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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邓子越厉se说道:“少在这里废话!昨天的事情如果不给个交待,当心爷将你们这破楼子拆了!”他奉令前来抖狠,心中实在是有些别扭,但是长年的监察院工作,让他的话语间自然流着一股yin寒之意,压迫感十足。
帘内有人咳了两声。
石清儿将脸一沉,一掌拍到青州石桌之上,发狠骂道:“不知道哪里来的泼三儿!竟然敢到咱抱月楼来榨银子!那契结文书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强行买走了桑文,难道还不知足?你若再不肯走,当心本姑娘将你衣服剥光了赶出门去,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瞧瞧你的丑态。”
邓子越煞气十足地盯着她的眼睛,耳朵却听着帘内的动静,寒声说道:“看来贵楼真是准备与我监察院为敌了。”
区区一个青楼,哪里有与庞大恐怖的监察院做敌人的资格,但石清儿却出奇的毫不慌张,眯眼冷笑道:“休拿监察院来吓人,六部三司吃这一套,我抱月楼却不吃这一套!”
邓子越哈哈大笑道:“有种。”站起身来,冷眼看了帘内一眼,一拂袖子便准备离去。
…………“给我站住!”
一直安静,只传出两声咳嗽的帘内,终于有人说话了,声音稚嫩,却含着一股不屑与位高权重的味道。青帘缓缓拉开,一直神秘无比,从来没有见过外人的抱月楼东家,终于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邓子越愕然回首,双瞳猛缩,他确实没有想到对方的身份!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与自己见面!
他望着帘内穿着淡黄衣裳的那位少年,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荒谬!抱月楼——京都最大最红最黑的青楼,每天开门迎来送往piao客,夜夜yin声浪语的ji院,它的老板居然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儿!
邓子越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穿着黄se衣裳的小男孩儿,忽然间皱紧了眉头,虽然这个小男孩儿身份非同寻常,但忽然成了抱月楼的老板,实在也是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半晌沉默之后,他终于半屈了膝盖,沉声行礼道:“监察院直属主簿邓子越,见过三殿下!”
三殿下?
…………陛下最小的儿子,竟然是抱月楼的东家!
看见这位一直摆出副狠酷表情的监察院官员服了软,跪到了二东家的面前,石清儿唇角一翘,发出了两声鄙夷的冷笑。监察院再厉害如何?还不是皇帝陛下的一条狗,自己这楼子看似寻常,背后却是皇帝陛下的小儿子!
“这位……邓大人,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石清儿满脸轻屑的笑容。
出乎石清儿意料,邓子越一跪之后,不等那位不足十岁的天潢贵胄开口,便已经很自然地站起身来,满脸严肃说道:“本官奉大人令,前来问话,姑娘还未回答,回去后,我自然尽数回禀,至于今后如何,自然有院中大人负责。”
三皇子是庆国皇帝最小的儿子,生母是宫中极受宠的宜贵嫔,小孩子家家的,居然开起了青楼!这个事实虽然荒谬,但却是就在眼前,邓子越的太阳穴跳了两下,强压下心中情绪,持礼说道:“下官告退。”
三皇子脸上还是一片稚嫩之气,看着这小官儿居然想就这么走了,一股子恼怒冲进了他的大脑,一茶碗就掷了过去,虽然范闲在城门处就瞧出这位三皇子年纪小小,胸中却颇有盘算,但毕竟还是小孩子,没有得到意想当中的尊敬,自然勃然大怒。
三皇子走上前来,指着邓子越的鼻子骂道:“怎么就想走?怎么不查了?不是要我还你一万两银子吗!”
邓子越一脸苦笑,监察院再势大,也不可能去和一位皇子争银票,不过依陛下向来的行事风格,监察院也不怎么卖皇子的帐,范闲昨夜又叮嘱的厉害,邓子越身为提司亲信,怎么也不敢在皇子面前跌了份,于是保持着面上的礼数说道:“银票之事,自然有我家大人前来分说,只是三殿下,这种**还是少有涉足才是。”
石清儿在一旁听的愣了,心想监察院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跋扈,居然连堂堂皇子的面子都不卖!
