌,他不过是个用知识分子的皮掩盖虚伪至极的真面目的自私鬼罢了。“事发到现在,你对我有过哪怕一句道歉吗?我妈还不知道我改了行程,你不敢跟她说吧?你真正该道歉的人是她。”
“疏澜,你现在到底在哪里?”顾实根本没有准备好,只能先放低了姿态缓着顾疏澜的脾气。他这个小儿子一点都不像他,从小跟在商舜华身边长大,执拗的性子学了个十成十。顾疏澜也无意再跟他掰扯,扔下一句“南宜岛”就挂了电话,留顾实在海的那头独自跳脚。
他觉得心寒,仿佛从新认识了顾实。其实一切都有端倪,离婚后虽然商舜华从来不会阻止他跟顾实的来往,但是他几乎没有看见过商舜华和顾实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他以前不愿意承认,这是真正的“老死不相往来”。
他也知道自己的气从哪儿来,他厌恶顾实不是因为他企图掩盖当年的丑事,而是没办法原谅他对商舜华的伤害,好像一纸离婚协议书真的能将所有的情意葬送,连过年过节的问候都不愿意假惺惺的发上一句。
顾疏澜内心不快,手下的力道也没轻没重,围栏上的小花被他蹂躏摧残得厉害,五瓣花变成千万片,纷纷扬扬落下去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倒是给始作俑者留了一手的殷红花汁。
楼下正苦着脸挪车的姜氶心接了一脑门碎花,仰着脸看罪魁祸首,看见是顾疏澜竟然愣了一下,然后低小头嘟嘟囔囔着什么,顾疏澜想听清楚,下楼的脚步看着有点慌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急切的原因不知这一个。
“你在说我的坏话吗?”顾疏澜叫住姜氶心。
那少年回过头,露着一双被太阳晒眯了的眼睛,脸上浮出少见的狡黠:“你帮我把车推出去,我就告诉你。”姜氶心干脆利落地交接,本来就该是顾疏澜的事,昨晚要不是担心这人被雨淋傻了,他才不会压着姜照影最喜欢的草皮把车停在楼底下,偏偏昨晚忘了挪回去,今早被姜照影一顿数落他着实委屈。
车不重,顾疏澜怎么挪得这么吃力?姜氶心一咬牙追上去:“还是我来吧。”
顾疏澜掩盖掉得逞的笑意,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穿着我的衣服数落我,姜氶心你有没有心?”姜氶心低头扯着衣领,张了张嘴,估计是觉得顾疏澜说得有道理,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顾疏澜本意可不是让他当哑巴,姜氶心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说了,两个人就围着一辆电车慢慢走出大门。
“憋了那么久脸都要憋红了还不说,估计是攒了一肚子骂我的话了。”顾疏澜把车停好,手一撑,在车垫上斜坐着,他本来就比姜氶心高,这下子有了点压迫的意味,偏偏肩膀松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哄着人家说心里话的多情少年郎。
“你……”姜氶心酝酿着,咬咬牙说,“你前几天为什么不理我啊?吃饭也不在一块吃,在哪里都看不见你,敲门也没有回应,你故意躲我啊。”人人都称赞的好脾气了,现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上唇着,下颌骨绷着,手都搭在一边车头上,认真又倔强,他在等一个答案。
姜氶心质问的语气一点也不强势,顾疏澜莫名觉得有压力,没想到路瑶刚说起他不怕事的性子,他就立马在顾疏澜面前示范出来,确实是糊弄不得。
“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有他的坚持,他有他的执着,没脾气只能说他不在意。”
路瑶的话在顾疏澜耳边响起,没脾气是因为他不在意,那他现在的小性子是因为在意吗?姜氶心在意他吗?顾疏澜悄悄地想,一发不可拾,心底蹿起的一小簇火苗有燃遍全身的趋势,他迫切地想知道姜氶心的答案,已经不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窃喜,话说出口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你在意我吗?”
