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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眼看着镇上一片纷乱,许多村子的大户和士绅纷纷拖家带口的避难到三良市来,镇上的空房转眼就住满了,客栈也很快爆满。房价更是翻了十倍。客栈的老板有这样的大好赚钱机会,当然不愿意他们这十来个人还占着三四间房子外加一处马厩。当下给了他们最后通牒:从即日起涨房钱。不仅房钱涨,连栓马的马厩也得要算钱――这钱比以前的一间大北房还要贵几成。
“马厩也收房钱,天下哪有这样的规矩!”蒋锁愤愤不平道。
“规矩?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多少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求着住我的马厩呢。”客栈老板一脸油汗,满不在乎的说道――危机对某些人来说是机遇,对着客栈老板来说,这突如其来的发财机会让他五迷三道。如今谁要阻碍他赚这横财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管江娘和周叔如何的说好话恳求宽限几日,客栈老板就是一句话:要么从今天起按照新的价钱支付房费,要么收拾行李马上滚出去。
蒋锁少年气盛,还要和客栈理论,青霞知道和他们再说也无用,只好答应搬出去。
只是一时半会镇上已经挤满了人,没奈何间只好搬到了镇东的关帝庙中,这里已经挤满了四乡来避难的穷苦百姓。一行人勉强占据了一处廊下安顿了下来。
即不能卖解,又无法安神。青霞的爹病势虽没有恶化,却也不见好转。一行人困坐破庙,没有收入,渐渐得坐吃山空起来。人人唉声叹气――他们是真正的远客,在这里无亲无故,家乡远在中原。别说现在回转家乡,就是要去广州重振旗鼓都做不到了。
青霞的父亲病倒之后,青霞等于是班主。她的心情十分苦闷。整个班子除了他们父女,江娘、周叔和蒋锁之外,还有三个半桩孩子。都是一个村里的,此次还有点沾亲带故。这一班人的安危等于都压在她的身上。
她怕班里的人着急,每天依然天一亮就出去,在空地上打把子,练武,遛马。这匹蒙古马虽然不是神骏,却是她卖解时候的好伙伴。即使没有了马料,只在荒地上啃食野草,使得马匹很快就瘦了下去。这让她很是心疼。但是手里的钱一点一地啊难道少下去,别说买马料,连吃饭都快成问题了。
青霞知道大家拿她当主心骨,自己不能公然的露出焦虑之色来,然而每天半夜醒来的时候总是暗中哭泣――卖艺原本过得就是苦中求生的日子,如今陷在这样的困境中使得她愈发感到前路茫茫。
江娘也暗***过主意:不管旅途的路费够不够,先离开了一片绝地再说,用手头几个钱雇一条船,大伙往广州方向走,能走多远就多远,换个太平点地方做生意,说不定还能赚几个钱维持路费开销一直走到广州。但是青霞害怕自己父亲经不起路上颠簸,而且髡贼逼近的消息也使得他们不敢轻易离开,生平一旦离开了寨墙的保护,半途中被髡贼抓了去。
团练局里,乡绅们一日三惊。本镇和附近村镇守望的乡勇们常常被一条船的突然出现或者附近来了几个打柴的外人就打起告警的锣声和鸣放号炮。
在这样在惊慌不安的草草了事的过了中秋节。要在平日里,罗宅和其他各家大户的中秋少不得有一番节日的点缀,还要从广州专程买来各种月饼饵食。现在谁也顾不上过这几个节了。
又过了七八天,终于传来最新的消息:髡贼抵达了石港,石港是三良市的联保村镇。接到告急的消息之后,罗天球当即命令袁开榜和几个新聘的乡勇教师带着二百乡勇去增援石港。其他参加联保的村镇也派遣了增援。
