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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陈明刚谢了坐,一双眼睛在熊卜佑脸上溜溜一转。
“熊老爷,你有话请说。”
“老八!”熊卜佑也用王兆敏的叫法称呼他以示亲热,同时又不自贬身份。要知道县里的士绅也得叫他一声“老八”。
“我有件事情,你得给我交个底。”熊卜佑开门见山――以双方的沟通能力来说,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容易沟通。
他把王兆敏的要求说了一遍,然后问:“县里的秋粮征收,有什么问题?”
“问题自然是有的。”陈明刚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问。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告诉熊卜佑,此事他早就知道。
“熊老爷,澳洲也征粮吗?”陈明刚问。
“皇粮国税,天下皆有。澳洲也不例外。”本时空虽然取消了农业税,也不过只取消了若干年而已。
“熊老爷知道澳洲是怎么征粮的,”陈明刚问,“有什么弊端?”
这个熊卜佑自然是不知道的,想来政府会取消农业税,惠农是一个方面,借此取消扰农的弊端也是原因之一。只好说:“这个我不大清楚,大约是有的吧。”
“这就是了,一行有一行的难处。”陈明刚说话很是从容,“就拿大明来说,每年夏秋两赋,是朝廷的正项。不过,每个县里总有若干刁民,顽抗不交,县里若是追比的紧一些,就抛弃田地,逃往外乡去了。县令老爷为了考绩的关系,也不能追得太紧……”
这话说得,和熊卜佑在明代社情讲座上听来得明代税赋问题很不一样。再说了,欠税的大户们肯随便丢掉土地逃亡吗?转念一想,明代社情讲座说得是体制里的弊端问题,陈明刚是体制里的最大受益者之一,他怎么肯说体制的坏话?权且先听下去再说。
“县里的人口户数,是县令老爷的考绩,任内户口若是少了,考绩起来就不好看了,所以对这等刁民只能也不便穷究,交多少算多少。”
“县里的士绅们,难道就是十足缴粮的吗?”
陈明刚点点头:“熊老爷问在点子上了,本朝的规矩,士绅是自然有免粮的好处,不过士绅们不免把朝廷这点优待用到了十二万分上去了。免几石的,免了十几石,免十几石的,免了几百石。熊老爷总听说过诡寄吧。”
熊卜佑回忆了下自己的学习资料,点了点头,他有点明白了。
“最近可有人带地投献给贵众?”
“这倒没有。”熊卜佑作为和本地人打交道的主要关系者,照规定这类消息是要通报给他的。
“这就快了。等秋粮开征前夕,大约就会有人来了。吴老爷正是担心这个,才让王师爷来和熊老爷说项的。”
“原来如此!”熊卜佑完全明白了,县里最怕一班“刁民”来倚仗穿越集团的势力,不交秋粮,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要王兆敏来和他们谈缴粮的事情。
穿越集团如果肯带头缴纳秋粮,对临高各界都是一个震动,原本想靠着穿越集团少交粮、不交粮的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过,熊卜佑心想,事情没这么简单。他随意道:
“这么说来,今年的秋粮不好征吧?”
“当然不好征。”陈明刚毫不迟疑的回答道,“诸位大约也知道,临高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刁民们总要肆无忌惮些。没有个恶人镇着,还真不容易办事。”
熊卜佑想,这个“恶人”是谁?当然是苟家兄弟了――这兄弟两个多次承揽临高的粮赋征收的事情。是县里出了名的“粮差”。
“粮差”不见得是衙门里的衙役,多半是地方上的“恶人”,平时或者有自己的营生,或者干脆就是青皮混混。他们都和县衙里的户房书办有勾连,待到衙门开始征粮了,就配合衙役下乡收租,借机勒索,捞取好处。
最初这种“粮差”不过是书办们的打手,日子久了,某些地方上的豪强地主、士绅也来涉足,利用自己在乡间的势力来包揽税赋。进而欺凌百姓,压榨农民。皇粮国税征了上来,自己也不免大发其财。更有肆无忌惮的,小民已经缴了税赋,却被这等人物扣着不纳,反倒闹得县里每年都欠着税赋。明末清初江南的各州县欠赋极严重,清廷清理旧年积欠的时候,有人曾经很明确的说过:小民不欠税,欠税的都是“承揽税赋”的士绅地主。
熊卜佑知道,苟家兄弟就常年承揽县郭都和临近地区的粮赋,在这上面很发了一笔财。
这陈明刚知道苟家是被他们剿灭得,为什么还特意说这样的话?他寻思了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陈明刚在暗示他们――承揽税赋的事情,他们也做得?
