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时微月上
三人在一家小茶馆谈了一盏茶时间,邱远甄似乎看出来她们是动真格的,当下有了丝生气,竭尽全力把桑园的优势凸显出来。
孟初晞淡淡一笑:“邱老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事到如今,这桑园缺点的的确确是缺点,优势如今恐怕也是劣势。桑叶长得再好,树再多不过是让后面的亏损看得更加惊心动魄罢了。蚕瘟不解决,树病不解决,那片桑树恐怕就是烂木头。就算是当柴火,也未必有人心思去砍。”
邱远甄本来看她年轻,可是就这么几句话让他那点妄想又幻灭了。他的桑园如今已经不是价格高低问题,是有没有人愿意接的问题。
那片园子是他的心血,桑树更是他从树苗开始养起来的,如果单单卖地,譬如严家黄家可能会要,最后结果一定是砍了另做它用,他私心里舍不得。若非走投无路,他今天也不会来求黄老爷。
“其实我很好奇,四十多亩桑园,你买来做什么呢?”在他看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在这个时期即使是价格暴跌的状态下买这桑园都是不明智的。
“和邱老板一样,想把它做起来。”说完她又笑了下:“不过风险太大了,所以即使是眼下这个价钱,我也承担不了,我不像黄家,我经不起这么一跌。”
孟初晞话说得很明白,邱远甄眸光暗淡,苦笑道:“四十亩桑树,数千株桑树,在以往价值至少八百贯,如今四百贯,已经是……”
孟初晞叹了口气:“做生意有赚就有赔,这次时运不济,邱老板还是要多保重。为今之计不过是壮士断腕,虽元气大伤,倒不至于动摇根基,所以邱老板如此急着,应该是遇到难题了。”
邱远甄心里一震,看着面前致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年轻女子,努力维持镇定,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看透了。
孟初晞拱了拱手:“邱老板,这于你而言是壮士断腕,于我却是背水一战,如果我接手了却没办法等到转机,我才真的是血本无归,又要落到泥沼里了。所以如果您诚心出手,二百四十贯,我立刻现给您。”
邱远甄心头发沉,感觉被人生生咬了一口,心头都在滴血,差点当场离开,他忍不住冷笑道:“孟姑娘你几乎是硬生生对半砍,不觉得太过了吗?”
孟初晞状似为难,蹙了下眉:“这次决定超出我的计划之外,我觉得是缘分所以和您谈一谈,如果四百贯拿下来,与我而言定是亏得彻底,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与您的区别在于,我可以选择不跳进火坑,而您却在坑底。而且您的情况我暂且了解一点,我不强求,价钱还可以谈,但是四百多贯的确是我无力承担的。如果您没有更合适的人,又可以接受,可以在这个地方等我,每天酉时我都会从这里过。”
说罢孟初晞略微拱手带着周清梧离开了,坐在原地的邱远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也是五味杂陈,颇为痛苦地抚着脑袋,他不甘心啊!
一路上孟初晞都没怎么说话,周清梧知道她在想事情,并没有打扰她,她亦是在思考如今她们面临的局面。
其实孟初晞想要桑园是真,想压价也是真。周清梧很清楚她们现在的处境,二百四十贯已经很多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算上她带来的金箔,也不过两百六十多贯,快到极限了。买桑园可不是买一样器物,买断了就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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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秋天刚好赶上最后一波秋蚕和桑叶的采摘。蚕瘟肆虐,桑叶犯病,如果控制不好,也就意味着桑园到手后她们今年根本就得不到如何益,反而要投入时间力去打理桑园。更何况如今她们两个人都在严家做事,刚有起色不可能直接撒手不管全心投入到桑园的经营中去。
说起来这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但是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如果等着孟初晞自己白手起家,一切都准备就绪的话,再想买桑园,没有千贯根本拿不下来,即使买地自己种,无论是地皮还是力都难以估计。而且商机转瞬即逝,错过了这次再等个一两年,恐怕错失了这个先机能不能做起来还未必。
到了晚上吃饭孟初晞都是少有的沉默,周清梧知道她的纠结,拾了碗筷,她坐在她面前比划道:你想买对吗?
