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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刘德山甚是机灵,立刻回答道:“这是要运到上海去卖得……”
“可有盐引?”
这下打中了他的死穴,刘德山支吾了一会,只好推说这是“私盐”。
“江南的私盐向来是从从北面运来,什么时候从广东走私了?你就不怕亏蚀老本吗?”军官冷笑道,“你就别撒谎了:这盐你们是准备去厦门卖得。”
刘德山吞了一口唾液,在澳洲人这里抵赖和行贿都不起作用,他只好陪笑道:“你老英明:这盐的确是准备运到厦门岛去买得。小人不合铜钱眼翻跟斗,一时鬼迷心窍,想去赚几个小钱……”(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三百零六节 金门岛上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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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只好很遗憾地通知你,根据元老院的命令,目前对厦门,金门,安平等围头湾周边地区执行贸易封锁,禁止一切贸易船只进入该地区。念你们不知道该项命令,这次不加处罚,马上去其他港口吧。否则第二次拦截到就是没收船货了。”他看了看航行证,“你们领取航行证也不少日子了,也没有不良记录,应该知道元老院的规矩。”
刘德山只好唯唯称喏,到围头湾发个小财的希望是破灭了,不过贩盐也是顺路的事情,能做自然好,不能做也不碍事。
巡船的军官又嘱咐了几句,回到巡逻船的甲板上,船上水手正要撤开缆绳,忽然从船舱中出来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军官,在澳洲水师军官的耳畔耳语了几句,那军官点了点头,又重新上了东山居的甲板,将他们带到尾舱。
“你们可以去围头湾贸易。”军官对正在狐疑的刘德山和陈华民说,“不过――”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刘德山赶紧分辨道,“不敢违了元老院的旨意……”
军官笑道:“叫你们去你们就去,怕什么?只是你们去了之后,回程要到香港的航海贸易局来汇报你们的所见所闻。”
刘德山双腿一软,这是要自己去做探子啊!他暗恨自己不该贪图小利,想出去厦门卖盐买洋货的主意。这事情要是给郑家知道了,自己不但船货保不住,连带着小命都不保――搞不好还会祸及表弟和手下的管事、水手。那真真是罪孽大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话也说不连贯了:“这个。这个,小的不去了……不去了……”
“不去?”军官说道,“太可惜了,只要肯去,就给你的航行许可证免费延期十二个月或者免费升级为甲级许可证。”
目前东山居号申请的是乙类证。只能在中国沿海各口岸航行贸易,最远不过到大员、高雄、济州岛,要去日本、琉球、马尼拉等地,就要申请甲证件,自然使用费也高得多。
刘德山一听可以免费升级到甲证,顿时来了精神。口齿也一下清楚起来:“既然是元老院的命令,小的一定竭诚报效,万死不辞!”
刘管事在旁暗暗着急,这种当探子的事情如何沾得!正要出言阻止推脱,却被陈华民拉了一把。
陈华民见两人说话已毕。这才问道:“若是郑家的人问起澳洲人的种种事迹……”
“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不必隐瞒。”军官说道。
望着巡检船驶开,往着南边远去后,东山居号重新升起三面主帆,继续往北面开去。
刘管事在舱室里不住埋怨:这种事如何做得?刘德山也觉得自己稍嫌孟浪,倒是陈华民不以为然:
“郑家如今四分五裂,围头湾里的局面能不能挨到明年还未尝可知。咱们去做买卖,又不用特意打探什么。只要听着看着就是了。免费升级的事小,现在帮澳洲人一点小忙,将来这海上的生意就更做得。”
“这倒是。澳洲人办事待人最实在!”刘德山连连点头,“给元老院效力,决计不会吃亏。”
刘管事放心不下,还是和王澄绨商议了下,关照伙计水手要严加保密。
东山居号往北航行了两个多时辰,东山居号终于抵达围头湾。
陈华民站在船边。呆呆地望着围头湾无语。
过去这里的船只进出频繁,到处可见帆影。各个港口更是樯橹林立。现在却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海面,除了少许渔船还在捕鱼之外。航行许久,竟未见一艘大船进出。岸边也不见船只停泊。
王澄绨问道:“纲……船长,我们去哪里下锚?”
