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顾盼若睐
“当然有,你放心,雁容出嫁咱们不用掏一钱银子,许通答应了,所有的都是相府出,咱家只需出一个女儿便成。”简老爹红光满面乐不可吱,咐咐邵氏:“交待下去,明日灶房不用开火,相府过来送聘提亲时一并把酒席送来。”
“你们眼皮子真浅,五千两银子便乐成这德性。”简蕊珠冷丁儿笑,纤指弹弹银票,作势要撕,唬得简老爹心肝差点碎了,急急扑了过抢了放进怀里,又不放心捂了捂。
“五千两不多?你也找一个这样的女婿来。”邵氏不满。
“许庭芳见女人便吐,只有姐姐能让他不吐,相府的香火要靠姐姐传承,便是要个一万两万五万相府也得听,你们愚不可及,只是五千两银子居然就答应许庭芳的求亲!”简蕊珠摇头晃脑。
好像有道理!
简老爹和邵氏相视一眼,悔之不迭,心疼得呼天哭地。
“嚎什么,便是姐姐成亲进相府了都可以拉回来加价码,现今亲事都没定呢,反悔便是。”简蕊珠笑道。
“上次拒亲已让相府丢尽了颜面,这次爹明明已答应了,再拒绝恐怕会惹恼了相爷。”简老爹意动,又有些犹豫。
“颜面重要还是子嗣重要,娶不到姐姐许家就断子绝孙了,再怒,相爷也不会治我们家的罪,上次姐姐拒亲相府不就没有什么动静吗?”简蕊珠嘻嘻笑,一只脚踩到椅子上,豪气干云:“爹,明日我扮成姐姐出面拒亲便是,那银票是许通私下送来的,无人知晓,当然就不用还了,下一次,相府送来的没有五万两银票你不要答应这门亲事……”
五万两银票在简老爹眼前飞呀飞,简老爹心跳急促起来,狂点头。
美人在上 第二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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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风翌日想通知许庭芳相府要再次上简家求亲的事,许庭芳房中却不见人。
给儿子回来后一个惊喜亦不错,许临风也不等了,咐咐许通带着礼物上简家。
上一次求亲仓促为之,礼物是许通备下的,这一回许临风亲自一一过目,除了必备的,又另添了一宗,乃许庭芳珍藏之物,端砚十方,徽墨五块,还有许庭芳亲手所绘《高山流水觅知音》画作一幅。
许通带着聘礼出府了,许临风有些坐立不安,怕郭家听到消息通知郭太后,这头还没下定,那头赐婚下旨到来了。
***
三醉楼的客房比大厅更加诗情画意,窗前花丛簇簇,淡雅的花香随着江风暗送,呼吸间尽皆清爽的草木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简雁容宿醉醒来,心头的郁闷也烟消云散。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酒明朝歌,自寻烦恼作甚。
一晚不归,不知程秀之有没有寻过自己,简雁容一路思索对策,也没留意到这一日京城似乎比往日热闹,行人三五成簇凑在一起闲话,酒楼里的人口沫横飞兴高采烈。
大家都在谈论相府再次向简家小姐求亲被拒的惊天八卦。
听说程秀之找过自己好几回,简雁容有些心惊,胆颤颤进了上房行过礼后,才想把说辞搬出来,程秀之已满面春风笑开了。
“回来了,过来,皇上刚赏了我不少东西,你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啊?不止不问责,还有赏赐,委实不是妖孽的行事作派。
简雁容强迫自己合上快被惊掉的下巴,故作欣喜道:“多谢爷恩典。”眉开眼笑走近前假装看桌面东西,眼珠子滴溜溜转观察情况。
程秀之瞧着她明明对桌上的珍宝不感兴趣,偏还要作了垂涎三尺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机灵的小猫儿似,憋笑憋得双肩发抖,好半天缓下来,故意撩毛逗弄,道:“喜欢哪一样?若都不喜欢,爷再命程昱开了库房把东西搬来给你挑。”
妖孽穿了一件广袖织锦长袍,绯色底,天青色绣白玉兰衮边,腰间五色丝缵成八宝绦系了蟠螭玉,风姿绰绰,艳极的脸上凤眼斜飞入鬓,嘴角高高挑起,恁地勾人。
他惯常算计人时便是这般模样,脚下的团花地毯绵软如云,简雁容像踩着挖万人尸坑面对着尖嘴獠牙的怪兽,肝颤胆寒。
乖乖儿认错莫耍心眼罢,简雁容放下手上青铜小冻鼎,哭丧着脸道:“爷,小的知错了,昨晚不该夜不归宿,请爷责罚。”
谁要罚你,程秀之心情好,看她腮梆子鼓起,脸颊粉粉嫩嫩,手指发痒,直想摸一摸捏一捏。
“不罚你,挑吧,喜欢哪样尽管拿。”
真不罚?不拿白不拿,他自己说的。
简雁容细看,桌上的东西尽是宝贝,不过有些奇怪,有些是男人的,有些是女人的,徽州狼毫笔、温山毛尖茶、东海珍珠、白玉团扇、点翠钗等等。这到底是赏程秀之的还是赏程清芷的?
