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岫青晓白
“是。”萧满点头。
“好事,好事。”纪无忌笑着分了一把鱼食到萧满手中,指指饲料,再指指被河面上引出来的鱼,示意萧满也喂,“先前你破解石阵时,我恰在朝雨楼外,我喜欢你破阵的方法,和后面的那番见解。”
萧满想了一下,说:“雕虫小技。”
“小虫何其难雕?唯心细手巧方能成之。”纪无忌道,“殿下乃是大才,不必谦虚。”
萧满并非谦虚,他是真觉得无论是破阵之法,还是说的那段话,都该归为寻常,但纪无忌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一句时,语气转为严肃:
“向你使绊子的孟阑珊,出身清云峰,与林雾长老关系甚好。”
我修无情道 第17节
“原来她叫孟阑珊?”
乍闻此事,萧满眉宇间掠过诧异之色:“多谢峰主提醒。”
这话能解读出很多东西,纪无忌的神情变得感慨:“看来你知道一些事情。”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萧满笑了笑,撒了一把鱼食到水里。
鱼儿争先恐后游来,张着嘴抢夺,它们的颜色五斑斓,让这日渐萧条的秋景染上亮色。
纪无忌和萧满一起喂鱼,等手里的饲料全然撒空,拍拍手,对萧满道:“殿下若是遇上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多谢峰主关照。”萧满微微一愣,旋即向纪无忌执礼道谢。
“你是白华峰弟子,我是白华峰峰主,我照拂你,不是理所应当?”纪无忌一拂衣袖,笑着离去。
同一时间,清云峰。
孟阑珊回到洞府中,取出一张符纸传音:“阿林,我见过那个萧满了,没想到还有点本事。不过到底只有抱虚境,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过些日子,我定能把他从孤山撵出去。”
“他是师兄带回来的人。”林雾答复回得很快,言语虽短,意味却长。
孟阑珊一脸不屑:“我打听过他,没什么背景。他来孤山已有三年,晏峰主却任他蹉跎在抱虚境界,想来是不太在乎。”
隔了一会儿,孟阑珊才到林雾的回讯:“先观察,但不可妄动。”
“行。”孟阑珊想了想,回答说道。
*
秋日比不上春景绚烂,但仍有可赏玩之处,譬如那枯山怪石卧云松,不过白华峰上的低阶弟子们没有太多闲情雅致,过了午时,便要将身心投入到无尽的练剑之中。
萧满和魏出云对练。
两人已是非常熟悉,出招拆招,剑走得利落自然。
十数个回合后,执教剑术的教习见萧满境界提升,已至抱虚上境,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过来亲自指点。
漫漫的辰光在专心对战中成为远景溜走,等暮色如火,萧满剑,对魏出云道:“今天就到这?”
萧满一身白衣被染成赤色,额上挂着汗水,一滴一滴顺着脸侧的线条落下,晶莹剔透。魏出云轻喘一口气,冲萧满微笑:“以前仗着境界比你高出一截,勉强能胜你,现在却是不行了。”
“你离突破之时不远了。”萧满细细查看魏出云的状态,眸眼倏亮。
莫钧天和曲寒星在他们旁边的空地上,前者把剑回乾坤戒里,余光瞥见某处站着某人,奇道:“那个菜夫怎么又来了?”
曲寒星累得坐在地上,正擦额上的汗,听见这话抬头张望:“菜夫?那可不是每日都要往来送菜。在哪在哪?我怎未瞧见。”
“可现在已是薄暮,五鼓楼里的饭早就烧好了。”莫钧天指指头上天色,又指了方向:“就在那边,你看不见吗?”
“那就是送明日的呗。”曲寒星边说边看过去,“我真未瞧见。”
萧满听见他们的对话,神识一动,偏转视线——晏无书靠在东南的一棵树下,正百无聊赖地玩扇子。
他察觉到萧满的目光,抬起眼皮。
恰在这时,魏出云熟稔地搭上萧满手臂,拉着他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吧,不早了,去五鼓楼用晚饭。”
作者有话要说:
晏·菜夫·无书:?
萧满:。
第16章 须弥神鹿
这不是晏无书第一次悄无声息出现在附近。说来,萧满都快习惯他这样的行径,也就习惯不理会,回目光,对魏出云点头。
晏无书目睹了萧满从看见他到装作没看见的全过程,眉梢一挑,不再敛藏气息,起折扇,从树下走过去。
这下曲寒星终于瞧见了人,换了只袖子擦汗说:“是他吗?看穿着打扮哪像菜夫了?”
