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烈侯卫青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卫青一窒,无奈之感涌上心来:皇帝跑出隐阁之外,实在是非常冒险。一个不留神被人看见,便是百口也说不清了。只是见他满面得意,兴冲冲地,不好责备他。连忙让他坐下,关上门。
他本来害怕别人看见,想着关上门,熄了灯。不料这里刘彻却借着灯架上的火头,将案上的灯反倒点亮了,待卫青关门回来,便拿着灯盏细细照看他。
卫青微微一怔,问道:“陛下做什么?”
“看看仲卿,适才黑黦黦地没看清楚。”那刘彻果然用灯仔仔细细照着,认真看看便说:“看来这几r可真清减了!”
卫青苦笑道:“这是夜里,灯影里陛下看不清,臣没事的!”
那刘彻一笑,放下灯盏,忽然坐了靠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肢,卫青一愣,便听他道:“果然是清减了。”
卫青意欲挣脱,他却道:“别动,你这几r累了,好好歇歇!”便将他揽在怀内,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朕这样抱着你,你好好睡一觉罢。看你,眼圈都黑了!”
卫青挣得两下,他却抱得极紧,要待真的挣脱出来,又恐伤了他的心。无奈之下只得任他去。
“睡罢!“刘彻双手环抱着他,犹如抱着自己心爱的幼童,在他耳边轻声说。
卫青只得闭上眼睛。
但如何能睡得着,本来就心绪不宁,如今刘彻跑来,又多了一层担心:既担心他的安全,又担心他被人看见。
忽然想到母亲灵位在侧,若是知道自己和皇帝姐夫纠缠不休,不知该如何震骇伤心。由母亲又想到秦织,可怜她做了自己一世的妻子,却尽是在空房中无怨无悔地等着自己……
猛然间热血上涌,忽地推开刘彻猛地坐起。
那刘彻猝不及防,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
卫青茫然看时,黯淡灯影里,刘彻俊美的脸上全是疑窦,带着点委屈。
忽然心中又是一软,这一国至尊连夜跑来,都是为了挂念自己。自己和他之间,虽然是孽缘,然他也是痴心一片……
卫青思前想后,心中五味杂陈,便觉得有一股酸酸热热的东西只要往喉头涌来。而刘彻被他忽然挣开,心中一怔,才要开口却见他面s有异,不由得大急:
“怎么了,不舒服么?”
卫青只是缓缓摇头,心中又是疼痛又是酸涩,还带着羞耻和惭愧!
而刘彻只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凄苦,便忙道:“若是不舒服,朕叫人去找太医!”说着便急忙要起身。卫青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也不答言,也不放手,只颓然将头埋进他衣袖里。
刘彻楞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回身轻轻揽住他,疼惜道:“仲卿……”只觉得手臂衣袖处一片热热的濡湿晕了开去。
顿得一顿,刘彻将拉住自己的衣袖的人坚定地搂进怀里,不顾他的挣扎使劲搂住,在他耳边喃喃地:“仲卿,你心里头,想得太多了……你要放宽心……”
怀中那人什么也没有回答,只一向挺直的腰渐渐放软,而双肩也终于微微抽动,……
大礼
秋风卷着秋雨,一阵阵地漫过来。
园子里的各s的菊花和耐冷的藤蔓在风雨中簌簌地响,上面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雨雾,因为风的吹动而四处飘散。
大将军卫青站在廊下,怔怔地看着檐下的滴水,一动不动。雨虽然不大,但是下得久了,那檐下的水“嘀嗒”“嘀嗒”地滴得已经很快。
卫青只穿了白s素绸的外袍,里面的深衣也是白s的。因为还在母丧之中,故而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装饰。就连发上的金冠也换成了银的,一身白素,烟雨蒙蒙之间,隐然有出尘之意。
隐姬抱着些衣物,远远地从后面过来,看着这俊美修长的背影,不由得站住了呆呆的发愣。
“隐娘在做什么?”
耳边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霍去病。
她轻轻拍着胸口,小声道:“少爷吓了我一跳呢!”
去病微笑着:“你发什么怔呢?”
隐娘抬抬手示意了手上的衣物,小声道:“天下雨呢,有点冷。我找了这件外氅来,想给侯爷送去。”
霍去病看时,果然,她手上挽着一件青锻白里绣白鹤流云的外氅。便问道:“舅舅要出去么?”
