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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夜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狂歌笑

    “好多了,谢谢贵寺照料。”宁独真诚地说道。

    “本就应该的。”

    庞旧山说道:“昨天破坏贵寺的几间屋,深表歉意,我们已经叫人来修缮了,贵寺其他陈旧地方,也一道修缮修缮。”

    “多谢施主慷慨。”

    胡然瞧了众人一眼,端着碗筷走了,只留了一声“我洗碗去了,你们聊”,至于她到底溜到哪里去了就没人知道了。

    磐若看着宁独,问道:“恕小僧冒昧,想问宁施主两个问题。”

    “大师但问无妨。”

    “昨日一战,宁施主以行难下境的修为抗住了对方一招,还能护住庞施主并且反动反击,着实强横。虽然宁施主重伤,但也毫不逊色。倘若宁施主跟其同一境界,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小僧只是不解,宁施主昨天还是重伤,今日就可以下地行走。宁施主,你修行的是哪家武诀”

    磐若知道打听修行者的底细是大忌,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公告天下。修行者手上基本都有人命,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不得不处处提防。不过,磐若也没有深入打听,他只是问宁独是属于何门何派。他的心里有个很大的疑问,甚至有个很惊人的推测。

    世间什么样的武诀能够恢复的如此快磐若所知道的只有两种可能。

    宁独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跟佛门有联系,身体恢复这么快一方面是因为扁士寒教习的药,另一方面跟佛门没有关系。”

    当年还没学会经文的时候就被老秃驴跟老淫贼天天踢飞揍扁,照样可以恢复原样,可见这项能力跟佛门并没有什么关系。

    磐若略微一沉吟,问道:“另外一个问题,我想问一问宁施主,禅宗六式为什么学的这么快”要是没看错,宁独对“震”的掌握更进了一个层次。佛门对于武诀的控制虽说不严,但也不会到放任不管的地步。突然遇上一个会佛门核心武诀“禅宗六式”的人,磐若不得不问上几句。

    忍秀脸上露出期盼的神情,他确实很想知道修炼“禅宗六式”的捷径。

    “我学过一篇佛门心法,可能刚好契合禅宗六式,所以学的快一些。”宁独还没弄清楚老秃驴跟老淫贼的真实身份,他不能贸然地暴露出过多的东西,否则很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其实在国安寺,他已经泄露很多信息了,被有心人知道的话,足够查出很多东西。

    磐若好似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点了点头,说道:“就不打扰宁施主静修了。宁施主想要学禅宗六式的话,可以先去‘六像’那里看看。不过我还是不建议宁施主立刻去,毕竟施主的伤还没有好,强行修炼的话,怕是会出大问题。”

    “多谢指点,多谢提醒。”宁独谢道。

    磐若再度行了一礼,带着忍秀离开了宁独所在的禅房。

    “原来他只是得了一篇心法,才学的如此快!”忍秀本想问问那到底是什么心法,想了想又没问。

    磐若笑道:“怎么”

    “原以为他有什么捷径可以走嘞,却不想他不肯说,小气,明明说教我的。”忍秀也知不能去问别人修行的秘密,却还是觉得宁独说话不算话。

    磐若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忍秀,说道:“小师叔,你真的认为有什么捷径可以走吗宁施主其实已经教给你怎么修行禅宗六式了,你还没有发现吗”

    忍秀愣了愣,瞪大眼睛看着磐若。

    “宁施主无时无刻不在修行凝跟震啊!哪怕他现在还有伤在身,也在动用最微弱的元气练习。禅宗六式的修行哪有什么捷径可言,不练习几千次甚至上万次,怎么可能会成功”

    忍秀被当头敲了一棒,醒悟道:“磐石生花,我得先当磐石才行。”

    ……

    傍晚的时候,宁独又来到佛门六像前,庞旧山还不能动的太厉害就没有来,胡然则去寻她的肉去了。院子已经被修缮一新,完全看不出破坏的痕迹,六尊雕像还跟之前一模一样,屹立不动。

    宁独站在其中一尊雕像前面,心境平和地看着那些被岁月磨蚀的纹路。

    “是禅宗六式的元气流转!”昨天看过一遍后,宁独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苦想了半天,今日再看见,豁然开朗,了悟其中的玄机。