——由于位置关系,从曲寒星的角度看去,晏无书似从树后绕出来的。但魏出云站的地方不同,视野没有阻挡,立刻察觉到此人出现得过于突兀,把萧满拉到身后,握紧手里的剑柄。
晏无书停下脚步,眸光一转,落到魏出云身上。
“不必紧张,来找我的。”萧满伸手按住魏出云肩膀,“你和他们先去五鼓楼。”
“那你呢?”魏出云回身问他。
萧满:“我一会儿就来。”
魏出云又打量晏无书一眼,侧身让路,目光一直追着萧满。
莫钧天也意识到不对,但眼下的场合并不方便开口问。曲寒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看看萧满,又看看这两人,道:“先走吧,再晚五鼓楼就没位置了,有什么等满哥来了再说。”
“好。”莫钧天点头。
三人朝着五鼓楼去,萧满向着相反的方向。
夕阳之下,万物的影皆斜而长,萧满本就清瘦,属于他的那道影子可谓极细,衣摆还在暮色里翻飞,若是风再大一些,似乎就要随之去了。
影子的尾巴在距离晏无书还有一丈时停住,萧满轻甩衣袖,撩起眼皮看定对面的人。
晏无书领会到他无声的开场白,哼笑一声:“菜夫?背地里就是这么编排我的?”
萧满敛下眸,不想接这话。
两人之间有一刹的寂静。晏无书瞥着暮风里萧满那片起起落落的衣角,转了话题,道:“你的那个朋友——最年少的那个,感知甚为敏锐。”
“他在剑道上亦是甚有天赋。”萧满道,紧接着补充:“不过不想去雪意峰。”
他的神情和方才练剑、与友人谈笑时可不一样,淡漠得很,眸底还掺杂了些许的不耐烦。晏无书被后半句噎了一下,拿折扇敲了敲鼻尖,有些失笑,余光又扫到地上的影子,幽声一叹:“我是洪水猛兽吗,有必要站如此远?”
“麻烦,一会儿还得走回去。”萧满淡淡说道。
晏无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打算现在离开?”
萧满:“不打算。”
“要去五鼓楼吃饭?”
“嗯。”
晏无书点头表示理解,五鼓楼的掌勺师傅闻名孤山,萧满喜爱这里的饭菜理所当然。他又问:“吃完饭就回去?”
萧满显而易见地皱了下眉,满脸都写着:“你有事?”继而抿了抿唇,又似在道:“有事现在就说。”
“事情颇长,不便短说,另外还有些东西要给你看。”晏无书的目光一直在萧满身上,没错过他神情上的半点变化,见他如此,竟觉得有几分可爱,笑了笑,“我回雪意峰等你。”
“行。”萧满道出这一字,旋即转身。
他没有走太快。并非因为晏无书还在演练场上,而是由于不知该如何向曲寒星他们解释。
如曲寒星所言,一介菜夫不可能有这般穿着打扮,而且晏无书修为高深得很,在场大概除了他,稍微靠近就会感到压力。这也是魏出云会那般警惕的原因之一。
可萧满又不能直言晏无书的身份,那样的话,需要解释的就更多了。
萧满思考了一路,终于想到要如何糊弄过去,到了五鼓楼,却发现位置上只有魏出云一人。
——魏出云是这三人中最不好糊弄的那个!
不过萧满不至于就这般露了怯,他坐下,把饭篓拿过来,盛了大半碗,神情自若地问:“他们呢?”
