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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在上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顾盼若睐
“引水开渠的事毕了,我跟严容回京后要公开换贴。”许庭芳轻声道。
声音不大,一字一字,却是罕有的坚定。
换贴指的是有情的两个男人定名份!
程秀之眸光一闪,手里酒杯倾斜,金黄色酒液溢了一滴出杯外,无声地落到桌面上。
他还不知简雁容是女儿家,两个人还没……之前被尖刀扎进心脏一刀见血,这会儿,伤口顷刻间愈合了。
“恭喜!”程秀之微微笑,酒杯凑到唇边,细啜了一口。
——你没有跟简雁容换贴的机会,她是我的!
这瞬间,一直纠结的烦恼解开死结,决心前所未有清晰。
喜欢简雁容,那便得到她,无需回避。
韩紫烟下了小倌药也未能要了许庭芳的命,便再另想一招,势必要让许庭芳再无生机。
命都没了,如何跟自己争人。
办完赵颂明的案子回京后,便向皇帝进言,将简雁容调回京城。
简雁容已与许庭芳两情相悦,把她召回京城前的日子,不能给他们有行夫妻之乐的机会。
程秀之夹起一只虾。
纤长的手指翻动,行云流水,顷刻间,虾头虾尾虾壳离去,动作雅致,赏心悦目。
把虾仁丢入口中时,程秀之脑子里也有了主意。
他接受了,神情平静安闲,许庭芳不知程秀之另有打算,见他提起放下从容自若,暗暗佩服。
昔日好友成了情敌,面上却没生隔阂。
都是朝廷中人,叙过寒温,便提起朝政。
程秀之讲推行田税新令后遇到的阻力,以及京城中的风云变幻。
田税新令之外京城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女子恩科准备工作,程秀之赞道:“郭媗竟是与世家仕族小姐迴然不同,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更胜须眉,胆魄能力极是不凡,虑事周到策划周全,且一心为民,完全没有门户之见,可惜生在郭家,不然,入主后宫母仪天下,实是大偃之福。”
“皇上为何拘泥于出身?”许庭芳觉得,皇帝应该是那种雄才伟略一心为民的,郭媗既是难得人才,为何非抗拒着不让她进宫。
“怕郭家炎势太盛后族独大成大患,再则,皇上是曹太后抚育大的你是听说的,母子情深,郭太后是先帝元后,事事压着曹太后一头,皇上心里不舒坦。”程秀之压低声音。
听他提起曹太后,许庭芳面色微僵,静默了些时,到底未能放开,恰逢机会便状若无意打听。
“不过是抚养,到底不是亲生的,皇上如何就对曹太后如此重视?”
虽不是亲生的,朱竮比待亲生娘亲还敬重曹太后。
程秀之其实也想不通朱竮为何那么重视曹太后,便将道听途说的讲了出来。
“据说,当年曹太后入宫时,皇上不得先帝疼爱,皇长子是先帝最宠的华妃所生,德才兼备,朝堂上下均认为皇长子是不二的太子人选,曹太后领养了皇上,也没想着捧他上位老来靠他荣宠,真心把他当亲生儿子疼,固而,皇上特别感曹太后的恩情。”
把别人的儿子当亲生儿子疼,亲生儿子却丢到一边!
既是丢开了,还牵挂什么?
面前美食的香味忽然变成了脂粉香,食客的絮语变成芙蓉帐里的低吟。
腹腔内翻江倒海,许庭芳一跃而起,不走门,跳窗而出,刚落到街道青石板路面,才刚吃进肚里的食物争先恐后冲出喉管。
青的菜红的肉白的藕,经过咀嚼后已没了原貌,亦不复鲜美,微有腥臊,许庭芳吐得昏天暗地,食物吐完了,又吐胃酸水,直吐了近一刻钟,虚虚靠到墙壁上,脸色蜡黄,满头汗水。
“怎么啦?是不是食物有问题?我陪你上医馆看看,或是你回酒楼里歇着,我去找大楼过来。”程秀之冲出来,递汗巾,递水,又招手小二,要来一铜盆热水,亲自湿了巾帕递给许庭芳擦脸。
不用,这是心病,用不着求医问诊。
许庭芳摆了摆手,心头难受,低低道:“我想静静地随意走走,秀之,你先回府衙吧。”
不等程秀之回话,转身便走。
程秀之怔看着墙角的呕吐物失神了片刻,挺直身板抬步,往前不远,路边有一家脂粉铺,走了进去,细细地,每一盒有闻过味儿,买了一盒清冷的梅花味儿的香饼。
简雁容还在昏睡中,书砚和韩紫烟在抱厦里闲话。
“庭芳方才在云客来酒楼呕吐了。”程秀之掸掸袖子,仿佛上面有秽-物般。
“哪个不要脸的女人慕我家公子凑上前了?”书砚大急,不等程秀之回答就往外冲。
程秀之正是要把他调走,冲韩紫烟微抬颔,进了待客的厢房。
韩紫烟领会,随后进门,把房门轻轻关上。
“这些日子想法子给严容的衣裳熏香,无论如何使使其身上时时有脂粉味。”程秀之把香饼递给韩紫烟,言简意赅,也不和韩紫烟说原因,紧接着,又问道:“简蕊珠没来过?”
