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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子鹿
条条佛法戒律森严无比,三天神佛一个比一个谨慎自持,他看着谢逢殊道:“你是第一个总喜欢看着我抄经的。”
“我不是想看你抄经。”谢逢殊答,“我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绛尘先是一怔,而后目光忽地柔和下来,他问:“是不是觉得无聊?”
看人抄些读都读不通的句子怎么会不无聊呢,谢逢殊耳际有些红,没有说话。
绛尘短暂地笑了一下,他把抄到一半的经文移开,重新抽了一张没用过的纸。谢逢殊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看见绛尘笔下勾勾画画,洁白无瑕的宣纸上便落了一朵莲花。
那朵莲花半开半合,花瓣重重叠叠,旁边随意勾了几片硕大的荷叶,栩栩如生。
谢逢殊顿时来了兴趣,问:“这是什么莲花?”
“千瓣莲,从前我住的地方有很多。”绛尘答完,手上轻轻一拂,纸上的莲花与荷叶似乎被微风吹过,居然轻轻摇动起来。
谢逢殊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又惊又喜,连忙从桌前挪到桌后,坐在绛尘身旁去看那画上的莲花。
他都快压到绛尘身上了,绛尘却没有退开,只低下头与他一起去看那幅画。
水面被风吹皱,荡出一点波纹,莲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在画上落下了几瓣莲瓣,飘在水中轻轻打着旋,绛尘问:“你还要看什么?”
谢逢殊盯着那幅画想了想,“鱼吧。”
绛尘便在那荷叶下面又添了几尾鱼。
等他将笔移开,那两三尾鱼也开始慢慢游动起来,在花与莲叶之间穿梭,偶尔还去顶水面上飘着的莲花花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谢逢殊有些好奇地伸手去碰一条画上的鱼,那条鱼也不怕,慢悠悠地从他指缝间穿过去了。
谢逢殊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抬头去看绛尘,笑着道:“凉凉的。”
绛尘问:“是吗?”
谢逢殊以为他不信,拉过对方的手放在画上,“你试试。”
他们双手交握在一块儿落在画纸上,手指松松交缠,鱼便从他们手指间的缝隙中钻来钻去,乐此不疲。谢逢殊怕惊了那条鱼,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问绛尘:“是不是?”
绛尘没有去看画,他的目光落在谢逢殊头顶,温声道:“是。”
这不过是一点幻形的仙术,等过了半晌,谢逢殊不想玩了,绛尘看了一眼窗外,听见了连绵不断的雨声。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他碰了碰那幅画,莲花荷叶与游鱼又成了一动不动的死物。
谢逢殊也听见了雨水打在房檐瓦片上的的声音,他站起身开门看了一眼,扭头对着绛尘道:“下雨了。”
绛尘也站了起来,站在门口与谢逢殊并肩而立,去看门外连绵细密的雨水,朦朦胧胧地像是一场山雾,让人看不真切远处的山林,只有庙外雪白的万古春,勉强在雨水中露出一点影子。
谢逢殊伸手想去接房檐上滴落的雨水,不是很诚心地道:“哎呀,我要怎么回去啊?”
他刚伸出手,就被绛尘拉了回来。门外有些凉,绛尘把人拉后了一点才道:“我送你回去吧。”
谢逢殊:“……”
绛尘只当他还在忧心,于是接着道:“夜雨时山路难行,一个人不安全。”
谢逢殊一口气憋在心头不上不下的,皱着眉看着绛尘道:“你怎么这样啊!”
他又开始不高兴了,语气也凶巴巴的:“我来的时候和师父说,要是太晚就不回去了,师父答应了。”
他确实是和吕栖梧说了,夜里山路难行,谢逢殊又不想和绛尘分开,和吕栖梧磨了许久,最后吕栖梧不耐烦了,挥手叫他赶紧滚蛋,爱回不回。
绛尘此时才明白他的意思,他嘴角轻抿,有一点无可奈何地笑意。
“为什么不直接说?”
“想看看你会不会主动让我留下来。”
谢逢殊看着绛尘合上了门,跟在对方身后重新回到法堂,嘴上还不停歇地控诉。
“你居然不留我!”
