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苏)尼·奥斯特洛夫斯基
“今天咱俩还读书吗?”他问保尔。
“书亭关门了,没书。”保尔回答。
“怎么?书亭怎么不做生意?”
“卖书的被抓了,搜出了什么东西。”保尔回答道。
“凭什么抓他呢?”
“据说是有政治问题。”
克利姆卡看起来有些困惑地望着保尔。
“什么叫政治问题?”
“鬼才晓得!听说谁反对沙皇就有政治问题。”
克利姆卡吓得一哆嗦:“真有这样的人?”
“不知道!”保尔回答。这时,门开了, 格拉莎睡眼朦胧地走进洗碗间。
“小家伙儿,你们怎么都不睡?火车还未到时,睡上一个钟头。去吧,保夫卡,我替你的班。”
保尔丢掉这份工作,比他自己预料的还早。原因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一月里寒风刺骨。保尔干完活儿赶着回家,但接班的还不来,保尔找老板娘 ,说要回去,可老板娘死活不放。已精疲力尽的他,只得接着干第二个一天一夜。天黑时,他实在累透了。在稍稍安静的一段时间,他还得赶在三点钟火车进站前灌满几锅水,然后烧开。
保尔拧开龙头却没水往外流。估摸是水塔坏了。他让龙头开着,想横倒在柴堆上歇歇气。不过他抵不过睡意,睡着了。
过了几分钟,龙头响了,水流出来,漫了水槽,不多时便顺着瓷砖流向洗碗间地板。洗碗间如往常一样没人,水越积越多,从门底朝大堂流泻。
旅客们都在熟睡。一股股水流悄悄流到他们的包和箱子下面,但没有一个人发觉。直到一个睡在地板上的旅客被水给泡醒,猛地跳起来又叫又嚷时,人们才慌忙扑向各自的行李。顷刻间,人们乱作一团。
水却依然流个不停,积水更多。
正在另一个大堂收拾桌子的普罗霍尔,听到嘈杂声,踩着积水跑到门口,用力把门撞开。而原本被挡住的水,“哗”一下全涌进了大堂。
叫嚷声更高了。几个当班的伙计跑进洗碗间。普罗霍尔猛地扑向熟睡的保尔。这男孩接着便被一阵猛揍。
但他睡意依旧, 惊醒时什么也不明白。不过感到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浑身都疼。
他拖着疼痛的身子勉强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清早,阿尔焦姆皱紧了眉头,听保尔讲整件事的原尾。
“是谁打了你?”“普罗霍尔。”
“好,你躺着吧!”阿尔焦姆用低沉的嗓音说。然后披上羊皮袄,闷着头走出去了。
“我能找一下普罗霍尔吗?”一个陌生的工人问格拉莎。
“他就来,你等等吧。”格拉莎回答。
这工人将自己宽大的身子靠在门框上。
这时,普罗霍尔端着一大堆杯盘刀叉,一脚踢开大门走进洗碗间。
格拉莎说:“嗯,这就是普罗霍尔。”
阿尔焦姆一步跨上去,用力按住这个伙计的肩胛骨,怒视着他问:“凭什么打我弟弟保夫卡?”普罗霍尔想挣扎着脱开身,但已被一记重拳打倒在地。正想站起来,一记更有力的拳头让他趴下后动弹不得。
洗碗的女工都吓得纷纷闪避。
阿尔焦姆转身往外走了。普罗霍尔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满脸鲜血。
当晚,阿尔焦姆没有回家。母亲打听到的消息是:他被宪兵队抓去了。
六天后的晚上,他回来了。母亲已经睡下,阿尔焦姆径直走近坐在床上的保尔面前亲切地问:“弟弟,好些了吗?”“没事!”他一边坐了下来一边说:“还有比这倒霉的呢。”稍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没事儿,你到发电厂干吧。我给 你讲好了,那儿可以学些手艺。”
保尔紧紧抓住哥哥那双结实的大手。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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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惊人的消息如旋风般席卷了小城:沙皇被推翻了!城里没人敢相信。
