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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顾盼若睐
两个低着头进了膳厅,浑然不觉长廊一侧韩紫烟眉眼扭曲,恨怨满眼。
餐桌上摆着花生红枣粥,虾仁炒鸡蛋,素炒腰花……极是丰盛,俱皆壮阳养气菜肴,书砚很体贴,这两日都在和韩紫烟探讨怎么给他家公子补身子,每日都敦促韩紫烟做补肾吃食。
简雁容扫了一眼,没有不懂的,脸皮再厚也微微害臊。
许庭芳更是不自在,掩饰着咳了咳,看韩紫烟没有进来伺候,忙动手替简雁容盛粥。
简雁容不便等着他侍候自己,也替他盛粥,两只手端着碗均递到对方面前,小臂交迭时隔着衣衫蹭擦了一下,冬日衣物厚,并没有肌肤相触,禁不住一人血气方刚,一人春-情荡漾,跟亲嘴交颈了似,空气瞬间又热了。
“严容……”许庭芳启唇,自己也不知想说什么,喊得一声停住,眼睛不知看哪里好,低头紧盯餐桌。
大理石桌面,桌沿楠木雕花,花纹蜿蜒相续,精妙奇巧,美不胜收。
简雁容垂首,复又抬头。
虽是臊得慌,有些事等许庭芳这只呆头鹅挑明,只怕不知何时,莫如自己厚着脸皮开口。
采桑是女人,自己也是女人,留采桑在房中的误会不需解说的,只问他能否从断袖路上回头。
“许兄,你……”怎么开口呢,简雁容最是伶牙利齿的,也有些难为情,踌踷半晌,低着头,也不敢看许庭芳,飞快地道:“庭芳,你对断袖有什么看法?”
寻思着,许庭芳情-动时迷糊里嘶声不停喊自己的名字,想必,对自己的情意能把断袖的癖好压下去。
漏听了山洞中简雁容表明身份的最要紧的那一句,不知简雁容是女人,许庭芳想的是:罢了,眼前是悬崖背后峭壁,退无可退,断袖便断袖,跟秀之抢人便抢人,只要严容喜欢的是自己,往后和秀之断了,自己便将她和秀之好过一事丢开。
“虽说人言可畏,可情之所钟,顾不得了。”许庭芳呐呐,看简雁容一只手在桌沿击打,纤长秀美,极想抓住,又害臊,掌心都湿了,手指颤动,半晌没伸出去。
人言可畏指的断袖一癖,情之所钟,他钟情的谁?
顾不得了!
要在断袖路上一奔到底,那自己算什么?
简雁容未料至此时,许庭芳还在断袖路上奔走不回头,不由得黯然,眼眶一红,差点飙泪。
“严兄弟,秀之那头你有什么想法?”许庭芳低着头直盯着简雁容的手,想起迷梦里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抚摸的形景,俊脸红成大蕃茄,不说与她对视,连抬头都不能了。
扯程秀之做什么?
简雁容心如刀割,自诩潇洒,只是未到伤心处。
忽而,脑袋里轰隆隆闷雷炸下。
难道?许庭芳是断袖,心仪的人是程秀之!
不对,他是至诚君子,若是心仪程秀之,不会对自己还那么温柔体贴。
迷糊里一直喊的也是自己的名字。
心乱了,大理石餐桌在眼里成了重影,才想细问,喧哗声由远及近,极快地来到门前。
走在前台的是书砚,小厮的六角帽子歪到一边,满头汗水,脸色青白,背后跟着赵颂明和冯允,俱是焦急不已的样子。
“公子,严公子,这可怎么办好!”书砚嚎啕大哭。
“许大人,严大人,依两位看,这事如何处理?”冯允和赵颂明齐声道。
书砚年轻也罢了,赵颂明身为府尊,冯允也当了几年师爷,怎么说话不清不楚,让人摸不着头脑。
简雁容皱眉,许庭芳摆手,喝书砚:“慌慌张张的做什,什么事从头说来。”
“能不慌吗?”书砚嘀咕,抹泪,幽怨地瞥简雁容。
简雁容接收过他很多如此这般眼神,平时不在意,此时忽而灵台清明,本来心情郁闷,猛然间却极想笑。
她悟了过来,书砚看自己的那小眼神是对负心汉薄情郎的指责眼神。
听赵颂明和冯允说了何事慌张后,简雁容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那个名唤采桑的小女孩自绝了,死前留书,道是被简雁容强占夺了清白,无颜存活世上,只能一死。
简雁容摸下巴,有些自得自己男装扮得彻底,连赵颂明和冯允都被瞒过了,又有些难过,那采桑忒无辜了,自己若没有顺水推舟,想假装入套查赵颂明和冯允,她也不至于被香销魄散。
凶手想必不知采桑尚未破身,不然,也不会杀采桑借以挟逼自己。