绛尘哭笑不得,耐心解释:“我怕你不回去,你的师门会着急,况且——”
绛尘顿了顿:“我这里不够好,担心你住不惯。”
绛尘用来休息的地方是法堂背后一间小小的屋子,方寸大小,简陋无比,只有一张床铺。
他平日里很少去那休息,一般只待在法堂。
“你又担心我师父他们着急,又担心我住不惯,送我回去还要担心我路上的安危——”
谢逢殊说完,定定看着绛尘的背影:“像对待小孩儿,一点也不像夫妻。”
绛尘此时已经到了法堂的桌案前,闻言转身看向谢逢殊,双眼含着隐约的温和笑意。
“那怎样才像是夫妻?”
谢逢殊不说话了。
他几步走到绛尘前,一张脸不知为何已经红透了,在千盏烛火映照之下分外明显。他抿了抿唇,视死如归似的伸出手去拉绛尘的衣襟,同时抬起头往对方凑过去。
谢逢殊动作太急了,带着少年的生涩,牙齿不小心磕到了绛尘的唇角,又连忙后撤一点,伸出舌头在磕到的地方舔一舔,又凑了过去。
绛尘任由他磕磕绊绊横冲直撞,只抬起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谢逢殊洁白的后颈,不让对方退开。
法堂之外是淅沥沥的雨声,穿林打叶,滴答不绝。法堂之内三千盏佛灯安静地燃烧着,灯火流光,庄严肃穆,照亮了两道重叠的、密不可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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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甜几章,刀前会预警。





燃灯 前尘 15(修)
夜雨潇潇,外面是浓重的寒意,屋里却是暖的。
谢逢殊躺在床上,看着绛尘用一根细小的竹枝去挑桌上长灯的灯芯。
燃得快要浸入灯油的烛火忽明忽暗被绛尘一挑,又重新燃起来。绛尘放下手上的竹枝,转头就对上了床上谢逢殊的眼神。
谢逢殊已经脱了外袍,穿着白色的里衣,整个人都裹进被子里,只仰着一张脸。绛尘道:“怎么还不睡?”
谢逢殊理所当然地答:“等你啊。”
他伸出手拍了拍旁边自己空出来的一半床铺,邀功似的道:“快来快来。”
他说话理直气壮,好像没有一点其他意思似的,但等绛尘上了床,谢逢殊立刻就滚进了对方怀里,额头抵着绛尘的胸口,闷闷笑起来。
隔着薄薄的里衣,绛尘能感受到谢逢殊额头传来的一点温热。他没有退开,只道:“快睡吧。”
谢逢殊睡了一个下午,这个时候反倒睡不着了,他仰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那个魅魔——”
绛尘静默了一下,还是直接告诉对方:“我杀了她。”
谢逢殊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绛尘:“啊,师父说和尚不可行恶,不能杀生,你会被罚吗?”
“不会的,不是所有的和尚都不杀生。”绛尘答,“也不是只有杀生才叫恶。”
谢逢殊问:“还有什么?”
“口中说着为善,于是打着善的旗号,一股脑儿的把过错推给别人,还觉得自己悲悯。”
绛尘说完一顿,低头去看一脸茫然的谢逢殊,于是笑了笑,不再说下去,只道:“睡吧。”
他难得笑,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像是蕴了一点月光。谢逢殊立刻就忘了绛尘刚才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对方带着一点淡淡血色的薄唇,就在他额头上面几寸,唇上有一点小小的伤口,是刚才在佛堂被谢逢殊磕到的。
谢逢殊凑近了一点,伸出一点舌尖在上面舔了舔。
绛尘低下头看他,语气温和:“做什么?”
