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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正妻不好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胤禛出去了珊瑚蜜蜡几个才敢进来,见周婷脸上一团红晕,歪在大迎枕上不像是睡着了样子,凑过去低声把事一说,半天才听见周婷懒洋洋应了一声,掀掀眼皮对翡翠一点,翡翠立马会意,这是犒赏珊瑚事儿办的好。
珊瑚掩了喜色冲周婷谢赏,蜜蜡扶了周婷起来重新整头换衣,才刚散了头发,苏培盛就递了红笺进来:“主子爷叫过来给主子娘娘掌掌眼。”红签子上头自然都是给大妞二妞两个的东西。
周婷拿了签子一扫就笑,苏培盛倒知道投这两个丫头所好,除了宝石锻子都是一样的份例外,给大妞的是书画,给二妞的却写着一匹小马,等送过去,还不知道这两个丫头要怎么闹,这一回总该平了气。
周婷却不知道,二妞正趴在皇太后怀里诉委屈呢,当着胤禛不好直通通的说出来,当着皇太后还有什么顾忌的,她小时候就精,大了更会看脸色,明白皇玛嬷也不待见年氏,扭着身子撒娇:“原见礼也是应当的,可这样子撞上来,倒像是等着我同姐姐给她行礼似的。”
说着眼圈就红了,皇太后年纪越大越心疼孙辈,她心里瞧不上年氏,自然更偏着大妞二妞,再叫瑞珠过去一问,知道那是专门等在门上的,一手拍着二妞的背一手拉着大妞宽慰:“玛嬷禁她的足,可不许再为了这些个人生气,我瞧瞧,脸儿都皱了。”
周婷这里还没过去敲打年氏呢,皇太后的人已经去申斥一回,话儿说的敞亮,一屋子的小常在都听见了,知道谨嫔竟跟嫡出的公主别起苗头来,全都缩着脖子在屋子里气儿都不敢出。
年氏本意并不是给大妞二妞难堪呢,心里一直觉得受个礼也没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来,年席上除了正经长辈们,这两个还真没给旁人行过礼,就是半礼也没有过。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心里又酸又涩,若她的女儿活着,胤禛是不是也会给这么大的体面?
年氏越是不得志,就越是常常想起前世她同四郎琴瑟合鸣的日子,那时候的尊荣高贵,到如今全被另一个人替了去,她一口银牙差点儿咬碎,她知道四郎有多么孝顺,如今连皇太后也厌恶自己,她要出头不知道要挨到哪一年去。
她咬着牙跪下听皇太后那里的嬷嬷话里话外说她不知规矩,眼睛瞪着青砖地,身子微微打颤,感觉一院子的人都在盯着她看,皇太后没让嬷嬷到屋子里去,而是把她叫到院子里来,存的就是折辱她的心思,年氏的脸红了又白,一阵阵的心火燎上来,却没把理智烧空反而叫她想出了请罪的办法来。
既被打了脸,那干脆放下所有的身段,被训导过的宫妃很应该“病”下躲羞,可她偏不,偏要妆成去皇后跟前请罪!景阳宫里呆着这辈子少有见着胤禛的时候,可若去请罪,养心殿里总有碰上的时候。
嬷嬷一走,年氏就站了起来,她身边的宫女儿还在发抖,却见自家主子抬了抬修剪得柳叶似的眉毛,嘴巴一翘:“傻看甚么?给我打水去。”说着抖一抖帕子往屋里去,吩咐人开了箱子检起衣裳来。
翻检了半日,把箱子里的衣裳都倒出来才勉强挑了件锦边弹墨的湖蓝色旗装,拿细细的米珠点缀在头发上,开了瓷盒沾了胭脂在手掌心抹开来,往面颊轻拍两下,比着镜子前后照过,领着宫女一路往养心殿去。
宋氏屋子里的宫女往外一探赶紧回来报:“瞧着是还要出去呢。”宋氏听了抿唇一笑浑不在意,拿指尖拨了拨托盘上的核桃仁:“看天色就要用传膳了,你去等着领菜吧。”
(三)
