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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夜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狂歌笑
    一连串极速的雨滴!

    几乎要闭上的眼睛骤然停住,一丝视野突然有了寒芒,好似刀锋!宁独突然旋踵,身体向后一挺,袖子滑出的匕首从肩头反刺而出。

    叮!

    匕首挡住了短直刀!

    宁独几乎平躺,左脚支撑,右脚蹬地,左手握右腕,与身体构成牢固的支撑。宁独手中匕首挡着短直刀,猛滑而上,刺向了老猫。

    嗤!

    砰!

    被老猫一脚踢中,宁独擦地而出,撞到墙上立刻反手拍墙蹲了起来,原本几乎合上的双眼此时完全睁开无比明亮,盯着老猫。

    老猫左肋下的衣服被划开,鲜血迅速地晕染开来,继而开始滴落到地上,混入了雨声中。他盯着目标,心仍旧平稳,仿佛根本未受伤。

    老猫在等绝佳的袭杀时机,宁独也同样如此!老猫原本想靠时间将宁独磨的疲惫不堪,却不想宁独反而是在磨他。经历两个老混蛋摧残的宁独,只要时间足够长,他能够熬死任何人。

    宁独跟老猫都在盯着彼此的眼睛。

    滴答。屋檐下又有雨滴落下。

    老猫先动了,宁独紧跟着也动了,好似两支崩断弦而射

    出的重箭。

    三枚淬满了毒液的飞镖,不是瞄准了宁独,而是瞄准了熟睡着的胡然!宁独不是冲向了老猫,而是冲向了胡然。

    叮!叮!叮!

    宁独竟然用一招挑飞了三枚飞镖!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手中的匕首便刺了出去。

    然而,老猫的短刀向着宁独袭来!

    宁独腰间发力,猛然向后一折。刀锋从他眼前划过,切断了数根飞散的头发。老猫此时突然转腕,横劈而下。

    嗤!

    宁独退的再快,也被劈中了!

    腹部出来的尖锐疼痛感让宁独知道自己流血了!他无法犹豫,猛然折回身子,向着老猫刺去。

    右手匕首刺,转,划;左手虚探,猛然上折,变拳突进;右手匕首下刺,转手,横切,飞旋;左拳下冲,忽起,穿过老猫胸膛,一掌击在其下巴。

    一声闷响!

    脑袋震荡,眼前突黑,几乎要晕倒,老猫立刻做出了反应,他调动起所有力量猛然向后一跃,蹬墙上梁,横刀盯着宁独。先前面对宁独那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招式,老猫实在是反应不及,这些招式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古怪但都极为直接有用。

    杀死眼前这个目标的把握只剩下七成,按照老猫的习惯他会立刻撤离,耐心等待好的时机,但他这次没有,因为他受伤了。

    没有任何试探的言语,只有两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彼此。

    一滴血正在老猫的刀上流淌,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背后那个诡异的纹身睁开了眼,随即让这具身体发生了变化。

    宁独眯起来的眼,像是横起的刀。

    撕拉!老猫的右臂突然膨胀,撑开衣服,如大海碗粗细,遍布黑红斑点,狰狞恐怖。其半面脸也生出疙瘩般的肌肉,一股凶蛮暴戾的气息随之散出。老猫确实不是修行者,但他掌握着一种修行的法门,足够让他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力量。

    房梁承受不住老猫的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堆积在上面的尘土开始抖落。

    砰!

    老猫突然暴起,猛坠而下!

    宁独一蹲一起,飞跃而出,左手按墙,猛然一拍,奔跑的路线成了一条弧线,转瞬便绕到了老猫的侧身,手中匕首立刻刺出。

    噗!

    匕首刺进了老猫的右臂,宁独骤然一坠身,却没有拉动匕首。原本宁独借助坠力,猛然下切,足够将老猫的臂膀完全切开,但现在匕首牢牢地卡在了对方的肌肉中。老猫的血肉竟然如同铁铸!