这倒是不谋而合啊!熊卜佑有些兴奋。如果这个书办也有这种想法,他们大可利用这家伙。从他身上了解更多临高的税赋状况。
但是他暂时不做具体的表态,只是表现的很有兴趣的盯着陈明刚。这种作态,倒让陈明刚有些不明就里了――他的确有拉穿越集团入伙承揽全县税赋的打算。
以穿越集团在临高的威势,如果他们出面,就算只是借个大旗,也足以让全县闻风丧胆――他也可以借机大捞一票了。原先苟家兄弟固然厉害,但是不买账的豪绅地主也有不少,现在有了澳洲人,恐怕没人敢不买这个账了,他个人的进项自然就大的多了。
至于具体的经办,澳洲人对大明的征粮一窍不通――别说这些海外来客,全县上下,懂这个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就是王师爷了。王师爷虽然懂,可手里没有本县的鱼麟册。一应具体的事务还不都得听他的安排……
想到这里,陈明刚甚至有些飘飘然,有澳洲人这个船坚炮利的“粮差”在,他陈明刚可要好好的收拾几户和他作对的人家。
陈明刚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在县里狠狠的敲剥一笔,不但县里的百姓不敢有人说三道四,就算是吴明晋和王兆敏也没胆子驳。反正到天塌下来有澳洲人这个长人顶着。澳洲人如果将来能在临高久居,甚至裂土开府,他为澳洲人征粮,自然是功臣;澳洲人被朝廷赶走,横征暴敛也得算在他们头上。
“熊老爷!”他叫了一声。
“噢,噢,”熊卜佑应道,“老八!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来做这个‘恶人’?!”
陈明刚笑而不言。
“这我可得回去商量商量,”熊卜佑故作踌躇道,“这是大事。”
“粮食不也是贵众的大事?”陈明刚点了一句。
这个如意算盘他打了又打,认为没有破绽,关键就是如何说动澳洲人了――他觉得问题不大,澳洲人要在这里立足,粮食是根本。澳洲人到处开荒种地,说明了他们对粮食的渴求程度。澳洲人当初立足伊始,就把全县各村各寨的头面人物叫去,征粮征丁,搞什么“合理负担,”显然对粮食也有极大的需求。有这样一个机会名正言顺的搞到大批粮食,何乐不为?
“是极,是极。”熊卜佑干脆把姿态做得十足,诱他把话说开,便面露犹疑道,“只是我们是海外之人,对大明的税赋征收一无所知……”
“这个,毋须诸位操心。”陈明刚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直接亮出了态度。
“好,有老八你的一句话,我就能确实回禀了。”熊卜佑拱手告辞。
陈明刚恭恭敬敬的把他送了出去,见他走远了,才回到雅间。正想要一客点心充充饥,再好好的盘算一番,忽然他的徒弟,名唤周七的,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先叫了一声“师父!有事!”
“什么事?”陈明刚见他步履匆忙,赶紧问道。
“师娘,师娘――”周七吞吞吐吐。
“师娘怎么了?”陈明刚很不喜欢自家这个悍妇一般的老婆张氏,张氏的泼悍在县城里是出了名的。他家就住在县衙后街,邻居差不多全是县里当差的吏员衙役。论及险恶刁钻,古代社会很少有比得上胥吏的,但是就是这群人一提陈明刚的老婆,也无一不摇头。
陈明刚在县里也是响当当的说一不二的人物,但是对这个老婆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丈人是前任临高县衙刑房的飘天文学,纵然他不喜欢也没辙。
“师娘刚才打到秋红那里去了!”