一列火车在暴风雪中驶进车站。从上面下来两队大学生和一队革命的士兵。大学生身穿军大衣,扛着步枪,战士则戴着红袖标。他们逮捕了车站上的宪兵、年老的上校和警备队长。这次小城居民都相信了。上千人沿着一条条积雪的街巷涌向广场。
大家都莫名其妙地听着一大串新词:自由、平等、博爱。
但喧闹的,令人兴奋和喜悦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小城平静如初。只有孟什维克占领的市政管理局楼顶的红旗说明曾发生过一场变动。
冬末,有个近卫骑兵团驻进了小城。他们每天清晨到车站来抓那些来自西南前线的逃兵。
近卫骑兵们都长得身高马大,满面红光。而军官多是伯爵与公爵,金色的肩章,银色的绦子印在马裤上。如同没有发生过革命的沙皇时代一样。
1917年过去了。保尔和谢廖沙都觉得没有丝毫变化。各自的老板也还是早先的老板。到了阴雨不断的十一月,情况才有了异乎寻常的趋势。一群群陌生人活动在车站上,他们多是从前线返回的士兵,有个新奇的称号:布尔什维克。
谁也不清楚这样一个听起来挺响的称号是什么意思。
骑兵们已不太容易抓到逃兵。车站总有枪声传来,玻璃窗被击碎得没剩几块了。士兵成群地从前线返回,谁拦便用利刃对付谁。十二月初,便是一列车一列车的调来了。
近卫骑兵守着火车站围栏,但被机枪猛扫一阵便逃去了。习惯了出生入死的人们从车厢冲出来。
来自前线的,身着灰色军装的士兵把近卫骑兵逼进了城区。然后回到车站。于是火车便一列接着一列地开来开去。
1918年春,保尔、克利姆卡在谢廖沙家玩牌,然后跑出去。他们在大路上走着 ,拐到保尔家的小园子,躺在草地上。没劲!平时的游戏玩腻了。如何好好消磨这大半天的时间呢?突然背后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有人骑马从大路上疾驰而来。在公路和小园子的栅栏间有道排水沟,但那马 一跃便过来了。马背上的人挥了下鞭子,招呼保尔和克利姆卡:
“喂,小朋友,快点儿过来!”
他们跳起身跑到栅栏边。这个人风尘仆仆,后脑勺上歪戴着的军帽和军便服上积满了灰尘,粗厚的军用皮带上,挂着转轮手枪和两枚德国造手榴弹。
“小朋友,给我搞点儿水好吗?”当保尔进屋取水时,这个骑马人扭头向正盯着自己瞧的谢廖沙问:“小朋友,城里现在什么人掌权啊?”
谢廖沙于是将各种新闻一股脑儿全吐出来。
“这儿已两个星期没有政府了。 有个自卫团管,夜里是老百姓轮流守护。你是干嘛的?”他反过来问。
“嘿嘿,知道太多会老得快的!”骑马人并不想告诉他,而是仅仅微笑。
保尔捧着一大杯水从屋里跑了出来。
骑马人一仰头喝光了,然后把杯子还给 了保尔,扯起缰绳,朝松林里疾驰而去。
“这是谁 ?”保尔困惑地问克利姆卡。
“我怎么会知道……”克利姆卡耸耸肩回答。
“看样子又得换政府。正因如此,列辛斯基一家昨天才跑了。有钱人都走了,要来的肯定是游击队。”谢廖沙干脆利索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的推论无懈可击。因此保尔与克利姆卡立即表示同意。
他们还未来得及深入研究时,又响起一片马蹄声。他们便全朝栅栏前跑去。
在树林里,林务官家后面,在三个孩子眼睛刚看见的地方,有人群和车辆:紧靠公路约有十五个人骑马,把枪放在鞍上。前面两个,一个已过中年,一身保护色装,系军官皮带,胸前一副望远镜,一个便是刚才要水喝的人, 已过中年的他,军装上别着红花结子。
“我说对了吧!”谢廖沙碰碰保尔,“你瞧,红花结子。绝对是游击队。我看得特准……”说完他快活地如小鸟般越过栅栏跑了出去。
两个朋友紧紧跟上。三人一同立在公路旁边观看这些开过的队伍。
骑马的人们来到了跟前。那个要水喝的冲他们点了点头,用马鞭指向列辛斯基家的宅院,问:“谁住那栋房子?”