…………三皇子年纪不过仈jiu岁,但生于帝王之家,小男孩儿天生有一股威势,头脑里更是不简单,冷笑说道:“监察院什么时候成了叫花子,居然到处要钱?居然敢不卖本宫的帐……表哥,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说话间,半拉开的帘子全部被拉开了,里面竟是埋伏着一群打手,看这些打手的神se,邓子越神se一凛,感觉到对方的实力,远非一般的混混儿可比。
而这些打手的最前面还站着两位少年,一位少年满脸狞狠之se,右手被包扎的实实在在,隐有血丝渗出,正是昨夜被范闲一弩箭she穿了手掌的那人。
邓子越的眼皮子跳了两下,知道今天极难善了,但他看着被she穿手掌少年旁边的那位,更是面se显得极其难看,甚至比先前发现抱月楼的东家是小小年纪的三皇子……更要惊愕!
他皱眉望着那位微胖少年左颊上的那粒醒目麻点子,沉默少许后问道:“少爷,难道您也是抱月楼的东家?”
这位微胖少年不是旁人,正是范闲的弟弟,范思辙!
邓子越怎么也没有想到,提司大人要查的抱月楼,竟是他亲弟弟开的!
…………与意态骄横的三殿下相比,与房内那些跃跃yu试,想将邓子越当场教训一通的打手们相比,范思辙的脸se显得特别的难看,苍白无比,眼瞳里除了偶尔一露的灭口狠se,更多的却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他大怒望着三皇子说道:“你这个蠢货!知不知道他是谁?”
三皇子一怔,心想你就算是我表哥,怎么却来骂我?大怒反骂道:“你敢骂我!”
范思辙紧紧地咬着牙,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夜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今天专门带人来瞧瞧,这些敢断自己财路的官孙子,是十三衙门哪些不长眼的小角se,但没有想到……来的竟是监察院的人!
他闭着双眼,极深的呼吸了两声,望着三皇子摇头苦恼道:“你做出来的好事情!”他心头一动,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故意瞒着自己。
三皇子与范思辙乃是表亲,自年初听人劝掇后合伙开了抱月楼,一向顺风顺水,深知自己这位表哥实在是位商道上的天才人物,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今ri大反常态,就算是监察院的人又怕什么?自己可是位皇子,你的亲哥可是监察院权力最大的提司!
他稚嫩的脸上一片惘然。
范思辙在心底哀叹一声,紧接着却是满怀企望神se望向邓子越,问道:“……昨夜那位陈公子,是不是……?”
邓子越平静地望着这位少年,内心深处不知怎的却为范提司大人感到了些许悲哀,点了点头。
范思辙一脸木然,似乎是惊呆了,心里却在极快地盘算着,要不要把面前这位邓子越灭了口,然后自己赶紧从抱月楼里脱身而出,不然让哥哥知道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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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三十五章 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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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思辙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他只是一个很常见的京都少年,拥有极好的家世,所以一直是京都很出名的小霸王。是那位在范闲初入京都时,满脸令人生厌神情,盯着他看的十二岁少年。当然,他也是一位有些头脑,知道约束自己的伯爵继承人。同时,他也是位常常在麻将桌上流露出天真好胜之意的小男生,也是一位经常捧着帐本翻阅,生出一种自己都很难想像狂热兴趣的天才人物。
一个人会有很多面,范思辙做为一位十四岁的京都权贵少年,也不例外,天真是他,狂热是他,骄横是他,yin狠也是他,单拿任何一面来看他,都会失之偏颇。
他的父亲是当朝红人,户部尚书司南伯范建,他的nainai是当今陛下的nai妈,他的亲生母亲与宫中的宜贵嫔是姐妹,他的姐姐范若若是京中最出名的才女,马上就要嫁给靖王世子李弘成。
而他的哥哥,那位当初隐约为敌,实则相处颇为愉快的兄长,则是一代诗仙,圣上最宠信的年轻臣子,监察院集大权于一身的提司,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偶像,那位娶了郡主,要接手内库,御书房中有座,来往皆是天之娇子,红到已经发紫,名字似乎都被镶了一道令人不敢直视的金边的人物。
……是的,他的好哥哥就是范闲,那位小范大人。
这样的家世,庆国开国以来,似乎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炙手可热的环境,会造就怎样的一位少年?