    老猫狂暴甩臂,宁独松手太晚,直接被甩了出去!老猫没有停歇,立刻向着还在横飞的宁独冲去,笨拙右手松开,短直刀落到了左手中。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二十七章 打荷作伞(下)
    雨还没有停,不撑伞的人仍需要快跑几步,纵使沿着屋檐也要用手遮一下额头,脚下也要注意,最好是提着衣服。这样的天气,女子是极少出门的,也就只有几个没人管或者管不着的野丫头。

    宁独跟胡然走的小巷倒还干净,只需要踩着高起的青石,就不至于湿了鞋。但胡然扶着少爷,两人只撑了一朵荷,就难免湿了鞋跟衣服。

    “少爷,以后有什么事你就不要硬撑着了,告诉我就是了,你那么疼,我背你回家都行。”

    肋骨断了八根,双臂骨折,五脏六腑也都受到了震荡,宁独伤的并不轻,虽说他恢复的极快,但也需要不少的时间。他笑着说道:“这也就是我,换成是别人早死了。”

    “少爷,你都这样了,嘴还比五香斋的卤鸭嘴硬。”

    “转这条巷子。”虽然一直都在跟胡然嘻嘻哈哈,但宁独始终都在观察着四周,留意着危险,避开一切透着危险的人,他现在并没有信心护好胡然。

    小巷偏窄,能容三人走,两把伞并排。

    一转入巷子,宁独就微微眯起了眼睛,很巧地看着正向着他走来的笛明月。笛明月抬头向前,看到了打荷作伞的宁独跟胡然,觉得好笑便露出了笑。

    笛明月只是随便走走看看,却碰到了宁独。

    宁独目光稍移,不去直着看笛明月,面色不改,继续跟胡然说着话。

    “少爷,昨天我听五香斋里的伙计说了,今天他们酱肘子,等今晚天还没黑我就去买上半斤,再买两头蒜,加几根黄瓜。”

    “今晚熬疙瘩汤,用豆角。”

    “可是少爷你都走不动路了,我又不会做。”

    “没事,我待会就好了。”

    巷子不长,宁独很快便与笛明月相遇,大荷叶跟油纸伞交错,两人都在彼此的余光中。

    笛明月稍稍偏头,愈发觉得身旁这人有意思,嘴角上的笑意不由得更浓。

    哗啦。

    荷叶上积满的水滚出,落在青石板上,成了一连串的脆响。

    笛明月忽然止步了。

    宁独很清楚笛明月在自己身后停下了,仍不动声色地跟着胡然说着话,继续向前走。

    笛明月弹起一指,弹碎了一滴从伞上滴落的雨。破散的水花以碎瓷片的形式在空中滞留了片刻,继而忽然消失。

    平静的天地好似突然被撕裂,无数刀枪剑戟绞在一起滚落而下,铮铮之声在耳边清晰可闻。毫无疑问,笛明月动手了,展现出了远超老猫千百倍的力量,宁独的感受尤为强烈,然而他继续往前走,用一如既往的声音说着:“明天去买些李子,放井里。”

    “少爷,风好大。”

    “没事。”宁独握住了胡然的手,微微用力,让胡然可以靠住。

    爆裂的声音从耳边呼啸而过,犹如天崩地裂。这股感受实在是太过强烈,普通人直接就会瘫软在地上,修行者也多承受不起。

    之前是胡然扶着宁独,现在则是宁独在扶着胡然,继续向前走,没有停。

    大风吹过的时候时间很长,结束后时间则变得很短。

    滴答,滴答,滴答。

    雨又落了下来,好似只是起了一阵风。

    宁独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巷子尽头的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嗤!

    斗笠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那个人也随之倒下,藏在手中的刀也掉落在了青石板上。这个二境的杀手,还没来得及意识到死亡就已经死亡了。

    铛。

    看到一把长刀落到了地上。胡然吓了一大跳,幸好有少爷可以靠着,才不至于慌乱的没有样子。

    先前笛明月并不是冲着宁独出手,而是冲着站在巷子口的杀手。二境的修行者,笛明月只轻轻一弹指就可以杀了。

    宁独停住了脚步,没有转身。笛明月也没有转身。两人背对背,相隔不过三步。

    “你是庞旧山”笛明月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不是。”

    是青藤园榜首,但不是庞旧山。面对笛明月,宁独没必要在这上面撒谎。

    笛明月明白了宁独的意思,便觉得更加有趣,带着笑意说道:“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却总也想不起来。”

    “丹凤楼上,见过你一面。”

    笛明月轻笑了一声,显然是不认同宁独的说法,却也没有反驳,转而说道:“有时间来东锦宫喝喝茶,那里的茶不错。”

    “谢了。”

    笛明月走了。

    宁独在原地站了很长一会,手才能活动自如。虽然他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身体仍不由自主地紧张甚至是有些恐惧了。哪怕笛明月不出手,都有着这样的压迫感,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强大了,就好似一座巍巍高山,人在起面前总会显得渺小。

    “少爷,雨停了,走了。”胡然拿过了荷叶,随手摇了起来。

    “好



第一卷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第二十八章 少年心里藏着一座山(上)
    费六跟老野在草庐茶馆喝茶,瞧着外面的街道。

