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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高玄是“编修”亦是本书坊的工作人员。门前的伙计并不招呼他,任由他径自穿过大厅,往后面的“编辑部”而去。
编辑部设在“完璧楼”这是一栋带huā园的“澳洲式”青砖三层小楼。楼上楼下有十来个房间,用来供编辑、写手、校对一干“读写编校”全套班子使用――赵引弓在完璧书坊内专门组建了“天水社”。
这个出版社的主要任务不是编辑完璧籍――那些都是用从临高运来的纸型印刷的,不需要什么编辑工作。出版社除了对一部分临高运来的传统书籍纸样进行校对之外。主要的工作是编辑各种通俗,尤其以杂志为主。
这些通俗读物全部采用石版印刷,这种印刷方式制版快,图文兼顾,很适合小规模多批次的印刷业务。中国的第一种通俗杂志点石斋画报就是采用的石版印刷的。启发赵引弓出版业务思路的正是从点石斋画报而来得。
不过他的业务范围要大得多,定期出版的杂志一共有三种,分别针对不同的人群,第一种就是《天水生活周刊》,这是针对张岱、方以智这一类的读书人:他们大多有举人、秀才的功名,有的还是进士,任过官。处境优渥,不少人还久负文名,是读书人当中的中上层分子,对精神生活有相当的追求。
《天水生活周刊》分为四个版块:时事评论、读书随感、文化娱乐和奇闻轶事。定位大致是旧时空三联或者凤凰的套路:既有一定的档次和深度,又不失为通俗读物。
赵引弓知道,虽然人群定位是中高层人群,但是他们在知识阶层中有知名度和影响力,这批人的阅读嗜好必然会影响很多人,正如小白领们总是不自觉的模仿商界精英一样,如果下力气在目标人群中打开知名度,这本杂志会辐射到整个知识阶层。
至于科技方面的介绍,赵引弓暂时先将其归入奇闻轶事内――要转变士大夫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再者向毫无基本科学概念却又自视为掌握知识的传统知识分子去科普全新的理念未免难度太大,不如先从人文角度入手来转变一点他们的观念。
第二种是《完璧斋画报》,就是《点石斋画报》的异时空盗版,图文混排,以图为主。内容以海外奇闻、社会轶事、自然科普为主,目标人群是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城市市民。内容通俗易懂。
这二者画报均采用16开页面,印刷精美,因为针对的人群层次较高,因而价格也较高。赵引弓针对更底层的百姓推出了第三种杂志:《山海经画报》。这种画报最大程度的压缩了纸张和印刷的成本,采用廉价的纸张,石版制版也较为简单。开本缩减为32开。
内容社会新闻为主,杂糅民间传说和社会小说,再辅以少量的科普常识。主要以连环图的方式来表现――“文”很少,只有寥寥几句,不但用白话文还用俗体字。这对认字不多甚至完全不认字的普通百姓来说是极好的消遣读物。
杭州是个商业城市,从事第三产业的人口很多,市民文化非常发达,城市平民对消遣娱乐的需求很大,《山海经画报》这样的“连环画”正适应了他们的要求。
赵引弓用每个月一两到二两银子的代价雇佣了一批落魄文人为出版社工作,美曰其名为“编修”。有搞文字的,也有专门负责绘画的。
高玄走进院子,看门的仆人正在扫地,看到他进来了赶紧恭恭敬敬的叫了他一声:“高先生!”
高玄客气的点点头,问了声:“老爷来了吗?”