隐姬点点头:“宫里召见得急……”
霍去病皱皱眉头,心中全然是对皇帝的不满:舅舅本来在热丧之中,本应在家守丧,但自从外祖母丧事完毕之后,宫中朝里就不断地召。若是平常也罢了,可是舅舅这一段时间意气消沉,脸s也不大好。陛下也太……
他没有敢想下去。
便对隐娘说:“j给我吧,我也要进宫去的。”
果然隐娘一看,霍去病早已穿好外出的衣服。他素来偏爱黑s,故而身上除深衣外全是黑s的,只用银丝在领口和袖口之处掐了万字回纹。束身细腰,修臂宽肩,竟是十二分人物!
隐娘点点头,便将衣物j给他,指指卫青,便独自悄悄地去了。
这里霍去病接过衣物便向卫青走去。
那卫青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廊下雨滴竟是没听见他从后面走来。他的背影修长,几个月在家守丧,似乎清减了些,因此显得特别的高挑俊逸。
卫青浑然不觉有人靠近,待去病轻轻地将外氅给他披上,才猛然惊觉。
“去病,怎么是你?”
“隐娘送来的。”去病说,“舅舅,您要进宫么?”
“嗯!”卫青叹了一口气,“匈奴刚刚犯了代郡,杀了太尉朱英。陛下想再度用兵!”
“可是外祖母刚去了,我们……”
卫青用眼s止住去病的话语,温言道:“国事之前,岂有家事!”
去病知机地住嘴了。
“你也要出去?”卫青此时才看见去病身上外出的衣物,便问道。
“今r该我当值!”去病闷闷地。把个活蹦乱跳的他拴在刘彻身边,肯定是难受的事情。
见他样子,卫青不由得一笑,想起当年自己当这个什么侍中的时候,也是被刘彻拘束得好不难受。
唉!如今虽然不是侍中,却也始终被拴在他身边了。是缘也是劫呵!
“我们一起走吧!”卫青说。
去病欣悦地点头。从小,只要能陪在卫青身边,就是他最快乐的事情。
甥舅二人沿着回廊到得门口,早就有下人撑好伞遮着迎上来。因为下雨,二人便同乘一辆蓝帏朱幄车进宫。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不知是因为蓝s的车帏滤过的光线的原因还是心理的作用,去病觉得,在车里微微闭目休息的舅舅脸s如莹玉般要透明,斜斜依靠在车壁上的身体,似乎有几分脆弱。
作为大汉王朝的核心,未央宫永远都是人来人往的。一种有节制的忙碌总是弥漫在这里。
卫青和霍去病在仪门外下车,这是皇上特许的。其余人等便在宫外就要下车下马了。现在,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湿漉漉的。
因为都要去见刘彻,于是二人没去承明殿,都往宣室殿走去。
走不得几步,便遇见了丞相公孙弘。
公孙弘远远看见卫青,便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霍去病楞了一下,看看卫青,他竟然一脸无奈的样子。
“舅舅,怎么……?”
霍去病不明白:堂堂丞相,百官之首,和卫青相见顶多也就是叙平礼即可。可这公孙弘行的却是参见之礼!
卫青无奈地摇摇头。
事情,就是起因在公孙弘身上。
公孙弘本也是儒学名家。
七十为相,算得上大器晚成之类。不过他年纪虽大,却对功名利禄极端热衷。
和他同朝为官,正直出名的主爵都尉汲黯曾经当着皇帝的面斥骂他:多诈而无情,奏事看风,忽东忽西,是为不忠!
而善于伪装和谈吐的公孙弘对于这样的斥骂只是嘿嘿一笑,对皇帝道:“知臣者以臣为忠,不知臣者以臣为不忠。”
其实,皇帝刘彻比谁都明白公孙弘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孙弘狡诈,公孙弘善于伪装,公孙弘善于迎奉,公孙弘热衷名利……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要一个十全十美的丞相,他只要一个为他所用的有用的人。
公孙弘在儒学方面相当有造诣,并且很有做事的能力,他奏请刘彻开办太学,也积极筹备做成功了此事。
作为一个敏锐的政治家,刘彻知道他允许的公孙弘做这一切事情的意义: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所官办的最高学府,从这里,将走出去他需要的那种被儒学打磨过的人!这些人将巩固着他的统治!
在这件事上,公孙弘很有用,那么,公孙弘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重要的呢?