孟初晞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让周清梧担心了,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愁绪难掩,很显然她下不了决心。
周清梧握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若决定种桑,千载难逢。
孟初晞抬眸看着她,眸光流转,摇头道:“我很担心,这一次不是养蚕耗力,也不是酿酒糟蹋桑葚,一个不慎,这一年我们所有的辛苦积蓄都会砸进去,恐怕你又什么都没有了,又要回到你当初那种苦日子里去了。”
周清梧低低一笑,往日里柔顺可爱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笃定和坚持,她伸手比划:不会的,我有你,我们还有桑园,不会回去那种日子。
比完她又在孟初晞开口前补了个手势:心底话,不是哄你。
孟初晞忍不住笑了起来,而那厢周清梧面颊微红继续比道:我的幸福,开心来自于你,不是银子。
虽然银子会让她更踏实安心,但是比起孟初晞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她觉得孟初晞这个决定并不是胡来,尤其是知晓孟初晞对种桑养蚕方面的才能,她更知道这对其他人而言的死局对孟初晞恰恰是一线生机。
做生意太难了,尤其是白手起家,更是艰辛。养桑这不是小打小闹,投入这么大,两个人中规中矩恐怕三四年都维持不起,这个时代穷人和富人之间那就是云泥之别,千贯对这江阴的普通百姓而言,那是许多人祖孙三代终生都不可能企及的梦。
孟初晞没忍住倾身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喃喃道:“你这样会把我纵容成败家子的。”
周清梧笑了起来,怎么会是败家子,明明是招财宝。
两个人抱了许久,孟初晞才松开她,把自己的想法细致告诉给了周清梧。周清梧认真听着,点头打着手势:我也是这般想,只要初晞你有信心打理好,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孟初晞眼里笑意难以言喻,她和周清梧之间是心灵的契合,她总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关键时刻她比自己更清楚她想什么。
“可是,我们手头上只能给出两百六七十贯了。如果他不愿意,或者有人截和,我们无可奈何。”
周清梧闻言亦是蹙了下眉,家里把孟初晞身上的金叶子都用上也不可能拿出四百多贯,这四百多贯,对她们而言数目亦是惊人的。
借,她们只能找钟叔他们,可是买了桑园就意味着了自立门户,虽然严帧说不怪罪,但是找自己东家那些人借终归是下下之选。没有资本谁敢借给你这么多钱。
孟初晞吸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先不想了,有没有机会还不一定呢。时辰不早了我们先洗漱休息吧,明天再看看情况。”
纠结无济于事,目前摆在她们面前两条路,一是邱远甄愿意让步,二是和钟楼他们借。更或者她们没有纠结的机会了。
孟初晞不想继续想了,垂眸看周清梧还在夜色中盯着她看,便亲了亲她,柔声道:“闭眼睡觉。”
周清梧抿嘴偷笑,抱紧了她,心里却是下了决心,凑不齐四百贯,多一些也能多点机会。
翌日孟初晞醒了的时候发现周清梧竟然已经起床了,正当她微愣时,周清梧走了进来,比划道:我做好饭了,起来吃吧。
孟初晞还有些懵懵的:“今天怎么起得这般早?”
说完又有些愧疚道:“是睡不着吗?”
