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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猫腻
王妃此时也开始想念故国的风光。
林婉儿看着范闲唇角的笑容,忍不住抿了抿嘴,哼了一声。
便这样各有心思入了花厅,厅中二男一女三人早已迎了过来,正是二皇子与弘成兄妹二人。
柔嘉郡主亲热地喊着声婉儿姐姐,婉儿亲热地喊了声二哥,弘成亲热地喊了声安之,几人就着湖景与南方送来的贡果闲聊了起来,聊的十分安然自在,就像是这几年里京都并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一般,就像范闲与二皇子真真是亲到不能再亲的两兄弟。
这便是皇族子弟天生地一种能力了吧?
范闲一面在心中喟叹着,一面听着众人地说话,他知道大皇子今天设宴的真实用意是什么,而且他也担心弘成会再次踏上二皇子地那艘船……只是像这种伪装真实面目的谈话虽然他也很擅长,但他依然不像自幼活在皇室中的诸位那般能适应。
他告了个饶,尿遁而去。
便在离花厅不远的一处小院角落旁,被仆人带到这里来的范闲面色一惊,看着从里面出来的那位姑娘家,那位眼睛亮若玉石,没有一丝杂质的姑娘家。
范闲挥手让那仆人离开,看着满脸惊愕,手还放在裙襦腰间的叶灵儿,又好笑又好气说道:“姑娘家,也不注意一下仪容,不知道在里间整理好了再出来?让下人瞧着像什么话。”
叶灵儿掩嘴一笑,说道:“我就这模样,师傅……”
话一出口,二人同时间愣了起来,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此时才想起,这一年不见,叶灵儿早已嫁人,贵为王妃,不再是当年那个缠着范闲打架的刁蛮小姑娘,而范闲……还能是她的师傅吗?





庆余年 第六卷殿前欢 第七十章 皇族中的另类
第七十章 皇族中的另类
“陪我走走。”范闲一伸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式。
叶灵儿怔怔看着他的脸,旋即笑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那院角的房间,戏弄笑道:“怎么这时又不急了?”
范闲哈哈大笑:“只是尿遁而已。”
叶灵儿向前几步,与他并肩走着,偏着脑袋,用那双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好奇问道:“师傅,花厅里的谈话就这么让你不自在?”
又听到了师傅二字,范闲心头无来由地一暖,怔了怔后,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应道:“你也知道我,不是很习惯那种场合。”
“在江南过的怎么样呢?”叶灵儿缩着肩头,跟在他的身旁,说道:“知道师傅回来的路上出了事,本来应该去看您,可是……”
不是欲言又止,是很无奈地住了嘴。整个庆国都在猜测山谷狙杀的真相,想杀死范闲的真凶是谁,而很多人曾经将怀疑的目光投注到二皇子的身上。叶灵儿知道范闲遇刺之后,当然难免震惊与担心,甚至曾经私下询问过自己的夫君,虽然得到了二皇子的保证——山谷的事与他无关——可是以如今的局势,以叶灵儿王妃的身份,确实不大方便去范府探望。
范闲笑了笑,很自然地拍了拍她肩膀,说道:“我这人皮实,哪这么容易出事?”
伸出去的手忽然僵住了,范闲将手收了回来,自嘲笑了一下,对方如今可是嫁为王妃,自己说话做事都要有个分寸才是。
二人一边闲聊着别后情形,一边沿着王府冬林的道路往湖边行去,范闲轻声说道:“婉儿也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前些天一直在念道。”
林婉儿与叶灵儿在嫁人之间,是闺阁间最好的朋友,只是如今分别嫁给了庆国年轻一代里最不能两立的二人,不免有着极大的困扰。
叶灵儿难过说道:“我也想她。”
“平时没事儿就来府上玩。”范闲温和说道:“要是你不方便出府,我送她去王府看你。”
叶灵儿叹了口气,在一株光秃秃的冬树边站住了脚,望着范闲幽幽问道:“师傅,我是真不理解你们这些男子。包括他也一样,说地话都这么相似……让听着的人总以为,你们之间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一般。”
这话中的那个他,自然说的是二皇子。
范闲笑了笑,说道:“男人间打生打死,和你们这些姑娘家的情谊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叶灵儿的性情直爽,仰着脸说道:“难道让我和婉儿当中一个变成寡妇后,还能像以前一样自在说话?”
