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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子鹿
《八十八佛大忏悔文》。
谢逢殊一直觉得奇怪,有刹达佛镇守,八十八座浮屠塔结阵,整个尸陀林的人又都察觉不到异动,谁有那个本事,悄无声息地在西北与西南之间走个来回。
想来想去,只有刹达可以。
“镇守尸陀林,自己却成了陨堕佛。”谢逢殊微微叹了口气,“去巫褚的是你。”
刹达答:“不错,确实是我。”
谢逢殊叹道:“奈何为贼。”
“你懂什么!”刹达露出一点若有似无的冷笑,“自我镇守尸陀林,已经整整一千年!一千年里看着这群罪僧有的身殒,有的飞升。只有我,这一千年间每日每夜都不得离开半步!”
他眼中已不复刚见面时的悲悯平和,反而恨意滔天:“他们尚有两条路可走,我却走投无路。有时我都不知道,这尸陀林囚的是他们还是我!”
一入执念,心魔四起。
“所以你开始投靠妖魔宗,尸陀林近来身殒的僧侣增多也是因为你。”
谢逢殊一顿:“杀同门以修魔道。”
“什么同门,”刹达冷眼,“一群罪人。”
此时别人的罪孽是死有余辜,自己的便成了情有可原了。
刹达情绪激动,喋喋不休:“还有……绛尘,凭他造下的滔天罪业,早该来这尸陀林死上千百回了,若不是看在当年诛魔——”
说到这,他突然停住口,看向谢逢殊。
“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今日我杀了你,不就是同等功德?”
谢逢殊还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刹达已经再度掠身于空,一掌拍向谢逢殊左肩。
现在他已经毫不掩饰,掌法之中黑云翻涌,魔息与杀意犹如泰山压顶。谢逢殊只趁着刚才说话的工夫暗暗调息了片刻,现在连气血都还不稳,被迫接下这一势。
刹达毫不停歇,再取面门,顷刻间两人已经对了数招。
谢逢殊的气息也越来越沉,喘一口气都带着鲜血的腥味。
刹达还在厉喝,语气高高在上:“还不快跪地伏诛!”
对方来势凶猛,谢逢殊觉得自己的经脉都要被震碎了,思绪沉沉浮浮,唯有一个念头清晰可辨。
他想:去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地伏诛。
当年谁敢让我跪地伏诛?
……当年,什么当年?
谢逢殊脑内一空,出招稍滞,被刹达一掌拍在了眉心!
他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烟尘四起。
而谢逢殊在烟尘之中久久没有动弹。
等到烟尘消散,地上的人还是生死不知。刹达冷冷地笑了,开口道:“早点求饶还能死得痛快些,何必……”
话还没说完,他看到谢逢殊有了动作。
先动的是封渊。
地上的人抬起右手,把刀插在了地上,发出轻微一声刀鸣。随后,谢逢殊借着封渊的力,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他动作很慢,直起身时还有点晃荡,一副受伤之后弱不经风的姿态,刹达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他还没发觉是哪里不对,谢逢殊已经抬起了头。
他双眸漆黑如墨,不带一点光,反而透着一股妖邪之气,声音也不复昔日不正经的调调,变得冰冷彻骨。
他看向刹达,好像只看到他一人,又好像透过他看到了无数人。
“六界各道,三千神佛。
“谁要杀我,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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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作者,乞讨海星。





燃灯 23.尸陀林 7
刹达面色难看无比,死死盯着谢逢殊,挤出一句:“果然魔性难改。”
谢逢殊好像全然没听到他的话,只扯起嘴角笑了笑,下一瞬便拔刀直斩!
四周气流翻涌,黄沙烟尘被高高卷起,他一刀将荒漠生生劈开一道深痕,刀意势如破竹,直往刹达命门而去。
刹达急撤数步,同时抬手一掌与谢逢殊刀气相对!
尸陀林内所有浮屠塔的顶端佛铃都震动起来,急促的铃声响成一片,两人招式相接的瞬间,所有佛铃不堪威压,竟在瞬间炸了个粉碎!
刹达踉跄数步,勉强稳住身形,随即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而谢逢殊已经再至,挥刀再斩!