他们靠得太近,说话时呼吸交错,谢逢殊又凑近了点,吻上了那两瓣薄唇。
他的手搭在绛尘腰间,热得像是一团火,眼睛闭着,睫毛一抖一抖的,绛尘由着他亲,搂住谢逢殊的背与他唇齿交缠。过了不知多久,谢逢殊终于有些受不住的退开,在被子里有些急促地喘息,拽着绛尘里衣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把衣服弄得潮湿又皱皱巴巴。
他的衣服有些散开了,露出一寸锁骨,绛尘替他慢慢拉好,见谢逢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绛尘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声音微微有些低哑:“快睡。”
谢逢殊乖乖的窝在绛尘的怀里,像个小动物似的贴在对方心口,他听见绛尘的心跳声传过来,一下接着一下,沉稳有力。谢逢殊闭着眼睛,说话时还带着一点喘:“我听见你的心跳了。”
绛尘擦掉他额间的汗,答:“它是你的。”
他说的一半是现在两人温软的情愫,还有一半是当初那个挖心的誓言,谢逢殊不明白,只是满足的笑了两声,趴在对方胸口睡着了。
到了深夜,万物寂寂,绛尘忽地睁眼坐起。
屋子里的灯还燃着,灯火昏黄,绛尘握住谢逢殊露在被子外的手,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百里之外,绛尘诛杀魅魔的那个山洞口被雨水冲刷得土地湿软,一缕黑色如雾的魔气在魅魔身死之处萦绕了几圈,又迅速散去了。
那股魔气淡得可以忽略不计,散得又太快,不过一个瞬息绛尘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微微皱眉,低头去看谢逢殊。对方贴着自己的胸口睡得很熟,呼吸均匀绵长。
绛尘看了片刻,低头用唇角在谢逢殊的眼睫上轻轻碰了碰。
有了这一夜开头,谢逢殊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简直把绛尘这儿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家。用嘲溪的话来说:“也不知道整天跟一个和尚厮混什么。”
谢逢殊嘴上不说,心里还要忿忿不平地反驳:你懂什么,有意思的多了。
当然,除了赖在绛尘这的时间,还有更多时间谢逢殊都用在了修行上。
以前他修炼时还有偷懒耍滑的时候,如今却勤勉刻苦得不行,恨不能第二天一早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结丹了。
虽然吕栖梧说过很多次修行不能急于求成,但谢逢殊太想早日结丹了,他想要早日长成大妖,然后理直气壮地对吕栖梧他们说:“我要成亲了。”
有的妖怪修行为了飞升成仙,有的为了呼风唤雨,大抵谢逢殊是这是世上第一个为了早日成亲而刻苦修行的妖怪了。
每日的功课结束,谢逢殊只要不是累得爬不起来了,肯定是要跑一趟后山。有时时间还早,寺门便不会关,半开半掩,等着谢逢殊直接推门进去,有时时间晚了,天黑云低,庙前便会有一盏灯笼,在山风中晃荡,照亮一地夜色。
人间六十年,弹指一挥间。
绛尘庙前的万古春已经谢了一茬,又开始开了新花,谢逢殊无聊的时候数了一遍,居然还是一万九千七百一十七朵。他有些嫌弃地对绛尘道:“这树也太懒了,一朵都不愿意多开。”
绛尘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由着他胡说八道。
彼时谢逢殊与绛尘已经两百八十多岁,褪去少年稚气,已经算是成熟的妖怪了。绥灵早就修炼出了金丹,而嘲溪在某一天也忽然结丹。
整个师门还没有结丹的妖怪就只剩下了谢逢殊。
吕栖梧、栖梧和嘲溪都知道谢逢殊想要修出金丹,于是谁也没有多说,最后还是谢逢殊自己发现的。
那天绛尘在法堂等了很久,谢逢殊还是没有来,他起身出了门,才发现谢逢殊坐在万古春下,垂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逢殊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看见面前的绛尘,总算露出一个笑,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绛尘看着他,也坐到了树下,谢逢殊顺势一歪,靠在了绛尘腿上。
绛尘问:“怎么了?”
