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袖侧
可最后, 她还是走进来了, 成为其中的一员。
但现在她已经不在乎。
小九寰又如何?与真实世界割裂隔绝又如何?这里已经自成世界。这里的生命是真实的生命,这里的死亡同样真实且痛苦。
她既然已经走上这舞台, 便已经不能随意退场。
让她放弃冀县,退守澎城, 偏居一隅苟且偷生,她已经做不到。
她盯着那舆图看了许久,思索着她与几方势力联手后的兵力。忽然抬头问:“先生, 涪城既是边陲重镇,有大军驻守。纵然主力败退了,也该会有许多俘虏,那些俘虏都哪里去了?”
范深的眸中, 陡然射出精光。
距离涪城三百多里的景昌山里, 翻过四座山头, 便是景昌铁矿。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人们两两一组, 脚踝以铁链相缚。他们的肩膀被扁担磨出了血, 结痂, 再磨出血,再结痂。他们不停的将一筐又一筐的矿石从深深的矿坑里担出来。
他们是败兵,是俘虏。原本一共有近七千人,如今只剩下四千不到,死了近乎一半。这一筐一筐的矿石浸透的是袍泽的血液。
胡喜想,他可能也快要死了。就算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或者后天。
他们这些人,迟早都要成为这矿坑中的累累白骨。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涪城既失守,丰军只会一路突进,朝廷自顾不暇,没人会想起他们。更何况他们是俘虏,做过俘虏的人被认为是失去了忠诚,朝廷不会再接纳他们。按照惯例,战俘都会在敌营中做苦役,直到死。
如果迟早一死的话……
胡喜刚刚生出这种念头,就觉得肩膀一沉,跟着脚下一绊就往后仰倒了。一筐矿石散落一地。
“你们!怎们回事!”一个丰军士兵就冲了过来,大声喝骂。
胡喜抱住和他捆缚在一起的人,那人浑身发烫,意识已经不清了。
那个人是他的同乡的弟兄。和他一起入伍,一起上阵,一起被俘。现在,他快要不行了。胡喜抱着他,知道又有一个兄弟就要死去。他没有流泪,只是麻木的抱着他不放手。
丰军的守兵一看就知道那人不行了,他一脚踹开胡喜:“滚!抱着个死人作什么!”
他取了钥匙,弯腰去开脚镣的锁。他腰刀的刀柄就出现在胡喜的眼前,咫尺之处。胡喜盯着那刀柄。
那士兵直起身来,随意指了两个人道:“你们俩,过来!把他拖走!”他不需要说拖到哪里,每天都死人。这些人知道抛尸体的大坑在哪里。
胡喜依然盯着他的刀柄。他的脚镣现在没有和别的人栓在一起。
另两个人麻木的拖着脚镣走过来,麻木的弯腰准备将即将即将咽气的同伴拖走。这个时候,胡喜出手了。
那士兵听到“仓啷”的腰刀出鞘声时已经迟了。胡喜坐在地上,刀锋斜上刺入了那人小腹。那人的惨叫使得周围的空气有了一瞬的凝滞。
周围的丰兵的怒喝声打破了这凝滞。他们举着长/枪,锋利的枪尖闪烁着光芒,朝着胡喜突刺过来。
有人伸脚,绊倒了丰兵。有人扑了上去。有人用胳膊勒住丰兵的脖子。有人赤手空拳,空手夺白刃。
没有预谋,没有串联。这些面黄肌瘦的汉子都曾是士兵,求生的意志使得他们在这一瞬间心有灵犀的团结起来,爆发了出来。场面瞬间就乱了。
靠的近的人都扑向离他们最近的丰兵。但他们手无寸铁,衰弱乏力。冰冷的长/枪毫不留情的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只是不等丰兵把□□从死人的尸身里拔/出来,就有人扑了上来,抱臂勒颈绊腿扣眼,直到有人抽出他的长/枪,也当胸将他刺穿。
矿场里陷入了混战。士兵们虽有武器,却不敌俘虏人多,一旦被缠住,便是众蚁吞象。
俘虏们红着眼睛,抢夺武器,抢夺钥匙,打开镣铐……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带来了死亡的召唤。成排成阵的箭矢射来,俘虏成片成片的倒下……
太阳一点点西斜,树的影子不断拉长。
胡喜和他的人躲在了山壁的影子里,接着岩石躲避箭矢。苟延残喘,离死不远。
胡喜不后悔那一瞬的冲动。在这里待下去,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扔进乱葬坑,腐烂为白骨。待一个坑满了,便填上土,再挖一个新坑。迟早都是死,他想死的像个男人。
他握紧了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走吧。”
他的同伴们都红了眼睛。
迟早一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稳赚。
走吧,杀吧,赴死吧。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这些汉子们怒吼着冲了出去……
胡喜兵刃脱手,倒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丰兵高高举起的刀刃反射着夕阳的光。他眯起了眼睛,等死。
那一刀却没砍下来,锋利的箭矢啸叫着破空而来,射穿了那士兵的脖子,鲜血喷射。
混乱的战场时光像是停了一瞬。
胡喜拧头望去。高高的岩石上,夕阳中有个窈窕的身影。她放下弓,抽出了腰后的刀。
为什么那刀会映出绿色的光芒?
