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蔺月笙
那人上前一步,急声道:“别走!”
临清抹了眼泪,颤声道:“我若留下,你待我何?”
沈絮茫然。
待你若何?
一衫旧衣,还是枕边软香。
胸中难名的情意,一声铿锵的诘问,沈絮想不明、允不了、舍不得、却又——要不了。
二十六年的岁月,他没有为谁倾诉过真心,游走人间,快意潇洒,露水之香在黎明将至之时便拂袖弹去,他心里从未被任何一个人占去一席之地。
情话说得,娇娘宠得,然而动情动心,却从来不是属于他的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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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人,他割舍不下,穿惯了的旧衣,便是旁的新衣再如何飘逸华丽,也给不了那份浸入骨子里的安宁闲适。
然而习惯了,便是爱吗?习惯了,便该要爱吗?
他非断袖,甚至是怕的。
临清若是女子,他也许早已情许。可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郎,他视为亲人、感激心疼、却从没有想过要爱上的少年郎。
握住临清的手,有了一丝迟疑。
临清心碎欲裂,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罢了,罢了。
该待我如何呢?
不爱便是不爱,你爱他,不意味着他也要爱你才算公平。
你何必这样为难他,也为难自己。
他拿了包袱,转身要走。
屋外的大雨随着门打开的那一刹,呼啸着争先涌入,临清被狂风吹得一趔趄,跌坐在地上。
沈絮慌忙过来关上门,将漫天大雨关到屋外。
临清怔怔望着,身上的雨水渗进衣裳,冰凉冰凉。
那人双手压着门,半弯着身子,静静看着自己。
屋外狂风呼啸,寻不到家的魂儿在这大雨之中失了方向,仿佛走在绝望的迷雾里,心怀戚戚,找不到归宿。
他忽然失了勇气,那人替他关上的门,仿佛一双将他拉出迷雾的手,屋外骤雨狂风,全被挡在那扇单薄的门扉之后,淋湿了翅膀的鸟儿被温柔安放在屋棚之下,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那些强作的冷漠,那些逼自己狠下的决心,全在这破落的小屋之下,分崩瓦解。
临清掩面痛哭。
只有这一样,他只要这一样。
沈絮一怔,扑过去拥他入怀。
临清哭得无比狼狈,那人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紧紧抓着沈絮的衣衫,喉头滚动着伤心的抽噎。
雨天留君,天明便离。
那夜雨声沙沙,相拥的人影在黑夜里融为寂静,若非偶然而过的闪电,这屋子里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想,这便是离别前的温柔了,贪图够了,便放手罢。
一个想,我当待你如何,不愿允你,又不愿放你走,黎明之前的长夜,过得再慢、再慢一些罢。
此去当无期,我不敢再徘徊,你不敢再思量,从前种种,便如浮华一梦,梦醒了便忘了罢。
临清的眼泪流在沈絮肩上,入骨凉,却烫入心。
“你允我些时日,让我再想想可好……”沈絮哑声道。
临清摇头。
再想当如何,我怕的,便是你不得不还我心意。
真心付真心,我要的,不是感激与愧疚,更不是因着感激与愧疚而强生出的爱。
沈絮的声音染上一丝哽咽,“我没有爱过人,你当允我些时日思量,别这样自顾自地给,又自顾自地离开……”
临清的眼泪顺着紧闭的眼睛不断流下来,他断断续续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思量再久,也不会是喜欢……逼走了王姑娘,我已经愧疚难当……莫再,莫再让我更愧疚了……”
沈絮哑口无言。
他知当放临清走,不欢喜,就不该再抓着不放,他舍不得临清,只是因为这人是伴着他一路落魄、寒夜里为他点一盏灯、暑天里为他掬一把水的手边杖,天地之大,他只有一个临清。
他不想放他走,不想再得到之后再体味失去的痛苦。