隔了一会儿,谢逢殊闷闷不乐的声音传过来。
“今天嘲溪也结丹了。”
“师姐五十年前已经结了丹,师父更不必说,结丹的日子比我年纪还久,现在嘲溪也结丹了只剩下我了。”
绛尘没有说话,谢逢殊有些丧气地翻了个身,仰面朝天道:“可能我比较笨吧。”
绛尘沉默着,伸手摸了摸谢逢殊的头,谢逢殊抬头看到他的眼神,居然觉得繁花之下,对方好像比自己还难过。
于是他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赶紧改口:“我胡说的,可能是我修炼得还不够,或许再过几年也能结丹了。”
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我还要修出金丹,然后娶你做夫妻。”
绛尘低声问:“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夫妻吗?”
谢逢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立刻红了:“算是算——但是我们这样,像是偷偷私会的闺阁姑娘和情郎。”
……谢逢殊这几十年动不动就跑下山,去人间听书看戏,对乱七八糟的折子戏简直了如指掌。
绛尘笑了笑,拍拍谢逢殊,示意他起来。
等谢逢殊坐好,绛尘看着对方轻声开口。
“谢逢殊,我要回去一趟。”
谢逢殊立刻就紧张起来,拽住绛尘的手,瞪大眼睛问:“你要去哪?”
绛尘反握住他,答:“我和你说过,我以前住在天上,除了我还有许多人,等着我回去。”
他语气平静如水,道:“这次我回去告诉他们,我要留在须弥,再也不回大梵天了。”
谢逢殊心落下大半,看着绛尘笑起来,他不知道谢逢殊所说的”天上的其他人“是什么样子,担心绛尘惹他们不高兴,很大度的说:“不要那么说,其实以后你去看看他们也是可以的,或者我以后和你一起去。”
说得跟回娘家似的。
绛尘笑了一下,道:“天上是个冷漠无情的地方,不要去。”
谢逢殊一怔:“不如须弥山吗?”
绛尘答:“不如你。”
谢逢殊在心里翘起尾巴,有些得意地笑:“那就不去了。”
他抬起头,脸上神色认真无比:“你去吧,我在须弥山等你,没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有金丹了。”
绛尘看着谢逢殊,慢慢道:“会的。等我回来,你就有金丹了。”
谢逢殊哈哈大笑,止住笑时眼睛还是亮晶晶的,他望着绛尘,又说了一遍:”那你快点回来。”
此去七百年,绛尘一直记得当夜谢逢殊的样子。
夜色之中,庙前的灯笼照亮一隅天地,照亮谢逢殊绯色如血的衣袍,有万古春的花瓣落在肩头衣襟,谢逢殊懒得去拂,只偏头看着自己。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一张脸却依旧充满意气,不染世间尘。
他们还不知道将来人间倾覆,生死沉浮,天地之间是怎样惨烈的光景。
但绛尘一直记得谢逢殊此时的样子,眼中明亮如皓月,胜过千万盏渡世的长明灯。
渡他此去七百年,茫茫无间,无边苦海。




燃灯 56 前尘 16(修)
绛尘下凡镇守应龙不到百年,此次忽然回大梵天,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诸多神佛猜测纷纷,都估摸着是不是应龙又入了魔,被燃灯佛斩杀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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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当即便派了仙君前往佛教三天,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守门的沙弥拦在了大梵天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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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了,诸位。”沙弥灰色僧袍,眉眼平和,“燃灯师祖召集了三天诸佛议事,不见外客。”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是不能强闯的。前来的先君对望一眼,其中一位上前一步,开口道:“不知燃灯师祖突然回天,是否是因为应龙之事出了变故?”
沙弥摇摇头:“小僧不敢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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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几位仙君对望一眼,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暗自嘀咕起来。
然而大梵天之内却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云雾之中,三天诸佛对坐,面面相觑,绛尘坐在最高处的蒲团之上,神色淡然自若,仿佛自己刚才说的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而不是震得三千诸佛哑口无言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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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只是过了多久,座下诸佛之首释迦终于开口。
“师祖所说的不再回大梵天,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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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尘抬眼看向对方,语气平静无波。
“脱去神格,散去金身。”
诸佛神色皆变,纷纷念起佛号,释迦急急开口:“师祖——”
“我自上古创世之时成佛,而今已是数万年,才知自己空有佛骨,并无佛心,生了许多妄念。”
绛尘抬眼看向底下一众佛门弟子,望见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却不在多做解释。
“修佛不过修心,我心中已无大道。”
“阿弥陀佛。”释迦长颂一声佛号,“师祖数万年间修心修念.道不离身,怎会不知世间万象皆为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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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尘微一抬眼,答:“他是真的。”
万象虚妄,世事如尘,偏偏谢逢殊摸得着,碰得到,是他触过的一团火,一道光。
释迦叹了口气:“祖师于大梵天苦修数万年,妄念不过短短一瞬。缘起缘灭,因果轮回,何苦执着?”