周清梧摇了摇头:醒得早了,就起了。
孟初晞却是以为她是发愁,安抚了她几句才去吃饭。
去了账房那边,周清梧和冯煜告了半天假,出去了一趟。等到她再回来时已经是晌午吃饭时间了,青阳镇少不得有专门卖小道消息的人,邱远甄的事也不是秘密,稍微一打听周清梧就得到了不少讯息。
邱远甄不仅是桑园出了问题,在两个月前,他走得一批货遭了水賊被劫了,本来就损失惨重。桑园原本虽不怎么挣钱,但是可以维持开销,但是这次又是一次大的打击,夏蚕才吐丝突然遭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才把他熬垮了。
其实勉强可以撑过去,但是架不住合伙人的恐慌,纷纷讨债,他现下拿不出现银更让那些人乱了阵脚,一传十,十传百,硬生生把他拖入了深渊。
其实就他的底子,只要撑过去了,还是能活下去,不然想彻底解决,这桑园即使是卖八百贯也没有意义。周清梧心里有了计较,有时候帮别人等于帮自己,这是她爹爹告诉她的。
眼里有些许笑意,能打动邱远甄的不仅仅是四百贯钱,帮他熬过去才是重中之重,希望还来得及。
第92章
下午酉时两个人准时到了茶馆但是没有看到邱远甄。孟初晞心里微微发沉,难道邱远甄寻到合适的买主了?虽说这个桑园是个烫手山芋,但是保不准有人有其他想法,愿意和孟初晞一般当这个冤大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清梧心里也有些失落,看孟初晞面色凝重,眼神无奈的样子,她又只好把失落压下去,拍了拍孟初晞的手。但是心里又在那懊悔,昨天就应该想到的,把价格再给高一点,说不定就下来了。
就在两人准备走时,邱远甄的身影却出现了,两个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预备起身离开。邱远甄却是加快了脚步过来,“二位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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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微急,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有点事耽误了,事已至此我也和您二位开诚布公说了,二百四十贯绝对不可能的,我今天之所以来,是想着你说过,你买它是想种桑不会毁了它。今天我已经找到另一个买主,愿意出价三百六十贯,但是他要把桑园全部换成种杉树,权衡之下我回来考虑你,如果你能给这个价,我就割肉给你了。我卖桑园就是为了江湖救急,如果给不了这么多价钱,我这小买卖也就垮了,留与不留毫无意义。”
周清梧看着他,打着手势:三百六十贯也救不了你的生意。
就在等邱远甄的时候,周清梧已经把查到的一些讯息给了孟初晞,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就怕他不来,来了她们有的法子。
邱远甄一愣:“姑娘这是?”
孟初晞看了周清梧一眼开口道:“家妹说,三百六十贯完全不足以邱老板起死回生。两月前您丢了一批货,赔偿金已经让现银周转不开了,桑园亏损更是雪上加霜,把您的家底露了出来。如今您心急火燎,无非就是有人趁火打劫,不肯信任您,想各自保全自己,这才逼得你走入绝境不是么?”
邱远甄神色一凝:“你调查我?”三百六十贯是不足以他起死回生,所以他几乎把家中所有值钱的都悄悄典卖了,已经凑齐了一千三百多贯,这三百多贯虽然少,但是也是要拿来解燃眉之急的。
“做生意定然要坦诚,只是听说罢了。邱老板也不要紧张,我们说这个不是趁火打劫,只是想给你想一个办法,让你能够挽回局面。况且您应该也筹了不少了,并不是单单寄希望于这三百六十贯银子吧。”
邱远甄微愣,自嘲一笑:“你一个年轻姑娘,能怎么帮我。”
孟初晞轻轻一笑,娓娓道来:“当下他们之所以逼紧,无非是怕自己利益受损。而原先他们愿意和您合作自然就是相信和您合作有利可图,只要让他们相信你还能支撑下去,未来可期,换句话说稳定人心,自然能给您喘息机会。”
“道理我怎么不明白,可是人心惶惶,这已经乱起来了,我又怎么稳定人心?”
孟初晞瞥了眼周清梧,眸中带着些许笑意:“我倒是有办法,前提是桑园你答应卖给我们。”
邱远甄将信将疑,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即使他根本想不到办法,还是寄希望于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女人。
“其一,做好表象,表象便是你可以镇定自若地给那些讨要银钱人当场砸出他要的现银。这桑园的三百多贯并不足以维持,所以我才说邱老板应该另备了不少。但是,即使有现银不可能就这么随意给,毕竟这个亏空难以估量,这就需要邱老板对他们进行甄选,一意孤行要的,选个典型,完全是恐慌又贪图利益的,更是您重点应对的。”
邱远甄听得很细致,眼里微亮但是却并没有特别惊喜:“孟姑娘果然聪慧,这个法子用的好,的确可以解燃眉之急,我这般急着卖桑园,也正因为此,只是没你们想得这般周到。但是,这只是缓兵之计,我被榨干后,纵然不倾家荡产,也无力为继了,完蛋不过迟早罢了。”
“所以,还有其二,这才是重中之重。”孟初晞神色不变,淡淡开口。
“愿闻其详。”
听完后,邱远甄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桑园表面上继续给我打理?你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
如果能救桑园,邱远甄何苦走到这一步,他特意去苏州府请了人专门来看,都说无力回天,他凭什么她呢?