然而,他却不得不,就要失去他了。
大雨不知何时歇了,清晨的日光带着早间清凉的气息,让临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倚在沈絮怀里,两个人狼狈地靠在堂屋的壁上,枕雨而眠。
沈絮的眼睛是肿着的。
临清呆呆看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
这人……也会哭的……
情入愁肠,化为苦酒,再不知忧愁的人,也会落下心酸泪。
他怔怔望了一会儿,悄然从沈絮怀里挣出来,跪在地上,仔细打量眼前这样脸。
欢喜一个人,到底欢喜他的什么,明明只是一面之缘,望见了动心了,便随他去了。一年多的寂寞时光,本该冲淡那份悸动,却不知为何,在他散尽家财的那一日,自己没有离开,却坐在庭中,等他发现。
那时的他与沈絮,其实不过一对陌生的人儿,他于沈絮,只有那年夏日恍惚中的一眼钟情,沈絮于他,更是没有半分印象。
临清怔怔想,那日的自己,为什么会留下。
他欢喜的那个幻影,如今化为现实,又呆又累的人儿,与记忆中相去甚远,他又为何,欢喜不减,反而愈盛。
或许只是人人生来一道情槛,遇着了,便栽了此生。
手指缓缓滑至唇瓣,他痴痴望着,终是俯下身,轻轻吻上那渴盼了许久的部位。
少爷,我欢喜你。
短暂的相触,沈絮缓缓睁开眼睛,尚在梦中,只见面前白衣飘过,怀里的温度已经散了。
“临清!”
沈絮错愕起身,忙不迭追去。
院门外,那道人影却僵僵立在那了。
沈絮奔过去,“临清——”
临清转过身,手里抱着一个团子样的包裹,茫然望着他。
沈絮望去,亦是一怔,那团子似的布包中间,露出一个软软绵绵的小人儿来。
“这是——”沈絮上前一步,只见布包里露出一截信纸。
他抽出来,展信略略扫了一遍,面色变得尴尬起来。
临清顶着红肿的眼睛问道:“谁家的孩子,怎么丢在这里?”
沈絮僵僵道:“似乎,是我的……”
临清:“……”
沈絮将信举给他看。
妾要嫁人,托与沈郎。
沈絮:“大概是哪个小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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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清:“……”
沈絮:“我……”
临清:“……”
临清面无表情看着他,把婴儿放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沈絮:“……”
“等等!等等,临清!”沈絮急忙拉住他。
临清回头。
沈絮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了。
该从哪里说起,悬而未决的心意,突如其来的孩子,哪一样都是自己不对,哪一样都只会让对方离开。
“我……”
挽留的话,怎么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以什么身份说出口,用什么理由挽留。
沈絮像掉进一团乱麻之中,扯不清头绪,却又时不我待。
临清垂下眼眸,尚不及叹息,目光却被沈絮怀里的婴孩定住。
潮红一片的小脸,仓促微弱的呼吸,临清探手,手里烫得吓人。
这才反应过来,小婴儿竟始终没有半点哭声。
“他发烧了!”临清急声道。
沈絮这才记起这个孩子,低头望去,果然小婴儿眉头紧锁,微张着小口,极尽虚弱之态。
两人顾不得昨日的告白,抱着孩子慌忙去找村里的大夫。
老大夫一大早被人叫醒,眼睛还没睁明白,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糯团子,焦急的声音催促着他快些诊治。
老大夫晕晕乎乎了半晌,才定了心神搭脉。
看面色,观舌苔,老大夫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这孩子高热不退,且贻误许久,老朽医术有限,夫子快些送到镇里去!”
沈絮抱了婴孩拔腿就跑,临清紧随其后。
半晌后,老大夫才回过神,喃喃道:“呀,夫子什么时候和小公子有孩子了?呀,夫人啊,夫人啊,不得了啊!男子也能生子了!”
