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天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萧野天下
苏旦第一个起身来到庭院,其他人紧随其后,大家抬头仰望,天际电光闪烁,浮云翻卷,以京城为中心向四周飞速流走。
这番末日景象惊呆了众人,半晌无人说话,苏旦最快反应过来,道:"皇宫内出事了,快来人,去问问究竟是何事引起天象奇观。"
府中下人不一会儿就回来,跪下通报,道:“去宫中的人半路就给拦下了。是虎贲军,说是奉皇上旨意,命中枢院副使苏旦,京中各处机要官员,武将全部进宫,今日早朝。”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早朝这玩意儿都多少时日没听过了,上次已是半年前了吧。
“虎贲军……”苏旦低吟一声,抬头问,“你可看清了”
通报的下人答道:“他们还要通知其他官员,来去都匆匆,但确是虎贲军。”
虎贲军乃皇帝亲兵,只听皇帝一人旨意,萧云忘也无权调动。
皇权强盛时期,虎贲军设中郎将一名,为统领将军,正三品,军中兵卒八千两百人,各个勇猛善战,是京畿地区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只是萧云忘入中枢院十年,对皇帝的限制几近苛刻,形如对待囚犯,虎贲军的规模一再缩减,十年前八千两百人,现在已只有五百多人,地位越来越低。
虎贲军在大家的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如今重新这个名字都是一怔,明白人已经从中悟出了什么。
苏旦道:”还说了什么”
通报的人答道:“没有,问了,来人也没多说。”
苏旦转头幽幽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若不尽兴,咱们改日再聚。”
在座宾客中有几位也是朝中大臣,虽然对秦挽菲的琵琶意犹未尽,但知道事情不简单,闻言立马告辞。
……
只过片刻,达官显贵聚居的京城东北方向渐渐听闻狗吠人声,被叫醒的官员一时间体会到权力的重担,丝毫不敢怠慢,急忙钻出暖暖的被窝,奔赴皇城。
寂静无人的街头巷尾立马变得熙熙攘攘,杨仪向邻居低声问:"半年不早朝,今儿发生什么事了"
郭川和杨仪是同年的举人,其后同朝为官十数年,是交情深厚的朋友。
郭川要躲进轿子里,趁着到皇宫的途中整理好衣冠,抬头反问了一句:"你家的轿夫呢"
杨仪说:"前几日告病了,我只能骑马去了。"
郭川一把将杨仪拉进轿子,说:"真是受苦受累的命。兴许萧蛮子把小皇帝杀了,请我们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呢!"
杨仪失笑,说:"你这张臭嘴迟早让人撕烂。"心中知道郭川在玩笑,也不得不为时局动荡而担忧,太平光景谁敢开这玩笑话。
抵达禁宫,已有近百人聚集在一起,大家住处离禁宫大都一里有半,找不到轿夫的人都喘息未定,这时才有时间慢慢整理衣冠。
禁宫侍卫早已接到通知,打开宫门,查验身份后便有专人陪伴到大殿。
众官员起初交头接耳,各自猜测,到了大殿内看见皇帝李晨弈正站在龙椅旁,臣子排好序列,立即跪倒,三呼万岁。
皇帝此时朗声道:“免礼,众爱卿一定好奇今日发生了所为何事为狩猎,狩猎天下最凶猛的猎物:萧云忘。”
这一刻,李晨弈感觉自己真实地走到权力的顶峰,真实的皇帝。
二十年,他忍辱负重二十年,终于等来这一天。
第二章 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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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忘败的太快,太急。皇帝李晨弈多年的压抑化为满腔的怒火与杀机,连一点体面都不顾,直接命人杀到了萧府。
这是一场大雨,绵密的风一吹,跳荡四溅的水花狠狠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将军策马向前,拔出腰中长刀,遥指天空,吼道:“萧云忘犯上作乱,皇上有命,萧府上下罪不容诛,今日不可放走一人。”
兵甲武士神色肃然,黄景瑜带着一百位虎贲精锐,隆隆的马蹄声踏破雨浪。
萧府宅邸里红光入眼,还夹杂着黑烟滚滚,竟着起火来!火势转瞬之间已然大盛,这么大雨的天,想必是有人故意放的。
这一带住的朝中官员,如今形势,无人敢出声,如此惨状,周围人家都大门紧闭,寂静无声。