许庭芳沉着脸一言不发,赵颂明唱作俱佳念了会儿得不到回应,有些无趣,朝冯允使眼色。
赵颂明最初送采桑只想用美色贿赂简雁容拖简雁容下水,未料简雁容虽然留了人,翌日却又与许庭芳缠绵不出,将采桑视为无物。
安阳王名下那些田地就在渠道规划里,若不能疏通简雁容和许庭芳,事败就在眼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冯允奉命将许庭芳带去小倌馆,谁知唤小倌遭训斥,自己厚着脸皮使出浑身解数上前服侍,许庭芳看着他却如看骷髅,被瞪得灰溜溜离开。
也是逼急了,两人便合计出这么一个陷害简雁容的计谋。
简雁容若不想惹官司,少不得要让赵颂明包庇,这么一来,大伙儿便同坐一条船了。
冯允被简雁容笑得心脏打鼓,无法退缩,只得上前,问道:“许大人,严大人,这事怎么办还请示下,那采桑的父母现已上府衙击鼓鸣冤了,大人马上就得去升堂问案。”
还击鼓鸣冤告自己呢!看来,那些地的主人来头不小。
田税新令的执行挟着雷霆之势,侯门高户为了逃税,勾结地方官,将自家名下田地挂到老百姓头上,忒可恨,赵颂明几番对自己和许庭芳利益相诱,见自己和许庭芳不同流合污,又设套谋害,本来不想管引水开渠工程之外的事,看来,不插手也不行了。
简雁容来回搓手,假装十分为难。
“大人,下官倒有一策,只不知可行否?”冯允压低声音,说话的同时,性感的红唇微微嘟起。
本是容色不错的一男儿,偏时不时作媚态,简雁容一阵恶寒,抚了抚手臂,面上却越作鼓励之色。
“下官打听得,那采桑的父亲有一个远房弟弟在安阳王府当差,下官愿意替严大人去找他斡旋。”冯允得了鼓励,更加起劲。
这么说来,那些地的主人是安阳王了。
简雁容对朝堂权贵了解不多,斜眼看向许庭芳。
许庭芳兀自看着餐桌出神。
盛了粥未及吃被咋呼声打住了,白糯的粥上红枣点点,简雁容摸不透许庭芳心事,才想再接着试探冯允口风,许庭芳霎地抬头,挥了挥手,断然道:“赵大人,升堂公断吧。”
青天红日,明镜高悬,堂下跪着穿粗布衣衫的老汉老妇,低垂着头看不到脸,垂在身侧的手枯瘦如爪篱,粗糙暗黑,是长期劳作的人。
“威武……”差役敲着升堂棍,简雁容凑到许庭芳耳根边,悄声道:“干嘛不给我试探赵颂明的老底?”
“试探什么时候不能,非得以身犯险?”许庭芳瞪她,这日身上不是惯常穿的白色束身锦袍,而是一袭蜀州织锦蓝色宽袍,腰间松松系着石榴结子宫绦,不同于程秀之的艳色,一双眸子乌黑幽深,沉沉如无底深潭,几欲吸去观者魂魄。
简雁容失神,迷瞪许久方回过魂来。
既不欲试探,简雁容也懒得装神弄鬼了,走到公堂上担架前,掀起蒙着采桑尸体的白布,拉了衣袖查看。
殷红的一点守宫砂因生命的消失微有沉暗,却不影响它所要表达的。
赵颂明和冯允齐齐变色,自称采桑爷娘的老汉和妇人呆怔住,原来有模有样嚎啕哭着的,被扼住喉管似霎地住了。
“采桑既没*,何来被强辱而羞愤自绝一说,刁民诬陷朝廷命官,罪无可恕,给本官狠狠地打。”赵颂明一愣之后猛拍惊堂木,厉声高喝。
“大人且慢,他们并非采桑爹娘,问清楚了再打不迟。”简雁容淡笑,将白布盖上,施施然回到公堂一侧座椅上坐下。
赵颂明方才只是神色有异,闻言脸色变得煞白,乌纱翅帽抖了又抖。
简雁容笑咪咪宣了声佛号,不待赵颂明抖够,慢条斯理一五一十说起破绽。
采桑皮肤白皙小手娇嫩,那老汉和老妇则明显是农家之人,衣食尚未周全的人家,如何养出一个身娇肉贵的女儿。
老汉和老妇瘫倒地上,连分辩一声都不能够。
自到济阳府后,赵颂明招待自己和许庭芳殷勤小心,本来想放他一条生路的,他竟设局欲逼自己同流合污,不能容情了。
简雁容探手入怀,掏出一份字状递给许庭芳,打着官腔道:“许大人,兹事体大,烦请大人上报朝廷吧。”
简雁容当晚决定顺水推舟留下采桑试探赵颂明,就已防着赵颂明设套,恐吓了采桑一番,命她将是何人送她进河督府,安排她进河督府做何事,要达到什么目的,她是什么人都书写下来,签名画押。
采桑是安阳王府的家伎,此次奉命从京城来济阳城勾引简雁容,送她到济阳城的是安阳王府的管家,接她的是赵颂明,把她带进河督府的是冯允,安阳王交待,要她勾引简雁容后,让简雁容说服许庭芳,不追查安阳王在济阳府辖下各郡的田地。