“啊?!”陈明刚站了起来。秋红是几年前从大陆上过来的一个妓女,在县城里设了个私门头接客,被他看上之后就变成了他的禁脔。陈明刚很迷恋这个与本地女人极不相同的外路女人,因为担心老婆吵闹,不敢在县城里金屋藏娇,便在城外里许的地方修了一座宅子安置她,还给她买了几个婢女使用,又专门安排了人在宅院四周守望,一是防着老婆来闹事,二来也防备有狂蜂浪蝶来勾引秋红,给他顶绿帽子戴戴。





临高启明 第二百三十一节 陈明刚的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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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节 陈明刚的家务
“师父,快去看看吧,已经打起来了!”周七连连催促。
打起来了,想都不用想自己的小可人是要遭到老婆的毒手了,想到小美人的细皮嫩肉在他老婆的老拳之下会变成什么样子,陈明刚一阵肉疼。抬手就给了周七一个嘴巴。
周七好毫不防备,嘴巴挨得结结实实,差点没打趴下,捂着嘴巴不敢言声。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几个男人拦不住她?”
张氏的战斗力虽然强,陈明刚在外宅周围也布置了四五个人,拦住她一会以便让秋红逃走还是做得到的。
“不是小的不拦,实在是五爷也来了,我们不敢……”
五爷就是张氏的兄弟,在快班当差的。张五虽然不是班头,但是有个在刑房当书办的哥哥,气焰极是嚣张,连班头也得让他几分,更不用说周七这种根本没有“编制”的帮闲“做公的”了。
“快去!”陈明刚慌了手脚,赶紧带着徒弟出茶馆去了。
还没奔出城外,只见城门口一阵喧闹,来了一大群人。陈明刚定睛一看,不由得暗暗叫苦。只见他的发妻张氏,裙角掖在腰上,头发散开着,手里提着一根儿臂粗的洗衣槌,后面又有几个高矮壮瘦不同的妇人,个个手里不是棍棒,就是鸡毛掸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简直比县令老爷升堂还要威风。
人群中间,被几个健妇一路拖着,踉踉跄跄走着得,正是自己的“小心肝”秋红,只见这小美人满脸黑灰,大约是在摔倒在地上又被人拖过,脸上破了皮。尘土加上血迹混合成一团乌七八糟,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光着脚――秋红因为是妓女,是缠脚的。缠脚的女子若是没了鞋子,几乎不能走路,被人拽着拖行。
陈明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几乎立刻就要发作,冲上去给老婆几个大嘴巴,但是人群外面,自己的小舅子张五带着几个“做公的”帮闲,显然是给自己的姐姐保驾。县里的闲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出来围观起哄。
陈明刚暗自恼恨,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当众出自己的丑!闹大了,难道对他们家有什么好处不成?但是陈明刚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和老婆一样就是个二百五,和他说这些就是对牛弹琴。现在自己上去除了把事情闹僵,徒然惹出更多的笑话来不会有什么用处。
当下忍住气,转回到街角,吩咐周七,到县衙里找快班的头子来,把人驱散了事。他自己直接跑到自己的大舅子张十家,质询今天的事情。
没想到这大舅子一样很不“上路”――他对这妹夫平时沾花惹草的事情也已经隐忍很久了,这次虽然觉得自己的弟弟妹妹闹过了,但是他抱着要妹夫难堪的念头,不但不帮忙,还要说风凉话:“这事情,舍弟舍妹做得是有些过了。不过妹夫你也要想一想,这事情,你自己的脚步是不是站得牢靠?”
“大丈夫三妻四妾,我就算纳个妾,又算得了什么?什么叫脚步站不牢?”陈明刚忿道。
“我劝你妹夫一句话,你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公事上的事情多花点心思,给儿孙留点余荫。我的几个外甥,你好好栽培,以后好补你的缺,少一天到晚在外面弄烂婊子!当心搞出杨梅疮来!”
这一家子果然都是强项的性格,把个陈明刚气得几乎吐血。他知道吵也无用,冷笑道;
“这临高县里总是你们一家子的道理,只是你姐姐这么一搞,县令和师爷面前,我还怎么站得住脚?县里的士民更要怎么看我?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不算,还要打给外面人看,丢了我的脸,难道就不丢你家的脸,不丢你几个外甥的脸?”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们当差人的,第一就得有面子,现在被人当众出丑,以后出去怎么做事?”
这话还有些警醒的用处,张十思量下,闹成这样也的确不成体统。只好带着自己的老婆出去收拾残局了。陈明刚想来回到家又是一阵吵闹,去秋红那里也免不了一场哭诉,干脆到了县衙就寝。只是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在城外包养秋红的事情,做得很是机密,怎么会泄露出去的?