他的抽刀时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一招一式,已经和昔日天差地别——至少从前的谢逢殊,招式没有如此强烈的煞气,锐利如刃、锋芒毕露,仿佛天地之间无人可挡。
刹达无处可避,抬手结佛门梵印,与谢逢殊对抗。
谢逢殊一步未退,竟一刀劈开了对方的金印,再次扬刀!
刹达撤身险险避开,还没等再次出招,谢逢殊偏过头,手腕翻转,反手一刀破开风沙与气流。
封渊已经插进了刹达左胸。
刹达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逢殊,一双眼中尽是错愕与不甘。
“我乃无色天之佛……你竟敢……”
谢逢殊没有等他说完,抽刀而出。
刹达轰然倒地,鲜血喷涌落在黄沙之上,有星星点点溅在了谢逢殊眉间和衣襟,他没有动手去擦,只看着倒在地上的人,语气冰冷。
“有何不敢。”
等嘲溪与绛尘赶到时,看到的刚好是这样的场面。
风沙已经停了,夕阳堪堪坠了一半,余晖满天,天地荒漠之间如同烈火燎原,烧得万物一片赤红。
大漠残阳之中,谢逢殊用封渊撑地稳住身形,低头垂目,地上是刹达的尸首。
惊愕之中,嘲溪先大喊了一声:“谢逢殊!”
谢逢殊闻声转过头,先看了一眼嘲溪,又移开目光,与绛尘遥遥相望。他白衣银绣之上沾了点点血迹,头发散落了不少,眼中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混沌。
绛尘注视着他,忽然往他那走过去。
嘲溪没想到绛尘会往前,先是一怔,又低声道:“他现在情绪不稳,你——”
绛尘没有答话,也没有停下来。在一片血色之中,他一步一步走到谢逢殊身前,垂目伸手,想去扶他。
谢逢殊没有动,他看着眼前的白衣僧人,眼神又迷茫起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小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怯懦。
他说:“别杀我。”
绛尘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离谢逢殊的肩不过一寸,却又好像隔了重重万里,无尽山河。
最后,绛尘转头看向嘲溪,面色清冷,似乎与平常无异,声音中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地沙哑。
“你来——”
绛尘一边说一边回手,还没说完,他的衣袖就被人拽住了。
绛尘回过头,谢逢殊拽着他衣袖的一角,紧紧握在手中,抬头看着绛尘的脸,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好像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浑身都松懈了下来,摇摇晃晃的,一头栽进了绛尘怀中。
*
谢逢殊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片旷野之中,举目皆是茫茫黑暗,却又听到了很多人话语声。
说话声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显得杂乱不堪,先是有人低声道:“女娲娘娘也说它魔性难除,恐有大患。”另一人高高在上,叹了一句“天道难改”,也有人语气慌乱,大喝道:“它、它入魔了,快去大梵天请燃灯古佛!”随后便是一群人惊慌失措的呼喊。
呼喊声四散着渐渐消失,片刻的寂静之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语气焦急,带着一点生气:“师父,嘲溪又带小师弟偷酒喝啦!”
一个老人的声音由远到近,痛心疾首地高呼:“喝了多少喝了多少,两个小王八蛋——”
骂骂咧咧声里夹杂着山野的风声,好像什么东西从山上滚了下来,草木哗啦啦响成一片,惊得鸟雀啼叫着奔窜。
随后传来一个少年的放声大笑,还有刚才那个女孩在山间奔跑时气喘吁吁的声音:“唉呀,小师弟喝醉从坡上滚下去了——嘲溪!你还笑!”
……这居然是嘲溪的笑声?
啧啧,他居然还会笑,稀奇。
那声音其实很喧闹,谢逢殊却不觉得吵,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他不自觉地往黑暗里迈了一步。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声音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四周死寂沉沉。
谢逢殊停住脚,茫然地站在黑暗中不动了。
过了片刻,他终于又听见有人开口叫了一声:“绛尘。”
寂静之中,这声音犹如银针落地清晰可闻。
谢逢殊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思索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如果抛开这声音有些许少年气不谈,这不是我的声音吗?
