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霍震烨一进公司,就听说抓了“内衣贼”,他问郭经理:“是谁?”
郭经理知道霍公子是要问的,他早就问清楚了:“是道具组的小严,当场抓住的,他拿着长竹杆,在女演员宿舍后面偷内衣。”
“小严?”霍震烨看过所有《雾中花》剧组员工的资料,在脑子里一过就问,“《雾中花》剧组的布景员工?”
郭经理一下卡壳了,这么细的问题,他还真没注意到,秘书补上一句:“是,他负责《雾中花》的布景。”
“去女员工宿舍后面看一看。”霍震烨都快走到办公室了,又下楼梯。
郭经理慢了一步,急步跟上,他简直没法跟上霍公子的思路,秘书也是一样,他轻轻问:“经理,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懂了吧,赚钱的人的想法,和赚大钱的人的想法,那是不同的。”
秘书懂了,郭经理他也不知道。
霍震烨来到员工宿舍后,这是一条小巷子,跟院墙挨得很近,长着些杂草乱石,他抬头打量员工宿舍,因为小严的事,今天所有人都没晒衣服。
“那根竹杆有多长?”
秘书愣了一下,把犯罪证据竹杆杠了过来,竟然还是两根绑在一起的。
“举起来给我看。”
秘书也穿得西装革履,从来也没干过这种粗活,但大老板说让他举,他肯定得举,举起来一看,正好到三楼的窗边。
“明明一根竹杆的长度就足够他偷到内衣,为什么他要绑两根竹杆呢?”
“为什么……”郭经理一拍大腿,“他是不是偷知名女演员的内衣拿出去卖!”
说完他就自己否定自己:“那也不对啊,四楼的更有名气啊。”
要卖肯定要偷更有名气的去卖,四楼那几个一级女演员虽没大火,但也拍了几部电影,还有她们的影迷写信送礼物到公司来呢。
霍震烨看了郭经理一眼,要不是这种场景下,他真想送郭经理一把金算盘。
“说明他有明确的目标。”霍震烨说完又问秘书,“萧玉芳住在三楼?”
秘书点点头,奇了怪了,霍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小严现在人关在哪儿?”
“在公司保卫科。”
“他的房间搜查过没有?”
“都搜过了,没搜到内衣,捉贼也要拿赃啊。”没赃物就没法定罪了,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把他赶出公司。
“没搜到,说明他卖掉了呀。”郭经理还是这个逻辑,而且觉得自己说的很对。
“那女员工之前有没有反应过呢?她们到底丢了多少件呢?”
这还真没有,顶多丢失了一两件,说是被风吹出去的,也不是没可能。
秘书问:“难道他没偷?”那他拿着竹杆干嘛了?
霍震烨问:“墙对面是什么地方?”
“一个花坛,花坛外是马路。”站在这里还能听见汽车和人力车的声音。
“派几个人去找找,看能找到什么。”
“对对对,他说定扔过去了,藏在花坛里,等白天去拿。”这句是郭经理说的。
霍震烨用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眼郭经理,伸手拍拍他的肩,一个人能在自己的固有思维中走到极致,也是一种天才。
秘书派人去搜花坛,霍震烨去看从小严屋里搜出来的各种东西,箱子里有几个小酒瓶,霍震烨拧开瓶盖一闻,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水。
把水倒出一半,就能看见绿色瓶中沉着几根微黄的蜡状物。
“鬼火就是他造的。”霍震烨点点水里的东西。
他把这白磷滴在纸扎的梳妆台上,自然风干,等开始电影拍摄,聚光灯打在道具和演员的身上,室内温度很快会超过四十度,白磷就会燃烧。
冒绿光和白烟,大晚上的很像是鬼魂在作祟。
郭经理目瞪口呆,秘书带人在花坛里找到一张纸作的鬼脸,鬼脸涂着艳红的嘴唇,还散着一头长发。
他们一拨开草丛就看见里面一张鬼脸!吓得秘书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是白天胆子壮,几个人把鬼脸扒出来,带来办公室。
郭经理这下明白了:“是他装神弄鬼!”