年氏掐着点叫人通报,周婷正跟胤禛一处用饭,听见通传眼睛都没抬一下,拿银筷子挟了个冬瓜馅小饺儿往周婷碗里送,还指了碗碟:“这是刚烧上来的莲花献瑞,我瞧着有些素了,叫弘昭几个拟了诗句烧一整套的。”
他既不应,外头的人自然不敢领了年氏进来,周婷只作没听见,跟胤禛论起烧瓷器来,新帝登基本就要烧一套新瓷,胤禛喜欢色彩鲜妍鲜明的,原献过一套黑漆描金百寿碗给康熙作寿用,便笑道:“不如加一套黑地珐琅梅花或是玉兰花样的,正好叫大妞二妞几个一齐拿主意,二妞自小就喜欢这些个。”
苏培盛见帝后二人说得兴起,又是添汤又是布菜,外头再过来通传的人就只当没瞧见,立正了身子打眼色过去,年氏远远被拦在外头,嘴上软言了一句又一句,门上的奴才就是不放她进去。
一直等到里头撤了菜,周婷含着香汤漱了口才掸着袍角道:“既是来请罪的,就叫她进来罢。”
胤禛不置可否,苏培盛忖了他的脸色退出去抬抬手,年氏早就立不住了,来的时候还有些落日余晖,这会子都已经掌灯了,她身上穿得不够厚,被夜里起的凉风一激,脑袋一跳一跳的抽起来,脸色发白,唇上的胭脂都失了颜色。
叫人扶着进屋,被里头的暖香一激越发头晕,脚一软就跪到地上,幸好心里一直想着说辞,身子才弯下来就张开口:“嫔妾给主子娘娘请罪。”
这一话句倒把周婷的火挑了起来,她斜一眼胤禛,见他拿着茶盖儿正撇浮沫,眼角都没往年氏那里扫,心里刚拱起来的火又消了下去,吐出来的话平和的很:“我听说皇额娘那儿差了人去,你很该去皇额娘那儿谢她教导才是。”
这一句就把年氏噎住了,她略定一定神又开了口:“嫔妾实对不住主子娘娘的疼爱,这才过来请罪。”
周婷懒得理她,只叫她跪着,她不叫起,年氏咬牙跪在厚地毯上垂了脑袋露出光洁的脸颊,胤禛这才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不看还好,这一看眉头皱得更紧。年氏来时是着意打扮过的,那件衣裳织得华贵,虽是素色的却用暗金线绣了花团,比周婷身上那件一裹圆的家常旧袍子看上去更新也更富丽,猛的一下摔了手上的茶盏,倒把周婷吓了一跳。
胤禛的声音嗡嗡的,似在极力忍着发怒:“不知规矩的奴才,宫里都在守孝,你竟敢穿金戴银起来,来人,剥了她的身上的锦袄。”
年氏惶惶然抬头,一双妙目噙了泪花,胤禛越发厌恶,长眼一眯嘴唇紧紧抿住。苏培盛等人虽听见了,去不敢上前,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火气,皇帝的女人还从没有剥了外袍拖下殿去的,这是把谨嫔往死路上推了。
周婷一怔之下回过神来,怎么也给她留最后一份体面,看管起来也就罢了,这事儿要传出去,也是打了年家的脸,她刚立起来,不防年氏一声嘶叫:“四郎!”跟着就见她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到前襟,膝行过去抱住了胤禛的腿,仰头又是一声:“四郎……”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柳条一样的身子攀在胤禛腿上似没了骨头,一双柔荑攥了胤禛的袍角,抬半着头从泪光里目不转晴的看住胤禛。
不光是周婷,就是屋里寥寥几个宫人也都怔住了,苏培盛垂了头退了门边,另几个直接就到了帘子外头,屋里只余下周婷胤禛跟正半跪半坐在地上的年氏。
这一声叫的哀婉缠绵,若不是周婷笃定胤禛与年氏之间无私,光凭这千回百转一声呼唤就能叫人脑补出诸多片段来。年氏紧紧抱了胤禛不撒手,周婷倒似个局外人似的站着也不是坐着不也是。
她把一屋子人都给喊傻了却不自知,只盯住胤禛的脸,刚才那一声是她羞愤之下冲口而出的话,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看胤禛的神色她一下子就了悟了,那分明就是认出了她!原来重活一遭的不光是她,还有他!