“没。”韩紫烟摇头,低睑眉睫。
程新交代了人一路南下追赶,却没追寻到简蕊珠,韩方泽也说没见过,难道自己猜错了,简蕊珠不是害怕了要找简雁容,而是还在京城中呆着?
或是,已越过济阳府在新渠郡和简雁容碰面了?
不可能,姐妹两个若见面了,许庭芳自是知道的,他对自己没防备之心,方才没提起,便是没见过面。
“简蕊珠若是来了,马上把她弄死,万不能给她见到严容。”程秀之幽冷冷道。
“好。”韩紫烟答得利索。
心中却知,简蕊珠到不了济阳城。
程秀之没料错,简蕊珠确是被吓坏了,又兼朱煜对她轻贱,没有三媒六聘,一桌酒席就要把她收房,大是失望,从兴献王府的马肆偷牵了一匹马,借着人多混杂疏忽从后角门溜了出来。
怕回统领府后仍躲不过被朱煜索去做小妾的命运,不回了,即刻打马飞驰出城南下。
也是巧了,简蕊珠本不会骑马的,简雁容留了小黑在简府,简蕊珠要和简雁容争高下,简雁容会骑马,她便也要会,因而狠练过。
出京城南下必经韩方泽的馆驿,韩方泽几句话便打消了她南下的主意,把她留了下来,悄悄藏起来。
程新派出的人到处打听,独没到韩方泽的驿馆打听。
简雁容沉沉睡了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
韩紫烟端了盥漱用品门外候着了,铜盆里热水温度正好,巾帕洁净,纵是被服侍惯了,简雁容仍有些不自在。
“紫烟,往后这些事我自己做罢,你歇着,不然,我另买个小丫环回来侍候我。”
“公子是嫌紫烟笨吗?”韩紫烟轻笑,容色妩媚,不是程秀之的风流,也不是许庭芳的端方,别有一股含春芍药的艳色。
简雁容被美色晃花了眼,略一呆,笑道:“你娘一定很漂亮吧?”
韩方泽见过的,只是中人之姿,韩紫烟的五官也不像他。
“嗯,我娘比我还漂亮。”韩紫烟低声道,幽然长叹。
美色祸水,红颜薄命,还不如生得平平庸庸能保一世平安喜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简雁容已知韩紫烟的娘亲在十六年前便去世了,有些后悔提起她的伤心事。
简雁容不想提,韩紫烟却想说。
“长得美是祸非福,我娘为之丧命,且因她之故,我刚出生的妹妹也遭了难,还连累了许多无辜之人,公子听说过十六年前先帝的皇长子谋逆一事吗?”