魏出云帮萧满盛上一碗汤:“明日上午是药物一课,莫师弟接到过去帮忙的通知,曲师弟同他一起去了。”
白华峰上杂事弟子甚少,帮诸位教习打杂,是有银钱和灵石赚的。莫钧天家境不好,修行又是极其耗钱财资源之事,便一直在白华峰做杂事。
萧满点头示意了然。
魏出云没立即问萧满先前演练场上遇见的那人。
萧满稍微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决定主动开口:“你知晓我住在雪意峰,方才那人……其实也是雪意峰的。他是一位前辈,过来跟我说些事情。”
“原来如此。”魏出云语气温和,“之前是我反应过度,能在白华峰自由往来的人,想来都是同门,我不该怀有恶意。”
“怪我没有一开始有所隐瞒。”萧满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他和魏出云一道吃完饭,寻了个食盒,装上几道未动过的菜肴与米饭,给曲寒星和莫钧天送去。
做完这件事,已是星辰满天。
山道上堆积落叶,道旁树上挂满星光,幽幽又寂寂,透着一层又一层的凉。萧满寻了个云龟,慢吞吞从白华峰出发,花了足足两刻钟,才到雪意峰。
栖隐处上了灯,灯辉落在山间,与天上星辉相映,煞是动人。
容远用石头和木头在庭院一角搭起灶台,但锅碗瓢盆不好自造,栖隐处的这些都是从道殿里搬过来的。
晏无书前些年无事时琢磨过一阵菜谱,等萧满的过程中,心念一动,再度倒腾起那些器具来。
是以萧满甫一回到栖隐处,便闻一阵香甜。
——晏无书坐在他常坐的那方石桌旁,面前摆了一道鱼、一屉糕、一壶花茶。
鱼是糖醋鱼,糕是桂花糕,茶同样以桂花打底,稍微一闻,可知这人加了许多糖。
“殿下快请,今日是峰主亲自下厨。”容远站在晏无书身后,脸上满是殷切笑容。
萧满站在原地,没有抬脚,隔着一段距离问晏无书,目光难得带上关切:“你生病了?”
上一世萧满认识晏无书的百余年中,这人何曾亲自下过厨?萧满甚至连他会做饭都不知道。
这话引得晏无书一声笑,接着冲他招手:“过来尝尝。”
萧满仍是没动:“我已用过晚饭。”
晏无书手中折扇转出一朵漂亮的花:“所以我只是简单做了些夜宵。”
“……”萧满看了眼那鱼,初步估量,定不少于四斤。
他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但这里好歹暂时是自己的地方,便坐去晏无书对面的空石凳上,开门见山问:“你要说的是何事?”
晏无书把筷子过去:“你先尝一口。”
萧满:“……”
萧满估摸着这人不至于在这时候加害他,拿起筷子,极不情愿地夹起一块鱼肉。
没想到味道极好。
鱼用油炸过,外皮酥脆,口感上佳,糖醋汁调得极好,甜而不腻,酸度适中。比起五鼓楼那位师傅的手艺,竟是没差多少。
“味道如何?”晏无书拿折扇抵着下颌,弯着眼问。
我修无情道 第18节
萧满放下筷子,平淡道:“尚可。”
晏无书哼笑着,给萧满倒了杯水,“放眼整个孤山,也就你吃过我做的东西。”
“峰主,还有我。”容远在一旁小声说道。那一年晏无书正在兴头上,每做一道菜便让他试吃,最开始手艺并不如何,那段时间,容远真是有苦说不出。
“哦,对。”晏无书适才想起这茬,“但那不是特意做给你吃的。”
萧满置若罔闻,也不喝水,看着晏无书的眼睛问:“可以说什么事了吧?”
晏无书挥手示意容远退下,把桌上那的鱼和桂花糕往旁挪了些,放上一本书与一个木盒,道:“在你佛珠里的那头鹿邪性已除,光凭一点灵力,不足以存活下去,这盒子里寻给它的食物。”
“多谢。”萧满道。
“不必急着道谢。”晏无书摇头,“这些天,我稍微查了一下它的来历。”
“查得如何?”萧满神色一凝,抚上腕间的佛珠,腰背挺直。
晏无书:“你应当知晓须弥山。”
萧满:“传说里的神山。”
“那头鹿,则是传说里的神鹿——夫渚。”说着,晏无书将书翻到其中的一页,推到萧满面前。
萧满赶紧把书拿起来。
“这是抄录本,不必慎重。”晏无书见他动作小心翼翼,不由说道。
“却也是抄录人的心血。”萧满不赞同。
这一页上有一副夫渚的画像,与萧满佛珠里的鹿出入不大。
文字介绍了夫渚的习性与来历,并在最末尾处,讲述数千年前,某一教派将须弥山上最后的夫渚神鹿炼化成魔的故事。
该教以夫渚为手段,祸害黎民,涂炭苍生。时人愤慨,各门各派皆派出好手,以联军的形式前往镇压,并将这头成魔的夫渚服,封印在一个佛龛中。
“夫渚生而启智,会使一招名为‘一方芥子’的招法,可惑乱心神,勾出听者痛苦的回忆。”晏无书为自己倒了杯桂花茶,潺潺水声中,低声开口,“你之前对我说,觉得那声响很刺耳,可是……”
萧满不欲晏无书深究那事,打断他的话,合上书,递还回去:“仅是有些刺耳罢了。那个时候容远与我在一起,他吓得连站都站不稳。”
转而又道:“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陵光君该在意的是,数千年前的邪教与各门派镇压之事,发生地点皆在九幽。众所周知,九幽早就被毁了,佛龛是如何去禅宗手上的?”