第二天一早就从石港方向出来了激烈的枪炮声――百姓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猛烈的枪炮轰鸣。枪炮声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团练局的委员们一个个心焦难安,除了派人去打听,干脆上了碉楼,看看远处是不是有新得动向。
中午时分,第一批乡勇出现在视线中,他们一个个疲惫不堪,有的徒步,有的坐船,纷纷乱乱的从石岗方向退了下来。每个人都是垂头丧气,有的人被人搀扶着或是躺在船上,许多人没有了武器,衣服撕破了,身上血迹斑斑。
从石岗退下来的乡勇们不仅把石岗战败的消息带了回来,同时还带回了袁开榜的尸体。这个自诩为“长城”的壮汉被打掉了半边头颅,一条胳膊,残余的躯干被烧得半焦。这是一发12磅榴弹的擦过的结果。
前往石岗增援的二百名乡勇中有五十多人没回来,除了袁开榜之外,同去的“练头”和乡勇教师也死了七八个。回来的人一个个失魂落魄。
从逃回的人口中知道,联保的乡勇队伍最后集结了八百多人在石港迎战髡贼。髡贼只有二百人,但是他们的炮船很厉害,一个排炮过来就打死一大片。乡勇们连接战都没来得及就被从河岸边击溃了。然后髡贼就用梯子很快的登上无人把守的河岸,双方在石港的栅栏口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战,二百多乡勇愣是被三十多名拿着装了短剑的鸟铳的髡贼打得溃不成军。
“髡贼人人会放掌心雷――”一个吓得面色惨白的乡勇对委员们说,“看到我们人多,他们抬手一挥,就把我们炸死一片……”
各种关于髡贼的可怕传说一下在镇上传开了。特别是髡贼的鸟铳火炮射程极远的消息让团练局的委员们意识到自己的防备措施很可能都是无用之物。如果敌人能够在己方火器弓箭的射程之外开火,他们就能从远处驱散防守的一方,然后从容的拆毁或者越过防御工事。在石港髡贼就是这样做得。
罗天球召集全镇的士绅、大户、牌甲、生员、商会和主要宗族的族长在团练局召开会议,商议如何抵御髡贼的进攻――石港被攻克之后,三良铁定是下一个目标了。
三良虽然号称是罗家的“铁桶江山”实际上内部矛盾是非常尖锐的,不仅大户士绅们之间素来不和,百姓对罗家和依附于他们的大户在三良横行霸道也极其不满。只不过碍于平时罗家的淫威,不敢表露过甚。髡贼大敌当前的时候,这种矛盾开始浮现出来。许多人认为抵抗髡贼毫无用处,不过是白白死人而已。至于牌甲和商人们,他们早就听说过髡贼对付的是大户士绅。百姓们只要不抵抗,稍微出一点什么“负担”就能平安无事。要额外掏钱他们当然不愿意,问题是在罗家的统治下,为了“抗击髡贼”,摊派和强制性“募捐”已经不止一次的落在他们头上。每个人都觉得既然花了大钱武装起来的乡勇,修筑的工事一样抵挡不了髡贼,不如就接受“合理负担”让髡贼满意平安无事来得好,起码不用死人。
会议上,众人各怀鬼胎,不论罗天球如何的舌灿莲花,众人依然对新得抵抗对策缺乏兴趣。在罗天球再三提醒众人,其他各个与髡贼打过仗的村寨陷落之后大户士绅有什么样的下场之后,士绅大户们才算勉强呼应他的要求,答应继续整备防务。
在勉强取得一致意见之后,罗天球再次行动起来。为了争取一般百姓的支持,他命令免去罗家房产内居住的百姓们三年的房租,免去租用罗家铺面的商户一年的房租,同时给每个见仗的乡勇二两银子的犒劳。挂彩的给四两,阵亡的每家给二十两。凡是出丁的人户佃种罗家土地的,免租一年。他不但自己这样做还要求罗氏宗族里的其他大户一体仿效。同时建议其他大户也这样做,以尽可能的拉拢民心。
几个大户在他面前哭穷,罗天球阴森森的冷笑道:
“你们别一个个的哭穷喊难。髡贼总不能天天待在这里。等他们走了之后一样是大明的朗朗乾坤,泥腿子们还不是要他们长就长,要他们短就短?吃了的叫他吐出来!”