    然而,这雕像上纹路已经被磨去了大半,上身更是被直接斩去,纹路根本不能形成闭合的回环,倘若强行修炼,一个不甚就会走火入魔。

    宁独看了许久,残存的纹路他都看明白了,但不足完整的十分之一,这就好比只得到了一幅画的几角,盲目推测其他地方怎么画的,肯定不伦不类。

    丝丝缕缕的元气从脚底开始上涌,像是岩浆沿着线路咆哮,行至腰间,突然失去了方向,又不能冷却下来,越积越多,几乎要形成新的火山爆发开来。宁独不得不缓缓地疏散这股元气,让其归于平静。如果自己去练,走火入魔都是最轻的后果。

    “倘若胖子所说的传闻是真的,那么武帝为什么要斩了这六像”

    年少气盛多张狂自然是个理由,可宁独不认为这就是全部的理由。

    爱酒的人不会浪费好酒,识画的人不会毁掉名画,武帝倘若真的是天纵奇才,绝对不会因为“安国名号太大”而斩了佛门六像。

    从小生活在深山里的宁独,其实对大明王朝一无所知。但从他进入天都开始,就不断地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文皇武帝的事,尤其是武帝。仅仅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就可以推断出来,那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比商教习都了不起,甚至比老秃驴跟老淫贼都了不起,那个人曾冠绝一个时代!

    “倘若真的是武帝斩的,那么武帝是什么意思呢”

    宁独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入了夜。胡然寻了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好长一会,宁独才发现胡然来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胡然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道。

    宁独跟胡然一样盘坐在地上,伸手要过一把瓜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雕像。

    “胡然啊,来,瞧瞧,这雕像有几条线。”宁独指着一尊雕像说道。

    “嘁!嘲笑我!我偏偏不说!”胡然一扬头,甩给少爷个后脑勺。

    宁独也不气,笑着嗑瓜子。

    胡然见少爷不跟自己纠缠,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偷偷看向那尊雕像。

    “一条线,两条线,三条线,四条线,五条线……”

    “九十三条线,九十四条线,九十五条线,九十六条线……”

    “三百零二条线,三百零三条线,三百零四条线……”

    胡然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嘴里还小声念着数。

    宁独偏头笑了笑,继续看他的雕像。手中的瓜子早已经嗑完了,只剩下一把瓜子皮。

    庞旧山见宁独还不回来,就派了人送去了被褥。宁独没有叫醒胡然,把被褥铺好,将其放在了上面,自己一个人继续看雕像。

    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夏夜微凉。

    天际逐渐有了鱼肚白,继而变成亮色,向着巨大的天空蔓延,零零散散的声音汇聚成团,叫醒了早晨。

    胡然睁开眼看到的是蓝色的天空跟白色的云,她瞧了一会,说道:“少爷,你一夜没睡吗”

    宁独向后躺在了被褥上,也望着天空,说道:“没睡着。”

    “有什么好想的!今天想不出来就明天,人总是要睡觉的!”

    “要不,你帮我想想”宁独笑道。

    “我不,我要去拿我昨天订的糖人了!”胡然想想就觉得开心。

    “帮我也带两个。”宁独也确实累了,合上了眼,准备睡一会。

    “就知道让我给你带,不会自己去买啊!”胡然气冲冲地说了一句,准备转身再睡,却又觉得烦躁,气冲冲坐起来,紧接着又站起来走出了小院。

    “糖人……”

    “糖人”

    “糖人!”

    宁独忽然睁开了眼,湛蓝的天空跟飘来飘去的白云映进了他的眼睛里。好一会,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我想明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伞下数日子
    大明夜客第一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第一百一十九章伞下数日子胡然打伞打的手都酸了,便想了个法子,直接拿根竹竿杵在了地上,上边绑着伞,正好可以帮少爷挡住太阳。

    可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吹断了竹竿,吹跑了伞,胡然赶紧去追,拿回来后,只得用双手握住,挡着大风。

    苍翠的树叶被大风扯了下来,在地上胡乱飞舞着,院子忽然之间就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吗”胡然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少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从昨天开始,宁独就跟“圆寂”了一样,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磐若来看过后,只笑而不语。胡然只得自己照看又陷入奇怪状态的少爷,好在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滴答!