“若佛龛还在,或许能从上面寻出一些蛛丝马迹;若禅宗还在,或许能问出一些讯息。”晏无书饮了口茶,轻声说道。
萧满望着他的眼睛:“可都没有了。”
晏无书眸间流露出些许惋惜。
“这之间定有因果。”
萧满摸了摸腕间的佛珠,将目光移向别处:“还有一点,陵光君可敢肯定,这佛龛真是禅宗送出来的?”
话音落地,洒落庭间的星辉似有一瞬颤动。
晏无书几不可闻地蹙起眉,沉默半晌,才说:“不敢肯定。”
第17章 广受好评
那佛龛是林雾带回来的,禅宗之人临死托付亦是他所说,孤山方面没问他要凭证,林雾亦不曾给出。
萧满没有资格去过问林雾什么,凭他现在的境界修为,连追查此事都做不到,多说下去有挑拨之嫌,更是不愿与晏无书多说,心念电转,轻声道:
“这便是孤山的事情了。”
说完撩起眼皮,向晏无书投去一瞥。
此夜星辉明亮,又有灯火相照,映得这一眼淡极,也漂亮至极,漆黑眼眸上漾开一层清光,像刚被水洗过的琉璃珠。
晏无书看定萧满,读出他眼神里的意思,眉梢微动,抬手支在颌下,幽幽道:“这是在赶我走了?”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萧满的语气不咸不淡。
“我又不会妨碍你。”晏无书道。他就着这样的姿势看了萧满好一阵,萧满先是抿了下唇,继而睁大眼瞪过去。
见状,晏无书起身,拖长语调:“好吧,我走。”
晏无书把玩着折扇往外走,可走出不到三步,又停下,回身看向萧满:“还有一事。”
后者眼都不抬:“你说。”
晏无书笑了笑:“估摸着再过两日,白华峰就要组织你们这一批弟子出山历练了。”
萧满眼睫颤了一下,神色惊讶而好奇,犹豫好几次,还是忍不住问:“历练多久?”
“不长,约莫半月到二十日。”
闻得此言,萧满面上浮现出明显的失落:“这样的历练未过于短暂。”
“其实是试剑大会之前的小任务,算不上真正的历练。”晏无书低笑解释,“任务数量和种类有很多,但并非人手一个。根据白华峰的要求,你们与同修自由结成小队,各队派人抽签,协力完成接取的任务。”
萧满心道难怪时间如此短暂,可转念之后,又觉得奇怪,晏无书什么时候对白华峰的事情如此清楚了?
思及此,萧满不由打量起晏无书来。
“不瞒你说,我是这次的带队者之一。”晏无书猜出萧满的心思,往旁一歪,上半身靠到树干上,慢条斯理地说。
萧满诧异地挑了下眉:“你又不是教习。”
晏无书哼笑:“任务分散四方各地,白华峰的教习拢共才几个?哪顾得过来所有人。”
萧满不信,理了理衣袖,以审视的目光盯紧晏无书:“白华峰上教习虽少,但诸峰皆有长老、执事,以及境界不低的弟子,从各峰抽调一些,完全可以看顾所有低阶弟子。”
“而你是十二峰之一的峰主,孤山最年轻的太玄上境,地位非凡,怎会将这些小事分到你手中?”
说着说着,萧满意识到某种可能,眼微微一眯,神情略显紧张:“是不是这次的历练有什么问题,或者存在隐患?”
晏无书听萧满将这一番话说完,执着折扇敲打掌心,弯着眉眼问:“你在夸我?”