“当然啦!”姜氶心大大方方承认,“要不然我怎么会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找你,你不知道我给赵原枝打了多少个电话他才接!南湾路不好走,我又倒霉,刚出门就下雨,雨伞都没来得及拿!下次能不能别这样一声不吭就消失,别人得多担心你啊?”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妈妈的店还开不开了啊?剩下的话姜氶心没说出口,其实顾疏澜只能听见最前头的那句。
“下次不会了。”顾疏澜垂着头,盯着那只搭在车把上的手,自然曲起,修长的手指张开,他想穿过那指缝。
“最好是这样!”姜氶心指头转着车钥匙往大门走,半路回想起自己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又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是为什么不理我啊?”
顾疏澜头疼,又不能真的说,只好模糊道:“你觉得自己对我不好吗?”
“不会啊?我对你挺好的啊。”姜氶心觉得他们的对话有点怪?
顾疏澜说:“那不就得了,你又没做错什么,那肯定不是你的原因。”
“那就是你自己的原因了?”姜氶心嘟囔着,还想接着问,顾疏澜一错身飞快跑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惹不起这呆子他还躲不起了么!姜氶心在后面穷追不舍,被下楼的路瑶拦住:“姜氶心,我盯你老半天了,你身上的衣服哪来的?哪儿鬼混了?”
晚上吃完饭,顾疏澜邀请姜氶心散步消食,其实是想独处制造机会,没想到这大热天的,其他房客都不约而同地下楼散步,到处都是人,顾疏澜那点小心思哪里遭得住人声鼎沸,要告白也不是挑孩子哇哇大哭的时候啊,多没气氛!更何况路瑶见了也吵着要加入,顾疏澜更加头疼了!
“哎!今天姓顾的跟我说,你为了迎接我,早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是不是啊?”路瑶乐呵呵的,指着顾疏澜问姜氶心。
“明知故问!”姜氶心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那个谁特意嘱咐我准备的?”没想到自己实话实话会让路瑶突然僵了脸,她整个人躁动起来,抓着姜氶心不放:“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我们那些烂事她都怎么跟你说的?”
姜氶心被吓到了,愣愣地解释:“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她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听清楚了吗?”路瑶突然变脸,本来就没有多少少女娇俏的脸突然冷漠起来,变得尖利又刻薄,说完话就飞快地跑走,留下姜氶心和顾疏澜面面相觑。
“我又惹事了?”
路瑶背影很纤瘦,存着气的时候跟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姜氶心看着她离开有些担心。
“惹事的应该是这个‘她’吧,跟你有什么关系。”顾疏澜看了一眼路瑶就不再关注,反倒是姜氶心因为这个小插曲闷闷不乐,顾疏澜也就没有跟他待很久,先回了房,很快就看见姜氶心循着路瑶的踪迹上了顶楼。
顾疏澜没兴趣关心别人的事,倒是徐晋的问候信息来得及时。
徐晋:没什么意思就赶紧回来吧,兄弟们也要回国了,大家聚聚,趁你还没开学见见面。
顾疏澜:不会那么快。
徐晋:???
顾疏澜:追人是不是得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下徐晋消声了,不过很快顾疏澜就到了几十条问进展的消息,有问漂不漂亮的,有问到手没有的,还有问本垒打了没的,顾疏澜一个都没回,原因无他,要脸,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最基本的问题他都没搞懂,姜氶心到底喜不喜欢他?
接下来徐晋连发好几个语音通话都被顾疏澜拒绝。他好没面子,他
眷顾系心 第32章 心
路瑶似乎又是之前那个大大咧咧、嬉笑怒骂的女生了,那晚上的事情她似乎不记得了,之后没有在他们流露出丝毫的不快,只是很容易疲累的样子,在院子里坐一会就回房间休息了,姜氶心有些说不出的担心。
好在路瑶的教学没有丝毫的问题,不怯场,生动活泼,起码在教室里,她还是那个讨学生喜欢的路老师,姜氶心也开心不少,没到他的部分他就陪顾疏澜站在教室后旁听,顺便指导陈楷铭画各种简笔动物。
“这我也会。”顾疏澜盯着陈楷铭的画纸说,勾勾手指示意自己要牛刀小试,姜氶心笑着递上一支笔,陈楷铭嘟着小嘴,肉呼呼的手臂挡住画纸,不愿意让顾疏澜在他的本子上画画。
“小气鬼!”姜氶心揉揉他的小脑袋,朝顾疏澜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顾疏澜心中有了主意,悄悄给陈楷铭点了赞,感谢他助攻。
顾疏澜跟姜氶心咬耳朵:“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你的手臂上画。”姜氶心笑笑,伸了右手过来。喜从天降,顾疏澜接到了那只温热的手臂,把手翻过来轻轻捏着他的腕骨,手骨清晰,静脉透着淡淡的紫色,像捧着一块软玉,顾疏澜不敢表现出太露骨的爱不释手,低着头认真画起来。
姜氶心也低着头凑上去看,两个人的呼吸扑到手腕薄透的皮肉上,交融,然后散去,露出两条歪歪扭扭的黑线,延伸至背面跟一个不怎么圆的圈连接,圆里只标出一个12,短粗的时针和长细的分针交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表。
“为什么是12点?”姜氶心举着手腕问。圆不标准,线也不直,倒是数字写得像样,是罗马的数字xii。
“其实是午夜的12点,这时候新旧交替,时针分针交汇,传说是鬼门打开,百鬼夜行的时刻。”顾疏澜胡诌,按着姜氶心的手,“不给擦!”