保尔竭力紧跟其后,说:“是列辛斯基律师。他昨天溜了。看来是怕你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队伍?”中年人微笑着。
保尔指着红花结子回答:“这个,谁都看得出……”
居民们都涌上了街,好奇地打量着入城的队伍。三个小伙伴站在公路边,审视着满身尘土、疲劳不堪的战士们。
这支队伍仅有一辆炮车,载机枪的马车也已过去了。三个孩子尾随着游击队员,一直到了城中心,战士们散到各家各户住宿,他们才各自回家了。
列辛斯 基的家被改成了游击队的指挥部。当晚,四个人:队长布尔加科夫和三个指挥员,坐在大厅内四脚雕花的大桌子周围。队长同志已经上了年纪,头发斑白。
他将本省地图摊在桌上,一面在图上移动手指,找寻路线,一面与坐在对面的人说话,那是牙齿结实、颧骨高耸的叶尔马钦科。
“你认为应在这儿干一仗,叶尔马钦科同志,但我认为应在天亮前撤走。但人员太疲劳了。咱们现在的任务是赶往扎京,不让德国鬼子占先。凭咱们目前的力量绝对阻击不了敌人……一门炮加三十发炮弹和两百步兵,六十骑兵——哪儿能行啊?德国军可不是好碰的。咱们只有想办法与其他后撤红军部队会合才行。同志们,应该知道, 除了德军,途中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反革命 匪徒啊!我想最好明天一早就撤,同时炸了站后的桥。德国军要修桥也得两三天。这样就会延缓他们行动的时间。同志们,不知你们什么意见?做个决定吧。”他问在座各位。
布尔加科夫对面的斯特鲁日柯夫吧嗒了一下嘴,看了一下地图,又望了望布尔加科夫, 很费劲地吐出一句话:“我……赞成……布尔加科夫。”
最年轻的、穿工装的领导也表态了:“布尔加科夫说的不错。”
唯有那个白天跟小伙伴们说过话的叶尔马钦科摇头表示反对。
“见了德国人就开溜,那咱们还要队伍干嘛?我看应该在 这儿同他们拼一下。跑来跑去憋死了……要是我决定,那就是在这儿好好干一仗。”他一把推开椅子,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布尔加科夫很不以为然地瞧瞧他。
“打要有打的理由。可不能拿战士的性命去硬拼,无谓牺牲那是头脑发热。咱们身后是整整一个师的鬼子,是重炮与装甲车……叶尔马钦科同志,别任性耍孩子脾气……”接着对另两个人讲:“这样决定了。明天一早撤,接下来想法建立联系。我们是最后撤走的,就应当担起组织殿后工作的任务。这小城的火车站,是重要的铁路枢纽,必须设法安排一个可靠的同志去工作。现在便提 名决定一下让谁留下开展工作。”
“我认为水兵朱赫来不错。”叶尔马钦科走到桌旁说,“首先他是本地人;其次他既是钳工又是电工,在车站好找工作;又没谁看到过他跟咱们的队伍在一起,易于隐蔽。他到深夜才能赶过来。这年轻人爱动脑筋,会在这儿做好工作的。我觉得他特别合适。”
布尔加科夫点点头:“对,我赞成。同志们有反对的没有?”他问另外两人。“既然没有那就这么定了。给他留一笔活动经费和委任令。同志们,现在讨论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处理本地存放的武器。这里有多达两万支的步枪,是沙皇被打败时遗留下来的。这批枪堆放在一户农民的板棚里,人们都快忘了。是板棚主人向我报告的这事。他要求尽快处理掉这些东西。这么多枪是万万不能留给德国人的。我觉得该烧了。而且说烧就烧,拂晓前处理干净。不过焚烧时可能有危险:板棚周围全是穷人的住房,可能会把他们的房子给烧了。”
身材魁梧、满腮胡子的斯特鲁日柯夫问:“为…为什么要烧掉呢?我认为应………应该将武器发给百姓。”
布尔加科夫马上转过身来说:“你认为应该发出去?”
“对,就得这么办!”叶尔马科夫很兴奋地表示赞同,“把枪发给愿意要的工人和百姓,至少会在被 逼无奈时让德国人不会太悠闲。德国人肯定要残酷对待百姓。年轻一代不可忍耐了,就一定会拿起武器。运到乡下去,庄稼汉定会将枪藏个严实。德国人横征暴敛,害他们于苦难,到时,他们便有用场了!”
布尔加科夫笑了:“是的,但德国人肯定会迫使大家都上交武器的, 那这些枪就都交出去?”
“不,不会全交的,至少有很多会留下。”叶尔马钦科反驳说。
布尔加科夫则挨个儿征求大家的意见。
“发下去吧!”年轻的工人也表示了意见。
“那好,就发下去吧!”布尔加科夫同意了。“问题讨论结束。”他站起来,“现在咱们可以休息到明天。朱赫来到后让他去找我,我想跟他谈一谈。叶尔马钦科,你查岗去吧!”