……
“姐姐!”七刀快步走过来道,“确认了,守兵已经派了人去涪城报信,我们的人没拦,放他过去了。”
竹生被打断了交谈,转过头去,道:“好,现在就看阿城那边了。”
她又转回头,对胡喜道:“可以,你们可以跟着我。”
她是个女子,可她如战神般出现,救了他们。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了去处,便是偷偷回到家乡,也会被当做逃兵处置,还要连累家人。
这个强悍的女子肯收留他们,对胡喜等人来说,是唯一的去处了。他们不用犹豫,以胡喜为首,哗啦啦跪了一片。
那女子指挥旁人给他们喝了神奇的药水。看着濒死的同伴竟然活了下来,轻伤的人恢复了力气。那些自称“碧刃军”的人视为理所当然,胡喜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开口询问。
“拿起武器。”那女子道,“接下来还有硬仗。你们敢不敢跟我同去?”
胡喜站出来,大声道:“这条命都是将军救下来的,将军有命,岂敢不从!但求跟着将军,图个痛快,再不在这里活作猪狗!”
那女子微笑:“人的一生很短,想活得痛快却很难,我也在尽力而为。”
她说完,扶着刀柄转身离去。那满身杀气的彪悍少年如影随形。
胡喜等人顿了顿,大步跟上。
阿城额头微汗。
他们埋伏在这里,眼看着从景昌山来的一骑快马飞驰而过,奔向涪城的方向。他们继续埋伏,耐心的等。
刚刚,斥候回报,从涪城来的丰兵,大约有千余人,朝着这边来了。阿城已经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后颈紧张得出了一层汗。
他就只有三百人。但愿竹生保证过的是真的。阿城不再犹豫,把手中那奇怪的东西启动了。
于是碧刃军的人看到丰军的队伍行进到他们预先标识的地方后真的放慢了速度,开始原地打转。那些人,将领也好,士兵也好,很多停在了那里,面露茫然。
很多人甚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索着前行,仿佛身在大雾里,看不见道路。可他们走的不是直线,他们总是以奇妙的角度走着弧线,在原地打转。
竹生说的事,那么匪夷所思,她给他的东西,竟真的能困住丰军!
阿城再不犹豫,举手:“张弓!射!”