“许大人,在济阳府发生的案子,本官有权过问……”赵颂明朝许庭芳伸手,抖抖颤颤,想要简雁容递给他的字状。
“普通案子自是由赵大人公断,不过这件事牵涉到严容,严容是皇上亲命随本官下江南的,本官也不敢自装,只能具本上奏了。”许庭芳冷冷道,喊河督府的差役:“把人犯看押起来,尸体看好,等皇上派人来审查。”
赵颂明跌坐公案后,整个人瘫了。
冯允配合赵颂明,给他出谋献策,皆因妒恨简雁容,又与赵颂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见赵颂明大势已去,顾不得忠贞节义了,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大喊:“许大人,小人愿招认所有罪状。”





美人在上 第五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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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冯允的口供,也不用等朝廷来人了,许庭芳命人把赵颂明暂押牢房,济阳府衙暂时封闭。
许庭芳详细写了奏折,使人飞递进京,一面又和简雁容到新渠郡等地,将户主不对的田地登记,开渠工程迫在眉睫,需在明年洪汛期之前水渠挖好泄洪进水,亦不等京里来人判决了,工事先进行。
大事小事不少,一遭走下来半个月过去,两人方得以回济阳。
“这么容易就撸下一个五品官,一点也不刺激。”回到河督府,简雁容抱怨。
“你以为会怎么样?”许庭芳斜睨她,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这一瞥,笑意隐隐,酒窝微现。
简雁容愣了愣神,耸耸肩,“我以为还有抵死反抗大声喊冤什么的。”略一停,嘿嘿一笑,道:“不过想来也正常,我留下那采桑演了一出,你配合跟着冯允去了那南风馆,赵颂明以为我们俩一只脚踩进圈套了,拉上贼船易如反掌,后来措手不及也是自然。”
不是配合,他是以为真的以为简雁容跟采桑……许庭芳赧然,说不出话。
两人进了院子了,庭前芭蕉翠-色喜人,许庭芳脚下一顿,把简雁容拉到芭蕉旁。
他想说什么?简雁容怀里揣了小兔子,心脏扑咚扑咚跳得欢快。
许庭芳鼓起勇气,低低道:“赵颂明的案子报上去,事涉王侯占地,跟田税新令相关,想必来的秀之,若是秀之,你跟他把话说清楚,可好?”
让自己跟程秀之说清楚什么?简雁容不解,瞪大眼看许庭芳。
红漆廊柱,落日桔红色的余辉掠过青黛色的屋檐照在简雁容脸上,俊秀的眉目凭添了婉约风韵,虽无三醉楼楼阁绿树繁花为背景,绿叶之旁,容光焕发,俊秀清灵,亦别有一股倾城之态。
许庭芳身体一热,血往脑袋涌,拉起简雁容朝房间疾走。
手攥得很紧,袍裾拉起摇曳的影子落在青石地面,步履如风的行动不经意间便有了流水的脉脉情意。
房间里炭火烧得旺,窗户闭着,暖热如春。
房门砰一声合上,天光阻隔,余了一室昏暗,格外安静。
两人都没说话,交扭的手心都是汗,润湿,粘腻,不舒服,却不舍得松开。
暮色更重,窗外树枝映在木隔子窗的窗纱上的影子从明到淡,许庭芳松开简雁容的手,颤抖着,扣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
他的动作极为慢,忐忑不安,似乎怕被拒绝,简雁容心跳失控,怦怦响着,离许庭芳胸膛越来越近了,她听到许庭芳的心跳,韵律如战鼓铮鸣。
两人紧靠在一起了,两颗心的跳动不分彼此,带着花开的妖娆芬芳,甚是激烈。
简雁容微阖上眼,缓缓把头贴上许庭芳胸膛。
许庭芳被贴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极想像那日迷梦里那般,把怀中的人抱到床前上下其手。
不行,得问清楚,不能糊里糊涂处着,他也决不接受和程秀之一起拥有爱人。
“严容……”勉强忍着,许庭芳把简雁容推开,扳着她的肩膀,结结巴巴表白,跟索要名份,“严容,我……我不能接受你和秀之来往,你……我……我要跟你换贴,你跟秀之断了行不行?”