赵引弓每隔三天早晨必到“编辑部”来“指导工作”一次,算着日子今天差不多就该来了。
“老爷今天没来。”仆人说道。这让高玄有点意外,赵老爷这个人虽然平时言谈举止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做事极有规矩,没什么特殊情况是他是不会改变自己的习惯。
高玄自顾自的进了小楼,来到自己的“公事房”。门口挂着的牌子是“社会部”。这个部门是专门编写社会新闻和市井故事的。也是本地读书人最多的一个部门。
房间已经被打扫的窗明几净。几排旧时空款式的办公桌脸对脸,背靠背的放着。让元老们一进来就觉得很熟悉。不过,桌子上放着的全是文房四宝。
公事房里已经来了好几个“编修”众人一一见过礼。高玄一坐下,便有仆人送来了早饭。
赵老爷为人很不错,因为编修们的家境大多不好,所以每天早晨总供给来工作的“编修”们一顿早饭,虽然不外是油条白粥加萧山萝卜干,但是对穷酸们来说已足以暖彻心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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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三百四十节 去太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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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玄喝了粥,吃了两根的油炸桧,又恋恋不舍的瞧了瞧旁边黄老爷的那根,黄老爷一贯只吃一根,另一根要留到下午就着茶当点心吃。
高玄到底年轻胃口好,光一根总觉得顶不住,于是只好把萝卜干多落了几根,用纸包上准备下午就茶用。
仆役们伺候他们吃完,收过家伙。各人就忙碌起来,审稿的审稿,写稿的写稿。高玄是作为创作写手招聘来得,他的工作是专门为《山海经画报》编写小说――而且还有专题,赵引弓指定他专门写志怪类的。要按旧时空的分类就是玄幻小说。
高玄没写过小说,不过编辑部设有图书资料室,收藏有唐代以来的各种说部,大多是赵引弓派人从南京等地的书坊买来得,也有一些很罕见的是从临高印刷里运来的。
最让高玄感兴趣的是几个上锁的柜里藏得都是外面看不到的“澳洲珍本”,这些书都不许外借,只能在资料室阅读,摘抄要专门打申请。
其中最吸引高玄的是一个叫还珠楼主的人写得剑仙小说,让他简直放不下手――以至于每天的午休时间高玄都要赶去图书资料室“学习”。书柜里还有许多专写鬼狐故事的笔记小说。这其中他最喜欢的是纪晓岚、蒲松龄两位“澳洲大儒”的作品。不仅如此,高玄还经常从他们的作品中汲取养分。实际上高玄现在写得所谓玄幻小说不少都是是用这些简短的故事发挥开了改写、扩写。
总得来说就《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之类的充当题材。而《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之类的充当写作素材和教材。
高玄铺开本社专用的方格稿纸,开始写稿子。他的任务是每天三千字,一个月六万字:杂志的需求量很大,而且他写得文不仅可以在《山海经画报》上刊登,还能用来印刷小册子。天水社不定期出版一种叫《故事会》的16开小册子,专登各种市井新闻鬼怪故事,通篇用白话文俗体字,很受市民欢迎。
“高先生,明天就是这一期的截稿期了。主编先生问您的那篇《僵尸三打后花园》的稿子中午能出来了吗?”一个专门负责为编修们跑腿传话的孩子过来问他――赵引弓在各层楼之间安装的粗竹筒做得传声筒用来传递简单的消息。不过到部门就得靠人力传话里。
“你告诉主编,中午前把第一集给他。我觉得这项目可以弄个连载。”
高玄打发走了孩子,继续他的僵尸大战。正写到僵尸冲入花园,青豆侠到得了连发草,一次可以发出四枚飞剑来,将僵尸们打得落花流水,忽然外面一声大吼,犹如炮响一般,从墙外来了一个红眼巨怪……
他边写边叹气――虽然写这个他并不讨厌。而去靠这个得到了不菲的收入,第一次靠着文字养活里自己和家人,到底觉得自己干得这个低人一等,“有辱斯文”。
相比之下他很羡慕隔壁的“时文部”的“编修”们,顾名思义,时文部的老先生们都是八股高手。不但八股文写得花团锦簇,试帖诗也是合辙合韵。这些老先生虽然“观场”若干次依然是个秀才,但是论及对时文的写作评论都有高明之处,因而赵引弓聘请他们来专门编撰时文集,从童子试、乡试、会试到殿试。各种卷子都搜罗来,归他们编撰点评。
赵引弓对这批老先生做了指导性讲话,当时编撰时文集的名家很多,这批人固然高明,到底比不过进士、举人出身的人编撰的有号召力,因而赵引弓建议大家独辟畦径:不仅仅是简单的编集和点评那些中了的卷子。也要把没中的选一些,分析为什么会没中。再将一些大家认为好,应中却没中的卷子也挑出来,单独出集评论。每次有府学有考试,考完之后《天水周刊》也会出一集时文评论专辑:有考题分析、主考生平、背景环境分析等等。
这批老先生平日里就是靠这个吃饭,但是知名度有限,收入亦不高。如今有人提供专门的地方,好吃好喝的让他们干这个。自我存在感大为增加,干劲十足,每天都可以听到他们在那里之乎者也的诵读那一篇篇时文。