都是宝贝,简雁容爱不释手,不敢多要,咬咬牙只拿了那支徽州狼毫。
那笔毛色乌亮,触手润泽,想必醮墨写字极好,送给许庭芳再合适不过了。
昨日想着要离许庭芳远远的,眼下看中了东西便想着要相送了。
小财迷竟然挑了最不值钱的,程秀之有些奇怪,也没放心上,笑道:“这笔不错,有眼光,来。”闲闲地坐到镶金雕花楠木靠背椅上,手指轻敲,道:“外面听了什么趣事没?讲来听听?”
哪有什么趣事,简雁容搜肠刮肚想不出。
“往日看你很机灵,今天怎么成呆子了,欢哥,进来讲讲笑话。”程秀之大声喊道。
欢哥在廊下和别的小厮正说得起劲,进来口沫横飞连比带划说了起来。
今日才半日工夫,城中已有两宗大事,一宗是遂国公府大门上的门匾众目睽睽之下突地无故掉落,齐整整一分为二。
“大家都说,此系大凶之兆,皇上因此震惊不已,担心遂国公受惊吓,特命了在宫中参与选秀的郭家小姐回府省视照顾遂国公夫妇。”
这定是皇帝不想郭家小姐进宫为妃整弄的主意,跟传扬开的那首歌谣一样。
简雁容撇嘴,才不信什么天意呢。
“这事也罢,另一件事……”欢歌说一半捂了嘴,小心看程秀之,“爷,怎么说是外边人传的,小的只是照实讲,没有贬低庭芳公子的意思。”
“这第二件事跟庭芳有关?”程秀之讶然,其实早听说了,固而心情大好。
跟许庭芳有关,什么事?简雁容不耐烦,催道:“什么事快说。”
装的蛮像的,拒亲的不就是你么?使许庭芳成了笑柄的就是你,还装?
程秀之微笑,春花带露美不胜收。
“大家都在说,庭芳公子不仅是见了女人呕吐,而且……而且不算男人。”欢哥眼放八卦狼光,灼灼望程秀之,“爷,你和庭芳公子往来密切,这是真的吗?”
“说的什么话,爷与庭芳公子只是朋友,又不是夫妇,要问也得问简家小姐。”程秀之么斜眼看简雁容,意有所指。
怎么回事?这主仆两个一个含沙射影,一人一句话半天讲不清,简雁容着急,不耐烦了,要出去抓摸个人问一问,捂了肚子装肚疼。
“爷,小的要上茅房。”
“去吧去吧。”程秀之忍笑忍得辛苦,大方地同意了。
简雁容刚出了门,他便捶椅子扶手大笑,东歪西倒哎哟哟连声:“笑死爷了,爷的肚子也疼了。”
小满在外面等着伺候的,听得程秀之说肚子疼,急忙走了进来。
“爷肚子疼?奴婢给你揉揉可好?”
没眼色,笑得肚疼哪是真疼,程秀之厌烦,收了笑容,冷冷道:“出去。”
小满哪会不知笑得肚子疼不是疼,找借口亲近罢了,当着欢哥的面被撵,霎那间粉面涨得通红,泪水快掉了,还想着招得程秀之垂怜,站着不肯走。
忒没眼色了,这么着,顾不得清芷伤心,只能将她处置了。
才短短两天人便不见了不行,朱宛宛那边还要用她作挡箭牌,程秀之蹙眉,勉强忍了,冲欢哥喝道:“让你出去还不快出去。”又朝小满招手,柔声道:“爷渴了,过来,给爷泡壶云雾茶。”
爷还是疼着自己的,小满心花怒放,清脆地哎了一声急忙净手泡茶。
遂国公府门匾掉落的事没八卦可谈,许庭芳再次被拒亲可不一样,各种传闻嚣张如沙尘暴席卷,简雁容出得上房,随便抓了个人便打听到精采纷纭写成小册子连润色修改都不用,极有趣的一个话本。
前提是她不是话本里的女主角!