    “六哥,你琢磨着,什么事啊”老野只能算是个广交朋友的江湖人物,能拉起四五十个兄弟干架,但远远轮不到他在天都占地盘,许多事情他并不能看透。

    费六拿起椒盐花生吃了起来,盯着外面,说道:“朝明坊,最大的两个商户,一个庞家煊赫门,一个潘家溢彩堂。庞家叫你我搞这么大阵仗,你不知道对付谁”

    老野也吃了一粒花生,说道:“商贩做买卖,以和为贵,犯不着杀人放火啊!煊赫门可是让我把能找的人都找来了,打没打不说,先是每人发了一百两。这在道上,可就算是安家费,得拼命了。”

    费六挑了下眉,压低声音说道:“昨晚,瓜柳胡同,死了三四十个人。”

    “潘家潘云起,潘移石嚯,这爷俩平时窝窝囊囊的,昨晚那么狠,敢弄死这么多人”

    “能在天都混的,谁都不是善茬。”

    “那怎么说,我让弟兄们拼命”

    费六的眉头一横,拉长声音质问道:“拼命你拼谁的命这里是哪这里是朝明坊!是鱼龙街的地盘!九爷都没发话,谁敢拼命你是不是想死”

    老野刚想认错,外面起了响动,他看了费六一眼,立刻站起身,冲了出去。在茶馆各处坐着的八十条汉子也都握住了刀,顿时肃杀起来。费六拧了拧眉头,知道这都是老野的兄弟,没有立刻呵斥。

    外面拐角的巷子里,正有一群人向外走,皆是凶狠相,手持长刀,吓的众人仓皇逃离。老野瞧了一眼,立刻跑了回来,高喊道:“六哥六哥,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杀过来了!弟兄们,抄家伙!”

    八十条汉子猛然站起,踢翻了桌椅板凳。

    砰!

    费六一巴掌下去拍碎了桌子,怒骂道:“妈了个巴子的!今天谁敢动!”他一把揪过了老野,拼命压低声音厉道:“你真的想死,不要拉上我!”

    老野愣了一下,迅速地对着他的弟兄喊道:“都别动!”

    费六暗骂了一句,立刻扯着老野向外跑去,迎头遇到了浩浩荡荡的百十号人马。

    “站住!”费六怒吼了一声,换来的是百把明晃晃的钢刀相对。“都他娘的想死了不知道这是哪这他娘的是天都!这他娘的是天都!天都!你当这里是哪你家茅坑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攻打大明宫你们想造反你们是不是都想株连九族!”

    对方被费六的这一通怒吼给镇住了,然而,费六的身后突然飞出了一把刀,直接插到了其中一人的脑门上。

    惨叫打破了寂静。

    费六怒骂一声,转头就跑。他身手再好,赤手空拳也敌不过百把钢刀。

    一见自家兄弟差点被砍死,百十号人立刻举起了钢刀,不要命地向前冲去!

    老野一看情形不好,怒吼了一声,带着自己的八十号兄弟冲了上去。

    近二百把刀立刻砍到了一起!

    ……

    “少爷!少爷!有消息了!”来人直接撞开了门,却没注意门槛,一下子扑倒外地,磕的满嘴都是血。

    “怎么了,快说!”潘云起一把将其揪了起来,大声问着。

    “您要抓的那个人,被煊赫门的佟管家带走了。”

    “什么!”

    “被佟……”

    啪!

    潘云起怒极,直接抽了下人一巴掌,失神地站了起来,有些站不稳,差点向后仰倒。

    “怎么可能连个人都抓不到找了那么多杀手,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老头子带走了他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潘云起的怒吼声戛然而止,他突然感到一股绝望。“完了,全完了。”在顾自呢喃一声后,他又突然发狠,瞪着门外。“煊赫门,我潘家完了,你们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来人!潘家人,都给我出来!去,出去说,庞旧山用替考进青藤园;庞家操控钱庄,套取白银,让人倾家荡产;庞家为抢地盘,雇凶杀人!去,都给我去!”

    众人看着几乎疯了的潘云起,左顾右盼了几眼,迅速作鸟兽散了。二姨娘与三姨娘见势不妙,早已经收拾好东西,从小门逃了;四姨娘过来偷看了潘云起一眼,又是心疼又是害怕;五姨娘慌乱的不知所措,只焦急地在房间打转。

    潘移石坐在书房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不愿意再睁开。他需要安排退路了,不管怎样,总归要让儿子从天都逃出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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