怪不得他能早十年登位,似她这般不知世事都晓得如今再不比过去,胤禛风评甚好,再没有他夺权篡位的流言传出,年氏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出来,衬着未干的泪珠儿似初放的梨花,淡白带红娇柔轻艳。
胤禛一时惘然,他知道面前跪着的这个女人是自己曾经宠爱过的妃子,却记不起她是不是旧时模样,盯住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分辨了半晌才猛然回神,他早就不记得那一个年氏是什么样子的了,皱眉思索竟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惊愕的眼神慢慢淡了下去,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淡了,竟还透出点笑意来,动动身子抽出被年氏抱着的腿,一用力年氏就坐倒在地,脸上狂喜未退,似乎不明白胤禛举动里的含意。
“聋了还是怎的,朕的话听不见?”胤禛并没有提高声气,苏培盛却禁不住打了颤,他直接上前扯住年氏的胳膊,嘴里也不说请罪的话,使了力气想把她拖出去。
“四郎……”年氏抖着嘴唇,四郎明明认出了自己,怎么还叫个奴才羞辱她,他难道半分也不念着
旧情么?
周婷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出闹剧,她敏锐的察觉出胤禛的改变,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叫他变化了,可最后他的态度又变了回来,年氏又变回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隐怒比刚才的盛怒更叫底下人心惊,周婷知道不能再叫年氏说出什么来,虽然心口一突一空的跳着却还是走过去握了他的手。
“为这个也值得发这样大的脾气,快消了气儿,伤身子呢,她既不规矩看管起来便罢了。”说着挥了挥手,年氏已经站不起来了,柳条一样纤巧的身子簌簌打着颤,她带进来的丫头更是怕的死咬了嘴唇不敢动,还是珊瑚叫人把年氏架到外头去了。
年氏被拖到门边儿,羞愤欲死,又一声“四郎”冲口而出,周婷怔了一下。刚才那一声多是叹惜苦涩,这一声却满是愤懑跟质问。胤禛眯眼瞪着年氏,太监见状赶紧停下来,胤禛不听倒罢,听了她这一声儿皱起了眉毛:“堵了她的嘴。”
周婷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是年氏那句“四郎”?可他们俩单独在一处的时候她都是知道的,难道不成那短短一柱香时间就叫年氏缠绵的唤起了四郎来?连她都没这样叫过呢。
可看胤禛的脸色这样坏,也知道这许是年氏心里常叫的这时候脱口而出了。胤禛不提她也不问,只按着平日里的行事给添过茶汤,再把奏折分捡好,一叠叠的放在案上,坐到灯下摸出没做完的针线扎上两针,再抬眼去看胤禛。
神思不属捏着针就往肉里扎,轻“嘶”一声,胤禛搁下笔踱过去搂了她的肩,看她含着手指头蹙眉就拍了背哄她:“扎疼了没有?”心里也明白年氏的举动让人起疑却不能分说,只好把周婷搂进怀里,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忽而勾了唇,这一个才是他熟悉的放在心上的人。
周婷心里那点不安全融化在胤禛的怀抱里,烛火映着她的脸一片嫣红,胤禛拍个不住,渐渐把周婷的睡意拍了上来,胤禛怕她走回体顺堂着了凉,就让她歇在东梢间里头,自己重回案前批起奏折。
周婷一睡,胤禛又些心不在焉了,他望着周婷的睡颜发怔,东梢间里暗了灯,胤禛就这么坐在床沿上,手背抚在她脸上怔怔出神。那句四郎一下子让他想起了年氏,上一世的年氏,年家的嫡女。
他跟年氏的那些情投意合仿佛冬天御花园里绑的假绢花似的,远看极美艳,近看却一丝生气也无。孰真孰假,他终于分辨清楚,探手伸进锦被之中,勾了周婷的手握在掌心。
这个年氏既能如愿嫁进府来,便不是个会安份的,所幸不曾临幸过她,若有宠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心思。东梢间里只亮着一盏小灯,那一豆灯火照出外头刚抽了条的枝芽,风一吹便细细的动,投到窗户上是暗幽幽的影子。胤禛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低头在周婷额上轻吻一下,帮她掖了掖被子,站起来往外走去。
这辈子既是庶姐进了宫,嫡出的那个自然就由着家里发嫁了,她姐姐在京里风评不好,妹妹自然也没个好归宿。
年家也曾想过给小女儿也攀一门好亲的,可京里人家哪会不知上位者的意思,见康熙没恩典就晓得这家的姑娘不能要,年家这个小女儿硬生生远嫁到了外地。年家主母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庶女牵累,接着了年氏的信也捂着不拿出来,叫年氏吃了暗亏还不知晓。
由着太监把谨嫔从养心殿里拖回去,这可不是打脸了,这是把她的皮都给扒了下来,简直要了她的命。年氏原来心里再存着青云志,又突然知晓胤禛竟是她的四郎,狂喜之下被打进了泥里,钗斜鬓歪,整个人灰扑扑的没了一点生气,一院子的人都瞧见她是怎么被带回来的,根本没有人敢伸手去扶一把。
年氏脸上一片死灰,蹒跚着站起来往屋子里去,游魂似的飘荡荡,她的宫女被带去嬷嬷那儿重新教导规矩。景阳宫里窃窃之声不断,年氏耳边嗡嗡响着,嘴里喃喃“四郎,咱们的情份你都忘了吗?”