于是,公孙弘仍然在他丞相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
公孙弘为官一直信奉两条诀窍:希合上意和结j权贵。
在他荣升丞相前,他一直和深得皇帝宠信的廷尉张汤j好,两人互相吹捧,成为莫逆之j。但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丞相,张汤可以帮到他的时候便少了。当然,圆滑事故的公孙弘不会因此而抛下张汤这个有力的支柱,不过,他需要更为强大的支援,在丞相这个位置上。
没有人比大将军长平侯卫青更为合适了。
但是大将军卫青虽然贵盛,行事为人一向低调。
不j朋结友,不结党呼应。就连好友平陵侯苏建劝他多蓄养些门客,他也只是笑道:“何苦来!不见当年窦婴田汀矗趴椭诙啵沃谷В〉菹氯春拗牍牵址锤校∥僬撸币悦袷绿煜挛鳎睦锢吹挠嗔θズ兔趴椭苄俊?br /
因此自己越是权重,便越是收敛。如今军权在握,和武将打j道不可避免,但为防止小人多口说他纵览朝纲,便绝不与文官兜搭。即便政务上若涉及内政也绝不多口的!
如此滴水不漏之人,公孙弘就是有心,也找不到机会的。
但是,公孙弘就是公孙弘,卫青不和他兜搭,他自有办法借卫青引起皇帝的注意!他知道卫青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只要皇帝知道他对卫青非同寻常,那么必然也会对他许可在心!
于是他分外尊重大将军,无论在朝堂或外面,若见到大将军,必然恭谨庄重行礼。
当时旁人看见这一国丞相如此,都觉得有些惺惺作态。便有人不忿地去禀告了皇帝,不过是说丞相公孙弘如何如何有失官威,竟然对大将军施以如此大礼!
不料告状的人却碰了一鼻子灰,因为皇帝刘彻冷冷地看着他说:“怎么?大将军出生入死替尔等保家卫国,竟然当不得区区一礼么?”
众人方才明白,原来最聪明的是公孙弘!做了皇帝早想让大家做却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事;也方才明白皇帝原来是要从丞相以下,都跪拜大将军!
故而从那时候开始,对大将军行庭参礼的越来越多了。
没有任何公开的旨意,也没有任何官方的命令,群臣见大将军时参以大礼逐渐成为一个惯例!
这是个让刘彻满意的惯例!
他是那种爱就不吝付出的人,什么都要给他挚爱的人最好的,包括他的臣子们的礼遇!
这也是个让卫青分外难受的惯例!
他不愿做焦点,可刘彻要他成为焦点;他不愿被膜拜,可刘彻要他被膜拜;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别人怀疑,而皇帝刘彻的一些举动,在他看来,是多么的容易被人怀疑!
这让他心中的纠结越发的痛苦,然而他却说不得半个“不”字,因为刘彻做这一切,都是,以爱的名义!并且,真正的,出于爱的原因!
而就算以爱的名义,伤害也同样锋利!
只有三个人对于皇帝刘彻的暗示作出了不同的反应。
未央宫外。
大汉王朝最正直的人——主爵都尉汲黯和往常一样,从未央宫出来。他的旁边,三三两两也都是些才从宫中出来的朝臣。
远远地,大将军卫青带领侍中霍去病从前面过来,看样子是进宫有事。
还未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些朝臣早已纷纷跪拜下去。
汲黯只是冷冷地看着。
那卫青不能跪拜相还,但是却连连请起,十分谦逊。快要走到汲黯面前时,汲黯忽然发现,尽管大将军一如既往仪态端严,但面s却十分不豫,似乎很沉重的样子。
汲黯的脸s稍稍和缓了些,卫青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卑不亢,只拱手一礼。同时眼睛牢牢地盯着卫青,看看他有什么表示。
不料卫青竟然似乎松了一口气,十分欣悦的拱手还礼。
待卫青走远了,汲黯还在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上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
一个四品官员悄悄在汲黯身边对他说:“都尉大人,陛下已经要群臣对大将军行跪拜礼了,您不能不拜的!”
汲黯冷冷地道:“怎么,难道大将军有个把不用跪拜他的人,就会损害他的尊贵么?”
不待那人答言,便重重的拂袖而去!