周七还有派在秋红宅子外面的几个伙计,都是自己手下用惯的爪牙,很是可靠,不但口风紧,而且办事牢靠。张五虽然在快班里混事,但是世事人情和他姐姐一般,是个愣头青二百五的脾气,快班头子符和并不看顾他,只是碍着面子任他在县里为非作歹,办案从不叫他,张五在快班里也没什么人缘,只有几个“做公的”闲人捧他而已。
符和还有他的手下,绝对不会为个张五来开罪他,帮忙打探秋红的消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他――没这个必要。
当下把周七叫来,细细的盘问最近几天的状况。周七说是徒弟,其实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跟着陈明刚有十几年了。陈明刚极好女色,难得周七这个人目不斜视,从来不对师父的女人假以眼色,一直很受他的器重。
周七禀告说他们几个轮班以摆摊小贩为掩饰,在外面监视,并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来往或者打听。又把和秋红住在一起的婆子夫妇叫来盘问――这对婆子夫妇即是服侍秋红的佣人,也有监管看护之责。
婆子夫妇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进来先是一番哭诉,也没问出什么名堂。陈明刚不得不拿出些银子出来,又叫他们先收拾一番,照顾秋红,好好将养身子,自己明日就来看她。
虽然是一笔糊涂账,但是陈明刚的怒火并没有消退,当即遣人把围着张五的几个帮闲秘密的拘来,关在乡下的宅院里拷打逼供,到底是谁把消息传到张五的耳朵中去的?
陈明刚虽然是户房书办,但是整人的功夫也是颇有一些的,把几个帮闲的整得死去活来,立马都招了出来。
原来这消息是前天张五去东门市喝茶的时候听到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张五当下遣人去一打探,见周七等几个陈明刚的亲信在附近活动,就信了七八分,这才有今天的娘子军大闹的一场戏。
消息是从东门市来得,这倒让陈明刚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县城里的买卖没什么人气,很多人把消费地改到了东门市,说到消息灵通的地方,非那里莫属了。
“张五去东门市做什么?”陈明刚逼问道。
“听说,听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帮闲道,“东门市那边商户不少,可是例规钱从未给过,张五爷觉得不能坏了规矩,闹得兄弟们没钱花,就去看看情势……”
陈明刚心想,这张五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这澳洲人是好相与的?真是敢把手伸到油锅里捞钱!看来自己要及时和他划清界限。澳洲人发起飙来,被灭门都有份!想到苟家兄弟的下场,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对自己利用澳洲人的计划起了很大的怀疑。
县里闹出这场丑剧的时候,正在西门外炮楼上的观察哨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土著,但是穿越者已经教会他把每天看到的重要事件一一登记在日志上。
他下哨之后,这本日志就送到了情报部门去做分析。周伯韬接到了这个报告,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周伯韬是个退伍军人,因为少时的梦想是当个大侦探,所以退伍之后干过几年协警,后来眼见没什么前途,就转行到了调查公司――所谓调查公司也就是私家侦探。
不过私家侦探的活和刑侦没半点关系,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到处打听消息,跟踪偷拍。几年下来倒也干出了点门道。参加穿越完全是个意外――他是受常师徳的老婆的委托,来抓这个行动诡异的“花心萝卜”的现行的。后来发觉常师徳参加的是个什么“穿越公司”,也就跟着参加了。
到了新世界,以他退伍军人的身份,原本是要抓到新军里去当军官的,但是周伯韬对当兵的把戏一点也没有兴趣,自告奋勇来到了治安组干活。系统调整之后,他就成了政保总署行动处的负责人。
当然,秋红住在哪里,这个消息正是周伯韬指示手下的人放出去的。他的行动处现在已经发展了十来个便衣,散布消息就是行动处的一个主要工作。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执行绑架和抓捕任务。
这个指令直接来自冉耀。冉耀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下一步要对付陈明刚,此人的黑材料很多,干脆先放一个出来乱乱他的阵脚。陈明刚的家事政保署一清二楚,果然消息一出来,马上就乱了起来。
“陈明刚这老小子后院起火,不知道会不会方寸大乱。”周伯韬喃喃自语,直接向冉耀了情况。
“要不要再添把火?烧得旺一点。”他请示道。
“还有黑材料好用?”