先是一字一句的自问,突然就拔尖了声儿,破空一声:“四郎!咱们的情份你都忘了吗?”吓得宋氏身边的宫女摔了碗碟,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几个住在一个屋里的小常在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发问,等了好半天年氏的屋子里才听见一丝声响,就在众人都缓了口气,往外头一探头,灯火明明暗暗影影绰绰,压在喉咙口的疑问不及问出,就听见年氏屋子里一声闷响。
原以为她是在摔打东西,可半天就只听见那一声。宋氏觉着不对,差了宫女往年氏屋子里去,那宫人才一进门就瞧见一又花盆底高高悬在半空中,傍晚出去的时候年氏挑了半日的那件湖蓝色袍子的下摆随着风一飘一荡的。
轻轻一声“啊”被抑在喉咙里,各屋里的常在们往廊下去探了头,一个个都白着脸,还不敢高声叫“死人了”这样的话,一院子人都没了主意。死了年氏,这院里最大的就是宋贵人了,她指了两个送水的太监把人先解下来,身子倒还温热,却已经没了气儿。
一屋子人都没了主意,年氏身边的宫女伏在廊下发抖,这回她也活不了了。几个小常在嘴上不说心里也在猜测,从养心殿出来还没过一个时辰呢,就寻了短见,到底那屋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一面猜测一面敬畏,在她们眼里这就是不敬主子娘娘的下场,莫不是万岁爷让她自栽的吧,几个几个挨在一处,各自青白着脸,谁都不敢说话。
宋氏看着似软倒在地上的年氏心里一阵阵的发凉,她咽了口唾沫缓声开了口:“是她自个儿想不开,与咱们不相干。”小常在们还懵懂,宋氏却已经抓住了关键,这事儿传出去总要扯上皇后的名头,万岁爷是绝不会允许的。
她们本就活得没有仪仗,若是被迁怒了去,上头发落下来连个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宋氏指了自己的宫人上前抬起年氏的尸身摆放到床上去,花了银钱寻了个年纪大些的嬷嬷收敛尸身。
那两个嬷嬷到底年纪大些,上去一伸手把下鄂合拢眼帘抹下来,趁着尸首还没发硬赶紧摆弄起来,给年氏换衣裳的时候趁机抹下只银镯往袖子里藏。上吊死的人死相并不好看,裤子上滴滴哒哒显是失了禁的,两人皱着眉头把裤子往下剥,鼻子一动,彼此看了一眼。
这位谨嫔娘娘味儿干净的很,说不得竟是个处子身。两人这才轻起手脚来,先拿软布抹干净了,再给她套上绸衣绸裤,拢了头发盖上锦被。
年氏用来踩脚的凳子跟砖地上铺的毯子全湿了,两个嬷嬷掂着银子厚又把凳子地毯全拿布抹过,这才回报上去让宋氏通报。
胤禛转着手里的扳指,他眼睛盯着奏折心里却在打算年家的事儿,这一个是怎么变成那一个的呢?原来或许还留她一命,如今这一命也留不得了。
至于年家,不论她事先可曾透露过,他都不打算再重用了。年羹尧才华可堪人品却差,胤禛再信不过他,一面用一面打压,叫他不敢恃才傲物,夹着尾巴做人办事,比前世不知乖觉多少,再不敢打不该不有的心思。
苏培盛听了小太监的回报眉毛一跳,忖着胤禛的脸色上前还没张口,胤禛却先问起来:“东西可叫人备下了?”他手一伸,苏培盛赶紧递了茶过去,垂着脑袋应:“才吩咐了下去,叫织造送新图样上来。”胤禛心里还惦记着周婷身上那件旧衣。
胤禛这才松了嘴角露出点笑意来,才咽进一口茶,苏培盛垂了头回上去:“景阳宫的谨嫔娘娘没了。”
胤禛怔一怔才想起谨嫔就是年氏如今的封号,把茶盏往案上一搁,拿玉管笔沾了朱砂,待写了两个字才沉声道:“知道了。”说完就再没别的吩咐。