云雾翻腾,大梵天金莲铺地,三千诸佛低声念着佛经,气势恢宏,萦绕在绛尘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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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尘望向众僧,声音在佛号中清晰可闻:“因缘已定,业果自受。妄念既生,九死不悔。”
绛尘与众佛在大梵天整整待了十日。
他是创世之佛,如今陨堕尘世,对于三天无异于一场地动山摇,千佛诵经讲禅,劝其迷途知返,偏偏他心如磐石,未曾动摇分毫。
他的慈悲、耐心,唯一的一点温存都给了谢逢殊,其他人便没有了。
十日之后,佛法禅偈穷尽,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余地。诸佛对望一眼,神色复杂,最终还是齐齐阖目低首,长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号阵阵,似叹似惋,诸佛从蒲团起身,为绛尘让出一条路来。
绛尘穿过他们,踏着金莲层云一步一步往大梵天外走,未有片刻回头。到了门口,守门的小沙弥连忙规规矩矩地冲他行了礼。
小和尚还不知道这十日出了多大的变故,出于敬畏,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这位创世佛,只垂目作偈,低声道:“燃灯师祖,这几日仙界日日都来人,说要叫你。”
绛尘停住脚,片刻之后才道:“他们在哪儿?”
*
绛尘一走,谢逢殊不再日日往法堂跑,可以干的事便只剩下修炼了。
此时正是春三月,明镜台的花开得热闹,他于山间练功,闲暇时便就地而坐,咬着一根草百无聊赖地看这山花万朵,烂漫如霞。
他今日天还没亮就已经溜出来练功,如今已经是傍晚时分,总算肯扔下刀躺在地上休息。
嘲溪不知道从哪寻来两个梨子,扔了一个给谢逢殊,自己也坐了下来。
谢逢殊本来在阖目休息,被嘲溪的梨子砸中,不耐烦地瞪了对方一眼,起身捞起梨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什么时候吃饭啊?”
“就知道吃。”嘲溪把手中的梨拋来抛去,恨铁不成钢地瞅了一眼谢逢殊。“怎么,不去找你的那个和尚了?”
谢逢殊叹了口气,有些惆怅:“他暂时回去了。”
“不会不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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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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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急什么?”嘲溪道:“不回来正好,省得你魂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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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殊很认真地答:“他会回来的,他说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
说完,谢逢殊见嘲溪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了自己。
谢逢殊有些心虚了:“看什么?”
“他走不走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以后与人成亲了还能带着他?”
谢逢殊沉默了片刻,仰头重新倒回花丛中。
“我不和别人成亲。”
这回换嘲溪沉默了。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谢逢殊都察觉不对转头看过来了,嘲溪才黑着脸望着谢逢殊,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说清楚,你跟那和尚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逢殊立刻慌了,顾左右而言他:“啊?什么什么关系?”
“谢逢殊!你是不是太久没被打了!”
谢逢殊脖子一缩,看着嘲溪漆黑得如同锅底的脸色,破罐子破摔地答:“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啊?”
嘲溪深吸一口气得被谢逢殊气死:“你是不是傻,居然喜欢上一个和尚!以后不许去后山了!”
谢逢殊才不怕他,慢吞吞道:“不行啊,我还说等修炼出金丹以后就和他成亲,我要对他负责啊。”
“……”
嘲溪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他剑眉紧拧,一字一顿:“等那个和尚回来了,我非得宰了他不可。”
谢逢殊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开口:“好啦师兄,别生气啦,今夜我偷师父的酒给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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