随后,有人轻声答了声“嗯”,声音低哑,正是绛尘。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毕竟和绛尘相处了许久,梦到也算是情有可原。
谢逢殊刚这么想,便听见“自己”又接着开口道:“不如你同我做夫妻吧?”
谢逢殊:“……”
他被吓醒了。
谢逢殊睁眼时脑子里还全是“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过了片刻才清醒,眼前也重新清明起来。
谢逢殊是躺着的,天地横转,他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衣,被风吹得微微摆动,偶尔不小心滑到谢逢殊脸上,带着熟悉的檀木香气。
谢逢殊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居然躺在绛尘的腿上。
他还没忘刚才梦里的惊吓,下意识的想要爬起来,刚有动作,一只手便落在了他的肩头。
绛尘音色低沉:“你身上有伤。”
谢逢殊才后知后觉感到自己浑身酸疼,实际也不算大毛病,胸口的疼痛也已经好多了。但对方这么一说,他又不动了。
淡淡的檀香气萦绕,绛尘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带着些许温热,谢逢殊感觉自己浑身都松懈下来了,一股倦意重新袭来,只想靠在绛尘腿上再睡过去。
可惜不凑巧的,嘲溪回来了。
他先看到两人的姿势,又看到谢逢殊已经醒了,顿时脸色一黑:“醒了还趴着做什么,赶紧起来!”
谢逢殊立马直起身,差点撞到绛尘的下巴。绛尘微一仰头,等谢逢殊自己坐稳了,才把手从对方肩头移开。
谢逢殊尴尬的清咳了一声,问:“刹达呢?”
嘲溪道:“死了。”
谢逢殊瞪大眼睛:“怎么死的?”
他这话一出,余下两人都安静下来。谢逢殊本是脱口而出,见状直觉不对,一点一点开始回想。
过了半晌,他终于又重新迟疑着开口:“……我杀的?”
绛尘看向他:“你记得?”
“……记得一点。”谢逢殊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好像能看到我杀了他,但是很模糊,更像是……我看到的。”
谢逢殊一哂:“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总感觉记忆中拿着封渊的已经不是我了,我居然能杀一个无色天的佛修——”
谢逢殊一顿,幡然醒悟,重重一拍大腿:“我居然杀了一个无色天的佛修!”
嘲溪被他吓了一跳,怒道:“知道了!吼什么!”
谢逢殊没空搭理他,自顾自地碎碎念:“完了完了,这下上哪说理去,我把刚才和你们说的话与司法天神说一遍他能信吗?”
谢逢殊想到符光君裴钰那张脸,只觉得两眼一黑,浑身的疼痛都没了,直起身嘴里跟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得赶紧先去天庭认个错,你们各回各家,万一有仙界的人找就说不认识我……”
他还没说完,绛尘忽而打断了他,开口道:“谢逢殊。”
见对方看了过来,绛尘摇了摇头:“刹达已入歧途,不算佛修,不必担心,你回无明山就好。”
谢逢殊冷不防听到这话,直愣愣点了点头,后又察觉出不对,问:“那你们呢?”
“嘲溪回明镜台。”
谢逢殊心中的疑虑扩大,盯着绛尘追问道:“那你呢?”
绛尘沉默片刻,最终开口。
“渡厄境,妖魔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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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会觉醒啦~还有段甜甜




燃灯 24.尸陀林 8
太阳已经完全下了山,刚才的尘嚣已经被夜色吞噬干净,有秃鹫盘旋于空,试图啄食荒原上的尸体,却又忌惮不远处的三个人,迟迟不敢降落。
绛尘看着腿上昏睡的人,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血迹。
他动作很轻,似乎在擦拭什么易碎的瓷器,嘲溪看不得这个,有些牙疼似的转开头:“现在怎么办?谢逢殊入魔杀了一个佛修,必定已经惊动了三天。”
绛尘道:“三天若问,自有我作答。”
嘲溪扫了一眼绛尘腿上的人:“那他——”
绛尘擦去谢逢殊脸上最后一点血迹,抬眼道:“什么也不必讲,让他回无明。”
嘲溪一怔,还没说话,绛尘又开口道:“我要去渡厄境。”
嘲溪原本靠在浮屠塔上,闻言立刻站直了身子,皱着眉道:“你疯了?”