姜氶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手背蹭到只衣角处,把整个表盘都蹭掉了才甘心,顾疏澜不甘心,扯着姜氶心的手又画了一个,这次用的时间久了一些,尖笔头画在皮肤上有些痒,顾疏澜按着他的手很热,姜氶心眼睛一直盯着台上讲课的路瑶,耳朵却听不见路瑶的声音。
小朋友坐在前面,光线透过窗子,画板变成反光板,照得前面亮堂堂,惊呼声和欢笑断断续续,只有他们这一方安静,姜氶心的手被抓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顾疏澜拭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大功告成。姜氶心低头一看,差点背过气去:“画的什么玩意?”
“画的姜氶心的心,像不像?”顾疏澜笑得张狂。
“像屁!”姜氶心气极,等半天就看到这么个东西,又想擦,图案被顾疏澜罩住:“其实是我的心,别擦。”
姜氶心挣脱不得:“谁要你的心脏?!”顾疏澜画的根本就不是爱心的那个心,是心脏的那个心,还有血管延伸出来,要是用红笔没准更加像!
“姜老师,孩子们想看你画星星,上来示范一下?”路瑶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低头换了页幻灯片,看见姜氶心上台,凑上去悄悄问他,“你怎么脸这么红?”
被气的。姜氶心笑笑:“要画心,太激动了。”说完,用画笔沾了白色颜料在黑板上点涂铺开,中间用靛青层层晕开,轻飘飘的,是一朵心形的云。
“氶心!”路瑶小小声地提示,“是天上的星星,不是爱心!”
“我知道,我先示范个心,有些孩子不会画,现在我来画天上的星星了。”姜氶心始终背对着黑板,偶尔瞥到手腕上那颗心脏会顿一下。
顾疏澜盯着那朵心形的白云,笑得欢。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心。顾疏澜默默地想。
下了课,负责人吴雨菲过来邀请他们参加晚上对志愿老师开放的篝火晚会,姜氶心期待已久,高兴地应下。路瑶最近整个人懒洋洋的,除了上课就没有什么活动了,姜氶心做主让她参加活动也是想让她换换心情,好好玩一玩。至于顾疏澜,他似乎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提议,这次的篝火晚会应该也一样吧。
想到这,姜氶心带着小小的希冀看过去,顾疏澜正在和吴雨菲讲话,接到他的视线立马摆摆手跟吴雨菲结束对话,朝他走了过来。“今晚的篝火晚会,你会跟我们一起来吗?”顾疏澜比他高,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姜氶心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只见他微微一笑,点点头。
姜氶心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满足感。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的,姜氶心想。
敲定下晚上见面的时间,课程结束得也早,他们就没急着回家,而是就近去了一片游客稀少的沙滩吹风。
这片海比别处的要温柔许多,没有惊涛拍岸,只有薄薄的一层海水覆上脚面,抚摸似的,并不搅弄浪花,也很通透,一脚下去以为是细碎的沙,其实上面还有一层细细流动的水。
更温柔的其实是人,姜氶心极爱水,现在却安稳地跟顾疏澜坐在沙滩上,一点水都不沾,暂时把那片安静的海留给路瑶。路瑶或许是真的有些烦闷,但经海风吹拂,心中也只剩一片舒畅,她脱了鞋袜踩水,兴致勃勃地打了一通电话。
“你不去玩吗?”顾疏澜觉得难得,之前姜氶心不是很喜欢玩水吗?恨不得要长出一条鱼尾,长长久久地住在海边才好吧。
“玩腻了……”姜氶心违心地说,也不盯着平静的海面看,戳入沙滩的手指和胡乱晃动的脚丫子却轻易出卖了他。
顾疏澜怎么会看不出姜氶心内心所想,思索着姜氶心的确是个细心熨帖的人,又不暗自吃味,嫉妒他跟路瑶的亲密无间,不过现在有了独处的机会,也不能要求太多了,要抓紧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才好。