萧满:“……”
风牛马不相及。
他再度瞪了晏无书一眼:“实话而已。”
晏无书一副失落模样,摇头晃脑一叹,对萧满道出缘由:“没什么问题或隐患,因为我本就有事要去一趟神京,恰巧任务之一在那附近,便顺手看顾一番。再说带队者这个角色,不过是监察你们,我们不会插手任务,更不会理会求助,除非情况极度危险。”
萧满道一声“原来如此”,很快又想到,既是抽签,那不是有可能抽到晏无书?
恰在此时,晏无书又开口:“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能抽到我。”
那叫运气不好。萧满面无表情在心中说道。
晏无书走后,萧满起身回去屋中,弹指将灯点燃。
任务之事暂且搁去一旁,他取出先前晏无书给的那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十株魂草。
这是专门用来喂养魂体的灵植,极难栽种养活。孤山几乎无人养魂,灵田里从不种这个,晏无书能够凑得如此数量,想来了一番功夫。
萧满仔细点了点数量,将佛珠里的夫渚鹿放出来。
幽光掠过屋室,鹿的魂体落到中央。它恢复了原本大小,加上头顶那对角,约有一人高。见到萧满,甚为欢愉地甩甩尾巴,踱步过来。
如晏无书所言,夫渚身上的魔性被除去之后,光凭灵力无以维持生存,比起三日前,它散发出的光芒暗淡许多,颜色亦更趋透明。
萧满赶紧递出一株魂草:“给你。”
“咕。”夫渚眼神亮起来。
“快吃吧。”萧满温声道。
这是品质上佳的魂草,拿在手中小小一株,送出去后变得极大,外形似吊兰,但叶间无花,吃完这样一株,可管四五日。
鹿低头吃草。魂体进食不发出声音,它是通过某种方式,将附着在魂草上的力量吸入体内。
萧满绕着它缓慢走了一圈。它皮毛不好,或许是当年被炼化成魔所致,或许是被封印毁掉了。萧满凝视许久,很担心它一身毛长不回来,毕竟是魂体,没了肉身,似乎无从长起。
一室寂静,萧满走到窗前,赏了会儿落在地上的星光,开口道:“夫渚是你的族名,就如狐狸猫犬一般,可做代称,当不得名字。”
夫渚虽不能口吐人言,但天生启智,通晓人语,听见萧满的话,赞同地“咕”了声,眸间流露出些许期待。
萧满回过头来看它一身光秃秃的皮毛,沉默片刻,轻声道:“阿秃。就叫你阿秃好了。”
“?”
夫渚鹿觉得这名字非常不妙,眼神变得惊慌,魂草都不吃了,来到萧满身前,前蹄抱住他的手,脑袋一下接一下往身上蹭,讨好地央求换一个名字。
可它是魂体,除了些微的灵力波动外,萧满没有任何感受。不仅如此,那对鹿角还直接从他身上透了过去。
“这是激励你早日将毛长出来。”萧满看着它光秃秃的脊背,语重心长说道,“快回去,再吃一些。”
夫渚失落而归,萧满被鹿脸上的神情逗得笑了一下。
窗外宵风流转,送来花香,星辰悬挂天幕,好似长河。
萧满摘了腕间的佛珠,一颗一颗慢慢捻动。
佛珠一百零八颗,通常而言,不走完一圈,萧满不会停下,可这一次,他手指倏然停顿。
他眉梢蹙了起来,似乎不信眼前所见,定眼瞧了一阵后,把佛珠拿到眼前,借着星光再细细看——但见食指与拇指捏住的这颗菩提珠上,不知何时生出一丝血色。
*
开课之前的朝雨楼惯来热闹,有人问同修借前一日的功课笔记,有人笑说昨夜听来的趣事,还有人正在吃从五鼓楼带出来的早点,味道极大,充斥前三排后三排,引得人皱眉。
萧满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上,同那用早饭之人相隔甚远,不受影响。
这是萧满境界提升到抱虚上境之后,回白华峰上课的第三日。
魏出云坐在他身旁,翻看这一科的书册,为上课做准备。莫钧天去帮教习整理东西了,未至朝雨楼。曲寒星则从乾坤戒里掏出一摞话本,搁到前面人的桌上。
“满哥,魏哥,昨日听闻你们此生十数年,还未曾看过话本,我连夜翻出这些,都是广受好评的。”
这些日子,曲寒星寻得了一把折扇,拿在胸前不断扇风,话说到重点之处时,抬手一撩额发,合上折扇猛指前方,“话本,是人生中必不可缺的东西!没了它,漫漫修道路不知有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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