临高启明 第二百三十二节 合作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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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节 合作对象
“有,秋红当过县里一个土匪的窝家,这个土匪被我们剿灭之后,这笔财货就便宜了秋红了。”
“这事情,陈明刚知道吧。”
“当然知道,不过我现在了解些他们的江湖规矩了,”周伯韬汇报道,“这种事情,照例是有快班和壮班的份的,陈明刚至少要拿出一部分来给两班‘香’一下,这么直接吞没,他们谓之‘伤道’,说出来是很严重的事情。”
“这事情暂时先不拿出来,等需要六房之间狗咬狗的时候再搞。”冉耀说,“不过有什么小料,先放点出来,让他们起讧起讧。”
周伯韬心领神会,当即指示手下人把一年来搜集的三班六房的黑材料全部调出来――这些材料原本就积累的不少,自从苟二的账本被部分破译之后,更添了许多陈年往事的料,散播起来更加可信。当下找了一部分合适的,配套成龙的逐一散布出去。
一股猜忌之风顿时在临高县衙里开始吹拂,临高是个小地方,谣言用不了一天就能从东门市传到县城,县里“做公的”一干人,不免犯了嘀咕――吃衙门公事饭的人心眼特别的多,很多旧事不提则罢,一提起来,当年的种种猜忌就浮了出来。
除了这样的谣言之外,包括陈明刚准备让澳洲人来承揽今年的税赋的事情的消息也传了开来,这消息是陈明刚叫手下的徒弟放出去的。这事情成了,自不必说;澳洲人就算不准备蹚这浑水,他也打算狐假虎威的用这块大牌子出去吓吓人――反正也不见得有人敢去问澳洲人是不是有这回事,事后自己再补报一部分钱粮给澳洲人就是了。
王兆敏对这些谣言没什么兴趣,但是对陈明刚要去拉澳洲人承揽税赋急得出了一身汗。这事情现在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大约是不会空穴来风。他急忙把陈明刚唤来,正色问他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正有此事。”陈明刚大大方方的回答道。他在王师爷面前执礼虽然恭顺,但是神气极是傲慢――这种偏僻地方的胥吏,因为地方行政对其依赖性极大,连县太爷也不在眼中,更不用说王兆敏这样的师爷了。
“你好大的胆子!”王兆敏气得胡子都散开了,“髡贼是什么来路?你敢和他们去勾结,将来朝廷天兵一来,我看你怎么脱得了干系!”
“回王师爷的话,若是到时候脱不了干系,也自然有比小的长得人顶着。”陈明刚一副无赖嘴脸。
王兆敏顿时气结,说起来,这临高县衙里还有哪个人可以说洁身自好,和髡贼没有勾搭,恐怕已经是数不出来了。象小吏们好说,左不过是收了几张流通券,他这样的,对景怕就是要说不清了。
王兆敏到底是久幕的人,很沉得住气,沉声道:“老八,我劝你还是放明白些!这伙髡贼绝非善类。你去招惹他们,恐怕最后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吃亏不吃亏,这是后话。眼前的事情,王师爷总得拿个法子出来吧。”陈明刚毫不示弱。他当然知道澳洲人不是好弄的,但是倚仗着自己对全县钱粮的熟悉,就算你澳洲人有通天的本事,没有自己帮忙,也征不上粮食来――“合理负担”?这玩意的确高明,可是能征来的粮食也极有限,只能算是官府的“乐捐”,长期不可能维持。
眼前的事情,自然是指即将开征的秋粮,不光是粮食,还有加派的辽饷,还有县里的杂税,人丁钱。这些事情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是县里的头等大事。王兆敏最近也在为此伤脑筋。
粮赋本身还好说,王兆敏知道只要努力催一催,大体还能完课。何况今年澳洲人剿灭了土匪之后,地方上与土匪有勾结的豪强地主们收敛了许多,公然对抗官府的事情大约是不会做了,但是现在他们有个一个更好的选择――澳洲人。
如果他们公然以澳洲人为后援――这不是不可能的,正如他们过去和土匪勾结一样,征粮的事情又会变的很困难。
看来,不管怎么样,不和澳洲人合作,恐怕这秋粮会有极大的麻烦。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恨陈明刚为了一己私利,自己去找澳洲人谈秋粮,眼下自己再要和澳洲人谈合作的事情,恐怕价码不大就不会理睬自己了。
熊卜佑回来向邬徳汇报了和陈明刚的会谈结果,听说陈明刚也想利用穿越集团,这让邬徳有些意外――看来油锅里捞钱的主哪里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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