“如果封寂已经重生,星罗命盘又是妖魔宗所窃,他对上古之事耿耿于怀,今日不除,必有后患。”
嘲溪道:“就算封寂已经重生,想用星罗命盘逆改天命,也已经没了成千上万年的妖力……”
绛尘垂目看着腿上的人:“谢逢殊有。”
他似乎想起了往事,语气微冷:“七百年前明镜台,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他这话一出,嘲溪面色也难看起来,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谢逢殊的金丹……到底在哪儿?”
绛尘没有回答。
*
这些弯弯绕绕,谢逢殊当然不知道,他当时已经人事不知,现在醒来一听到绛尘要去渡厄境,直接蹦起来盯着眼前的和尚,语气惊疑不定:“去送死吗?”
在他看来,一个还未飞升的和尚去渡厄境,无异于闯龙潭虎穴,谢逢殊急得慌,苦口婆心道:“当初是我把你们拉来陪我寻罗盘,怪我,可如今此事牵扯甚广,已不是你我能处置的了——”
绛尘摇摇头:“与这件事无关。”
他偏过头,眼神从谢逢殊脸上移开,语气平静无波:“是我昔日与妖魔宗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
谢逢殊愣了片刻,满心急切好像被一盆水咣当浇了个透心凉,他被气笑了:“我带你出的山,进西南,入漠北,一路走到这,如今你跟我说与我无关了?”
他没控制好语气,绛尘轻轻蹙了蹙眉,似乎不解谢逢殊为何生气。
“谢逢殊。”
月色之下,绛尘的语气好像又和初遇那天重叠了,一样的清清冷冷高不可攀。
他看向对方,道:“回去吧,大道三千,这世上多的是你管不了的事。”
他这句话确实是有些冷淡无情了。
“……行吧,”谢逢殊一点头,连绛尘也不叫了,“尊者一路顺风。”
语毕,谢逢殊转头就走。
他连方向都没看,漫无目的急促地走了几十步,又被夜风吹得冷静下来。
他停在原地,那股子怒气被吹得七零八散,变成了心中空茫茫的雾气。
谢逢殊想:我生什么气呢?
就像他说的,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管他做什么?
可惜越是这么想,谢逢殊心里越是发苦,他心道:去他的,这一路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了吧,如今连个商量都不打就一拍两散了,什么玩意儿啊。
其实若平心而论,这就是绛尘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样子。
虽修慈悲道,最是无情人。
可不知为何,谢逢殊心中却隐隐有一道声音传来——不是这样的。
在西南的时候,自己因为怕蛇蹿到绛尘身上,偷酒的时候摔下来被对方接住,还有方才自己趴在绛尘腿上,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
都是暖的。
这样一个人,不该是这样无情的。
何况他不是还喜欢过别人吗?
……哦,对,他喜欢过别人。
谢逢殊想到这一层,忽地心一沉,坠在胸口,空空落落的不得劲。
他看着眼前漆黑无边,想:我这是怎么了?
这边嘲溪看着谢逢殊远去的身影,微微一耸肩:“生气了,狗脾气。”
嘲溪看着绛尘,道:“我以为你会——”
他说到这就停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绛尘目光落在谢逢殊的背影上,眼中雾霭沉沉。
“不能让他再死一次。”
嘲溪也不说话了。
林内其他罪僧一直没有动静,即使刹达死了,浮屠塔还在,他们依旧走不了。
绛尘不关心这些。
谢逢殊一夜都没有回来,他也一夜没有闭眼,看着逐渐亮起的天光一点一点将夜色蚕食干净。
直到太阳完全跃于天际,绛尘终于开口,声音低哑。
“走吧。”
嘲溪与他一同起身,往尸陀林出口去。
他们来时将马匹留在了尸陀林入口,两人走到一半,刚看到马匹的影子,又一起停住了。
入口处,三匹良驹垂头挥尾,不耐地刨着地上的黄沙,旁边有一个雪衣玉冠的男子,正百无聊赖地一点一点喂马草料。
见他们过来了,谢逢殊喂完最后一点草料翻身上马,随意拍了拍手:“哟,还挺早。”
见嘲溪和绛尘都没说话,谢逢殊先笑了笑,看向绛尘。
“我想了一夜,既是我把你带出来的,我也答应过要渡你飞升,如今还没做到,我不能走。”
绛尘看着他,半晌才慢慢道:“我不需……你渡我。”
“我才不管呢。”谢逢殊万分无赖地一偏头,腿搭在马背上一晃一晃的,“反正我已经起了誓,堂堂凌衡仙君,不可失约。”
绛尘静静地与他对视许久,谢逢殊目光始终不偏不倚,一副心如磐石的模样。
最后,绛尘一言不发,走过去解下一匹马的缰绳。谢逢殊低头看他,问:“我们去哪儿?”