只剩布尔加科夫一个人了。他走进隔壁旧主的卧室里,将军大衣铺在床垫上,躺下了。
早上,保尔从发电厂下班回家,他已经干了整一年的锅炉工助手了。
小城里异常的喧闹。他一路上发现了很多手持步枪的居民,有的扛一支,也有带两三支的。保尔急着往家赶,没搞清到底怎么回事。在列辛斯基家的宅院旁,他又看到昨天碰到的那些人正纷纷地上马。
保尔回到家后仓促间抹了一把脸。听妈妈讲哥哥并没回来,便飞一样冲出家门,直奔小城另一头儿,去找谢廖沙·勃鲁扎克了。
谢廖沙是火车副司机的儿子。他家有一栋小屋,还有不多的家当。但谢廖沙并不在家。他那个白白胖胖的妈妈,很是不满地瞧了瞧保尔。“鬼晓得他在哪儿!天一亮就出去玩儿了。听说有人在发枪,他准去了那里。你们这些小娃娃就该用柳条抽!痞成什么样了?比瓦罐才高一点儿,领什么枪。你告诉他这个混蛋,敢拿一颗子弹回来,我准毙了他。什么危险的东西都往家里弄,倒霉的是我们。你呢?也去领?”
保尔早已听不下她的唠叨,一溜烟跑了。
公路上走来一个男人,一个肩上扛着一支枪。
“叔叔,枪是哪儿弄的?”保尔冲了过去。
“那边,韦尔霍纳街,正发呢!”
保尔照他的指向飞奔过去。穿过两条街 ,碰上了一个男孩儿正费劲地拖 着两支上了刺刀的沉重的步枪。
“在哪儿领的?”保尔拦住他问。
“游击队发的,在学校对面,不过已发光了。发了一夜了,只剩下几个空箱子,我拿了两支。”小男孩儿很神气。
这消息使保尔特别丧气。
“哎,早知道该先去领再回家的!”他懊恼地想,“我怎么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呢?”
突然,他灵机一动,赶紧几个快步追上那个小男孩儿,硬把他手里的枪给夺了过来。
“你有了一支就够了,这个归我。”保尔的口气不容置疑。
大白天被人抢了枪,小男孩儿气坏了,他朝保尔扑去,但保尔退了一步端起了刺刀吼道:“过去,要不然没命了!”
小男孩儿伤心极了,哭着跑开了,嘴里骂个不停。保尔却很满意,飞奔至家。他跨过栅栏跑进小板棚,将枪藏在棚顶下几根横梁上,高兴地吹着口哨进了屋。
在乌克兰,舍佩托夫卡这样的小城——中心是市区,周围是农田的小城,夏天的夜晚特别可爱。
在这样静悄悄的夏夜,年轻人都跑到外面玩,姑娘和小伙子成群结队,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在小花园或庭院里,或干脆在街头巷尾,坐在盖房用的木料上,笑着唱着。
萤火虫如漫天的星星闪烁,空气中弥漫着香气。人声传得远远的……
保尔有一架很漂亮的弹键手风琴,音色很好。他非常爱惜,也弹得很棒……
手风琴扭动着,飘出悦耳的琴声,你真想伴着起舞。手风琴演奏得充满激情,多美好啊!
今晚格外快乐。一群年轻人在保尔家旁的一堆圆木上说笑。他的邻居加林娜嗓门最高。这个石匠的女儿很高兴与男孩子一块儿又唱又跳,女中音的嗓子又亮又圆润。
加林娜灵牙利齿,保尔惧她三分。现在,她紧挨在保尔身旁坐着,搂着他大笑说: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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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弹得太棒了!只可惜年纪太小,若不然我可以考虑让你作我情郎。我喜欢手风琴手,琴声把我的心都快融化了!”