大致就是另一个时空的高考习题集或者申论辅导材料
不过,再有辱斯文总算也没落到给人代笔书信那么惨,至于自己在天水社里编写什么,大可避而不谈。
整个天水社正在忙碌着开始一天工作的时候,赵引弓已经坐上了前往太仓的船只。虽然复社的主要人物都在江南,而且时常在杭州相聚,但现在是正月里,除了张岱,和完璧书坊关系最好的方以智回里桐城老家,孙淳也在南浔自己的家中。幸好,他从张岱口中知道张溥新年期间从北京回来,正在太仓的家中。
赵引弓赶紧乘热打铁,请张岱引见去见张溥。
张岱原是个疏懒的人,正月里更是懒得动弹。但是平日里经常去完璧书坊里消遣聚会,觉得抹不开面子,便叫了自家的座船,和着赵引弓一起往太仓而去。
张岱的座船极尽考究:他是极重享受之人,就是身边的一草一木都有一番精心。船上不但铺陈讲究,伙食精美,连伺候的婢女僮仆也是俊俏出众之辈,善解人意。然而赵引弓心中有事,哪里还顾得到这些。
张岱见他一路上面色凝重,似是心事重重,船泊半途叫人上岸办了一桌酒席,与他饮酒消愁。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虽然平日里在完璧书坊见识到赵引弓的种种“澳洲式”的享用――那真是皇亲国戚都比不上,但是骨子里,这位隐隐约约自称赵宋后裔的赵老爷是个极简朴的人,恐怕也不是生在富贵之家。
“引弓兄,此事急不来。”张岱大约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帮孙火东,劝慰道,“天如对徐相一贯是很敬重的,孙火东又是周相的人,想必他一定会帮忙的。”
赵引弓强笑着点点头――张溥帮忙的可能性的确很大,但是他是否真有左右舆论的能力?即使有,左右舆论能不能改变目前的朝议?这全是未知数。当下叹息道:“我也是尽人事罢了。”
“正是,只要尽到人事,天命不可违。”张岱笑道,“孙火东的前程,自有天命。我等不过是凡夫俗子,如何能窥得造化之秘?还是先喝酒!”
赵引弓将他的话回想一遍,觉得自己的心情大为不同了。与其为任务能不能完成而焦虑,不如放开心情。自己只是个穿越者,并不是上帝。开着作弊器也不见得能无往不胜。想到这里,原本一直觉得有块铅压在心头,沉重得做什么都没兴趣,此刻却轻松起来。看着窗外正在缓缓倒退的江南冬日风景,酒兴也勃然而发里。
“好,喝酒,”他心情一松,语气也轻快起来,“不知道有什么好酒?”
“自然有兰陵酒……”
“这个不好,”赵引弓笑道,“我带有葡萄酒。”
“好,好。”张岱对葡萄酒也很喜爱――明代已经有里葡萄酒,不过是少数人享用的舶来品。即使是张岱也很少弄到。
当下赵引弓关照奉华,将自己随身带上船的葡萄酒拿出来。
葡萄酒装在玻璃酒瓶中,殷红的酒液在玻璃瓶中流光溢彩,张岱在完璧书坊就喝过,知道这是最高级的“澳洲葡萄酒”,其实就是薛子良闲着没事的时候在农场和吴南海合伙酿制的。
临高种不出酿酒用的得葡萄,用得就是水果葡萄,口味偏甜酸,比较适合当时人的口味。
丫鬟见拿出了葡萄酒,马上就取出一套“澳洲水晶杯”给他们斟酒。这套杯子还是张岱特意托人从广州紫珍斋买来得。
“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下酒的?”赵引弓说道。
在旁伺候的丫鬟赶紧回到:“有鸭子。”
说着便安设杯筷,先送上下酒小碟。接着又上热菜:一只小瓷缸,里面隔水清炖的鸭子汤,鸭肉鲜嫩滑腻,鸭汤清香甘醇。一碟糟蒸白鱼,不见酒糟,但是糟香扑鼻。鱼身上还有几片子姜,入口鲜嫩无比。做得十分高明。果然世家的享用就是不同一般。
两人边饮边谈,谈及的多是复社中事。张岱不喜议论朝政国事,但是谈起社中人事却颇有兴趣。赵引弓有意要多搜集复社的资料,也不打断他的话头。
从张岱嘴里,他知道了许多复社成立和举行大会的细节,以及复社中只要人物的政治抱负、性格和关系。这对他以后展开朝廷工作是极其有用的材料。
张岱喝了几杯,已经有微醺了:农场葡萄酒因为是水果葡萄酿制的,所以放入不少白糖作为辅助发酵,上口容易但是酒精度不低。
问及赵引弓今后的打算,张岱便劝他设法在江南冒籍参加乡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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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三百四十一节 张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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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老兄现在在社中的声望,只要温习下一下时文,今科必定高中。”他笑着说道,张岱知道赵引弓这秀才来得不正――平日里言谈就感觉得出,这位赵老爷虽然学识渊博,但是四书五经上却稀松的很。
“小弟正是弄不来时文……”
张岱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即是我辈中人,何需这骗人的玩意?只要文理通顺就是了!”