椒房殿里。
知道皇帝让群臣拜大将军的时候,皇后卫子夫正在把一支修剪好的鲜花c进瓶子里。
听到这个消息,她的雪白的手骤然停住了,怔怔地悬在半空。
一瞬,只过了一瞬。皇后卫子夫仍然优雅的将那朵鲜花c入瓶子里,然后站起来叫她的侍女:“雪儿,把剪子拿来,剪一剪这片叶子。”
侍女拿来金剪,奇怪地问道:“娘娘这花已经修剪好了,为什么还要剪呢?”
“你看不出来么?”卫子夫淡淡地道,“它长在不该长的地方了!”
平y公主府。
平y公主从曹襄口中知道时真正的大惊失s!
“大将军怎么说?”她焦急地问着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儿子。
“大将军能怎么说呢?”曹襄不以为意地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平y不语了,一种真正的焦虑涌上心头,作为看惯了权谋争斗的皇室中人,在皇家长大的她,敏锐地感到这后面隐藏的危险。
“该不该提醒他一声呢?”平y想。
骠骁校尉
宣室殿后殿皇帝的书房。
厚厚的夹绸帏帘,隔绝了外面冷冷的空气。巨大的铜鹤香炉口中冒出的缕缕香烟,不仅带来了馥郁的香气,也似乎给室内增添了一丝暖意。
在黑漆红纹的巨大的书案旁,皇帝刘彻和大将军卫青正伏在上面仔细思量着,偶尔j换一下意见,然后各自寻思。
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一本正经跪坐着侍中霍去病,虽然脸上一脸严肃的样子,但是好奇和焦急的灵动的眼神却不断地瞟着书案面前的那两个人。
皇帝刘彻一身深红s黑锦织边的袍服,黑s蝉翼冠上缀着几颗亮丽的红玉。红s鲜明的张力,衬得他比平素高大伟岸,整个人带着张扬的俊美;和旁边一身素白的卫青的超然飘逸正好形成鲜明的反衬。
此时他们或者皱着眉头在巨大的帛图上划划,或者在竹简上的名字上指指,间或问点什么或者答点什么,十分的融洽。
去病知道他们在考虑着下一次征伐的路线和人选。
出于某种心理,他竖着耳朵仔细地听,希望听到最想听的东西。因为不过是个侍中,并且是个“小侍中”,因此,他没有参赞军机的权利。除非这两个人问他,否则他不能随意开口的。
不过,这两个人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自顾自的思忖讲话或争论,似乎没人想到他在这里。
去病十分郁闷:皇帝刘彻也罢了,连舅舅卫青也是,似乎眼里就只有皇帝刘彻一人。一进来,便只是在他的肩上拍拍,便全心投入到他们共同的事务中去了。
去病的郁闷中有一些心痛。
什么时候,舅舅能象看刘彻一样看着自己;或者,什么时候,舅舅会象和刘彻说话一样对自己说话呢?
卫青和刘彻正在头疼,这次征伐,想要跟着出征的人太多了。
除了原来的将领之外,还有两个人被他们反复斟酌。
一个,是原右北平太守,现任郎中令李广;另一个,是降汉的匈奴小王赵信!
李广任右北平太守期间,筑城修塞,加强巡边。匈奴士兵久闻“飞将军”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右北平得以平安数年。后来,因为朝中郎中令石建病故,李广因而得以被拣拔入朝!
不料这李广虽然打仗不错,政务上却只是勉强。他平素在军中,和士卒们称兄道弟自是快意。但朝堂之上,却因个x耿直为人轻忽,不免和同僚相处不相得济,久生退意。再加上,他一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封侯,而守在朝堂之中无论如何不能封侯的。于是,便上书皇帝,要求从大将军击匈奴。
他本来是名将,这上书皇帝也不可轻视。于是,便召了卫青来商议。
卫青本来甚是高兴,如此名将从征,那胜算便又多了几分。但刘彻却不这样想,他深知李广心胸气量,带兵方式,知道李广是勇将而非能将!便调了李广的卷薄来给卫青看。这卫青看着看着,眉头便紧紧皱起。
良久苦笑道:“原来如此!陛下想如何处理呢?”
刘彻无奈地道:“他本是天下名将,如不用他,恐天下说朕不会用人;但如用他,此人可带兵不可统兵,……就看仲卿怎么用了!呵呵!”
卫青看他一眼,意思是:“这个难题就这样扔过来了?”