都说少女心思细腻婉转,少男的也不差,顾疏澜坐在姜氶心身边心里升起的弯弯绕绕都能登上青藏高原了,还没想好怎么让真情自然流露,憋了好一会才硬邦邦地说出一句:“你对路瑶还挺好的。”
“是啊,她对我也很好啊。”姜氶心不以为意,抓了一把细沙丢远,沙子细碎撒了一路,他实在是无聊才做这种愚公移山的事。
“你不怕别人误会吗?我指的是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顾疏澜看姜氶心扔沙挺有趣的,自己也攒了一把贝壳握在手心,咯吱咯吱的声音很微小,但没有他心里隐隐的紧张更不引人注意。
只见姜氶心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握沙的手僵在空中,细沙从指缝间流下,只一瞬间,细沙又被抛远,姜氶心声音带了点斩钉截铁的意味:“不会啊。”
“因为她是同性恋,对吗?”顾疏澜快速地说,不是问。
这下姜氶心真的愣住了,震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路瑶并不像是会把自己的性取向主动拿出来说的人,顾疏澜才跟她相处几天啊,这就看出来了?
“你们艺术家性取向小众的比例挺高的吧?”顾疏澜言辞凿凿地解释道。手里的贝壳被他握得实,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神经也崩成紧紧的一根线。
姜氶心手里的沙子一丢,不服气似的:“谁说的?我不觉得的啊!起码我不是啊!”
顾疏澜手里的贝壳应声而断,但谁都没有注意,只见他声比姜氶心大,势也比姜氶心足:“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了?”这种事有必要说得那么肯定吗?他之前也不觉得自己是啊,突然一下就是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姜氶心见顾疏澜这样瞬间暴躁,摸不准顾疏澜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拿那双比小溪还透亮的眼睛瞅顾疏澜,哄小孩似的:“那……我是?”
顾疏澜都要气笑了,手里的碎贝壳发力扔出,比细沙抛得远多了,气被泄掉,他恼:“这种事情哪里能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的?你以为是筷子吗?掰弯了还能直回来?”
姜氶心也苦恼,一副任人宰割的听天由命样,四肢一张仰倒在沙滩上,嚎:“那你要我怎么回答嘛?”顾疏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姜氶心怎么样,闷闷地不说话,听姜氶心无奈地叫唤:“说不是不行,说是也不行,我哪句话说错惹你不高兴了你又要几天不理人,我太难了!”
“好了,不说这个。”顾疏澜放过他。
姜氶心面朝天空,眼睛正被刺得疼呢,突然一下眼前一黑,视线之内灰蒙蒙得一片,是顾疏澜侧身挡在他眼前,他还没看清楚顾疏澜脸上的表情,但听清了他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反正,到时候你别躲就行!”
顾疏澜说完就跑,留姜氶心孤零零呈大字躺在沙滩上。什么嘛!姜氶心想,好像非得逼他承认他跟路瑶一样似的。虽然这种事看多了也就还好,只要不在他面前牵手接吻,他都不是很在意的。
话说顾疏澜一声不响真的走了?姜氶心仰头望天,此时骄阳再瑞气千条,一时间也不能挥散拢在周围的卷云,卷云层层叠叠挡了光热自己也捞不到好,沾了一身灿灿的黄。
“送你一朵云,要不要?”顾疏澜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嗯?”姜氶心不解,“哪里?”他伸手虚虚一握,没想到真能触到软绵绵的手感,惊讶地坐起来,看见顾疏澜举着一大捧软乎乎的棉花糖冲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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