霍震烨在这张鬼面上,闻到淡淡的血腥气,他皱眉问:“萧玉芳人呢?她在哪儿?”鬼火和鬼面,统统指向《雾中花》的女主角。
郭经理“嗖”一下跑了出去,动作比霍震烨快得多,把秘书撞了个踉跄,那可是他的摇钱树,可千万千万不能出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白·今天是爱感顾问·娇·七
纸活 第79节
第75章 剪舌头
怀愫/文
萧玉芳病了, 躺在隔壁宿舍里。
她不敢在自己屋里呆,当晚就借住到隔壁女孩的宿舍里, 两个女孩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小梅既心虚又高兴,她以为萧玉芳不敢住在宿舍, 仅是因为看见了窗口的鬼脸。
两个女孩挤在一张床上,关灯的时候还问萧玉芳:“芳芳,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跟小梅吵架了?”
萧玉芳还是摇头:“不是,我们没吵架。”
别的什么也不肯多说,她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鬼脸贴在小梅脑袋上的画面,可她又不敢睁开眼, 怕看到更可怕的东西。
萧玉芳半夜就发起高烧, 同屋的女孩发现之后,给她找药吃,烧热水喝。
屋里有灯,她终于张开眼睛, 眼前却是小梅的脸,小梅笑眯眯看着她, 朝她伸出手甜甜叫道:“芳芳姐!”
下一瞬, 小梅的脖子转了一圈,友善天真的面孔不见了,露出她藏在脑后的另一张脸。
萧玉芳浑身发冷, 吓得满口糊话,手想抬起来又虚软无力:“两张脸……是小梅……你别过来。”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还以为萧玉芳是在找小梅,去敲小梅的房门:“小梅,小梅你醒了吗?芳芳病了。”
小梅假装没听见,躺在黑暗的屋子里,无声的笑了。
这下那个角色就是她的了。
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坐起来刚要开灯,又怕隔壁的人看见灯光再来找她,摸黑下床,走到墙边桌前倒了杯水。
墙上挂了一面小镜子,她握着杯子喝了两口水,模模糊糊看见镜子里照出模糊的两团黑影,再揉揉眼,那团黑影不见了。
第二天她去看萧玉芳,心里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坐到萧玉芳床前,她摆出担忧的表情。
想去握萧玉芳的手,被萧玉芳挣扎着甩开了,她想说:“芳芳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
可她张嘴说出来的却是“你可总算病了,你怎么就非得霸着角色不放呢?要是早点生病,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萧玉芳惊恐万状的看着她。
小梅一下站起来,她听见自己刻毒的声音从喉咙里流淌出来,这正是她心里想的,可她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小梅扭头看见镜台中自己的脸。
那张脸一直在笑,欢乐的笑。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这回她不笑了,脸上的惊惶无比真实。
屋里几个女孩统统看着小梅,吃惊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看她又笑又惊,全都缩到萧玉芳床前。
几个女孩互望一眼,这下明白了,萧玉芳生病,肯定是小梅害的!
小梅脸皮颤抖,她一个箭步冲到萧玉芳身边,想让萧玉芳重新相信她,可说出口的却是:“你这么相信我,是你自己蠢,是你活该。”
女孩们以为小梅疯了,纷纷尖叫起来,有个胆子大些的,一把拉开小梅,萧玉芳脸白如纸,可受不了折腾。
郭经理就在这时推门进来,看屋里乱成一团,又见萧玉芳躺在床上,他大声问:“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呢?”
有个胆小的女孩,吓得轻轻抽泣。
霍震烨就跟在后面,女孩子的宿舍,他不想进门,就在走廊里等着。
郭经理先安慰萧玉芳:“没事,公司已经调查出结果了,布景起火是人为的,昨天夜里你在窗口看到的东西,也都是人为的,面具都在围墙对面找到了。”
萧玉芳浑身无力,听见这话却没放松,她咬牙壮胆:“找到一张鬼脸面具吗?”
诸人皆惊,几个女孩手拉着手,看着屋子中间的小梅,难道这也是她干的?