赵引弓对复社操纵科举的事情早有所闻――这在江南士林中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复社自从金陵大会之后声势浩大,特别是东林派各级官员的加意扶持,使得加入复社成为科举的一条终南捷径。到张溥去世前复社声势最为显赫的时候,不但可以确定谁人可中,连名次都能事先安排。
明末许多以气节著称的清流,在这方面却是毫不顾忌,连文震孟这样素来以正直著称,连皇帝都十分敬重的讲官,大学士都曾经接受过张溥等人的请托,暗中安排复社士子的名次――很显然,赵引弓认为东林这批清流之所以愿意如此,首先还是受到了“争权”思维的影响。
朝堂之上,仅仅有气节是不能立足的,不要说自己的政纲贯彻实施,就是自保都很困难。东林和复社从天启年间激烈的党争之中已经看清了这点,要刷新朝政,首先要朝廷和地方上有足够多得“自己人”。而操纵科举是最容易达到这一目的的。复社的主要成员是士子,就科举文章来说要达到科举合格的标准是不难办到的。
赵引弓心中一动,他对自己的秀才功名早就有些不满了――应酬起来总觉得有点低人一等,特别是那些举人和在乡的进士,虽然对他很是客气,但是一听说他只是个“青衫”,未免就有看轻的意思露出来。
不过,这事情大约也是要花银子的,而且赵引弓还没加入复社。从工作的角度来看,他加入复社也不合适。
赵引弓道:“小弟还不是复社的一员呢……”
张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知道赵引弓的“真才实学”,要真入社恐怕“二张”是不能答应的――那真要闹出笑话来了。
不过他眼睛一亮,又说道:“不碍事。赵兄可以为社友嘛。”他潇洒的把扇子一合,“你这个社友如今也是名动江南了,让天如帮忙更上层楼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二人说说谈谈,一帆风顺的到了太仓。
太仓是直隶州,是弘治年间从昆山、嘉定、常熟三县分出地方新设的。太仓地处长江边,地多沙土,地势又相对高亢。所以多半种棉花。
从清代开始,太仓就是相当富裕的地方,就算是三年困难时期,当地的不少农民也有商品粮吃――靠得就是棉花。但是在明末,奇葩的财政体系使得这个棉花产地变得穷困不堪,原因是此地产粮极少,每年的税赋却又要用粮食来缴纳,当地百姓不得不卖棉之后购买外地粮食来缴粮赋。如果外地粮食便宜。负担还不算重,一旦外来粮食价格腾贵,负担就变得极其沉重。
这二年江南的棉纺织业很是萧条。连带着太仓的棉花种植业也受了很大的打击。沿途的村庄都显得很是萧条。
船到张溥家的河埠头。房屋很新,并非老宅。门前的进士及第的旗杆还是新立的,油漆硕新,透着股喜气。
赵引弓知道张溥虽然出身是典型的“富二代”、“官二代”,少时的生活却很艰难。他的伯父曾任南京工部尚书,父亲是太仓出名的大地主,但他在兄弟十人中是唯一的庶子,不但被家族里的人轻视,连其伯父的奴仆也瞧不起他,甚至对他的父亲也毫不在意。张溥的父亲一过世。十五岁的时候他就和母亲搬出张家,靠其母纺纱挣得学费。
单从张溥的身世来说,这段从被鄙夷的豪门庶子到名闻天下的文学盟主,不但是成功学的典范,就是写成小说也是个精彩的题材。
赵引弓关照蔡实投帖,自己和张岱在岸上等候。他知道张溥选为庶吉士之后。因为在翰林院锋芒毕露,不为温体仁所喜,就以照顾亲人为名告假回家,自此一直在家闲居,到去世也没有重回朝廷。
不过,他的影响力却在他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日益膨胀,一度甚至到了通过复社在朝势力具有了左右朝局的程度。
赵引弓心想,张溥的想法实际就是幕后操纵朝局――毕竟作为一个官僚来说,他和张采的年龄太轻,资历也不够,想要实施自己的政治纲领,只有通过那些资望深厚的高级官僚们:周延儒就是他的选择。