美人在上 第五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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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隐约听说,详情却不知,皇室对此事似乎讳谟如深,坊间也甚少传闻。
“大殿下仁善宽和……”韩紫烟瞳眸有些空茫,往常最守规矩的,这会儿却忘了,在简雁容身侧坐了下来,娓娓而谈。
皇长子丰标如玉,文滔武略,只一项,身在帝皇家,却不够狠毒凶残,没有心机,至性重情。
华妃一直独宠,皇长子也跟着备受先帝宠爱,华妃突发心疾病逝,未及半年,跟她容颜肖似的曹氏进宫,很快宠冠后宫,皇长子不忿,认为先帝把他母亲忘了,父子起了龌龊。
“即便如此,他也不该谋反。”简雁容不以为然。
“谋反?先帝百年后,龙椅就是他的,他何用谋反!”韩紫烟咬牙切齿,眉眼狰狞,不复美艳。
这模样不像是讲旁人的闲事,倒似是与她相关的,简雁容本不想听皇室秘辛的,不打断她了,静听下去。
“大殿下被害那年刚十九岁,才成亲一年多,女儿只得三个月大,可怜才欢喜当了爹,转眼间便大祸临头。”韩紫烟眼眶红了,才说得几句,泪水沾满脸颊。
自来皇家无亲情,为了那把龙椅,父子兄弟相残的不胜枚举。
简雁容一向奉行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策略,此时,却像听着与已息息相关的事般,心潮起伏,酸涩难言。
韩紫烟讲了半截在简雁容全神贯注听着时却又停住,不往下说了,起身端起铜盆,也不告退,疾奔出去。
简雁容张嘴要喊她,霎地又合上。
人家不想说便罢了。
想便是这么想,脑子里却被勾起好奇的虫儿,未知后续痒痒的难耐的很。
与许庭芳解开心结了,心情欢悦,容色更佳,况又是豆蔻初开的年龄,姿容皎美,丽色逼人,开了门走出来,庭院也为之明亮了几分。
程秀之廊下站着,抬头望去,胸臆中闷火点燃,差点便忍不住上前将人搂住。
不想承认,相思却不因抗拒而搁浅,分别的这些日子,闲遐时,睡里梦里,每每想她,再没停歇。
猛打眼看到程秀之就在跟前,简雁容心中暗喊晦气。
不喜欢亦不便形于色,简雁容上前两步,恭恭敬敬行礼。
“庭芳跟我说了,要与你换贴,恭喜。”程秀之温软软笑,执起简雁容的手上下打量,道:“孤标旖艳,清韵如雪,庭芳好眼光,连我都要忌妒了。”
华丽的绛红色锦袍,外罩黑色乌云豹纹氅衣,黑与红对比鲜明,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如初雪堆就,美得炫目,简雁容轻颤了一下,微侧身,不动声色抽回手,更有礼地问道:“程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赵颂明的案子我参与了,大人请,我为大人介绍案情。”
口称程大人没喊爷,也不再自称奴才,顷刻间,关系便撇得一清二白。
程秀之暗恨。
赵颂明一案证据确凿,许庭芳和简雁容将安阳王假手赵颂明侵占田地,又将田地挂靠到百姓名下一事调查得一清二楚,一一记录在册。
程秀之仔细看了,唤来证人过堂询问,提审赵颂明和冯允,与记录的分毫不差,诺大的一件案子,只得一日便可结案。
朝堂中若是多一两个许庭芳这样的人,老百姓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庭芳,你若不是许临风之子,该有多好!”
程秀之转身,望着公堂上的青天红日图案和明镜高悬牌匾出神许久,晚上回到河督府,也没作弄简雁容,早早熄了灯歇下。
妖孽行为大是反常,简雁容本不想和许庭芳同宿的,怕女儿身份曝露,不敢独宿了。
许庭芳许是办公事去了,至晚未回,简雁容也不见外,进了房,怕程秀之夜袭,把门闩插上了。
寻思着,许庭芳回来后再给他开门。
许庭芳在济阳城里走了一圈,想起那一年情形,胸臆郁闷难平,又出了城,沿着桐江岸疾奔。
夜深了,,狂风在身侧刮过,袍裾猎猎作响。
面前江堤拐弯,不顺着路走,直直往前冲就掉江里了。
腊月里,冰冷的河水浸透身体,想必能让人忘了愤懑忘了痛苦。
许庭芳疾冲,还有一步便落进江里了,硬生重刹住。
他有严容了,不再是一个人。
身体不能轻贱,得保重。
许庭芳想起凌晨时严容倦极歪到他身上,热烘烘的气息喷在他颈窝的情形,抖然间心头阴云尽散,余万里碧空。
带着许庭芳的阳刚味儿的被子很好闻,简雁容睡得很死,忽感到一双微凉的手在她脸颊脖颈上乱摸,一惊,刚要尖声叫,忽闻得属于许庭芳的清冷气息,闭着眼转过身,蹭进许庭芳怀里,嘟嚷道:“我拴着门你怎么进来的?”