秘书说:“好吓人的一张脸,我都吓得差点滑一跤。”
想想夜半时分,有人用长竹杆挑着一张鬼脸在窗前飘浮,怪不得把她给吓病了。
萧玉芳闭口不言,一张?她明明看见了两张,另一张还在小梅的身上。
小梅知道事情败露,证据都搜了出来,她不再笑了,她伏在地上痛哭,想把所有的计划都推到严哥身上。
可她舌头一动,出口的还是真话:“是我求他帮我的,我答应他事成之后当他的女朋友,他这傻瓜,等我当了大明星还能看得上他……”
所有人都瞪着她。
小梅死死咬住舌头,是舌头自己动的,不是她想这么说的!她紧紧捂着嘴,可声音还不断从指缝里溢出来。
小梅捂着嘴茫然四顾,怎么会这样,怎么它不停的说真话!
她一把拉出自己的舌头,用手紧紧捏住,几个女孩吓得惊叫起来,萧玉芳却在这时又看见了那张脸。
它叠在小梅脑袋边,它张嘴,小梅也张嘴。
小梅捏着自己的舌头,舌尖还不听使,它不住动着,像条蛇那样钻来钻去,它又想说真话了!
小梅站起来,四处寻找什么,看见针线箩里的剪刀,冲上去想拿起来。
秘书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剪刀,郭经理怒道:“你想干什么!”
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把舌头剪掉,剪掉它,它就不会再说真话了!
剪刀被夺走了,针线散了一地,小梅死死咬着嘴唇,可舌头不断想冲破牙关,她定定看了眼地上的针,拿起来就往嘴上扎。
把嘴缝起来,缝起来就好了。
几个女演员吓得尖叫着围在萧玉芳床前,全都捂住眼睛不敢看。
霍震烨听见屋里不断尖叫,皱眉进门:“怎么……”话没问完,就见小梅拿着针穿过嘴皮,要把上唇和下唇缝合起来。
他一个箭步上前,抬手击在小梅颈上,小梅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都傻站着干什么,把她先捆起来。”得她伤人。
郭经理和秘书七手八脚的把她控制起来,关到隔壁屋里去。
霍震烨扣着铜钱,在小梅身上一照,就见她脖子上伸出另一张脸,那张脸还想控制她说话。
鬼舌在小梅口中拨来拨去。
霍震烨放下铜钱,吓人倒是还行,就是有点恶心,他揪一下小黄雀的尾巴毛,问:“咱们管吗?”
小黄雀用翅膀捂住尾羽,无声啾啾,突然表情严肃,两只爪子叉开八字,鸟目凝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白准透过黄雀的眼睛,看向小梅头上的那团寄生灵,严格来说它也不算坏东西,非鬼非邪,自己会找主人。
尤其是那种两面三刀佛口蛇心的人。
若是宿主改邪归正,它没了养分自然就会离开。若是宿主执迷不悟,它就永远都在,越长越大。
行,那就不管。
郭经理满身虚汗,他还是头回见到女疯子,小梅一被控制起来,他就说:“咱们招考演员那都是考过试的,这疯病也看不出来。”
立即就在股东面前撇清关系,就怕股东觉得他们考核工作不到位。
霍震烨才不管这些,既然案子破了,他也不想再留,怎么处理这两人,让郭经理自己拿主意。
“走了。”
郭经理如蒙大赦,点头哈腰把他送到楼梯口,转身就对秘书说:“能知她家人来领她走,再……再给她补一个月工资。”
她这是疯病,公司当然不能管,交给家人,关起来也好,送走也好,都不关他们的事。
霍震烨抬步下楼,正碰见上楼来的女明星。
是最近电影画报上常登的那一个,丝绒旗袍裹着凹凸身段,烫一头大波浪,妩媚妖娆的走上来。
她抬头看见这么英俊的男人从楼上下来,认出是大股东霍先生,美目流盼,对他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
霍震烨两手插在口袋里,眼看两人就要擦肩而过了,他立即贴着墙走,快步下楼去。
女明星一怔,扶着扶手扭身看霍震烨,他就这么扬长而去,竟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女明星翻个白眼,摸摸波浪卷这种男人,肯定喜欢男人。
霍震烨眼睛都没看过去,小黄雀还叉脚站在他肩上呢,要是被他看见了,门都不能进了。
他买了云片糕、绿豆酥和糖山楂丸子,提着一袋点心回家,进门就见白准坐在天井里,提着喷壶浇花。
月季花盆里的水都快溢出来了。
霍震烨挑挑眉毛,又得再换一批花,怪不得白准说他不养活物,他连花都养不活。
“你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霍震烨放下点心,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搁在椅子上,很像刚下班回家的丈夫。
白准自然不会说他等了他一天,要是被他知道,这人还不得翻天?他挑挑选选,挑了个山楂丸子,把外面的糖粉给舔掉,慢慢腾腾说道:“我作了桩媒。”
霍震烨刚泡好了茶,刚喝一口,差点喷出来:“你干什么了?”