相府再次求亲被拒,简家小姐这次不止是掀聘礼,还把许庭芳亲手绘的那幅画当众撕了,纸屑洒了出去,扬言嫁许庭芳还不如嫁一个太监。
眼下,整个金陵城都在传,简家小姐冒死拒亲,乃是因为……许庭芳是个连太监都不如的男人。
自己没回家过,相府求亲一事亦不知情,那当众拒亲羞辱相府的,不肖说是简蕊珠。
往日姐妹两个斗嘴斗心眼斗来斗去也不过窝里斗,这一遭……跟恨着杀父仇人似,简雁容沉了脸,眼似寒星,唇角浮起不阴不阳的笑。
简蕊珠,此番不让你丢尽脸面我把简字倒过来写。
算帐有的是机会,先到相府找许庭芳解释,信也由他不信也由他,自己问心无愧。
相府求亲之时自己若在家中,会不会答应已无睱思量。
许庭芳再次求亲被拒的传闻已在宫中传开,大偃朝最尊贵的三个人心情各不相同。
郭太后惊诧之后,让人传话给郭从武,暂不要去相府走动,要将女儿赐婚给许庭芳的念头压下了。
毕竟,许庭芳若真有身体缺陷,万不能把女儿嫁给他守一辈子活寡。
皇帝高兴得想歌舞庆祝。
这厢郭家裂了门匾找到借口把郭媗暂送出宫,虽不能永绝她入宫之路,到底争取得一些时间,那头眼中钉许庭芳丢尽了脸成了天下人笑柄,真真再畅快没有。
幸灾乐祸不能太明显,不能大张旗鼓表达,总得想些事儿让人家知道他的兴奋心情,皇帝这天早上赏了不少朝臣,程秀之得到的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就是这种情形下赏出去的。
寿康宫乌云密布,曹太后自听紫苏说了传言后便沉沉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后,曹太后冷冰冰一笑,缓启朱唇:“宣简家小姐进宫,哀家要见一见。”
简雁容往相府而去之时,简蕊珠也由宫监带着正走在进宫的路上。
美人在上 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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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风听得许通回报简家拒亲,勃然大怒。
不过一个商户人家女儿,打量着他真不敢治罪么?
也不用找借口,现成的罪名,造谣毁谤中伤他人名誉,即命许通去知会京兆府,把简小姐请去问话。
这一问话,也不用交待,进去了,再没有囫囵个人儿出来之理,牢房里面,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招儿可不会少。
“原是我自作多情,与简小姐何干?爹,此事就此作罢。”许庭芳从外面回家,甫进府便听说了,愣了半晌醒了过来,忙出声阻止。
不准他爹动简家任何一人。
若没有事先暗里求亲得到允诺也还说得过去,银票收了,亲事却不同意,许临风气得周身发抖。
为官二十几年,大事小事经历过不少,再没人如此不给脸,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不治一治简家,相府颜面何存?
外人不给脸面,儿子又忤逆不孝,把个女人看得比亲爹还重要!
“请家法。”许临风暴喝。
十藤杖实打实落到许庭芳屁股上,若不是顾虑着儿子髋骨折了方愈,定要打上二十板的。
许通看到简雁容,认得她是那日让许庭芳春风满面的人,连问都没问,急忙把她往府里请,带到凌宵楼了,又招手把侍候许庭芳的人都喊走。
此番求亲被拒公子已是神伤,又遭毒打,也不知……许通叹气,希望在这位小哥能开解劝说之下能看开一点。
凌宵楼四周绿木掩映枝叶扶疏,室内简洁大气,格局清晰明快,窗前硕大一张楠木书案,楠木肌理细腻色泽沉稳,案面文房四宝摆放整齐,窗台上一盆长心叶蔓绿绒静静舒展,安宁静谧与屋内浑然一体。
每一个细节都与许庭芳极衬,光华内敛,阔达疏朗。
静悄悄的没有一个服侍的下,有些许的冷清了,浓浓的药味弥漫,楠木架子床帷幔半掩,许庭芳趴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紧蹙面色苍白,往日劲健不屈的人竟是流露出羸弱。
简雁容呆呆看着,犹豫着,想伸出手指抹开他眉间的怨色,又不敢动。
“我该怎么办?”许庭芳闭着眼低喃,藏着缱绻无数,旖旎流转。
简雁容怔住,像是突然间气血不足,手足都冰了。
“我喜欢你……”许庭芳一声一声低喊,喊一声叹一口气,一声声绕过简雁容心尖,簇涌起千山万水、人海相隔遥望的喜与忧。
“我知道不应该有这邪念……”许庭芳闷头闷脑说着,咬住下唇,想哭却偏偏忍着的受尽委屈的孩子模样。
他在和谁说话,严容还是简小姐?