两人急匆匆往镇里赶,半路拦了赵大叔的马车,几乎是飞奔到了镇里。
到了医馆,大夫看过之后,命徒弟拿出一套银针,解了抱着孩子的布,里头是个小小瘦瘦的婴儿,不到一臂之长,红色小肚兜软软系着,上头绣了个“宝”字。
大夫几针下去,小小的婴儿发出猫叫般的哭声,嘤嘤咛咛,好不可怜。
施针毕,徒弟拿过干净的软布过来,重新将婴儿包好,先头那块湿哒哒的布料,都将桌子浸出一大块水痕来了。
大夫道:“这孩子着凉发热了,你们怎不早些送来,烧成这样,命都差点保不住。我暂时给他扎了几针,他这样小,喝不得药,你们抱回去后,用料酒给他反复搓身,再抓些□□,剥了心脏绑在他手腕上。”叹了口气,又道:“你们真是太粗心了,孩子掉到水里,还不赶紧换衣服,让他着凉烧成这般严重。”
沈絮茫然听着大夫训,心里转了几弯,略略整出些头绪来。
丢孩子的人必是昨天就扔在那里的,而后一场大雨,孩子淋了一夜,可不发热高烧。
沈絮心里担忧不已,虽然尚未接受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做了爹,但这样一个遭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任谁看了都心疼,沈絮只盼他不要烧坏脑子就好。
抱着孩子出了医馆,两人急忙去买了料酒与□□,租了辆马车回家。
刚落屋,一个去剥□□,一个搓身子,两人围着孩子忙到中午,直到婴儿呼吸渐缓,安然睡去,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临清抱着小婴儿,实在可怜他这副模样。
“哪个小妾的,知道么……”
沈絮道:“看字迹,像是舒云的。”
临清斜他一眼,你到底风流到什么程度,连对方的字迹都记得。
沈絮自知失言,赶紧闭了嘴。
临清叹了口气,“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娘,自己的孩子也不要。”
沈絮道:“她要嫁人了,带着孩子反是拖累,寄人篱下,若遇上个心胸狭窄的,只会让孩子受苦。”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婴儿的脸,舒云应是离府后才发现有孕,愿意为他生下孩子,沈絮心里充满了感激。
临清冷冷吐出两个字:“作孽。”
沈絮:“……”
“你打算怎么办?”
沈絮轻叹:“还能如何,总不能再扔一次。”
临清的话哽在喉头。
如何养?养得活吗?会养吗?
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少爷,再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临清心里百转千回。
沈絮望了临清,临清对上他期许的眼眸。
那人没有说话,话却全藏在了眼神里。
临清缓缓呵出一口气,那场雨,终是绊住了自己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被抓去代课,趁课间溜出来更文……让大家等转折等这么久,抱歉哒……
现在的初三生好可怜啊,周末还要补课,我们那时候撒丫子玩啊~
说好的十章內包子出场!不虐哒!
小宝:爹,我把娘留下来哒!
沈絮:乖!
临清:……为什么有一种白哭了一场的感觉?
后妈(望天):……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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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婴儿睡了一会儿就饿醒了,发出猫一样的嘤咛。
临清只得抱着他到王婶家求助。
王婶抱着快一岁的小女儿哄她午睡,四岁的小儿子和六岁的二儿子在院里玩耍,看到临清和沈絮来了,齐齐扑过来,“夫子,哥哥!”
王婶在屋里听到声音,把小女儿放到摇篮里,走出来道:“夫子和小公子来了——小公子你怀里抱着什么?”
临清将小猫崽一样的婴孩露出来,“王婶,这孩子饿了,我不知道该喂什么……”
王婶吃惊道:“呀,这还不到一个月吧,怎么还发热呐,夫子你们从哪里捡来的孩子?”
沈絮:“呃……”
临清:“……”
“给我吧。”王婶把婴儿接过来,拿手指碰他的嘴唇,小婴儿立刻做出吮吸的动作,显然的饿坏了。
王婶于是把孩子抱进屋喂奶。
临清与沈絮站在外头面面相觑。
临清别开视线,稍稍背过身子。沈絮眼眸微动,终是无言以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婶哦哦哄着小婴儿走出来,小婴儿趴在她胸口,餍足地打了一个嗝。
“好了。”王婶把他横抱过来,小婴儿生得粉粉嫩嫩,眯着眼睛嘴里发出哦哦的声音,十分惹人喜爱。
“谢谢你,王婶。”沈絮道。
“乡里乡亲的,夫子别说客气话。”王婶道,“这孩子是夫子哪里捡的?”