语毕,怕被拒绝,又急忙许诺:“我也会专情于你,决不和其他人往来。”
大偃朝南风盛行,“换贴”一词已非好朋友结拜成兄弟,而是两个男人确定爱侣关系一生相伴的举止。
简雁容头顶天雷滚滚,哭笑不得。
看来山洞那晚自己表白身份的话许庭芳根本没听进耳朵里,这阵子他的别扭和疏远,乃是纠结两人都是男人,又误会自己和程秀之不清不白。
都怪自己,荆棘丛中的刺猬,一有风吹草动便竖起猬刺将自己密密实实保护起来。
想起这些日子不断的试探,无尽的猜疑,心情百转千回再没个痛快之时,简雁容洒下宽面条泪。
“我跟程侍郎清清白白。”简雁容定定望着许庭芳,郑重地举起手发誓。
“你跟秀之没有……没有做过?”许庭芳有些难以启齿,又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不问清楚会疏忽什么。
“没有,我跟他从没有过暧昧。”简雁容断然道,见许庭芳眉头蹙得更紧,以为他还未释怀,微恼,“你信不过我?”
自是相信的,他说没有便是没有,许庭芳回想起让自己误会的种种,无意识地,一双手攥起。
“怎么啦?”他的臂膀肌肉紧绷,像沉睡中的狮子忽然被敌人惊醒,警觉着准备和敌人搏击。
许是自己想多了,秀之没有明说过跟严容不清不白,房中那时的闷吼声,说不定是秀之自个儿……想着严容自渎弄出来的。
许庭芳又想起程秀之来济阳府那日,听得惨叫声冲进房,见程秀之和严容衣裳微乱,便以为他们有首尾,有些赧然。
那时严容明明畏秀之如虎,跟在自己身后急忙离开,晚间也在自己房间里睡觉没回去。
自己怎么就误会她了呢!
“我想岔了。”许庭芳臊了脸道歉,心结既解,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
他释怀了,简雁容却还有老账要和他算。
“那日咱们回京,山洞那夜,你去了哪里,做什么?”
他数次相问,原来是以为……许庭芳至此时才明白,仍是不愿提及曹太后,便避重就轻道:“沿街散步时遇到陈擎,随他进了宫见皇上,那匹胭脂马便是陈擎送的。”
没有撒谎,只不是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等这边工事完毕,咱们一起回京,我禀过我爹,你也和爹娘说一声,咱们请媒人行换贴事仪……”
虽是两个男人,也要三媒六聘。
珍之重之,一生一世相伴。
大木头真个断袖了,如果知道自己是女人,会不会……掰弯容易捋直难呢?
简雁容深深地忧伤了。
不敢告诉许庭芳自己是女人,是简家小姐了。
两下里说开,许庭芳身心都燃烧,极想把简雁容搂住畅快一番,忽又想起谁上谁下问题,纠结了。
要他雌伏万万不能。
可严容也表示过不雌伏。
“连日劳顿,我去提水给你洗漱。”
转身匆匆出门,让自己不胡思乱想,也不给严容胡思乱想的机会。
水提过来了,又去简雁容房间给她拿来衣服。
大木头真体贴,简雁容偷笑,本来要回自己房间洗漱的,不回了。
怕曝露女人身,简雁容洗漱后要回自己房间睡间的,拉开门,许庭芳已在别处洗漱了守在门外,热烘烘的眼神看她。
“严容,晚上我们禀烛夜谈可好?”