无论哪一个,都是自己。
简雁容听得发疟疾似,一时冷一时热,身体抖个不停。
许庭芳絮絮叨叨说着,眼睛没睁开过,简雁容痴坐了半晌方发觉,他竟是晕迷着的。
练武之人体质好,他的伤势有多重,竟昏迷不醒讫语胡话,简雁容急了,自己察看不便,站了起来正想走出去找个人问一问,书砚嚎叫着冲了进来。
“公子,怎么办怎么办?程侍郎托人传来消息,简小姐被曹太后宣进宫了。”
自己在这里,哪来的简小姐被宣进宫?简雁容一怔后,气得几欲吐血。
简蕊珠那杀千刀,竟然假冒自己进宫。
太后哪有闲情关心到许庭芳被拒亲受辱的事,想必是皇帝欲报昨日被许庭芳飞花惊吓之仇,一国之君不便宣一商女进宫,假托了太后的名义。
皇帝对许庭芳有偏见,许庭芳去求情局面会弄得更糟,何况许庭芳傲骨铮铮宁折不弯,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罢。
把书砚拖出房间,来到廊下后,简雁容低喝道:“小事一宗嚷什么,别吵着你公子。”
“不是小事。”书砚哭丧着脸道。
那是冒牌的,不是你家公子喜欢的简家小姐。
简雁容最是伶牙利齿的,也解说不清,跺足,道:“行了,这事交给我来办,别跟你家公子说,保证还你家公子一个全须全尾的简小姐便是。”
抬步往外走,又回头嘱道:“请个大夫来瞧瞧你家公子。”
“是。”书砚领命,简雁容走了,摸头不解,“他是谁呀,怎么跟主子似发号施令,我干嘛要听他的话?”
一介平民怎么进宫是个问题,简雁容想了想,打听了一下往陈擎的统领府而去。
虽只见过三次面,然不难看出,陈擎性情忠厚,在皇帝跟前也极得宠信,是个说得上话的人。
士卒有休班之时,陈擎这个统领却从不得轮休,一个月都难得歇一天,这天巧了,在府里,而皇帝,恰也跟他在一起。
陈擎是皇帝的伴读兼护卫,自小一块儿长大,亲如兄弟,亦是心腹股肱,皇帝这日出宫到统领府,检阅陈擎悄悄帮他物色培养的死士,君臣两人正说话间,门房来报简雁容到来拜访。
简雁容没准备拜贴,大刺刺跟统领府门房说:跟你主子说,北苑旧友到访。
听说北苑旧故,皇帝和陈擎均猜到是谁。
“那小子私下跟你有来往?”朱竮皱眉,不悦形于色。
“没有,臣每次遇着她的时候皇上都在场。”陈擎急忙表白。
朱竮将身边的人分成属于他的和不属于他的两种,属于他的那一种,则必得对他忠心忠诚,还有……让人极无语的专一,就像他吃味曹太后对许庭芳好一般。
暴戾乖张的性格养成许是跟他小时候的被虐待被冷落的经历有关,没有亲娘扶养,先皇正眼都不瞧他,极度缺乏安全感,固而要求身边的人以他为中心,眼里心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当然,若朱竮把哪一个人归入属于他的那一种,基本上这个人的荣宠便铁板钉钉不需担心什么了,便是犯了错,朱竮也会极没原则地护短。
年初有刺客入宫行刺,朱竮被刺客一剑刺中胳膊,当时群臣齐齐攻讦弹劾陈擎身为御林军统领布防不严密,朱竮硬是顶住压力,不止没降罪,反夸他护驾有功赏了一千两银子,把一干朝臣噎得绝倒。
听陈擎说没私底下见过,朱竮脸色略霁,挥手让死士退下,道:“让她进来。”
统领府地方极大,却没什么布置,简陋得如民居,简雁容本想闲话几句说说装修之道拉近与陈擎的关系,见皇帝也在,大喜过望,不说闲话了,庄重地跪了下去三呼万岁见驾。
“行了,别假惺惺了。”朱竮看不惯她的作派,明明眼里没有恭敬畏惧之色,忒假了。
不假惺惺更好,简雁容也不装了,单刀直入说明来意,求朱竮放简家小姐。
“原来是为许庭芳奔波。”朱竮满心不悦,斜眼看简雁容,刺道:“许庭芳知道你对他这么痴心为他的心上人奔波行走吗?为人作嫁,值不值?”