“家门外捡的……”
“啊呀呀,真是个狠心的娘,这样小的孩子都忍心丢掉,也不怕孩子被狼叼了去。”王婶愤愤道,愈发觉得怀里的孩子可怜,“总有这样可恶的男子,做了孽又不负责,才让女子受这种弃子之罪。”
沈絮:“……”
我还是不要坦白好了……
王婶道:“有点发热呢,看过大夫了么?”
“看过了,好些了已经。”临清道
王婶担忧道:“你们打算如何,两个男子怎么养啊?”
这孩子是沈絮的骨肉,沈絮自然不可能扔掉不管,然而对于养育婴孩一事,他半点经验也没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打算养的,不会的……便慢慢学吧……”
王婶道:“嗯,有个孩子也,膝下无人难晚年凄凉。”
沈絮看一眼临清,临清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王婶见二人都不说话,以为还在为孩子的事担心,便道:“夫子放宽心,不会的就来问我,我家小女儿吃得少,奶水足得很。”
临清:“……”
沈絮:“……”
有时候王婶的奔放程度真让人招架不住。
王家小儿子跑过来,好奇地问:“这是夫子的宝宝?长得好漂亮啊。”
说着,伸手要抱。
王婶把婴儿放到他手上,“小心点,别摔着,怎么抱妹妹就怎么抱弟弟,知道吗?”
小儿子点头,仔细打量怀里的小婴儿,“夫子,弟弟叫什么名字?”
沈絮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孩子的名字。
临清弯下腰,望着眯着眼睛打哈欠的小婴儿,轻声道:“叫小宝。”
“小宝。”王家小儿子在小宝脸上亲了一下,小宝窝着嘴,发出舒服的唔唔声。
王婶欣慰道:“先前看小公子住在镇里不回来,还以为你们吵架了,现在总算松了口气。”她拍拍临清的肩膀,语气慈祥,“乡下人家,喜欢嚼舌根子,其实没有恶意的,小公子别往心里去。”
临清垂下眼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有些事,只一次,便叫人心里生了芥蒂。
有些话,只说一遍,便叫人从悸动里醒过来。
有些心意,失望了一次,便很难再给第二次机会。
他留下,只是因为给出去的心没办法一下子回来,他需要时日去冲刷这份错恋,或许渐渐的,一点一点的,溜走的心便会慢慢回来了。
隔日,临清去县衙请辞。
周勉听过他的话,望了他半晌,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既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无从干涉,若哪日后悔,这里随时为了留有一扇门。”周勉道。
临清心中感激,他想问周勉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但又觉得问了反而显得矫情,只能点点头,“谢谢你,周大哥。”
周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纠结,手举起来,半晌,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婉婉不肯他走,“先生你还没有教完呢,不准走。”
临清道:“我只是不在这住了,曲子还没教完,我不会中途撒手的。不过我家中有事,只能隔三天过来一次,我没来的日子,你自己要勤加练习。”
刘婉婉好不容易得了个能说知心话的朋友,哪里愿意他走。周勉扯了又扯,才勉强让她松了手。
日子似乎回到了从前,但又不像从前。
农忙过去,学堂复课。
沈絮白日去教课,临清在家里带着小宝,中午过去送饭,学生都围着小婴儿新奇不已,临清也笑,只是眉梢间少了对沈絮的柔情。
夜里小宝哭闹,临清抱着他满屋子哄,沈絮去厨房热米糊糊,一个抱着,一个喂着,哄着同一个孩子,心却相隔甚远。
沈絮有些后悔,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日子,他想与临清说话,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快活自在,可临清却冷了颜色,客气而疏离,叫他好生煎熬。
琴晚给小宝做了几件小衫,拿过来送给临清。
两个人在院里给小宝洗澡,小小的木盆里,小宝坐在里头,呆呆望着临清,嘴边开始流口水。
琴晚皱眉道:“沈呆子的孩子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呆。”