    铜钱大小的雨滴落在了地上,留下一个印记后迅速消失。

    滴答,滴答,滴答……

    铜钱开始铺满地面。

    噗,噗,噗……

    伞上很快就布满了雨滴,开始汇聚到一起往下流。

    胡然蹲在伞下,一只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雨。她用土将四周围起来了,倒不至于被淹了,伞也足够大,护得住她跟少爷。

    哒哒哒……

    哗哗哗……

    树叶像个小舟,在水面上打转,越过块块青砖,向着远处飘去。

    胡然捡起了一颗小石子,扔进了雨里,溅起了水花。她又捡起了一颗石子,去扔上一颗石子,却没击中……

    雨忽大忽小,下了大半天。

    胡然抱着一大碗麻辣素面,从碗底扒出鸡腿,呼啦啦吃了个精光,抹了抹嘴上的油,看向少爷,自语道:“这都两天不吃了,饿也该饿醒了。”

    坐一会,站一会,走一回,胡然困了就守在宁独旁边睡了过去。

    奔腾的元气犹如岩浆,在体内的经脉里呼啸,使得宁独整个人都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炉,向外散发着热,恰好驱散了这里的湿气。

    蒸发的水汽缭绕成雾,向着上空升腾。

    在听到胡然说买糖人的那一刻,宁独突然明白了佛门六像被斩断的原因。

    吹糖人的从没有说是按照图来吹糖人,也就是说禅宗六式未必就需要完整的元气运转路线才能修炼。

    下到中盘的棋,后盘如何下在高手看来是已经注定好了的,因为那只存在一种最优解。禅宗六式也是一样。

    斩断的佛门六像与其说是破坏,不如说是一道题。只有破题的人,才能修行其所代表的禅宗六式。

    宁独现在就在破题!

    根据残存的元气流转路线去推演禅宗六式的正宗法门就是题目!

    禅为定,不为外物所动。这就是禅宗六式的根本。从这一根本出发,根据已经存在的元气流转线路,就足够推演出禅宗六式!

    当然,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异常艰难,走火入魔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一步错就意味着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不仅仅需要对武诀有着极高深的造诣,更需要真正的禅心,最后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宁独对武诀的造诣并不深,甚至远远赶不上陈难萍,但他有被拳打脚踢教出来的经文,那是他死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元气突破腰间,向上飞速延伸,倘若用强大的洞观去看,就会发现此时的宁独就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拥有着高温的元气向着每一个角落探去。

    心如止水。

    萤雪湖的生死历练给了宁独一颗稳定无比的心脏,即便元气在经脉中炸开,他也未曾有半点失衡。唯有这种心境,才能在死亡面前做出正确的判断。

    所有的元气汇聚于颈下,犹如火山喷发之前。

    收官之时,半子之差,就会满盘皆输。再往前一步,就是生死一线,再无退路。

    斩断的佛门六像,需要拿命去破题!

    修行之路本就是如此,没有拿命去博的勇气根本不可能登峰造极。所谓的强者,都是从无数死人中活下来的。

    宁独在赌命!

    火山骤然爆发!

    狂怒的元气尽数冲入到了头颅的经脉之中!宁独的头颅犹如不断爆裂的火炉,要仔细地控制住每一道元气,以极快的速度交织,迅疾奔向下一个节点,稍有差池,他的头颅就会当场炸裂……

    布满死亡的道路上,唯有一条隐秘晦涩的生路,需要在黑暗中找到它,并在正确的时间以正确方式通行。千万条路,只有一条路;千万人去试,只有一人幸存。

    然而,与其说是宁独在赌命,不如说他只是在破题!

    宁独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死!

    哪怕之前从未有人成功过,宁独也将成为第一个成功的人!

    宁独只是在破题,因为他必定会成功!

    元气汇聚!

    嗡!

    整个院子里的雨水蒸腾而起!

    ……

    胡然醒了,却不愿意睁开眼,翻了个身趴在被褥上想要继续睡,却还睡不着。折腾了好一会后,她饿的不行了才爬了起来。

    “少爷,你还不醒啊”胡然自语了一句,刚想出院买吃的,庞旧山就派人送了过来。

    守在少爷旁边,胡然吃的有点乏味,作恶似地将饭送到宁独嘴边,说道:“少爷,你不吃吗这面片香的不行!”

    见少爷没有半点反应,胡然就只得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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