范闲怔住了。半晌后苦笑说道:“那依你的意思如何?”
叶灵儿沉默站在树旁,许久之后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依由自己的心意而改变地,身为叶家的女儿。在嫁人之前的日子里,她可以穿着那身红色如火的衣裳驰马纵于长街,让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熟悉她的面容,根本不在乎御台们会说些什么。父亲会怒些什么……因为她是叶灵儿,可是叶灵儿对于整个庆国来说,又算什么呢?
“我在江南看见你叔祖了。”范闲微笑着转了话题,叮嘱道:“不过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往外面传去。”
“知道了。”叶灵儿略有些吃惊:“那老头儿跑江南去干什么?”
这时轮到范闲吃惊:“你叔祖怎么说也是位大宗师,你就这么喊着?”
叶灵儿瘪嘴说道:“他年年在外面晃着,偶尔回家也不带什么好东西……我喊他老头儿,他能有什么意见?”
范闲笑了笑。却通过叶灵儿的这番话确认了叶流云与叶家之间的亲密程度,以及叶流云名义上在周游世界,但肯定回家地次数也并不少,不然年纪小小的叶灵儿不至于喊的如此亲热。
“嫁人之后,功夫有没有扔下?”范闲轻声问道。
叶灵儿呵呵一笑,不知道师傅是不是准备考较自己,只是如今的情况下,范闲依然没有为了避讳什么而与自己保持距离。这一点让女子心情有些不错。双眼里透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范闲假装没有看见这个眼神,自顾自地离开那株孤伶伶地冬树。向着前面的湖边走去,二人此时已经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那湖寒湖的另一角,隐约可见不远处被冬树遮着的花厅一角。
背后嗖地一声传来一道寒风,极其快速阴险地向着范闲的耳后刺了下去!
范闲未曾回头,右肩一耸,体内的霸道真气沿着那些愈发宽阔的经脉涌了起来,涌入他的右臂之中,将他的右臂催发地自然一挣!
手掌向后一挥,五根细长的手指化作了五根残枝,化出数道残影,快速无比,又清晰无比地依次点在脑后的那道寒风上。
啪啪数声脆响,那道寒风里地物事无来由地被打的垂然落下。
然而叶灵儿的反应极快,直直地一拳击向范闲的后脑勺。
范闲也不敢托大,脚尖一转,整个人转了过来,双掌自然一翻,挡在面前……就如同在自己的面前忽然间竖起了两块大门板,将叶灵儿的拳风完全挡在了门外!
紧接着,他脚下一顿,膝盖微弯,将下面那无声无息的一脚硬生生拐了下来。
噗噗数声起,战斗便宣告结束。
范闲与叶灵儿站在湖边,拳掌相交,下面的腿也格在一处……这姿式看着有些暖昧,范闲感觉着膝边传来地弹弹触感,很自然地心中微荡,生出了一些别地感觉。
他咳了两声。与叶灵儿分开,笑着说道:“还是太慢了。”
叶灵儿有些不服气地收回并未出鞘的小刀,说道:“那是你太快了。”
范闲地眼光无意下垂,看着叶灵儿脚上那双绣花为面的可爱小棉靴,想像着自己如果先前动作慢一些,让这只小脚踹上自己小腹,想必一定不怎么好受。
“以后不要用这种招数,会断人子孙地。”他调笑说道。
叶灵儿哼了一声后说道:“是师傅说过。所谓小手段,就是不要脸三字而已……难怪这一脚踹不到你,我才想明白,你最喜欢做这些阴险手段,当然能猜到我的下一步。”
范闲无言以对,先前二人一番交手,叶灵儿用的是范闲的小手段,范闲用的却是叶家的大劈棺。也就是叶大宗师流云散手的简化版,虽说叶灵儿在女子中也算难得的七品高手,但在他地面前自然是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叶灵儿忽然不解问道:“师傅,我那背后一刺虽然是虚招,但你为什么敢用散手直接弹开?”
范闲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笑道:“既然是试招,你当然不会用什么喂毒的利器,我怕什么?……还有就是你的小手段依然不够狠辣啊,最后拳掌被制。头上发钗也是可以拿来杀人的。”
叶灵儿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不就得全散了?这是在大殿下府中,我到哪里找支使丫头来梳头?”