为了拉拢读书人,他以科场前辈的身份,召集镇上和附近乡村的生员、童生,说了许多好话,又大造了一番所谓髡贼玩弄奇巧淫技,诋毁孔孟之道的“恶行”的谣言,又大谈“华夷之别”,同时指出髡贼冒称崖山宋人后裔首先是无凭无据,宋末元初各类书籍笔记上均未见提及有此事,其次就算真有其事,所谓“夷人入华夏则华夏,华夏入蛮夷则蛮夷”。用这套“华夷之辨”激发起读书人的“卫道”思想。把几个见识不多的年轻读书人煽动的热血沸腾起来。当下就有个生员提出建议:抵达髡贼的优势火器,只有阻塞河道。
髡贼全靠船只机动,何况这里也几乎没有陆路。髡贼大炮沉重,只要堵塞了河道。髡贼就只能依靠徒步接近三良市,没了大炮的支援,他们的鸟铳再犀利也打不开寨墙,总不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大炮轰,毫无还手之力。
打下木桩,沉下堵塞物的地点,最近的地点距离三良寨有大约二里地,每条河道至少三道阻塞。确保髡贼无法逾越。
尽管这个办法被一部分人骂成“绝后计”――没人有把握说等髡贼走了之后能把河道里的阻塞物再取出来。河道被堵塞之后,以后河道里的行船又该如何。但是团练局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罗天球觉得这个办法很好,当下发动民夫,在离通往三良寨的各条河道里打下木桩,沉下装满沙石的破船。
罗天球又命令给涌入三良的附近的逃亡百姓安置临时住所――办法很简单,就是除了镇上的庙宇之外,让各家大户开放祠堂的多余房屋,暂时供穷苦百姓居住。又计口授米安抚难民。原本团练局的人认为难民是不安定的因素应该全部予以驱逐,但是罗天球认为这些难民都是本乡本土之人,熟悉当地情况,驱逐出去反而会迫使他们去勾引髡贼。不如暂时留在寨中,也好增加些防御的人手――好在镇上存粮很多。
这样一系列的工作做下去,三良市原本已经动摇的民心又稳定下来。各处守卫愈发严密,民夫乡勇们日夜在河道里钉木桩,投石块,同时派出许多探子去探查髡贼的动向。
青霞一班人也得了罗天秋的好处。罗天球知道这一班人身上有些真功夫,又是中原口音,绝不会是髡贼的坐探内应,眼下正缺少本领高强的乡勇教师,便加意笼络,吩咐人给他们送药。又安排他们住到罗家祠堂的一处空屋之中,还不时让人送些钱米去接济。条件也很简单:帮忙寨子中操练乡勇。
青霞原本想推说自己是个卖解的女子,不配做教练乡勇之职,然而所谓无功不受禄,自己受了对方的恩德,总要报答的。用自己的武艺去报答总比其他方法来得堂堂正正。于是青霞、江娘和周叔都成了乡勇教师,每天在打谷场上教授武艺。江娘不擅射箭,但是有一手飞刀的功夫,周叔的单刀也很拿得出手。
只有蒋锁,觉得这是罗家又在出坏主意,骗人给他卖命。不愿意去当乡勇教师。青霞也不勉强:父亲身体尚未复原,班子也需要照应,就留他在住处照看一切。
不知道是罗家的药好还是病原本就要好了,自从搬到新住所之后,青霞的老爷子身子就渐渐好了起来,这让青霞对罗天球从原本的即疑又惧变得感激起来。特别是看到这位罗老爷为了市镇的防务每日奔忙,不辞辛苦的亲临各处检查工程,督促练兵之余还不忘关照安置赈济难民之后。
青霞是河南人,明末的河南是中原匪患最严重的省份之一。大小匪股杆子多如牛毛。当地大户修寨子招乡勇守寨御匪的事情她见得多了。但见三良市里经过罗天球的一番奔走整顿,市井安堵,原本闹哄哄乱糟糟,挤满逃难百姓的街道变得井然有序。各项守御措施进行的有条不紊。最令她佩服的是能在短短几天里让打了败仗,犹如惊弓之鸟的的乡勇重新振奋起了士气,军容整肃,戒备严密。这使她对罗天球很是钦佩。
自此之后,青霞对教练乡勇的事情愈发上心。尽管一开始大家对一个跑马卖解的女人来教授抱着嗤笑的心态,期间还有人说些轻薄的笑话。但是青霞的百步穿杨的箭术让乡勇们渐渐的转变了看法。对她佩服起来。这使得她在乡勇们中间也有了一定的威望。而青霞平日里也时常上寨墙和碉楼转转。一是查看有没有守御的漏洞,二来也寻找合适的射箭位置。食人之禄,忠人于事。传统习武人家的观念在她的心中占据着主要地位。即使这位罗老爷有过许多恶行,此时在她的心目中也变得无所谓起来。甚至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了一点点对这位罗老爷的爱慕情怀。
这一天她在碉楼上,正在目测着碉楼到寨墙外的河道上的距离。罗天球带着人正好登上碉楼,查问守望的乡勇防备的部署。他问得很是仔细,许多她从来没想过的细节也考虑到了。可以称得是考虑周全,不禁心中赞道:“真是位有本事的人!”她看见罗天球比二十天前第一次见到时候时消瘦多了,只是眉宇间依然勃然有力;两只眼睛的眼白上虽然有不少血丝,但仍然精神奕奕,不由得看得有些痴了。
说起来这位罗老爷才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平日里练练拳脚剑法,身体精壮。不似一般地主大户要么虚胖浮肿,要么骨瘦如柴。相貌当然也堪称堂堂。尤其是他的风度举止:镇定果断,处事言行又非常的强悍。使得这位年过二十,当时已经堪称老姑娘的青霞对他微微动了情愫。
青霞过去在本乡定过一门亲事。但是她一直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四处卖艺。等到十六岁回到村里寻人去谈过门的事情,这未婚夫已经死在土匪攻寨的混战之中了。虽然这夫婿她从来就没见过,但是也着实为他哭了几场。
这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再想终身大事的事情:她已经是班子里的台柱子,摇钱树,全班的生计大半维系在自己身上,嫁人之后无法再做这个营生;再者班子卖艺走南闯北,居无定所,普通的人家也不愿意与她定亲。