自己才懒得为人作嫁呢,简蕊珠若不顶着她的名头行事,后来风雨还泼到她头上得她承当,她也懒得到处奔波。
皇帝喜怒无常捉摸不定,挨他射了三箭当不得什么交情,怎么办好呢?
朱竮看她蹙着秀眉冥思苦想,心中更加气恼,又有些不想那两弯秀润的眉毛一直皱下去,遂宽恩大发慈悲,不刁难她了,道:“那简家小姐是太后宣进宫的,不是朕的主意,朕回宫看看,若还活着,便帮你说说情让太后放人。”
简雁容以为他是托词圆场子,只当他应下了,没承望这么容易解决的,大喜过望,恭恭敬敬叩头谢恩。
“免了,脊梁挺得老直,下跪磕头像是怎么折辱你似的,瘆人得慌,你只说,怎么谢朕罢。”
真会上赶着爬,你是皇帝什么都不缺,要一个平头百姓怎么谢?简雁容暗暗撇嘴,让她掏银子请客或送礼讨皇帝欢心是舍不得的,眼珠子转了转,道:“皇上最近最发愁什么?”
发愁的可多了,不是当皇帝就诸事顺心的。
比如后宫中郭太后把持着,他想把后宫交给曹太后主理。还有田税新令,一日不执行,一日寝食不安,百姓日子不好过危及的是他的龙椅,豪强恶绅世家仕族腰包鼓胀势力越来越大,他的椅子更不太平。
还有,怎么让程清芷入宫为妃郭媗进不了宫。
简雁容一双大眼看着他,墨玉似的瞳仁,黑白分明清澈可喜,朱竮微微失神,中了蛊不知不觉便说了出来。
秘密知道得越多,颈上人头越是危险,皇帝陛下你为嘛要说这些,简雁容泪流满面,极想一头晕过去表示她没听到皇帝说的话。
朱竮说出来后,卸了千钧重担有人帮他背了似的,心情抖然间放松了。
美人在上 第二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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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雁容绞尽脑汁想解决之道。
“端敬太后是先帝元后,郭家势盛,非谋逆获罪或是她老人家主动提出,或是皇上有个非常能干的皇后,不然……”简雁容道。
是这个道理,皇帝点头,又很不满意。
“听皇上言下之意,是想让清芷小姐入宫后宠冠后宫么?皇上那日见过清芷小姐了,依皇上之见,清芷小姐能胜任皇上寄予她的厚望吗?”简雁容极缓地问道。程清芷入宫,怕是尚未宠冠后宫与郭媗争宠便被灭了。
那日没看清眉眼,不过,瞧着姣怯怯的样子,的确弱不经摧。
被捅了痛脚,皇帝更不满意了,冷冷道:“这个不用你操心,秀之的妹妹势必要进宫的,朕另有考量。”
简雁容也只是说说,没指望皇帝改主意,接着说田税新令。
“虽说官字两个口,老百姓的命贱如草,然还有一句,一人言轻,众志成城,只朝堂中争论,动到利益的固然不肯,没动到利益的要廉洁保身,皇上若一言堂强压,下面的人执行不力亦难取得应有成效,莫如……”她凑到皇帝跟前,悄悄儿说了许多。
朱竮开始眉头紧皱,后来,喜色满面,频频点头。
“点火的地儿得挑好,地方官要么昏庸胆怯只敢上报朝廷,要么极明事理极有胆色敢作敢当肯为民请命。”简雁容接着道。
“这个朕明白,好生考察,还得挑不能跟那些豪门世家有瓜藤关系的官员任职的地方,不然,那些人强行镇压……”
朝堂上的事皇帝胸中自有丘壑万千,只不似简雁容在民间,看到的是他看不到的角度罢。
解决了一件重压心头的大事,朱竮大乐,目光灼灼看简雁容,等着她说怎么阻郭媗入宫的事。
堵不如疏,把人招进后宫了,先柔情蜜意宠着稳住郭太后稳住郭家,其后徐图之,郭太后年已五十,能活得几年?历史上还有皇帝许诺金屋藏娇,得到皇位大权在握后废了早日娇娃自毁承诺呢,皇帝忒不会忍了。
简雁容摊手,表示无计可施。
已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皇帝也没计较,挥手让简雁容回去等消息。
简雁容走后,陈擎赞道:“这小兄弟不仅机智过人,见识亦不凡,可惜是个女人不能入朝。”
是啊,可惜是个女人,不然……朱竮沉吟,忽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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