三百弓兵,开始收割生命。
从涪城出来的丰兵走到半路,遇到了“鬼打墙”。好好走着,突然就装进了白雾中。前后左右的同伴都看不到了,明明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却怎么也走不到那里,不论怎么走,都仿佛在原地打转。
收割生命的箭矢就那样凭空出现,丰军至死都死不瞑目。
竹生和阿城汇合的时候,阿城已经打扫完战场。他立刻把那东西还给了竹生。
阿城常常被范深和翎娘比得像个笨蛋。但那其实是因为范家父女远慧于旁人的缘故。把杜城放到真正的普通人里,谁都得夸一声青年才俊。
那东西在他手上,他拿着烫手,看到竹生,就立刻还给了她。
竹生没客气的就收了起来。
当年她被逐出长天宗,临走的时候,卷走了一批冲昕储物室里的东西。这些年她不断试验摸索,有些成功滴血认主,有些滴血也不管用。便是认主的那些,她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摸索出用途功能。
这一个就是个能困住别人的迷魂阵,拿来困住敌兵正好。
当然这东西拿出来,从今以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但竹生已经不用在乎。
她独身一人的时候,拥有太多,便是怀璧其罪。当她已经掌握了数千精兵的时候,她拥有什么,在别人看来都是平添利器。都只不过让笼罩她身周的光辉更明亮更耀眼罢了。
若不是三昧螭火还在身体里,又拿出了这种东西出来,竹生几乎很少会想起那个真正的九寰大陆了。
她其实是逃来的。在大九寰,她无法继续生存下去,当青君给了她选择的时候,她选择了逃离那个世界。
可到了这个世界,她成了开挂的人。她有强悍的武力,她有神奇的丹药,她有玄妙的法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城,追随自己的人,她还手握着数千精兵,个个都肯为她卖命。
在大九寰,她活得憋屈,是那世界强到变态。在这里,她若还活得憋屈,就是她的问题了。
“不是想痛快吗?”她对胡喜说,“那就随我……去取涪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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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城二易其主。
只是比起上一次, 这一次的守卫涪城的人觉得格外憋屈。谁也不知道,那些碧刃军是怎么出现的。那些人如鬼魅一样凭空从空气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在城门外。关城门已经来不及。
涪城五千守军,分出了两千人去景昌铁矿,剩下三千人, 原不将那等流匪放在眼里。真正受过正规训练,上过战场, 经过血阵的正规军, 真不是昨天还拿着锄头的农民能比的。
但万想不到碧刃军是个例外。他们的精良勇悍,已不下于正规军。
涪城终是易主。
涪城的百姓听到刀兵声, 都紧闭门户,握紧菜刀躲在家中喃喃祈祷。
这却是一场难得的没有四处放火的夺城战。当一切平静, 百姓们大着胆子打开院门探头探脑,邻居彼此看到都平安无事,都不敢相信。然而城头的确是换了旗帜。
“听说就是冀县的那个玉将军。”
“嗐, 那个女将军啊?”
“嘘——!噤声!你不要命了!女将军也是将军啊!女人能当上将军,只能是比男人更厉害!”
“那位将军听说并不滥杀,听说有当世大儒在辅佐呢。”
“我听说春耕时,他们那个什么军, 当兵的还去农田帮着春耕。”
“真的假的?当兵的不去抢粮就已经谢天地谢了, 还帮着耕田?”
“是真的, 我也听说过。”
……
且不说百姓的议论, 只说范深带着他的班子入涪城接手内政的时候, 城中已大定。
“俘虏已经押运去景昌山了。府库、粮仓、军械库都拿在我们手上了。剩下的事情就靠先生了。”看到范深, 竹生立刻开始甩包袱。
有范深在,繁琐的内政她不用事必躬亲。有澎城、冀县打底,范深和他的一班人已经十分有经验。
而竹生,只要牢牢的把握住军队就可以了。
现在对她来说,最紧迫的是扫荡周边,追绞残兵,封锁消息,同时还要整合军队。她从景昌山收拢了被俘虏的邯军两千多人。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老兵,虽然身体残破损伤,经她的药水略一调理,就恢复成了生龙活虎的汉子。
有了涪城,她养得起这么多兵,甚至……还能养更多。
这段时间,范深收拾内政,竹生镇守涪城练兵,杜城七刀都外放了出去,清缴周边。
从竹生拿下冀县,包秀就一直与她保持联络,几次透露了想要投靠的意思。这边倒罢了。另一边,阿城却和马瘸子干上了。
却是阿城带人出巡,正撞上了马瘸子的人在一个村落中抢粮。不光抢粮,还抢人,男人女人都抢。似这等流匪,主要的壮大方式便是裹挟。过程中不仅放火烧房,还杀了人。