保尔早已满脸通红,只不过夜晚谁也看不清罢了。他想推开这个淘气的女孩子,可人家就是不放手。
“哦,亲爱的,哪儿逃?真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女婿。”她逗乐地说。
保尔感觉到她那富有弹性的胸脯贴在了自己肩上,不由地局促不安,心里狂跳。周围的笑声惊动了平日宁静的街巷。
保尔推了推加林娜的肩说:“你挪开点儿吧,碍着我拉琴了。”结果又引起一阵哄笑。
手风琴风箱缓缓地张开,手指自然地移动着,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乡间小调。加林娜带头儿唱起来,玛鲁霞和其他人伴着:
“所有的纤夫,返回了故乡,故乡多么可爱,小屋多么温馨,我们深情地歌唱。”
年经人的歌声飘向远方飘向树林。
“保夫卡!”是阿尔焦姆的喊声。
“是叫我, 得走了。”保尔收好手风琴,扣了皮带。
玛鲁霞求他:“再多待一会儿,回家不会太迟的。”但保尔还是急着要走。
“不,明天再玩吧,必须走了,哥哥叫我。”说完便穿过大路,朝家里跑去。推开门,看到的是阿尔焦姆的同事罗曼,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
“你叫我?”保尔问。阿尔焦姆点点头,对陌生人说:“这就是我的弟弟。”那人向保尔伸过来一只粗壮的手。
“保夫卡,是这样的,”阿尔焦姆对保尔说,“你说你们电厂的电工病了。明天打听一下,他们要不要雇个内行,如果要,快来告诉我。”
陌生人接着说:“还是我跟他一块儿去吧,我自己跟老板谈。”
“当然要雇人了。电工病了,今天机器都停了。老板都急了,要找替工,可就是找不着。光有锅炉工就发电,他又不敢。对了,那电工是得了伤寒。”
“照这么说准成,”陌生人说,“我明天找你一块儿去谈。”他对保尔说。
“好的。”保尔看到陌生人正用浅灰色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自己。目光沉着而凝注,让保尔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人灰色短上衣,紧扣所有的扣子,脖颈粗得像牛,整个人看上去就充满力量。
他要走了,阿尔焦姆说:“朱赫来,祝你好运。明天我也去,把事情给办妥当。”
游击队走后四天,德国人进了城。前些天冷清的车站又响起了火车汽笛声。“德国人来了”的消息在城里迅速传开了。
全城都被搅得骚动起来。其实早知德国兵会来,可真是到了可怕的德国兵已不再遥远而近在咫尺时,人们反而有些疑疑惑惑起来。
居民没人敢上街,都在家里透过院门偷看。
德国人将公路中间留出,并排两队在路两侧走。这些人身着墨绿军装,头戴钢盔,肩扛着军包,手端步枪,枪上都插着刺刀。他们的队伍从车站一直排到市里,个个提心吊胆,但其实并没有任何人想抵抗。
两个军官手持毛瑟枪走在前面,一名乌克兰伪军小头目走在公路中间。这是个翻译官,身穿蓝色乌克兰短衣,戴羊皮制的高帽。
德国兵成方阵排列在中心广场。他们擂响军鼓。有些居民壮着胆子围过来。伪军小头目走上了药铺的台阶,开始宣读城防司令命令。
本司令宣布:1全城居民二十四小时内交出所有兵器及冷兵器,违者枪决。2全城戒严,晚八点后禁止上街。城防司令科尔夫少校。
这栋楼从前是市政管理局所在地,后由工人代表苏堆埃使用,如今落在了德国军司令部手里。
一名卫兵站在台阶旁,他头上的钢盔换成了大檐帽,上面有一枚鹰形的徽章。就在那里的院子中有一大块场地,用来堆放收缴的武器。
在被枪决的威胁下,整天有人交武器。大人没敢出面,全是少年和小孩儿,但德军没扣留任何一个人。
有些人并不愿送,就在夜里将枪抛在马路上。第二天早上,德军巡逻队拣拾起来放到军用马车上运回去。
中午十二点,规定时间已过,德国军清点完缴获品,共计一万四千支,还有六千支德军没拿到。他们便挨家挨户地搜,然而几乎没找着一支。
次日清晨,市郊内,古老的犹太人墓地旁,两名铁路工人被德国人枪杀了,因为他们被搜出了藏匿着的步枪。
阿尔焦姆听到那消息后,便急忙赶回家。他在院子里遇到了保尔,便一把抓住弟弟的肩膀,板着脸用低沉的嗓音问:“你有没有带了枪藏着?”
保尔本想瞒着,但又不想对哥哥撒谎,就一五一十全说了。哥儿俩一齐走进小板棚,哥哥从横板上取了布枪,卸下枪栓与刺刀,用足了力气将枪托往柱子上猛砸。枪托断了。碎块远远地飞到了小院子外的荒地中。接着又将刺刀和枪栓抛进了粪坑。
完事之后,阿尔焦姆告诫弟弟:
“保夫卡,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得藏这个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我警告你:今后什么也不准往家带。记住,如今为这种事可是会送命的。干万别瞒着我,要不然你弄回家被他们发现了,头一个被抓去枪毙的就是我。你这个小家伙他们倒不会注意。如今狗崽子们横行霸道,明白吗?”保尔保证今后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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