“作媒啊。”白准想了想,“得去做一身新长衫,韩珠的喜酒我总要吃一杯的。”
老气横秋,一付长辈口吻。
“你给韩珠作媒?”霍震烨抬起手腕,看看了时间,他才出门三个小时不到,白准就改行了?
怪不得堂屋里放着这么些礼品呢。
“那我也做一身,到时候咱们算不算长辈?”
“你也算长辈?”
霍震烨看他一眼,目光在他沾着零星糖粉的唇瓣上刮了一下,刮得白准抿抿嘴唇,没继续说下去。
霍震烨笑了,总算还有他怕的事儿。
他决定给白准留点面子:“阿秀呢?”怎么这么半天了,也没见阿秀。
“不知道。”白准闷声。
今天是阿秀留条出门,明天这些纸人是不是要背着他开大会了?想到这个,白准便不心头不爽,把云片糕撕成一片一片往嘴里送。
纸仆把阿秀留下的字条给霍震烨看,霍震烨一看就懂了,白准这是生气了,他拿袋云片糕,蹲在白准轮椅边,也一片一片撕下来。
他撕一片,白准吃一片,吃了两块糕,总算散了些闷气。
长巷中隐隐有铴锣声传来,霍震烨刚要玩笑,那声音就近了,除了敲锣还有众人齐声喊叫。
“给七爷赔罪!”
纸活 第80节
霍震烨一下立起,走到门边,打开大门看见十几个穿着一样制服的人,敲着锣抬着礼往白家门前来。
人人制服上都写着“一关”两个字。
队伍最后还捆了个人,一路摔摔打打拖行过来,拖到白家门边。
为首那个对霍震烨道:“我是红阳先生的徒弟,我师父特意让我来拜会七爷,给七爷赔罪。”
霍震烨目光一冷,这么多人声势浩大的捆了个人来,白准只怕不能再在馀庆里住下去了。
高大胖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七爷饶了我,我那天可什么也没干。”
白准在门里看了一眼,他最烦听人哭,这胖子哭得还这么丑:“赶紧滚。”
为首那人笑了:“七爷真是大人有大量。”说完对胖子道,“七爷饶你的命,你还不给七爷磕头。”
那胖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胖子磕完头,那人又拿出只盒子来:“这是我师父给七爷的礼,让您消消气。”
他没进门,就在门口打开盒盖儿,霍震烨就见那盒子里盛着一只断掌,鲜血淋漓,是刚刚斩下来的。
红阳这根本就不是来道歉,而是来示威的。
“曾矮子有眼不泰山,竟敢冒犯到七爷门上,这只手就是一关道的赔礼,还请七爷笑纳。”男人脸上带笑,出言试探白准,他好不容易召出那只断头鬼,还没摸进白家天井,就被服了。
是那个来放火的,矮子的手。
霍震烨冷笑一声,他一下掏出枪来,一关道道众没想到霍震烨会突然发难,纷纷后退。
“呯呯呯”,霍震烨朝天开了三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很帅气的霍七
第76章 梦乡
怀愫/文
一关道一路上敲锣打鼓, 将人又捆又拖绑进馀庆里,馀庆里的人家全都缩回家中, 隔着窗户偷看。
在窗口交换眼神, 接下来一个月,所有邻居都会念叨这件事,白老板怎么会惹上帮派的人啊?
打枪放炮, 街头火拼,老城厢的人那是常见的。要是在日租界,日本兵闯进门砸东西抓人那也都是常事。
街上打完枪,大家该买米买米,该打醋打醋, 两边都不耽误。
邻居们关门上锁,趴在窗口, 缩着脑袋看热闹。
还有人把晒衣服的长竹杆一寸一寸挪回来, 再“啪”一声关上窗,“刷”一下拉起窗帘,从窗帘缝里往外偷看。
枪声响过三下,警察署很快派人赶来, 他们还以为有人在老城厢里火拼。
除了警察署的,还有青帮派来的人, 他们来的比警察还快些, 挨着小东门,这一带可是青帮的地头,谁活得不耐烦了, 敢在这里开枪?