在范闲入京以前,范思辙就已经是京都出名的恶少,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小,还没有找准自己的人生方向,所以不外乎是吃吃白食,抢些东西,纵马长街,扮个小霸王模样,而且毕竟有若若拿着家法在管着,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事情,但是这种生活早就已经在他的根骨里,种下了胆大妄为的种子。
而在范闲入京之后,一方面强势的兄长与姐姐联手,将范思辙整治的老老实实,另一方面,一直被父亲母亲压迫着要读书入仕的压力,却因为范闲的到来而削弱了,范闲似乎为自己的弟弟揭开了与一般权贵子弟完全不同的一扇窗。
范思辙终于明白了自己喜欢做什么,自己的将来应该做什么,他的将来就是要成为当年的叶家女主人,那种富可敌国的富商,将自己在帐簿之上,经商之中的天才头脑全部发挥出来。
随着年纪渐渐大了,坚定的人生目标,天才的算计头脑,与他一直拥有的权贵霸狠之气结合了起来,便成就了如今胆大妄为的范思辙。
既然要经商,那做什么最赚钱?自然是饮食男女四个字,虽然澹泊书局在少年与庆余堂七叶掌柜的打理下,逐渐向着整个天下扩张着,但一来卖书所得并不大,二来这间书局总或多或少烙印着范闲的痕迹,范思辙虽然不在乎这点,但更在乎自己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业。
而恰在此时,宫中的三殿下,他的那位表弟也不甘心天天听太傅讲书,用一颗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的脑袋,开始与范思辙商量在京都整些动静出来。
一个十四岁,一个只有八岁,这样一个奇异的组合,便造就了如今京都正当红的抱月楼。
因为这两位小男孩的背景实在是太过特殊,所以这种看似幼稚的组合,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官府的阻力理所当然地成了助力。而当范思辙“惊喜”地发现世子李弘成与流晶河那边的青楼生意有极紧密的联系时,他更是毫不客气地从李弘成手上“借”来了红倌人袁梦。
以范思辙的经营眼光,以袁梦对行业的了解,以三皇子的权势,再配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小子霸道而毒辣手法,不到两三个月的时间,抱月楼就扫清了整个京都行业,至于在这个过程里死了多少人,坏了多少良家女子清白,却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中。
他姓范名思辙,年纪虽小,却依然是一名权贵,身为权贵谁会在意刀板上血肉的死活?而且少年横戾,行事起来更是无所顾忌,这就是正是范闲那夜与婉儿说话时,最担心的一方面。
不过范思辙依然有所畏惧,所以抱月楼真正发端,是在范闲奉命出使北齐之后的那个月,几个月过去了,抱月楼已经稳稳在京都的地面上扎了下来,范思辙内心深处的担忧才少了些,心想以后就算兄长知道自己在做ji院生意,木已成舟,也算不得什么。
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兄长出使北齐半年,这朝中的局势竟是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
chun天的时候,自己老范家与靖王家还关系密切,是朝官们眼中的二皇子党,所以范思辙并不认为自己与李弘成这位未来姐夫交往有什么不妥,与三皇子这个二殿下一手带大的皇子交往有什么问题,可是自打范闲回京之后,令范思辙目瞪口呆地是,哥哥竟然好像和二皇子杠上了!
身为大臣子弟,范思辙并不以为自己在京中的恶行会让兄长生多大气,但政治上的敏锐感,让他清楚,如果兄长知道自己与那边走的太近,肯定会出问题。
所以从九月里,他就开始吩咐抱月楼的属下行事低调些,而他也着急着从这门生意里脱出身来,所以最近忙的屁滚尿流,但不知道老三那个“小鬼机灵”是受了什么人的意思,竟是一直躲在宫里,硬生生将事情拖到了今天!
——————————————————————————范思辙yin晴不定地看着面前的邓子越,他在府中见过这位监察院官员,知道是范闲的亲随头目,不过电光火石间的一瞬,他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因为自己是抱月楼东家一事,哥哥总有一天会查出来,而自己真动了这人,只怕自己会很惨。
“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自己和他交待。”
范思辙微胖的脸颊抖了两下,想来心头还在害怕着,挥手止住了身后那些打手想冲下场中的念头,事到临头,对于兄长的敬畏之心,终究还是占了绝对的上风。
邓子越看了他一眼,深深一礼,便离开了这间房间。
三皇子用童稚的声音骂道:“就这么放他走了?以后我还怎么在京中行走?区区臣子都敢欺到我的头上来!”