院子里隐约有笑声,怒号,夹杂着惨叫、紧接着惨叫连成一片的痛呼哀号,
长街尽头一人一骑,快逾闪电,其越行越快,直向那座府邸。
马上那人祭出自己长枪,气劲倾斜而出,偌大的门庭立时化为齑粉,他转眼间没入火中,踪影难见。
远远地只见院中气劲纵横,东飞西掷,如雷电奔走。每一停便是一声惨呼传来,尖锐凄厉。
半个时辰,人声却只是在火光中挣扎,竟没看见一个人能逃出来。
隔了良久,一人一骑,挟着萧云忘之子萧野冲出火场,渐行渐远,慢慢化成了一团看不清的墨色。
马上黑衣人顾不上一身疲倦,也顾不上安抚受惊的萧野,拼死杀出城门。
此时城门未开,守城兵士见有人闯来,急忙提枪喝问,黑衣骑士长枪横扫,无俦的气势暴涨,大力荡开士兵。
枪尖凝聚出一道浓郁的电光,电光呼啸旋转,飞离枪尖,五寸厚的城门轰的,一声炸出一个大洞,木屑纷飞。
少年萧野头枕在黑衣人厚实的背脊上,冷风灌耳,凉意漫生,两侧的墙面飞一般向后掠去,有如一道白色的长河。
萧野向京城看了最后一言。未来无法揣度,也不可预测。
先前黑衣人每出一招,便有一分力传至马身,马再全力奔出数十里,虽然是匹良驹,此时亦是眼鼻流血,口吐白沫,摔倒在地。
这时天将破晓,山岭树木渐次分明。萧野慌忙从急忙马腹下抽出一条腿,还没来得及查看马,就看见黑衣人脸色苍白,胸口衣衫全是鲜血。
萧野立即扶起黑衣人,捂住他的伤口,可是伤口中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一路上黑衣人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黑衣人原来跟随萧云忘贴身部卒,名叫萧山,一身武艺多是萧云忘所授,后来只因伤病时时发作,加上家母年老,军中虽时用人之际,但萧云忘准许卸甲在家。
黑衣人道:“小野,别难过,将士本就该战死沙场,何况此时我还没死呢。前路凶险,我们还要继续走。"
萧野挣挣扎着起身,把黑衣人拖到一棵树下避雨。
他将马尸按着地势推到了树林的低洼处,用树枝遮盖。萧野脑中突然灵光闪现,要是能误导追兵是最好了。
萧野站起来,顺着小溪向下游走出十几丈,然后从长袍的下摆撕下一块,挂在树枝上。
从萧山的角度看,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很容易忽略。
他不在军中任职了,萧云忘还是让他在萧府做些杂事,还时常与萧野见面,这两年萧山病痛缠身,去王府渐渐少了,对萧野也谈不上很了解。
萧山知道萧野从小不爱出门,话也不多,只是听说读书很努力,与自己父亲的性格不同。
如今看他危机中能生出急智,有将门之风,心中也为将军有这样一个孩子感到欣慰。
萧野捡起一根树枝,倒退行走,边走边用树枝轻扫走过的道路,脚印在雨水冲刷下痕迹全无。
萧山看着萧野来到身前,道:"小野,很好,我们走。"
他才提着长枪,收拾好包袱,两人一起跑进了山林。
萧野是武将世家,从小练习基本拳术,所以体力比起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加上其父武功卓绝,虽没有修行武艺剑法,但正宗的吐纳功夫却是天天练习。
萧山一路迅疾奔走,像是一只灵活的猎豹,在茂密的丛林中迅疾而敏捷,落脚处全是碎石硬地,以防留下脚印。
萧野紧紧跟在身侧,就这样两个时辰,也不曾被拉开一寸距离。
萧山此时功力只剩两成,长时间奔跑,也觉双脚酸软无力,速度逐渐放慢。
突然树林中一只箭镞射出,擦着萧野面颊飞过,钉入身后的树干,尾部羽毛轻声震动。
萧野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看见三名身穿黑甲的骑兵提着弓弩从远处奔来。
萧山吼道:"小野,快跑。"
萧野一个箭步冲出去,慌张地向前奔跑,越到山坡的后面。
当先一名骑兵冷笑道:"跑,还能往哪跑。"
三名骑兵在山林曲折穿梭,但速度奇快,途中连射出三箭。
萧山躲过三支箭镞,马匹已经奔到他的眼前,骑士抽出腰间长剑,猛劈下来。
萧山拿长枪横档,只觉一股大力压下,手臂一阵酸痛,骑兵长剑顺势一划,就要削断他的四根手指。
萧山下意识右手一松,左手一抽,让开这一剑,右手猛然用力转动长枪横扫,骑兵退开两步。
他体内丹力紊乱,只能一边胡乱挥枪,一边向后退,鬼面骑士手中剑法招大力沉,每下就招呼萧山要害,加上后面两名骑士赶到,不一会儿萧山已几处负伤。
骑士看见山坡上不见萧野,又久攻不下,心中也是焦急。
萧野冲到山坡后,并没有逃跑,转头疾速奔跑,从另外一侧绕到骑士侧面。
骑兵后退两步,现在看清对方戴着一块黑色面具,面具上纹着怪异的图案。
萧野心中一凛:北鬼骑兵。他枪法招式虽然熟悉,手上却是凌乱无比。