红阳的首徒高远怒瞪霍震烨:“你还讲不讲江湖规矩?”江湖事江湖了,怎么就敢惊动官面上的人!
霍震烨嗤笑一声,晃晃手上的枪:“不讲。”
这些人听见枪声吓了一跳 ,几个道众挺身怂恿高远:“大师兄,你又不怕这个,让他往你身上开一枪,显显咱们的本事!”
呵,霍震烨挑挑眉头,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拿着枪,就看那个“大师兄”怎么下台。
竟然还真有人相信人能够刀枪不入。
“要不然,你试试?”霍震烨摊摊手,“我是无所谓,真要走了火那也是正当防卫。”
他越是嚣张,一关道的人越是涌上前,鼓动高远挨他一枪。
血肉能不能抵得住子弹,高远是最清楚的,他一伸手,身后道众都不再说话,高远反而客气起来:“我们来是给七爷赔礼,不是来结仇的。
说到底,还是怕枪,不敢跟霍震烨硬顶。
左右两条长巷中传来阵阵脚步声,没一会儿两条巷子里冲出两队人马,把一关道道众给围住了。
左边巷子里蹿出的是青帮的人,右边巷子是端长枪的警察。
馀庆里一时鸦雀无声。
上海已经深秋,一关道道众还穿红色短褂。
青帮帮众穿玄色长衫,内白外青,敞开外衣衣襟,腰后别着把短刀。
警察穿警察制服 ,最前面两三人提着长枪。
霍震烨就站在三拨人中心,众目睽睽之间,他伸手摸向上衣口袋,从银烟盒里抖出支烟来,打响银盒,给自己点了根烟。
警察虽然畏惧帮会势力,还是上前开口:“是谁开枪?”
手枪在霍震烨手里转了一圈,他嘴里还叼着烟:“我开的。”说完还回头看了白准一眼,目光含笑。
似是在问,怎么样?他开枪的姿势帅吧?
白准一直在屋中看着,神色关切,看他这时候还不忘记显摆,又想走又忍耐,脸色很不好看。
警察又问:“为什么在闹市开枪?”
霍震烨用枪口指了指一关道道众手里的红锦盒,那盒子是木头造的,断掌渗血,腥红液体顺着木缝滴落在门前的砖石上。
这一点血气,激得白家阁楼上那些陶土坛子里摇摇晃晃,白准竹杖轻点,杖尖落地,那些坛子倏地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捧盒子的人被霍震烨枪口点了一下,吓得腿上一哆嗦。
警察看盒中渗出血,退后半步,喝问:“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高远上前一步,笑着说:“我们是来给白家送礼的,这盒子里是刚割的鹿茸。”
一关道能设下这么多道坛,当然是上下打点过的。
青帮经营日久,帮主又让人闻风丧胆,警察可不敢惹。
至于霍家这位七少爷,那就更得罪不起了,惹了帮派吃皮肉苦,惹了霍七少那得丢官帽。
警察决定和稀泥:“送礼就送礼,那也不用搞这么大的阵仗。”
他走到霍震烨面前:“霍公子,您看……”
白准竹杖点地,放出禇芸,禇芸藏身门内,一水袖探出去,阴风滚地,抽飞了锦盒。
警察话还没说完,锦盒里面就滚出一只断掌来。
“这鹿茸好新鲜啊。”霍震烨看着滚到地上手掌,看了眼警察。
帮派动用私刑那是常有的事,每年扔进黄浦江里喂鱼的不知有多少,可那不能当着警察的面。
这下警察不能放人了,他们围上去把人捉住,虽然最后至多定个帮派纠纷,但也得装样子回去关几天。
曾矮子的手掌齐腕斩下,是死是活,警察署根本就不会过问。
禇芸抽完水袖,往天井上一坐,她半边脸上还画着油,脚尖一翘,唱起戏腔来。
一关道那个大师兄一点反应都没有,白准颇有些失望,青阳有些本事的,这个红阳不知有什么法术,怎么他的弟子连鬼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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