刘彻嘿嘿一笑,道:“麻烦还有呢?你看这个。”便拿了另一卷宗来。
是翕侯赵信。
原来这赵信本来是匈奴的降将,刘彻为了安抚降卒而封为翕侯。这赵信是因为是降将,又是异族,朝中便往往有人轻视。赵信也因此有些不忿,于是上书请求从大将军征。欲博个光彩回来,也好扬眉吐气做人。
对于李广,卫青没有意见,但是赵信他却十分疑虑,毕竟赵信在汉时间不长,忠心方面还不足信服。但是,刘彻的说法他也赞同,用一赵信而收其余降将之心,虽有风险,也值!
于是,李广和赵信就这样被确定下来了。
在旁边的霍去病心里怀着鬼胎,左听右听,都没见他们提到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心中不免惶急起来,终于忍不住问道:“陛下,舅舅,还有我呢?”
卫青和刘彻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原来他们早料到去病会着急,故而把他放在最后说,欲让他着急,好逗他一逗。原以为他肯定早就会跳起来了,没想到这家伙却沉得住气,听到这时候才开口相询。
然后一红一白两个哈哈大笑的家伙,看着那个兴奋得跳起八丈高的黑s的身影!
刘彻已经同意了霍去病此次从大将军出征。
因为他系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与旁人分外不同,辅一从征便封为校尉。刘彻想到上次他请求出征演武时的勇悍,便封他为:骠骁校尉!
于是,霍去病的梦想终于实现,他这一次终于可以征战沙场,和舅舅卫青并肩征战了!
元朔六年春,汉大将军卫青以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平陵侯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关内侯李沮为强弩将军,率兵十万,出定襄。
带着寒意的春风从还没有发芽的曲柳的梢头掠过。
远方苍黄的山脉的轮廓,近处没有流水的河道,在大地上画出苍凉的笔触。一轮红r正在西斜,映得天宇中竟是一片青紫的颜s。
尽管已经出塞两天了,去病仍然为这样的景s震撼。这样壮阔的景s,和他青春的激情和雄心互相呼应,一时竟然十分激动。他忍不住对身边的舅舅说:
“舅舅,这次出征,要是能抓住单于就好了!”
此时甥舅二人并辔而行,离后面的卫队有一段距离。
卫青侧头看看他。
这个高挑的年青人穿着汉军的铠甲和大髦,英姿飒爽。但是,固执的他,在红s的战袍外系了一条黑s的颈巾。策马奔跑或者有风吹来时,那丝巾便轻轻地扬起。给这个少年的将军增添了几分潇洒和不羁。
卫青微笑了,眼神中带着为他的骄傲。
他没有批评去病的不知天高地厚,他懂得这是来自青春年华满腔可以原谅的狂妄和初生牛犊的冲劲。
“要是那样,陛下肯定还要好好赏赐舅舅!”去病接着说。
卫青脸上的笑容隐去,但是很快又出现了,他淡淡地笑着说:“去病,你知道吗?这一次,就算我们大胜,陛下也不会再赏封舅舅的!”
去病惊讶地说:“为什么?陛下才颁布了军功爵啊?”
他所说的军功爵,是指刘彻为了刺激国人从军作战的积极x,特意设立的以军功赏爵的政令。
卫青看看旁边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去病,本来,这些东西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是,如今你从我出征,已不是守在府中的孩子。这些东西,你迟早也要应对的。”
去病看着满脸凝重的舅舅,点点头。
“去病,满朝文武之中,若以军功论爵,舅舅可算第一人。但是,去病,若舅舅再胜,陛下能赏舅舅什么?”
“……?”去病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从未想过,只觉得如果舅舅再立大功陛下封赏便愈该隆盛,浑然没想到能再封些什么。
“舅舅的爵位,已经是军功中的极品!”
“并且,”卫青苦笑着说,“如今连战连胜,兵权在握,去病,这背后会有多少人不忿?”
“不忿便不忿好了,只要陛下信任便好!”去病虽然聪明,但人事之事一向是他最懒得c心的。
卫青叹息一声:
“还好是陛下信任!不然,去病,舅舅岂能承受得住!说不定早就被人用黑砖砸趴下了!不过,纵使陛下信任,但他又岂能完全弃他人的说法于不顾。若说得多了,陛下也会避忌一二的。故而,这次无论输赢,陛下,应该是不会再封赏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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