小小的门闩哪难得倒自己,许庭芳失笑,脖子被头发蹭着,有些痒,更痒的是身体某处。
蠢蠢欲动。
严容若是女人多好。
许庭芳在心中喟叹,强迫自己不去想。
这边温馨甜蜜,程秀之房中,却另是一番光景。
房中没有点灯,沉沉暗暗,黑漆漆一片,窗棂半支,程秀之坐在窗前,眼睛紧盯着许庭芳的房门,他的身旁,韩紫烟,笔直站着,细声地讲济阳府的一切。
“许庭芳能力不凡,用人唯才,严容幽默风趣,心思敏锐,两人号令严明,对百姓爱护有加,对同僚大度有礼,大权在握却不中饱私囊,大家都极听他和严容的话,开渠引水工程进行得很顺利,也很快,我听说,明年小麦收成后,梅雨汛期前,济阳府辖下所有郡县的水渠便全部开通,可以炸堤引水。”
这么快!
越快越好,略迟得一迟,只怕许庭芳和简雁容干-柴-烈-火行了夫妻之事了。
“你跟着他们多时,有没有听许庭芳找过印鉴?”程秀之问道。
“从没听说过。”韩紫烟摇头。
为何没找过?难道当官后用不着私鉴连自己私鉴不见了都不知道?
程秀之有些不解。
许庭芳自是发现了,只不过以为在山洞中被简雁容拿了去,便也没寻找。
没找过便好,程秀之探手入怀,摸了一个小布包出来。
“这里面是许庭芳的私鉴,炸堤之前,你伪造纸条,从河督府库里提火药……”
声音低细清柔,百转千回勾人情肠,韩紫烟听着,周身发冷。
“公子,炸堤火药加重,势必……”
势必会使堤岸缺口加大,冲出来的江水变成洪水,那时,在堤岸边亲自督视的许庭芳固然难逃一死,一片汪洋之下,无辜百姓也会跟着丧命。
田地庄稼房屋被冲垮冲毁,多少人将流离失所没了家园!
“许庭芳沉稳庄重无缝可寻,许临风老奸巨滑,非大过失打击不到他。”程秀之淡笑,暗黑里看不分明,也知韩紫烟紧握着布包,身体紧绷,不加掩饰的抗拒。
“公子,百姓是无辜的,要治死许庭芳,我可以给他下药,便是事发为之丧命,紫烟亦绝不皱一下眉头。”韩紫烟低声道。
只取许庭芳性命又有何难。
程秀之冷哼了一声,道:“你无需担心,许庭芳虑事周全周到,炸堤之日,哪怕已万事准备妥当,也会备不测应变,我敢担保,别说下面郡县,即便决堤,连最近的济阳城也不会受到洪水冲击。
怎么可能?水火无情,许庭芳又不是神仙有回天之力。
韩紫烟握着布包,犹疑不定。
“罢了,我许你便宜行事,到时你看看许庭芳的准备,若是见决堤了洪水冲击不到济阳城便按我说的办,不然,则作罢。”
如此甚好,韩紫烟应下,收起布包。
“那日,若严容还在济阳城里,不拘你用什么法子,一定不能给她去堤岸。”程秀之接着道,不想说得太明,又怕简雁容丧命。
不劳他吩咐,自己也不会让简雁容有性命危险。
韩紫烟心道。
又微有不解,程秀之上一次离开济阳城,交代自己的可是让自己夺简雁容性命。
夜里和韩紫烟商量着夺命阴招,日间,程秀之却和许庭芳就朝堂政事,民生百计探讨得热烈。
对简雁容亦不再含糊暧昧,甚至谈笑间,还打趣着说由自己来做他们的换贴媒人。
许庭芳见他坦坦荡荡,有些羞赧,自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妖孽举止忒反常,简雁容暗暗警惕,竖起一身刺防备。
不料却什么事没发生,程秀之突然茹素吃斋了,一派君子之风。
程秀之只呆了两日便押送着赵颂明回转京城。
桐江水在流淌,堤岸野草在冬日里枯黄萧瑟,苍茫的无空,青灰色城墙,差役押着囚车前行很远了,程秀之足尖蹬上马蹬,轻轻一纵便上了马,扬起马鞭策马追上,姿态无双,风流潇洒。
黄土官道直通天际,人影很快成了黑点,继而,消失在视线里。
许庭芳颔首,赞道:“秀之一介文弱书生居然把马术练得如此好,难得。”
走得好,这两日跟拧着脑袋过日子般,简雁容挽起袖子,拉许庭芳,“这两日忙于陪客,咱们赶紧检查工程去。”
要赶工期,千头百绪,许庭芳点头,两人飞跃上马,并驱疾驰。




美人在上 第五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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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不少,晚上回到河督府时已是戌时,夜里气温下降,北风凉飕飕,简雁容冻得脸颊都僵了。