他的这句“我们”说得如此熟稔,绛尘顿了顿,答:“妙香。”
一旁嘲溪看了两人一会儿,突然道:“我就不去了。”
谢逢殊诧异地转过头看着他,嘲溪皱了皱眉:“佛气太重。”
妙香乃南方小国,举国重佛,被称为佛国。每年三月在皇都设水陆道场,引焰燃灯,供养十方僧众诵经说法,整整三日不歇,算得上是举世盛会,据说还曾引三天神佛现身说法。虽是传闻,但那三天确实是佛气最为鼎盛的时候。
而进渡厄境的入口,也在妙香,且只在那三天之中佛气最盛之时可以开启。
大概设阵之时是想用佛法镇压住妖魔宗,但天地佛气最盛之时,开启世间最恶之地,听起来真是玄妙得很。
绛尘想进渡厄境,必定要去往妙香等法会开始,而谢逢殊是个仙君,自然也不必担心,只有嘲溪是妖,若是平时还好,法会的佛气对他来说确实有些难挨。
嘲溪也不多说什么,利落地上马看向两人,先是看着绛尘道了句:“保重。”又转头看向谢逢殊。
他眉头微皱,看了谢逢殊许久,谢逢殊本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结果到了最后,嘲溪只有些不耐烦地道:“有危险记得躲远些,修为不够脑子又傻,别把命搭进去了。”
这话不好听,但勉强也是关心,谢逢殊下了,又突然道:“我昏迷时做了个梦,梦见了你和你的同门们。”
“你带你的小师弟偷酒喝,被师父和师姐抓到了,你师弟喝醉了,还从坡上滚了下去。”
谢逢殊说得自己笑了起来,他忽然问:“我以前见过他们吗?”
他眼中已经满是探究,嘲溪看着他,喉结微动,道:“或许吧。”
语毕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又转过头看向谢逢殊,似乎想叫他一声什么。
但最终,他只叫了一声“谢逢殊”
等到谢逢殊看向他,嘲溪已经转回身背对着谢逢殊,轻声道:“走了。”
语毕,他一人一马,往黄沙漫天处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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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大概是是我最




燃灯 25.妙香 1
妙香于南方称国,独立于中原之外,疆域并不辽阔,却传闻有大寺八百,小寺三千,遍布妙香全境。而妙香国人几乎每家每户都供奉着佛像,上至老妪下至垂髫,人人都会诵几句佛经。
三月法会已近,皇城内街上的商铺店肆都已经燃灯焚香,每家店前都挂着佛幡,微风一起,长街处处幡动,衬着白墙青瓦,别有一番妙景。
天刚一透亮,随云客栈就已经早早开了门,近日外来的僧客众多,生意好做,跑堂伙计先替柜上的佛龛拂尘,又利索地擦了桌椅。等他到门口整理经幡时,远远的长街之上,已经来了两道身影。
刚开始时他并未察觉,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店家,你这可还有房间吗?”
生意上门,伙计先赶紧回了声“客官,有!”,才转过头去看来人。
他先看见的是一个素白僧衣的和尚,神色漠然,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旁边一个雪衣银绣的公子哥看起来就和气多了,笑眯眯地又道:“那劳烦你替我们开两间上房。”
虽然不清楚两人是什么来历,但妙香的人向来对佛教中人尊敬有加,伙计先对着僧人恭敬地行了个佛礼,才热情地引两人入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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