范闲哈哈大笑道:“那还剩着张嘴……可以咬人的。”
“难道我拜的师傅是只大狗?”叶灵儿有些恼火,不依说道:“做师傅的,也不知道让着点儿。”
范闲看着倔犟不服气地姑娘家,不由便想到了两年前在京都的长街上,自己一拳头打坏了她的鼻子,让她蹲在地上哭泣时的情形,开心地笑了起来。片刻后。他忽然开口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叫师傅了,我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毕竟你现在是王妃。”
叶灵儿与范闲师徒相称的事情,其实京都里地权贵们都十分清楚,只当是小孩子家家间的胡闹,并不怎么在意,便是叶重本人也从来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如今情势早异。加之叶灵儿身份更加尊贵。范闲有这个提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偏生叶灵儿不喜。赌气说道:“我便叫了又如何?如果不成,那你叫我师傅好了,反正这叶家散手按理讲,也不能传给外人。”
范闲一窒,苦笑了起来,知道叶灵儿说的是真话,自己从她身上学会了大劈棺,实实在在是占了对方很大地便宜,再也说不出什么拉远距离的话。
二人沿着湖畔行走,叶灵儿自从成为王妃以后,哪里还有机会四处抛头露面,与人打架为乐,今天与师傅偶尔一交手,虽只片刻,却也是兴奋异常,好不容易平息下情绪,平静半晌后,忽然说道:“师傅,我爹也回京了。”
范闲一怔,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老军部的那些人现在都很讨厌你。”叶灵儿似笑非笑望着他。
范闲摇头苦笑,不论自己的权力再如何强悍,但只要军方依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叶家秦家这些人还活着,自己就不可能对二皇子造成根本性的打击,也不可能完全消除二皇子抢龙椅的强烈愿望。叶重回京只是述职,但他,以及他背后的叶流云,因为叶灵儿地关系,已经变成了二皇子的支柱……
好不容易消停几天,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再听到什么坏消息。”
叶灵儿沉默片刻后,认真说道:“师傅,无论如何,我总是叶家的姑娘,我会站在父亲和他那一边。”
范闲顿了顿,思虑良久后极其认真说道:“这是很应该的,相信我,我说的是真心话。”
叶灵儿眼中流露出一丝难过,知道范闲说的话发自内心,也更加清楚,彼此之间的立场总是难以软化。
“你看,这湖面上的冰总会融化地。”范闲忽然笑着说道:“这人世间地事儿,谁说就那么一定?”
叶灵儿展颜一笑,眸子里散发着如玉石一般的清净可喜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
湖对面不远处便是开着窗户地花厅,可以看见那几人正在里面聊着天。范闲指着那方,对身边的叶灵儿调笑说道:“我们在湖这面逛……实在是有些不合体统,如果让那阁子里的人瞧见了,说不定会胡说些什么。”
庆国虽然民风开放,可是男女单独相处,总是有些不大妥当,叶灵儿面色微窘。
范闲继续调戏道:“你说老二这时候会不会肚子里已经气炸了?结果脸上还要保持着那微羞镇定的笑容?”
“不要忘了。你也天天那么鬼里鬼气的笑!”叶灵儿大恼,说道:“还有,你先考虑一下婉儿在想什么吧。”
“婉儿人好啊。”范闲叹息道:“她一向催着我多找几个姐姐妹妹陪她……”
此言一出,范闲暗道糟糕,这调戏已经超出了师徒间的分寸,暧昧明了之余多了些孟浪劲儿头,对方可不是以前的黄花闺女,而是已经嫁为人妇的王妃。
果不其然。叶灵儿怔了怔后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大惊之后大怒,捏着拳头便向他脑袋上锤了过来。
范闲知道是自己习惯性地流氓习气发作,心中大愧,哪里敢还手。化作一只丧家之犬惶然沿着湖边奔逃,想要躲进那个花厅里去。
花厅之中,半人高地那连扇窄窗开着,湖面上的寒风吹拂进来。却被暖笼化作了清新可人的春天气息。厅内的那些皇族男女们本是有一搭没一搭讲着当年幼时的趣事,后来却有人抢先注意到了湖对面的那一对男女。
大王妃微笑说道:“瞧瞧这是在做什么呢?”