临高启明 第一百七十五节 前往三良镇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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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节 前往三良镇的道路
蒋锁是她的师弟,她知道这位师弟对自己很有意思。但是师弟小她四岁,只能算是个半大的小伙子。她不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就这样一直耽搁下来。
然而这点情愫她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哪怕平日里最为亲近的江娘在内。这不但是痴心妄想,就算能成事也落个不好的下场。同行的姐妹被大户士绅贪恋美色纳妾的也有过,结果大多不好。不是被人嫌弃是江湖女子只能忍辱度日的,就是被玩腻之后抛弃。
三良的备战如火如荼,石志奇却在石湾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石湾攻克之后,他没有继续进发――这一带水路错综复杂,又没有现成的航行图。从当地百姓和俘虏的乡勇口中又了解到离这里不远的三良镇守御严密。石志奇便让支队在石湾驻扎下来,一面清算组织乡勇的大户,一面核定“合理负担”查抄“敌对分子”的财产。
他把支队司令部设在石湾东头,靠近港湾的一处大户人家的祠堂里,这里房屋整齐,还有一处花园。不但起居舒适方便,而且靠近部队便于指挥――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可以登船出发。石志奇派出了许多探子去四面打听消息――这些探子大多是最近一个月才投靠的珠三角地区的穷苦人。支队每到一处,除了要求各村镇承担“合理负担”之外,都会拿出缴获的米银赈济灾民,收容孤儿和贫民,许多穷得过不下去的人干脆就跟着支队走了――不管髡贼不髡贼,跟着去了至少能吃饱饭,穿上件像样的衣服。这些人愈来愈多,以至于每隔十几天,石志奇就得派船把这些人运往虎门,再由虎门转运到港岛的净化营。
其中一部分人留在队中随军行动。他们被单独编为一队,用缴获的刀枪武装起来,随军充当劳工,比较机灵的,忠诚度有一定保障的派出去充当探子,四处收集各种消息。
本地的探子活动起来有很多优势,起码在言语上没有破绽。纵然在行动中损失几个也无关紧要。石志奇靠着探子们的活动,将方圆几十里地方的动向民心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涌向他的指挥部。他们大多是贫苦百姓来请求澳洲人去“打大户”的,也有的是来告状举发的――自从他们绞死了好几个地方上有名的劣绅恶霸之后,来告状举发的百姓大大增加,有的甚至从百多里外的地方赶来,祠堂门口每天都人山人海,要见“澳洲大头领”。
有人不但带来了状纸,还随身带来了血衣、血刀之类的“证据”,有些人揣着写着密密麻麻字样的纸张,上面全是某个大户名下的字号几何,田地多少,藏有多少财宝等等。看起来就让人垂涎三尺。石志奇每次看到这种纸片,心里就忍不住想亲自带人去“打土豪”。倒不是他贪图钱财宝贝,而是许许多多财货从眼前搬运出来的情景让他产生由衷的满足感。而且缴获越多,战后的评功的时候自己的功劳值就越打。
但是查抄大户财产有政策的限制,政务院严格禁止超范围“打土豪”,除了团练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之外,主要是严厉打击当地的恶霸地主之类的人物。所以可打击的范围不大。
百姓们来告“恶霸地主”状的人倒是不少。石志奇一开始对当“青天大老爷”很有兴趣,但是见了一天的人之后再也不愿意搞什么“现场办公”了,百姓们来告状的、举发的、通风报信的,不但消息来源庞杂难以判断真伪,而且其中也不乏想借着澳洲人的力量来挟私报复的。石志奇弄不清到底是办好还是不办好。干脆把事情推给民事和情报人员,自己躲到后院里优哉游哉,专门接见四乡来的地主――他们都是畏惧“髡贼”的可怕威力,纷纷前来送礼讨好的。
石志奇觉得,与其面对一群破破烂烂,满面仇恨的百姓听他们争先恐后的控诉什么,不如舒舒服服的坐在太师椅里和满面堆笑的大户们说说话,喝喝茶,顺便看看他们的礼单再收下。精神物质的双丰收。
送来得东西堆积如山,从金银财宝、古玩字画、绸缎布帛到大米猪羊,乃至婢女童仆,都有人奉上。石志奇照单全收。虽然要全部交公,但是被重视的感觉令人愉悦。各种财物堆满了祠堂的各个院子的廊檐下,只等着船只转运。
由于支队的船只和人员大量被用来转运战利品和人口,针对三良开展的军事行动又推迟了几天,直到十月二十五日这天,石志奇的e支队才正式展开军事行动。
这时候,参加作战的e支队得到了一定的兵力加强,支队兵力超过三百人,有二十多艘舢板和长龙。因为听说敌人在河道里进行堵塞作战,所以吃水最浅的无甲板的小型舢板多带了若干,用来通过堵塞地段。
石志奇的船队从石港出发之后,走了四五里路,就转入了前往三良的河道。这里的地形让石志奇大吃一惊。河道变得狭窄,平均不到20米,沿岸有大量的水生植物,不时还会遇到成片的小树林。他意识到这一带的地形十分有利于敌人在河岸上组织对船只的进攻――敌人完全可以隐蔽的从河两岸同时接近河道,然后用弓箭和火器攻击狭窄河道中的船只,给他们以重大的杀伤。
“命令各船树起防护板!”