这倒问住陈华民了,过去从事沿海贸易的船只都是航向中左所或者安平的。但是现在情势完全不同,他已经从澳洲人的《船头纸》上知道围头湾里原先郑家的势力四分五裂,安平、金门、中左所等各处各有原先郑家的将领亲族把持,他们之间互不通声气,虽然危机关头没有互相攻杀,显然关系也不和睦。
倒是刘德山成竹在胸,关照直航金门岛――他要去和郑芝凤做买卖。
郑芝风依然是郑家最大的实力派,比郑彩郑联兄弟实力要强得多,更比郑森强。不过郑森有官府撑腰,郑联郑彩兄弟坐拥厦门岛,控制了九龙江河口区,都可以比较方便的获得内陆供应的各种货物,相比之下只控制大小金门岛的郑芝凤在获取货物上就有相当的难度:围湾里的各方为了扩大财源,打压对手,虽未互相封锁贸易商路,但是在各自控制的地区的交通要道上却都设了卡口,对己方买卖的仅仅是过路的商品征收厘金。
福建山多地少,可以通行大宗货物的道路有限,陆上交通被人卡住,郑芝凤的贸易商品成本就比别人高得多。
既然眼下自己实力有限,外面澳洲人虎视眈眈,彼此兵戎相见总不是良策,郑芝凤就把获取商品的主要目光放在沿海贸易上,为此不惜派人去各地宣传:愿意高价吸引从事沿海贸易的船主驶往金门。
随着东山居号距离金门越来越近,围头湾里冷落萧条的气氛也愈发明显,驶过的小岛过去都有人烟,现在全成为一片瓦砾,房屋只剩下烧得焦黑的断垣残壁,栈桥几乎全被烧毁,只留下一根根烧焦的木桩孤零零的矗立在起伏的海水中。
料罗湾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这里原本是郑家船队的主要停泊场,在围头湾大战中遭到了舰队的主要攻击,大火一直烧了48小时才熄灭,停泊在这里的数百艘大小船只全部被烧毁。虽然已经过了将近半年,水面上依然可以看到烧毁沉没在岸滩上的船只残骸,焦黑扭曲不计其数。
几个人目睹眼前场景,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情:这真是摧枯拉朽。
正在感叹间,只见悬挂着郑芝凤旗号的一艘小艇已经从岛的一侧驶出,前来引水靠泊。东山居号落下大多数船帆,低速尾随航行,直到新建的码头旁抛锚停泊。
看得出码头完全是新建的,不论是房屋还是栈桥都是草草相就。郑芝凤对大小金门岛进行了重新设防和建设,料罗湾因为沉船太多,清理不便,干脆完全废弃。
码头上一副百废待兴的摸样,砖瓦木料堆得很高,一排货栈正在兴建之中,工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倒给这荒芜寂寥的海湾平添了几分生气。
只是港湾内的船只却不多,只有十来艘船只停泊。悬挂的也大多不是郑家的旗号。在和上船来得郑家头目闲聊里才知道为了防止澳洲人的突然袭击,郑芝凤手下的船只大多停泊在大金门岛的北面海域,这里只让外来的商船停泊。
“来得商船却是不多……”陈华民故意说道。
“原先倒来了不少,最近髡贼在搞封海,十艘能进来一艘就不错了。”头目苦着脸,“你们没有遇到髡贼的巡船?”
“遇到倒是遇到过,我们说去上海做买卖,他们就去了。”
“那还算运气。”头目说道,“你们能来金门,就能小小的发一笔财了。光这些盐就有得赚了!”