竹生与这些人其实没有一个明确的势力范围的边界,大家一直都是心照不宣,尽量不打照面,故此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不想竹生突然夺了涪城,整个势力范围迅速扩张推进,想不打照面就很难了。
杜城这人,大儒弟子,平时待人一向温和有礼,不曾想遇到这种劫掠强抢之事瞬间便怒发冲冠。倒是叫他身边人吃惊不小,对他有了新的认知。
他带着人一路追杀,便深入了马瘸子的地盘。
竹生在涪城收到他派回来的人的报告,毫不犹豫便立刻点了兵,带着七刀杀了过去。
自从竹生拿下涪城,马瘸子便一直十分忌惮,有意与那掌着碧刃军的玉将军修好。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碧刃军说对他开刀就开刀。
马瘸子行伍出身,练兵比包秀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他治下的风格亦有些像天佑大将军,使得他的兵亦兵亦匪。只是天佑大将军已经成了气候,手下的兵匪更似兵。马瘸子根本连气候都还没成,他的人做起事来更像匪。
竹生看到他的人,便懂了阿城的愤怒。
阿城只带了四百人,追杀那伙子人追了足足一夜。虽则最后杀光了,却也惊动了马瘸子。他深入敌人腹地,正面对战自是讨不了好。虽如此,亦是斩杀了马瘸子两百人之后才暂时撤退,和马瘸子打起了游击。
马瘸子根本不知道碧刃军为何打他,只疑心是竹君又要扩张地盘,事已至此已不必再问为什么,已是你死我活,一山不容二虎。
敌众我寡,阿城且战且退。马瘸子死咬不放,打算将这一股碧刃军灭杀在自己的地盘里。
至此时,阿城已心生后悔,懊悔不该因自己一念之恨,带着弟兄们深入险地。
他兜着圈子想甩掉马瘸子,奈何这里是人家的主场。论起来,马瘸子对地形自是比阿城更熟悉。阿城最终是叫马瘸子给围了。
无需多言,短兵相接。天色渐明,阿城渐感不支之时,远处传来了震耳的马蹄声。马瘸子骇然回头。
烟尘中,无数火把颠簸起伏着逼近。当先一骑,红衣玄甲,一柄碧色长刀闪烁幽光。
竹生点兵三千,连夜奔袭而来,打得马瘸子措手不及。马瘸子听说过许多次,玉将军竹君武艺惊人。但他万想不到,他和这女子第一个回合的照面,便被她拦腰斩断。半身跌落马下,至死,马瘸子都没搞清楚碧刃军为何会突然而至。
他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捶地喊冤了。
在竹生的规划中,马瘸子属于迟早必要除去的。虽然比计划早了些时日,但捡日不如撞日,正好趁着一鼓作气,将此间地方拿下。
七刀使人高喊“马瘸子已经死啦,尔等速速投降”。天色将明不明,众人看不真切,不知是真是假。只是四处再找自家主将,再看不到身影,群龙无首,士兵再勇武也没了士气。
竹生一鼓作气,令此地易主。时至当日傍晚,马瘸子的老巢已经插上了碧刃赤焰旗。
妥善安置好了俘虏,阿城才垂着头来请罪。
竹生恼火瞪他。
阿城头垂得更低了。
“说说,哪里做错了。”竹生生气道。
“未候援军,便深入敌认腹地。贪功冒进。”阿城倒是很清楚自己哪里做错了。按着军规来说,这属于贪功冒进。
但他也知道竹生生气,不是因为他没有她的命令便和马瘸子开战。那种情况,换作竹生,她只会更怒,下手只会更重。
他追随效忠的这一位,看着待人淡漠,其实眼睛里最容不得沙子。竹生很多事情上都让他摸不透,但至少这一点上,阿城是很有信心的。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脑子能不能清醒点!”竹生果然怒道,“就你这点人,就敢追得这么深!”
竹生少有喜怒哀乐形于色的时候,她很多时候就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似的,即便是手下人犯了错,也只是淡淡的讲明错处和规矩,按着既定的规矩处罚,不偏不倚。
竹生会这样发怒,阿城和七刀都惊呆了。
“待此处事了,自己去领罚!”
直到竹生转身回房,两个人都还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阿城才转头看向七刀,呆呆的问:“她……她为什么这样生气?”
七刀闭上了嘴巴,转头盯着他,过了片刻,忽而怒道:“蠢蛋!”说罢,转身就走了。
阿城彻底呆了。竹生生气还能说是因为他的严重过失,七刀这臭小子又为什么生气?这什么脾气?明明小时候还很爱说话,越长大就越跟着竹生学得一脸面瘫,竟然连脾气也学上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随即又想到,这次他犯的错,等到回去怕是要挨几十军棍了。碧刃军刑罚严明,光是想想,都觉得屁股在疼啊……
阿城摸不着头脑,七刀才更生气。
这样一个笨蛋啊!他凭什么让姐姐这么在意他!在一起好几年,他何曾见过姐姐为了旁人发过脾气的?从来没有!