防护板是最近才为舢板配上的设备――这是针对前一阶段各支队在内河作战时遭遇到近距离的弓箭和炮铳类武器射击而制造的防护设备。
外形类似大型的长方形盾牌,有支架和铰链可以密集的排列在舢板和长龙的两侧船舷。用来保护船上的水手和士兵。这种防护板外包裹有铁皮,能够抵挡所有的弓箭、鸟铳和大部分小型土炮发射的散子。士兵们藏身在防护板后面可以有效的保护自己的躯干部位,同时不妨碍射击和观察。
不过,支起了防护板之后,航行的速度就大打折扣,船只变得笨重,划船前进也要花更大的力气。所以一般只有在临战的时候才会支架起来,如果敌人投射火力不强,指挥官们宁可不使用这种防护以使得船只行动更为灵活。
石志奇的判断没有错,罗天球在几名武师的建议下,专门从乡勇们中间选拔出若干擅长射箭乡勇,由专人带领,潜伏在河道两岸,伺机袭击髡贼的船只作为袭扰。而在沉船和打下木桩堵塞河道的地方,罗天球埋伏了带着小炮、鸟铳和弓箭的小队乡勇。大家认为髡贼未必会清理堵塞无――因为他们有许多舢板,很容易穿过堵塞地段。但是他们在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必然会减慢速度,这个时候埋伏在近旁的乡勇就一起开炮放箭,给予船上的髡贼大量杀伤。
“派出尖兵组,在河两岸进行搜索,掩护船队通过!”石志奇下达了命令,随后关照人把他的钢盔拿来――要是这时候河岸边飞出一支箭来,送命的可能性很大。
四组尖兵在河道两岸登陆,在河岸搜索着交替前进,掩护船队通过。他们很快和芦苇和树林中埋伏的乡勇发生了交火,尖兵的侦查、潜行和观察训练使得他们在很远的距离上就能发现毫无知觉的乡勇,并且予以迅速的歼灭。由于此次行动并非秘密的偷袭,所以石志奇并不要求清除工作保持安静――他要得只是迅速安全的掩护船队通过河道。
这样,尖兵一旦发现有埋伏着的乡勇就从远距离上使用步枪射击,在零星的枪声中,两岸的乡勇很快就被肃清。活着的人不敢继续待在岸边,纷纷往回逃去。
在弯弯曲曲的河道里走了二个多小时之后,尖兵们终于第一次和大股的乡勇遭遇,在船上的大炮支援之下,这股乡勇很快逃走,还丢下了若干门小土炮。石志奇发现自己没法继续前进了。舢板已经擦到了底――他们遭遇了第一道堵塞线。
船上水性精熟的水手下水去探摸,发现这里的河道上已经订下了一道有三排木桩组成的堵塞点,木桩很粗大,几乎露出水面。即使是舢板也只能勉强木桩顶部拉过去。有时候船上的士兵还不得不下船以减小吃水线。
“在木桩上套上绳子,然后用力划!”
这种做法很简陋,但是曾经在实战中起到过效果。16世纪西班牙人征服墨西哥城的时候就曾经用过这样的办法来清除墨西哥人在墨西哥城周围湖水中打下的木桩的。
绳索被迅速的套在木桩上扣紧,然后几艘舢板同时划桨。绳子被拖得笔直,舢板的船尾都半沉了下去,木桩依然纹丝不动。
随后他们尝试了好几根木桩,没有一根能够象当年西班牙人那样被拔起来。倒是有一艘舢板差点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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