一脸渴望,若拒绝,十恶不赦。
简雁容点头,背过身时,暗暗流泪。
不怕许庭芳不守规矩,而是怕自己美色当前吃不到憋得慌。
晚上果是盖棉被纯聊天,只不过一直盖着棉被的只有简雁容自己,许庭芳不时下床,倒茶水端给到床上给心上人喝,拿水果给心上人吃,丑时时分,又突然冲了出去,摘了片树叶回来。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大冬天的,他摘来的这片却绿汪汪的,脉络分明,翠色骄人。
“树叶居然可以吹奏!”许庭芳一脸好神奇的好奇宝宝神情。
方才说到两人初识时绘下彼此画像,简雁容吹嘘,自己画工不错,曲乐方面也颇拿手,树叶都能吹出乐曲。
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能扰民啊,这一吹,远的不说,韩紫烟和书砚定是被吵醒的。
得打岔,羞他一羞,这话题就此打住。
简雁容么斜了许庭芳一眼,低低笑,道:“除了吹树叶,我还会吹箫。”
吹箫就吹箫,做什么说得意味莫名?
许庭芳呆了片时醒悟,浑身不自在了,挨着简雁容的半个身子着了火,很快又把另半边身子也点燃,呼隆隆如火山喷礴。
此时若严容是女子,定不管不顾把人按倒。
许庭芳想着按倒后的风光,身体越发热了,不住往外挪,怕克制不住,那时,谁雌伏的难题便避无可避。
扑咚一声,挪出了床,整个人下栽,掉到地上了。
“庭芳……”他曾髋骨骨折过,简雁容惊叫一声,急扑过去拉他。
大事没有,屁股生疼少不了。
天明起床后,许庭芳走路大异于平时,微有趔趄。
书砚晚上见自家公子把严容拉进房间里,后来严容连洗漱都在公子房子,睡觉也是,暗暗喜悦,这日起了个绝早,跟自个洞房花烛了一般,兴奋得走路都在哼小调儿。
看来,那次下药下对了。
书砚觉得自己是大功臣,自个儿给自己颁发了大大一张好人卡。
许庭芳从房中出来,步履蹒跚。
书砚惊得大张了嘴巴。
天!严公子真生猛!他家公子练武之人,居然被……得……走路不稳。
书砚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圈儿,许庭芳对断袖分桃之事并非一无所知,对严容心动后也曾饱览了相关藏书……心知书砚想歪了,想像了一下自己雌伏在严容身下的情形,一阵恶寒。
“公子,要不要小的扶你?”书砚呆了半晌,殷勤勤上前。
“扶”字咬得极重,无意的,百转千回,跟说“恭喜”一般无二。
许庭芳又羞又恼,不便发作,冷着脸道,“免了,去前厅看看有紧急公事没,带过来给我看。”
“喳!”书砚嘻嘻笑,学戏台上的人说话,弯腰鞠躬,乐颠颠往外跑。




美人在上 第五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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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砚走了不多时便回,公文没带,倒带了个男人。
男人雪肤玉颜,眉眼融融动人,长发未束,披垂而下绕着脖颈,发丝随风飘动,缱绻缠绵,本就是倾城丽人,这一番懒散行止,风流更甚。
正是多日未见的程秀之。
许庭芳猜此次处置赵颂明来的是程秀之,突然间见了,还是有些意外,下意识地,视线朝自己房间的房门掠去。
简雁容昨晚没睡,早起刚入眠,此时还没起床。
程秀之顺着许庭芳的目光瞥向房门,袍袖里的手霎地收紧。
不愿相信,久别重逢的寒喧也免了,程秀之问道:“容哥呢?”
“昨晚累了,方睡下。”许庭芳压低声音,想了想,道:“秀之,你远道而来,今日暂且将公事放下,我为你接风洗尘。”
府尊被下大牢,济阳城在许庭芳的主持下也没乱,一片安闲之色,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庭芳带着程秀之进了上回为他接风的那个酒楼。
这家可算济阳城最好的酒楼了,明窗明几,疏朗通透,小二穿得整洁,笑容可鞠。
扫了大堂一眼后,许庭芳没要包厢,带着程秀之在临窗一张桌位坐下。
心不在焉,精致的食谱瞟过也提不起兴趣,两人异常的客套,推让了一下,各点了两样菜便作罢。
深棕色桌面上隐隐的年轮的圈印,程秀之沉默着,手指毫无节奏地敲击。
沉暗的桌面衬得如玉的修长手指更加白皙,一动一静尽皆赏心悦目,许庭芳深吸了口气,伸手执起酒壶,为程秀之斟上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程秀之黑浓的睫毛颤了颤,低垂下,随即,又睁开眼睛,黝黑的瞳仁平淡而宁静。
“这是赔罪酒么?”他轻笑,端起酒杯,轻轻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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