只是因为这是极在乎的人,姐姐才会爆发。
昨日收到消息,姐姐毫不犹豫就点兵三千。他们一共才多少人?要是按部就班,有计划的攻打马瘸子,姐姐怕都不会出兵三千。还不是怕那家伙出事!
姐姐的在乎……是他多么想要的东西啊。阿城那笨蛋却轻而易举的就能拥有!
七刀简直嫉妒得发狂。
入夜,这两个人都睡不着。
阿城对自己作为将领的决策不当心存愧疚,干脆半夜爬起来,披衣巡视去了。这里虽然被他们攻下,保不齐什么地方有流匪残部,趁夜偷袭呢。
马瘸子这房子好几进院子,竹生睡在最里面一进,阿城和七刀睡在紧挨着她的那一进。阿城出去巡逻去了,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七刀。
他这会情绪平静下来,便抛开那些无用的嫉妒,开始盘算起这次行动的得失来。
阿城突然来这么一出,对他们来说是事出突然,十分仓促便发兵。对马瘸子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天降,根本措手不及。福祸相依吧,这一下子,反倒比按部就班正经攻打更见效。
虽然早了些,但也不算脱出竹生的计划。七刀又将以后要做的事一一在脑子中过了一遍,觉得一切都还在计划中。
他盘算规划得很好,有些睡不着,便也学着阿城披衣起身。
他没打算学阿城去巡逻,他是想看看竹生。当然不是偷窥,他就是想从角门过去,站在院子里看看她的窗户罢了。
听起来好像挺傻的,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她的窗。或许,那窗上,能有她的影子呢?
可他走出房门,便觉得不对了。三更半夜,哪里来的亮光?
他发足奔跑,穿过角门,便惊呆了。
竹生歇息的房子,正腾起熊熊火焰!
“走水了——!救火——!救火——!”七刀声嘶力竭的大喊。
喊罢,他已经冲了过去,踹开腾着火焰的房门,不顾烈焰火舌吞吐,纵身冲了进去!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她的身边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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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是马瘸子占的一家大户人家的宅子, 富丽轩敞。
竹生住的是五间阔的上房。房间之间隔的不是墙,是雕工精美的木槅扇。偏马瘸子不识货,嫌房间太多太小,憋屈,把里间和梢间的槅扇拆了, 打通成一大间。
此时,那些雕花精美的槅扇正在熊熊的燃烧着。
外面已经喧哗了起来, 想是众人都已经被惊醒。
七刀抱着头, 一脚踹上去。火舌卷住了小腿,顿时将裤子烧的粘连在了皮肤上, 钻心的疼。槅扇应声而垮,火焰陡然涨了起来, 逼得七刀不得不退了几步。
他大叫了两声:“姐姐!姐姐!”
里间里无人应他,七刀的心里就如这火舌一般的燎人。他一咬牙,双臂护住头脸, 不管不顾的就冲进了火墙里。
高温的灼烧,衣服立刻都粘在了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里间烧得更厉害,浓烟滚滚, 火燎得人睁不开眼睛。七刀顾不得手臂的疼痛, 捂住嘴, 挥开浓烟, 不停的叫:“姐姐!姐姐!你在哪?”
往前走了几步, 躲过一根倒塌下来的柱子, 七刀再一抬头,猛然呆住。
整个床榻都在燃烧,看起来简直如一个火窟。竹生平静的躺在那里,被褥衣衫都烧得精光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裹着白色的火焰,像是会发光。眉目平静,宛如安睡。
生死不知。
七刀心神俱裂,大吼一声:“姐姐——!”就冲了过去!
离竹生还有两丈远,令人心惊的火意便扑面而来。七刀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从指尖开始发焦……
巡夜的阿城也已经带人赶过来救火,忙乱中,他忽地转头,悚然而惊。大火吞噬的房屋中,他仿佛……听见了七刀的惨嚎?
竹生觉得很舒服。仿佛浸泡在热水中,又仿佛回到母亲的子宫。她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舒适愉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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