今日并非只有周清梧偷偷出去了,孟初晞更是亲自去了邱远甄的桑园,早些日子她就去看了下蚕瘟是怎么回事,心里早就有数,不然她也不敢尝试去买这片桑园。
“确实有些办法,虽然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但是有六成把握。”
“呵,孟姑娘年纪轻轻倒是敢夸下海口,我请人看过,无非是人工砍伐或者是去虫。这个秋季已经无力回天,只能等冬天再行处理,只是那时又有何意义?”
“邱老板,你信与不信,对你有何影响呢?只要达成协议,就既有桑园还在你手中假象,也有积极应对的方法。在别人眼里,你就是相当于你是留得桑园又能拿出足够的现银,给你那些同行见了他们会怎么想?更何况,桑园如果起死回生,在他们眼里它绝对不是区区三四百贯可以衡量的,难道对你不是百利无一害吗?”孟初晞自然知道不可能空口白牙就能让他信了,给的那些方法不过是以期让他能低一些价格。
邱远甄犹豫半晌:“孟姑娘的方法,可否说一下,也让我……”
“邱老板,您也是生意人,生意是要谋算的,所以恕我不多言。我只告诉你,如今你桑园里害得大多是桑尺蠖和桑毛虫,还有一些褐叶病。其根源在于你春夏治理不到位,现下已经是秋季,所以寻常解决之法要到冬季施为,春季才能看到成果,他们自然没有办法立刻奏效,但是我有。在我们交易完后,我自会解决的。如果你愿意赌一把,我们还能赶上秋蚕,虽效益不及春蚕,但是不要忘了这现在蚕丝价格有多高。”
眼看邱远甄讪讪想要质疑,她无奈一笑:“邱老板,买了后如果救不了,死的是我,不是你。你认为还会比我更合适的买家?妄图靠桑园救你是不可能的,不会有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即使价格给的比我好,但是桑园如果救不了必然是尽早重新处理,他们也不可能留给你撑门面。更何况这多出来百贯,又能起什么大作用吗?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邱远甄不傻,他彻底被说服了,但是他沉声道:“三百二十贯,我的底线。若换做以前我可以不计较这区区几十贯,但是如今它已经是我的最后可以变卖的了。而且我等不了,明天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迟了你说的那些办法都晚了。”
孟初晞眉头一皱,神色有些沉重,而另一边周清梧伸出手比了比:三百贯,我们现在就能给你。
孟初晞一愣,但是周清梧点了点头示意她应下,于是她顿了顿重复了一遍周清梧的话,苦笑道:“眼下暂且三百贯,桑园入手后,如果我可以解决,邱老板帮我打理桑园,该给的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若我解决不了,你的损失不过几十贯,那时你无论成还是败,都已经是无关痛痒的了。”她说得很直白,而且的确是再多一些,也不可能了。她都不知道周清梧如何能一口答应给三百贯的,但她清楚她不能再加了。
邱远甄没说话,见状孟初晞叹了口气:“若再多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说我的机缘未到。”
说完,她拉着周清梧叹了口气准备走了。
邱远甄脸色一变再变,咬牙道:“我答应了,你今天能给我现银,我立刻回去拟文书,请人做个见证,签字画押。还请你遵守约定,再我度过危机之前,不能公开消息”
这话说得近乎于咬牙切齿,想他之前鼎盛时期,千贯万贯都不在话下,偏偏如今栽在了这三百贯上。希望孟初晞真的有办法能够成事,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
孟初晞松了口气,她算是赌对了,邱远甄恐怕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不然就她二百四十的报价,不可能会让他再一次回来来找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答应提价也是孟初晞心里清楚,二百四十贯的确太少了,逼急了邱远甄可能就溜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眼里是轻松,转过头看着邱远甄时脸上俱都不见一丝笑意,仿佛也并不是特别开心。
两方分头出发,邱远甄请人做见证,去拿了私印,着人起草文书,再把地契拿过来。而周清梧和孟初晞则回家把家里的积蓄清出来。
路上孟初晞忍不住开口:“清梧,我们之前清点过了没有三百贯,你为何开口说给三百贯?”