大皇子举目望去,脸色略变,旋即笑着解释道:“那小子一向以灵儿的师傅自居,只怕又是在教训人了。”
大王妃笑了笑,用余光看了一眼二皇子的脸色。
此时李弘成端着一杯酒,醺薰薰地凑到窗边望去,正看着范闲与叶灵儿驻足湖畔说话地情景。不由笑道:“这两个都是野蛮人,别看这时辰好好说话,指不定呆会儿就要打将起来。”
柔嘉也满脸兴趣地凑过来看,羡慕说道:“我也想向闲哥哥学功夫,可他偏不依,真是不公平。”
此时花厅内所有人都在看着湖对面的那双年轻男女,偏生只有二皇子和林婉儿凑在一处就着点心轻声说着话,似乎根本不在意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王妃回头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禁生出些怪异感觉来。暗想难道这二位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大皇子看着湖对面摇摇头,低声说道:“叶家的丫头嫁了人。还是这么喜欢到处胡闹,老二,你在府里得多管管……这范闲也是的。”
他有些不喜,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二皇子此时正蹲在椅子上缓缓嚼着桂花糕,含糊不清说道:“有什么好管的?在王府里憋了一年,这丫头想打人想疯了,范闲在这儿正好当当沙袋,免得我在府上吃亏。”
他身旁地林婉儿点点头,说道:“两个大人,偏生生就了小孩子脾气,哪次见面最后不要大打出手?别管他们,由他们打去,一会儿就打回来了。”
大皇子夫妻二人听着这话,面面相覷,暗想这是什么说法?话音落处,众人再回头望去,只见湖那边果然再次发生斗殴事件,叶灵儿攥着拳头,追赶的范闲狼狈而逃。
大皇子不由笑了起来,心想天子之家,其实也可以有平常人家那种闹腾和乐趣,多了范闲和叶灵儿这两个另类人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打闹之事,看一阵便无趣了,众人重又回到谈话之中。二皇子接过婉儿递过来的手帕胡乱擦了一下手,忽然极感兴趣问道:“公主,我一直好奇,贵国那位陛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细思细腻地人不止范闲一个,大王妃明显也很受落于二皇弟的这个称谓,微笑着说了几句。
当范闲狼狈逃回花厅外时,便正是大王妃在讲北齐小皇帝的迭闻趣事,话语传出门外,让他怔了起来。




庆余年 第六卷殿前欢 第七十一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香
第七十一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香
“陛下喜欢看人种花草,喜欢看风景。”
“噢?那岂不是和叔王的爱好很像?”
“他很懒的,只是看看罢了,哪里有人敢让他亲自动手?”
“听说……那位海棠姑娘喜欢亲近田园?”
一阵冷场。
“陛下啊……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哩。”
“陛下……其实经常做很多有趣的事情……只是自幼他就被母后提着耳朵学习治国之道,我们这些人也很少能看见他。”
花厅内,大王妃带着淡淡笑意的话语不时响起,范闲站在门外安静听着,知道这女子说的并不虚假。北齐皇室在十几年前也曾经出现过一次动乱,不知牵扯进多少王公贵族,包括如今躲在言府上的那位沈大小姐的亲生父亲沈重,当年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出人头地。
北齐太后只有当今北齐皇帝这一个儿子,其余的几位公主都是由北齐先帝其余的妃子所生。嫁到南庆来的这位大公主,虽然颇受北齐太后皇帝母子二人尊重,但毕竟不是亲生,中间总隔着些许,而且经历了当年抱子求生的悲惨经历后,北齐太后对于别的宗室子女当然会警惕有加。
南庆的这些人,对于北齐小皇帝都有几分好奇,此时询问不止,只是王妃却说不出什么细节。空泛地说着有意思和有趣。
叶灵儿看见他在门外偷听,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范闲笑了笑,推门而入。
正皱着眉头犯难的大王妃看见他二人进来了,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还是别问我了,我对咱家那位陛下真是猜摸不透,平日里在宫中也懒得见上一回,小时候太后把他看管的极严。大了又忙于国事……倒是范闲,他在北齐与陛下可是同游数次,陛下一向极为喜爱他,如果你们要问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如问他。”
此时范闲与叶灵儿归了座位,叶灵儿凑到了林婉儿那里,面带激动,压低声音述说着别后地思念。不怎么理会其余人的谈话。范闲与二皇子相视无奈一笑,反而没有注意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众人听到大王妃这句话,才想起来席间除了王妃之外,唯一见过那位北齐小皇帝的只有范闲,而且世人皆知。那位小皇帝对于范闲的诗辞才学极为看重。
世子李弘成打了个嗝,望着范闲说道:“安之啊,北齐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范闲愣了愣,醒过神来。说道:“一国之君,哪里是我这位外臣好议论的。”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才觉得有些尴尬,在大王妃的面前,妄自讨论北齐皇帝地是非八卦,确实不是什么很妥当的事情,只是人类的好奇心总是难以抑止,包括二皇子在内。都催促着范闲多说两句。
范闲挠了挠头,问道:“你们怎么对北齐皇帝这般感兴趣?”