范思辙在心底暗叹一声,神不守舍地坐了下来,手掌下意识地摩挲着青州石桌光滑的桌面,斜乜着眼看了一眼那个叫石清儿的姑娘,忽然说道:“妍儿在哪里?”
石清儿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弄糊涂了,心想大东家怎么会怕区区监察院的官员?她到底是层级不够,根本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复杂背景,强笑说道:“妍儿应该在后阁里休息,您要这时候见她?”
十四岁的范思辙,眼中涌现出一丝只有成年人才应该有的狠se,片刻之后下了决定,沉脸说道:“没事儿,一切照旧。”
他在心里极快速地盘算着,应该怎样处理残局,父亲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打死自己,母亲当然是疼自己的,甚至可以说动宫里的宜贵嫔出面向哥哥说情……可是自己那哥哥,唉,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怎么可能被宜贵嫔说动?
他忽然心头一动,面泛喜se,看来还是只有去求姐姐和嫂子,只要这两个人发了话,大概哥哥也不会对自己处罚的太狠。
“我有事先走了。”范思辙冷冷盯了一眼三皇子,知道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古怪,只是他年纪虽小,却是一位甘于断腕的壮者,冷冷说道:“以后这楼子我就不来了,一应收益我不理会,但该我的那份儿,你在三个月内给我算清楚。”
三皇子挠了挠头,嘻嘻笑道:“有二哥和你未来姐夫撑腰?怕什么?”
范思辙理都不理他,眼中yin狠之se大作,对石清儿吩咐道:“那一万两银票,你马上给对方送过去!说不定还能保你一条小命。”
石清儿畏畏缩缩地应了一声,终于明白自己昨天夜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抱月楼靠着湖那面的三楼包间里,范闲的双眼依然看着湖面上的舟儿,鸟儿,人儿,手指轻轻在桌上叩响着,满脸平静,计算着这件事情,没花什么jing神,就已经理清了所有的头绪。
既然这间ji院的老板是思辙和老三,那京都府自然是不会查的,监察院看在自己的面上,也不会来为难什么,说不定一处那些人还在怀疑这家ji院的真正老板是自己,哪里敢来自己面前打小报告,帮着隐瞒还来不及!也亏得沐铁胆子大,才敢自己的面前提了两句。
他苦笑了一声,饮尽了杯中残酒,思辙最近的行迹本就有些诡异,自己这个做兄长的,确实关心的太少,平白无故地训了若若与婉儿一顿,却哪里想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范思辙要在府外做什么坏事,她们身为姐姐和嫂子,又如何能管的到?
至于二皇子那边的打算,范闲也非常清楚。
在chun天的时候,自己与二皇子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当时二皇子之所以通过老三与思辙一起做这见不得光的生意,一方面是想多条财路,另一方面也并不见得当时是刻意针对范府做的手脚,而只是很单纯地想通过这间小楼子,将双方的关系拉的更紧密一些,之所以当时瞒着自己,说不定对方还以为是在卖自己人情!
前世曾经有过同piao的真义,那同开ji院迎piao客又是怎样的交情?双方如果真的有如此深切的利益关联,再想撕脱开就不容易了。
…………而时态却在自己回京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想来二皇子也很意外于此。
在当前的情况下,本来是用来加深双方情谊的抱月楼……却成了强扭瓜秧的绳子!