周清梧眉眼带笑,看了她一眼,这傻子,她什么都没说就报了三百贯,她竟然也不问,就传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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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有些好笑地比划:现在才问,要是我没有,怎么办?
孟初晞愣了愣,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周清梧说了三百贯她丝毫没有怀疑,只是惊诧她哪来的三百贯。
看她愣住了,周清梧梨涡浅浅,拽了她的手往家赶。
两人回了家,把之前存了的银契找出来,而孟初晞分明看到了一张新的银契,看日期分明是今天的,金额却是六十贯,顿时愣住。她拿过来看着周清梧,有些急:“清梧,你这是哪儿来的六十贯?”
周清梧没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外面:时辰不早了,能凑齐就好,反正是正当银子。
孟初晞眉头不自觉蹙着,刚要说话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打开柜子,从最上层角落里掏出一个小匣子,周清梧根本来不及阻拦便看到孟初晞打开了盒子。
里面除了孟初晞身上带的钱袋外原本还有一枚色泽莹润的上好羊脂白玉,做工材质都是一绝,那是周清梧爹娘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孟初晞眸子紧缩立刻抬头看周清梧,声音都有些变了:“你把它卖了?”
周清梧眼神不大敢看她,孟初晞心里发疼,声音都有些抖:“这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你怎么能……”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为什么卖还需要问吗。想到自己没来的时候,周清梧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那块玉颇为贵重,艰难到那个地步,几年来她都没有把它卖了,可想而知那意味着什么。如今却为了买桑园,她竟然给卖了。
把手中银契拿着,她伸手问周清梧要票据:“去哪里卖的?”
周清梧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比划道:已经卖了,我下定决心了。
孟初晞气息不稳,声音刚一扬看到她倔强又委屈的样子,又舍不得大声对她喊,只是恨恨道:“早知道你要卖它,我就该去借!”
她有些烦躁地踱了几步:“不行,不能卖它,我去赎回来,剩下的我去和他们借。”
周清梧连忙拉住她有些恳求地看着她,开口借有多难,而且不是小数目。这桑园不是买下来就不用再花钱了的,六十贯剩下来的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桑园开销,现在借那以后呢?她不想靠别人,同样明白孟初晞的心思。
那块玉是她爹娘留给她的不假,但是死死守着不卖只是因为那是她的念想,她唯一能守着的就只有它了。
周清梧其实很豁达,不然她也熬不了这么久。如今比起玉这个死物,孟初晞要重要多了。
她耐心地和孟初晞解释,孟初晞听罢眼睛都红了,有些难受道:“你当初这么苦都没卖了它,现在就因为我……”
周清梧捂住她的嘴,指了指她们两个人:是我们。
她替孟初晞擦着眼泪,舍她是舍不得,可是心里一点都不后悔,想到什么她抿嘴笑了起来,比划着:唯一遗憾的是,我本想把它送给你,现在只能送银子给你了。
孟初晞一瞬不瞬看着她,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抱着她轻声埋怨:“你都把给我的定情信物卖了,哪有你这样的傻姑娘,现下你拿什么赔我。”
周清梧脸颊粉红,羞得不行,什么定情信物,才……才没有呢。
她轻轻推了推孟初晞,秀气白净的脸上满是纵然是红晕也盖不住温柔,她比着手势:你在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梦努力,我也要出一份力。等之后好了,可以赎回来,
她指了指天色:不早了,要赶紧去了。
第93章(二更)
一切进展的很顺利,但是孟初晞压力很大,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只余一点光亮,夜色泼染在天幕上,仿佛是浓墨在水里晕开一般。
孟初晞握着周清梧的手,小姑娘常年辛劳,才十六岁手上就满是老茧,并不细腻光滑。不过几个月来孟初晞给她好好养着,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握着还是能感觉到岁月给她染了沧桑。
她指尖在那些老茧上摩挲着,周清梧有些想躲。孟初晞手修长漂亮,握着软若无骨,虽然和她在一起后也添了细纹,但是依旧是美得很,这让周清梧看见自己的手就有些自卑。
察觉到她的意图,孟初晞握得更紧了,她偏头低声道:“清梧,我们赌上了所有了,万一我……”
原本躲着的手立刻握紧了,力道有些大让孟初晞嘴里的话立刻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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