花厅内的男子们忽然间沉默了下来,面露尴尬,只有那三个姑娘家窃窃私语像蚂蚁啃树叶一般的沙沙响着。
大王妃笑着摇了摇头,微提裙摆,脸带恬淡之色出了花厅,说是要去看看午宴的安排如何。
以王妃的身份,何至于需要亲自去操心这些杂事。毫无疑问是想给这些庆国的宗室贵族们一个方便开口地场合。果不其然。等王妃走远花厅,大皇子便摇着头开了口:“由不得不上心。那位北齐小皇帝一向神秘的狠,不论是监察院还是军方里的情报都没有什么细致的描述,他的性情,爱好,喜怒竟像是迷一般。”
“那又如何?身为帝者,自然要在子民们地面前保持着神秘。”范闲笑着应道。
大皇子认真说道:“可他是异国的君王,他在我们面前越神秘就越可怕。”
范闲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是个少年郎,怎么扯到可怕的头上?”当初在北齐上京城中初见北齐皇帝时,他以为对方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等回国之后认真清察情报才发现,这位小皇帝比自己竟还要小两岁。
在江南地时节,每每想到北齐小皇帝的深谋远虑,不动声色,魄力十足地动用内库存银参合到南庆的内政之中,范闲也自心悸,只是此事涉及他最大的,断然不敢在花厅里说将出来。
二皇子放下手中的果子,叹息说道:“可怕这种事情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他看了范闲一眼,意思是说你初入京都时,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少年,却是可怕极了,旋即微笑说道:“北齐锦衣卫沈重的事情你们应该清楚,最后让卫华当上了指挥使……沈重死的凄凉,偏生那小皇帝巧手一挥,将整个事情圆了回来,即让上杉虎困于京都不能出,又顺利地接手了后党一方的实力……卫华如今连太后地意思都不怎么听了,苦荷国师也保持着沉默……这么小小年纪的一位君王,是从哪里来的如此深的城府?是如何能够说服那么多人站在他的一面?”
二皇子加重语气说道:“北齐帝后之争,如果演变成激烈的局势,那便是我大庆之福……我们本以为皇帝亲政初始,总是不及北齐太后经营日久,最后以年轻人暴烈的性情,只怕会闹得北齐宫廷大乱,谁知道这位小皇帝竟是不声不响地就将权力收回了手中,这种手段,实在……可怕。”
范闲沉默了起来,沈重被杀一事,他对于其中内幕清楚无比。甚至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通过海棠的嘴提议北齐皇帝做地。
此时花厅内地气氛略有些紧张,三位姑娘家知道男人们在谈国家大事,很知趣地住嘴不言。
世子李弘成此时眼中也不再有多余的酒意,皱眉说道:“北齐皇帝乃是一国之主,他不好女色,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头脑清醒自持……这种人是最可怕地。日后我大庆若想挥军北上,首要考虑地不是北齐的实力如何。而是北齐之主的心性如何,北齐皇帝若自身不乱,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言一出,大皇子二皇子纷纷点头。
范闲心头微惊,看着这幕感觉有些讶异,被三位皇族子弟的认真神情所震撼,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他才想清楚,对于自己而言。北齐只是个伙伴,而对于庆国年轻一代的权贵来说,北齐却是注定要被大庆朝扫平吞并的对象。
南庆好武,上一辈的人们已经打下了一大片大大地江山,如今这天下留给新一代的人物的。便是那个大而不僵的北齐了。这是一种深植于血液之中的开边狂热,不论是大皇子还是李弘成,都不能摆脱这种狂热,即便是二皇子这种温肃角色。对于攻打北齐,依然是念念不忘。
南庆势盛,三十年间一直保持着进攻的势头,对于南庆人来说,这已经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需要考虑的只是什么时候去攻打北齐……所以北齐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地人,对于厅内这三位皇室子弟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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