如果范闲想继续动二皇子,就必须考虑到这间抱月楼的存在,范思辙毕竟在里面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se,仅凭监察院如今查到的证据,就足够封了这间ji院,治范思辙的重罪!如果事发,就算凭恃范家的势力逃得了庆律,但此事也会成为敌人们攻击的弱点,对于自己以及范家,都是很难承担的结果。
对于范闲来说,能够在朝政之中相对du li地站立着,他自己清楚,除了那个神秘的身世之外,自己这两年来极力谋取的名声,也占据了很重要的一分。
范家和三殿下合伙开ji院?对方**裸地把污水同时泼到了彼此的身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美俱美,一脏俱脏,便是如此。
一向清清洒洒的诗仙范闲,今ri终于犯了些愁,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清名,但必须在乎范思辙的命运,必须在乎父亲的态度,陈萍萍曾经无数次强调过,自己亏欠了父亲……许多许多,而且目前看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难解决,只要自己稍微释出一些善意,抱月楼的事情就会全盘被遮掩在京都中,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范思辙与此事的关联,所要付出的……只是伸出手去握一下,这似乎是最简单,对双方利益最有好处的选择。
但范闲不会选择与二皇子伸过来的这只黑手轻轻一握,就算这只手代表的是和平,表现了足够的诚意,姿态也摆的足够小心翼翼,试探意味十足,并没有进行实质xing的撩拔。
因为他可以容忍有人用自己的名声要胁自己,但不能容忍有人用自己的兄弟要胁自己。二皇子再如何机谋百出,却依然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他总是习惯于从利益的角度去判断事情,从一位朝臣的角度去判断范闲,却忘了有很多事情早已超出了利益盈亏的范畴,而范闲……比所谓的臣子要狂妄太多。
邓子越已经安全地上了马车,离开了抱月楼。
范闲略感安慰,弟弟终究还没有坏到不可救药,他沉默地负起双手,推门而出,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轻轻推开那扇门。
他看着房内诧异的众人,看着一脸震惊与害怕的范思辙,面无表情,轻声说道:“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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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三十六章 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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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外的抱月楼护卫已经昏迷了过去,范闲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房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兄弟。
直到此时,房里的打手和少年们才醒过神来,有人不识得范闲身份的,脸上现出紧张神se,那位右手受伤的少年认出此人就是昨夜的陈公子,尖叫一声,带着几个人准备冲上前去!
范思辙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反手就将自己手上的茶壶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脆响!冲的最快的,第一个经过范思辙身边的打手,头上挨了重重一记,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头上冒出了血。
范思辙手中的茶壶也碎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溅在他的手上,地板上,那人的身上,不停地散着白气。他两眼惊恐地看着门口,抱着半片残壶右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哥,你怎么……来了?”
范闲没有回答他,房里的这些人却感到无比震惊,大老板怎么反手把自己的手下砸晕了?众人震惊地望着范思辙,只有年纪小小的三皇子面露天真疑惑之se,望着范闲。
有些脑筋稍快一点儿的家伙,终于想起了那声称呼,并且从这声称呼里知道了范闲的身份——抱月楼之所以敢如此嚣张,靠的不正是这位大老板的兄长,监察院的范提司吗?难道门口这位年轻人,就是自己的大靠山小范大人?
范闲没有那么多当ji院大靠山的自觉,眼帘微微垂下,问道:“回不回?”
范思辙不及思考自己马上将要面临的下场,咬咬牙,胖胖的脸颊上赘肉微抖,半晌憋出极低落一个字:“回。”
他低着头,走到了范闲的身边,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范闲微微偏头看着弟弟,发现小家伙这两年长了不少个头,快要到自己的耳根了,在心底叹了口气,淡淡说道:“第一,你做错了事情,第二,你不是个孩子,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
“是。”范思辙呻吟了一声。
范闲理都不理他,只将寒冷的目光扫过房中的十几个人,发现有几个是昨天夜里出现的权贵少年,只是当时逃走了,没有被自己空手打断骨头。他眯了眯眼睛,发现有几个人的脸还有些印象,他的记忆力好,对方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但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只好卑微地上前行礼。
…………“见过大表哥。”
“请大叔安。”
“闲爷爷。”
愁眉苦脸的抱月楼大股东小股东们,很可怜地走到范闲面前行礼请安。听着这些人自报家门,范闲心里的愤怒与自嘲不停交织着——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查案子果然最后查出了自己的脸上!
难怪桑文说马车经常是从尚书巷驶过来,眼前这些人说起来和自己居然都有亲戚关系,不是范氏族中的人,就是柳氏国公府的关系,范思辙和三皇子是这一脉里领头人物,开这个ji院,自然这些人都逃不出关系——他摇摇头,怒气满胸,恨不得将眼前这些不知道打哪里跑出来的恶亲劣戚都扔到楼后的瘦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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