临清的表情变得有些忧愁,轻声道:“嗯,大夫说,脑子可能烧坏了……”
“啊?”琴晚捏捏小宝的脸,小宝转过脑袋望他,嘴边的口水流得更欢了。
临清叹气。
起初两个人还以为这孩子只是病没好所以恹恹的,然而等烧退了,依然还是呆呆傻傻的模样,抱去给大夫看,说是高烧过度,没及时退烧,所以变成傻子了。
沈絮为此伤心了许久,临清心里也不好过,虽然是沈絮的风流债,但到底是一条小生命,这样小就傻了,以后长大了该怎么办。
两人皆是愁云惨淡,本来就少说话了,如今愈发沉默寡言。
琴晚往小宝拨水,给他擦身子,小宝慢慢低下小脑袋,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坐在水里,“啊”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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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被那呆子拖够么?一个大呆子就够叫你伤心了,现在又来个小呆子,临清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临清把小宝抱起来,放到膝盖上给他擦身子。小宝“啊啊啊”叫着,眼睛还望着木盆,口水又流出来了。
临清给他擦口水,轻叹道:“我不知道,我是要走的,可要走了,又舍不得了。”
琴晚给小宝穿衣服,小宝捏着拳头,转过头又冲他流口水。
“把嘴巴闭起来,不许流口水。”琴晚道,“可你这样拖着,小呆子长成大呆子,你更加走不了了。”
临清摇头,“你别问我了,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有些事,你心里知道该怎样做,但你偏偏就是劝服不了自己那样做。我想得累了,不想再去琢磨了。”
琴晚张张嘴,欲言又止。
小宝穿上了新衣服,对身上这层布料很好奇,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身上的衣服。
琴晚把他抱过来,“不许流口水,弄脏衣服,我以后不给你做了。”
小宝:“啊——”
一串口水从下巴流到衣服上,拖了长长一串。
琴晚:“……”
“啊啊,我不要喜欢他了,我好心做的衣服啊!”琴晚抓狂道,把小宝丢回给临清。
临清笑笑,“他又听不懂你说什么。”说着,拿过围兜给小宝系上。
小宝很不喜欢脖子上围个东西,伸手去扯。
临清握了他的小手,温声道:“小宝乖。”
小宝黑亮的眼睛盯着临清,呆呆傻傻,那充满了信任与依赖的眼神却让人心里软和一片。
他若是不要小宝了,小宝该多可怜。
临清小时候就渴盼有个家,有娘疼,有爹宠,可爹娘的面容如今只剩下个模糊的影像,他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声音,记不得自己有没有被他们抱在怀里哄过亲过。
看到被亲娘丢掉的小宝,临清就不自觉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忍不住想要疼他爱他,庇护他照顾他。
从前只有兔子为伴的日子,他不愿小宝再经历。
临清忍不住把小宝抱进自己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心里一片苦涩。
琴晚坐了一会儿便回去做晚饭了。
临清把小宝放到堂屋里拿废木料围成的小窝里,里头垫了冬天盖的厚褥子,临清做事的时候,把小宝放到小窝里,方便照看。他又捉了兔子放到里头,得小宝没东西玩要吵。
沈絮回来的时候,临清在厨房做饭。
他走到小窝前,看自己的傻儿子。
小宝揪着兔子的一条腿,兔子显然被他虐待成习惯了,懒洋洋卧在旁边,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小宝面无表情看着沈絮:“……”
沈絮面无表情看着小宝:“……”
口水顺着小宝的嘴角流出来了。
沈絮:“……”
沈絮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无奈地抱起儿子,小宝的手还揪着兔子,于是兔子呈倒吊着的姿势也被拎起来了。
“小宝乖,松手。”沈絮好言相劝。
小宝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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