从保周延儒,打温体仁这个角度来说服他,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我家老爷请二位相公书房相见。”已经在门前迎候的门丁行着礼说,随即引着二人经过门厅,从天井里向右一拐,进了一道小门,沿着回廊曲曲折折地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庭院里,是一明两暗的三开问书房;沿着墙根莳着些花木,西边角上还有一方水池,围着碧瓦栏杆,池中立着两片姿态奇古的石山,绿竹森然。
赵引弓无心细看,他匆忙地整理一下衣巾,等院子通报之后,就低着头,拱着手,放轻脚步,从院子揭起帘子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翰林院庶吉士张溥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了。
张溥很年轻,只有三十岁,和赵引弓是同龄人,颔下已经留了三缕清须,显得很是老成。赵引弓注意了下,觉得他的神情面容是个颇为宽厚之人,但是眼神中偶尔流过的熠熠神采,又说明此人意志坚韧,处事果决绝非单纯的无用好人。
据说张溥少时因为伯父家的豪奴陈鹏、过鲲曾经欺其父,又多次鄙视于他出身微贱。他便写里血书发誓要报仇,后来科举发达之后果然通过路振飞,将两名奴仆拘到崇明县,由县令判决后秘密处死了。
见他们二人进来,张溥已经面带微笑的迎了过来。双方作揖行礼,张岱先将赵引弓介绍给了张溥。双方又客套了一番。
“今日来见天如先生,实不相瞒,有事相求。”赵引弓开门见山的说道。
“学生已经略知一二,”张溥看着他的眼睛,颇有摄人心魄之力:不愧是高踞文坛盟主,能幕后影响朝政之人,“莫非为孙火东之事?”
“正是。”赵引弓不由得暗暗吃惊――他的打算虽然向张岱说过,但是张岱此人对这类事情并无兴趣,不至于专程派人先去向张溥禀告。张溥一见他来就知道来意,可见其自身亦有情报网络。
“不错,正是为孙火东之事。”赵引弓点头道。
张溥并不说话,似乎正在考虑什么,半响说道:“先生何以为学生有如此之能,能帮得里孙火东?”
“先生没有,复社、东林有。”赵引弓用极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也是一种拍马术,充分表达“大任舍你其谁”的意思。
张溥说:“孙火东是徐阁老之子有儿女之亲,何不求助于徐阁老?”
“正因为如此,徐阁老不宜多言。”赵引弓说道。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赵引弓知道,他虽然身在太仓,朝堂的形式却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他必然是在斟酌利弊。他想了想,用极真诚的口吻开口说道:
“朝堂之上,孙火东不过是个小小的棋子。如今要穷究孙火东的,莫不是冲着周相去得……”他停顿下,以便增进对方的印象,“倒下一个孙火东,周相恐亦不能久立于朝堂里!”
能打动张溥的,就是周延儒的去留。周延儒对现在的东林和复社有多重要,想必张溥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先生何出此言?”对方紧紧的盯着他。
赵引弓就这个问题是做过功课的,他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后世关于周延儒、温体仁和东林之间的纠葛的研究资料很多,各方面的史料亦不少。论及材料的掌握的全面和深度可能要比当时的人还要强一些。因而他从钱龙锡案开始谈起,一直谈到最近薛国观指使御史弹劾周延儒当主考,安排吴伟业中一甲的种种斗争。不但各方面的材料详实,而且分析的头头是道。特别是各方之间的纠葛和利害,梳理得条理分明。
张溥一直很注意的倾听着,眼中却不时露出讶异之色。直到赵引弓的这篇论文说完,才说道:“想不到先生身在广里,对朝堂之事却知道的如此清楚!”
赵引弓只得报以一笑:这话太敏感了。
张溥站起来踱了几步,转头问道:“先生真得认为:孙火东一倒,周相亦不能久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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