苏培盛拿脚尖磨着地毯想了半天,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这事回给周婷,又想着皇后怎么也该知道,才矮着身要退出去,胤禛清了清喉咙,苏培盛赶紧站定了,“你着人去收裹了,天晚了,别拿这事扰了主子娘娘的觉。”
周婷怎么也想不通年氏怎么就会上了吊,她第二日从胤禛床上暖烘烘睡醒了用过早饭,拿了竹节瓷壶给胤禛添过了两回水才听他说起这个,一面说的时候一面筷子上还夹了块玉兰片送到她碗里。
周婷差点儿打翻了面前的杯子,张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似昨天那般对待确是把一个女人的体面全都撕干净了,可一个新婚进门就敢捏着喜果的妾,一个在庄子里呆了三年依旧憋着劲想往上爬的女人真这么容易死?她攒着眉头沉默,还是胤禛开口哄她:“这事儿你不需沾手,我叫人打理就是。”说完还加了一句:“这粥好,且多用一碗。”
周婷拿了勺儿有一口没一口的舀着,等胤禛上朝才放下碗指了珊瑚去打听消息,宫里死了人的事是瞒不住的,就算后事胤禛料理了,皇太后问起来她总该有个说法。
年氏最后叫的那句话是藏不住的,一宫的人都听见了,就算宫人们嘴紧不敢说,珊瑚也还是问了出来,她侍候周婷的时候也长了,这里头的门道很清楚,放在心里一琢磨也觉得奇怪,这个年氏根本就没进过爷的身呀,都没挨上过,又有什么情份不情份的?一面想一面脸红,紧了紧身上的褐色棉袍路体顺堂去。
如今还没到换春裳的时候,一路都是穿着褐袍子的宫人,珊瑚跟蜜蜡两个是结伴儿来的,却不敢议论这事儿,都觉得这年氏莫不是疯了,先是拦了格格的路,后又敢闯到养心殿去,哪一个好人会说这样的话。
周婷知道了,皇太后那里自然也知道了,她比周婷想得更快些,立时就吩咐下去:“这事儿不许在格格们面前提,裹了发送出去也就罢了。”年氏晚上闯了养心殿的事儿她也有听了一耳朵,原想留给周婷收拾的,谁知道她会自己上了吊。
不独皇太后,周婷也怕自己两个女儿听了这事受不了,年氏才冲撞了她们,当天夜里就死了,万一她们想左了吓着了自己可怎么办?下了禁令不许拿这事嚼舌头,一点风声都不许透,年氏的尸首悄没声儿的送出了宫,她的死在宫里比那石落湖面泛起的涟漪都少。
就是年家接着了信儿也就搁下了,心里叹息还没攀上去呢,这一个倒没福死了,对外自然说年氏是病故的,年家也按着规矩上表表示哀伤,周婷也要赐下东西以示安抚。
死了人总不是一件好事,年氏再不规矩,也没到要她去死的地步,周婷因为这事心里总有些过不去,总觉有些事是她不知道的,每每想要试探,又赶紧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去深究,自年氏进门她也算是滴水不漏,这两人还能扯出什么情份来呢?
宋氏很知趣的病着,原本就规矩的常在们更规矩了,周婷隐隐觉得年氏的死是有内情的,想了几回也没想出头绪来。
倒是怡宁跟惠容两个悄悄跟周婷咬了回耳朵,外头如今都不再说周婷贤良,反而有些皇后太厉害的传言流传着。
周婷笑着揭了过去,这是免不了的,后宫里她一个独大,唯一一个嫔还死了,哪可能太平无事,自然有舌头好嚼。周婷不在意这些,却瞒不过胤禛那些眼睛耳朵们。
还没到述职的时候,年羹尧就应改土归流不利被连降三级,那股子不知从何而起的歪风还没吹到仲春,就又悄没声息的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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