韩紫烟把房间里的炭火烧得极旺,热烘烘的,看她回来了,又急忙提热水进房。
细致周到。
简雁容想起初见那日,韩紫烟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怨恨,暗笑自己那时太多心。
热水温度适中,沉浸其中无比舒适,周身冻僵的血液渐渐热了,寒冷也随之消失。
室外北风凛冽,屋里温暖如春。
沐浴了出来,简雁容懒得再穿锁子甲衣,白色里衣白色亵裤,外面随意罩了一件团云纹锦红萼梅花图案短褂。
头发未干不能上床,拿了布巾揉擦。
不知是不是没穿锁子甲衣身段柔软之故,简雁容忽觉自己身上有女儿家的脂粉甜香味。
找时间得和许庭芳交底,这么瞒着他非长久之策。
想得入迷,房门轻叩了几下也没听到。
许庭芳静等了片刻,听不到回应,以为简雁容出了什么事,脑子一乱,猛一下推门。
一头青丝松散,半收在巾帕里,半掩半露的胸膛嫩白如脂,柔腻动人,许庭芳一呆,霎地背过身去。
不敢再看。
明明彼此都是男人,严容有的他也有,可看着严容的胸膛,……他却……气血汹涌。
简雁容本是羞得拢里衣领口,忽而,心念一动。
试一试,看能不能把他捋直过来。
不拢了,松开衣领,又往外拉了拉,让敞得更开些,口中唤道:“庭芳,过来帮我擦头发。”
一年一年大了,声音更柔腻,低语时不复白日的爽朗,甜丝丝像泡了蜜。
许庭芳心脏咚咚狂跳,双颊和耳根着火似滚烫,满面通红,手心飙汗。
不敢过去,又想过去,很是纠结。
“过来帮我啊!”简雁容撒娇,拉长了嗓音。
好像女人的声音。
许庭芳觉得自己这想法是在亵渎严容,又觉得自己盼着严容是女人盼得走火入魔了。
“你把衣服穿好我再进去。”结结巴巴,自己也不知想的什么,脱口而出。
看起来不是反感,很好,简雁容再接再厉,把衣领扯得更开了,隐隐地露出沟壑。
“我穿好了,进来吧。”口中轻笑着,站起来迎了过去。
许庭芳转身,入眼白生生一片,霎时,鼻孔一热。
两条血箭尚未飙飞而出,异香扑鼻。
属于女人的脂粉香。
未及理清思绪,只来得及转身,“呕”地一声,肚腹翻涌,许庭芳扶着门槛,难以自控吐了起来,吐得天昏地暗。
“公子,你怎么啦?”书砚听得声响,惊叫着冲出房。
哪有怎么?遇女而吐罢。
北风忽啸而来,简雁容环抱双臂,觉得很冷。
冷嗖嗖,彻骨的冰寒。
“没什么事。”许庭芳急促地道,倏地转身,飞快地拉上房门。
不让书砚看到房中人的风情。
直棂上镶嵌雕花隔扇门闭合,门外的声音却未能阻隔,许庭芳呕呕连声,书砚焦急地喊叫着,韩紫烟拿来笤箒清扫。
自己并不是他的有缘人,遇自己不吐,只不过是不知面前是女人而已。
简雁容极缓地走到床沿,扔了巾帕,也不擦头发了,倒到床上发呆。
不知何时,门外声响熄了,许庭芳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
简雁容起床吹熄了灯,躺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继续发呆。
静谧里漆黑一片,窗隔子忽然颤了一声,廊下微弱的灯廊光照进室内,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从窗户跃了进来。
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床前站定,一片静寂里,呼吸有些急促,似在强行抑制着什么。
“难受就别站着,回去吧,吐了那些时不难受么?”简雁容冷冷道。
“我……严容,我不是讨厌你。”许庭芳呐呐,在床沿坐下,抓着被子,抓得很紧,柔软的羽丝被随着他的动作颤动,“我也不知怎么了,我会想法子让自己适应。”
适应女人么?
简雁容心烦意乱,背转身,脸朝里侧。
许庭芳伸手,想摸,又不敢,半晌,起身把床前的莲花夜灯点燃。
“别点灯,我要睡了。”简雁容猛一下坐了起来,气咻咻凶人。
乌溜溜的一头青丝顺滑如丝绸,蜿蜒缠绕在脖颈左右而下,不同于白日所见的清朗豪迈,姿容楚楚,柔软如水,许庭芳喉头一紧,强压下的想呕吐的不适感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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