中土世界有三大精锐骑兵:虎涉,虎豹,北鬼。
北鬼骑兵来自北方金国,生活的环境恶劣,图腾好似鬼物,故此得名。
萧云忘荡平中原以后,一力维护朝局,再也无力收复关外的失地,与金国暂时休战。任谁都能看出来,和平只是一时的。
青州鬼骑如今怎能在京畿重地莫非有人联合外族来谋求权力,真是大胆又愚蠢的想法。
一颗枯树正好倒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上全是青苔,非常湿滑。
萧野使劲一蹬枯树的一端,接近一丈的巨大木棒翻转半周,狠狠地砸向骑兵。
后面的骑兵感觉一道黑影压来,抽刀格挡,仓促之间力道不继,肩膀被横梁压塌下去,连马都跪下了,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了。
最前面的骑兵反应最快,一拉缰绳,下马不管同伴,飞身抽刀,直取萧野。
萧野弹身跃起,刚好落在被枯树砸死的骑士身边,捡起弓弩,瞄准射击,利箭洞穿来人的左腹,骑兵当场毙命。
这时,萧野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萧野猛的向前弓身一蹿,最后一名骑士的刀锋来势凶猛,几乎贴着他的衣襟劈空了。
没有丝毫的空隙,第二刀又从背后戳来,萧野没空回头,只能凭着直觉,双脚刚一落地,身体一蜷,向前滚了一圈,并拾起掉落的的钢刀,转身格开紧接而来的第三刀。
这位骑兵个子不高,身材却很壮实,手中的斩马刀与匕首只对了一招,刀身就留下一道豁口。
萧野虎口崩裂,手中的刀已经断成两截,第四刀紧接着又到。
萧山这时长枪已到,从后猛地刺穿骑士咽喉,鲜血喷涌,溅了萧野一身。
终于结束了。
萧野平生第一次杀人,起初不觉,现在全身脱力,双手更是止不住地颤抖,骑士倒在身上也似没有感觉,只在那里怔怔出神。
萧山过去扒开尸体,哈哈笑道:"要不是你,今天小命就交代了。"
萧野这一系列动作跟武功关系不大,考验的是临阵机变,杀伐决断,常人纵有千般本事,危机时刻不敢用,不能用,也是枉然。
萧野在哪里喘息片刻,问道:"萧叔,接下来怎么办"
萧山道:"本来我想往山里走,人越少,越安全。不过行踪掩藏的再好,总有一天会被追兵找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了。"
萧野道:"要不往人多的地方走,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混在人群中,兴许能逃过一劫。"
萧山道:"就这么办吧,往西是兰溪镇,我们就去那里。我俩现在跟个落汤鸡一样,需得换身衣服,吃个饱饭。"
萧野两人走了很久,他看见百十栋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就像是一头青牛俯卧在河流旁,不时有马队和乌篷船缓缓进出集镇。
两人到河边找到一条渡船,乘船前往镇里。
兰溪是离竹城不远的小镇,顺着延江冰冷碧青的水一直走到那处支流,就可以看见静静守着一汪江水的两座吊脚楼,如同娴静的苗家少女。
纸鸢、柳絮、牧笛、黄牛、乌篷船、袅袅炊烟,总是笼罩在一片迷蒙雾气中的青石小屋,这就是兰溪给人留下的印象。
安静温婉,如诗如画,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因为延江擦边而过,过往的商人旅客常在此处歇脚,不可避免地繁华了些,人气颇丰。
小镇上的人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日子久了,也在他们身上孕育出一种恬静怡然的气质。
风疏疏地吹着,带起细雨,淋淋沥沥打在乌篷船上,
萧野一身湿露露坐在船里,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角落。
“前几天他说会跟一个人决战,我爹是不是输了"萧野声音很低,低到就像在梦呓。
萧山点了点头,说:"将军跟谢澜庭在皇宫决战,输了。"
萧野喃喃:"谢澜庭……我听过这个名字,他好像是我娘的家里人。"
萧山说:"嗯,是你舅舅的儿子,也是谢家的家主。"
萧野说:"父亲做中枢使,连谢家人也得罪了吗"
萧山没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伤病缠身的解甲老兵,很多事情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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