澳洲人和郑家开战之后,原本的食盐贸易已经完全停顿,加上最近开始的海上封锁,闽南地区原本就是食盐匮乏地区,要靠外地输入,如此一来食盐价格就暴涨起来。
郑芝凤开出的盐价相当不错,刘德山进得是澳洲人控制的海北盐场的盐,原本就是不纳官税的廉价“私盐”,运到这里销售,毛利竟然翻了400%――虽说食盐的单价很低,赚钱有限,但是利润也足够支付这趟的行船开销了,接下里的买卖就全是净赚了。
刘德山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根了:这趟买卖真值!当下说了一车的好话,除了头目应有的好处之外,照例又包了红包给码头上的各路相关人物:“掌秤的”、“签子手”、“仓级”……
卖掉了食盐,郑家头目又将东山居上的货物都验看了一番:但是看到东山居上装得各色货物,头目不禁面露失望之色:船上的主要货物是糖,福建原本就是糖产地,郑芝凤手中有大批的糖货,并不缺乏。
刘德山知晓之下,立刻提出愿意收购这里的福建糖货。头目大喜,当即表示愿意给出一个优惠的价格。金门岛上的糖货主要是红糖、黄糖和黑糖之类的粗货,白糖、冰糖之类的细货有限,但是价格却不怎么便宜,粗糖的均价和澳洲人最低等级的雷州白糖差不多。白糖冰糖更是价格高出许多,而且质量远不及澳洲人销售的雷州糖货。
但是即使这个价格,运去江南依然是有利可图的,最不济运到大员卖给红毛也可以赚一笔。东山居上的食盐即已卖空,舱位用来运载额外的糖货就是顺便的事情了。(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三百零七节 搞活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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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山当即买下数百石福建糖货,双方钱货交割清楚,郑家又派了几个人上船,询问刘德山和陈华民有关澳洲人的见闻。刘德山按照澳洲人的嘱咐,除了自己被临检的事情不提之外,七七八八说了不少。他有心夸大澳洲人的实力,不免添油加醋,说得几个郑家的人脸色愈发凝重。
郑家的管事又问起东山居号的来路。听说是从香港的造船厂买来的,一个个愈发灰心丧气。东山居号上虽无火炮装备,但是船只吨位和宽阔的双层甲板都说明这艘船有很大的作战潜力。放在郑芝凤这里,也是头等的主力战舰了――在金门岛上正在开工仿制的几艘欧式大船,虽然尺寸吨位要比东山居号大得多,但是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东山居号船型流畅,行驶迅捷。
澳洲人居然能将这样的大船作为商船外销,可见他们的船队膨胀到何等程度!一想及此,几个人不免灰心丧气。
装完糖货,东山居号就起锚开船――围头湾现在是是非之地,少逗留为妙。东山居号一路向西,往大员航去。
大员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和临高之间的贸易口岸,在签订双方的贸易合约之后立刻摆脱了过去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比起朝令夕改,不断提条件的郑芝龙集团来说,澳洲人的“契约精神”十分到位,在执行合同上分毫不差――当然,他们对别人的执行合同也一贯要求严格。汉斯?普特曼斯原本对打开大员的局面信心不足:在他看来中国商人过于狡猾,一贯背信弃义,不用武力为贸易保驾护航很难取得大的突破。而不幸的是中国沿海的局面如此的纷乱,公司在东亚可供支配的武力又太过的微弱。
和澳洲人签署贸易协定之后。大员的局面立刻为之一变,澳洲人的船只源源不断的进入大员港,运来了无数公司曾经梦寐以求的中国货物――其中还有大量越来越畅销的澳洲货,汉斯?普特曼斯的业绩蒸蒸日上,公司对他褒奖有加。自然他个人的好处也滚滚而来。特别是澳洲人不像中国商人那么迷恋白银,对各种货物都有极好的胃口,这使得和荷兰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中的“银荒”局面大为缓解。协议签订之后不到半年,大员就从一个几乎要被放弃的贸易据点一跃成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颗“明珠”了。
自从高雄开埠之后,澳洲人的供货周期不断缩减――汉斯?普特曼斯很快发现,澳洲人在高雄建立了中转仓库。积存了大量的商品。他一度也曾经想过如果能够通过突袭夺取高雄的话,不仅可以获取丰盛的战利品,更能为公司添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比起只有一座城堡和几座炮台的大员来,高雄可是愈来愈像一座真正的城市了。
当他亲眼目睹了临高的舰队进驻高雄之后,这种狂妄的想法马上就消失了。等到郑芝龙覆灭的消息由派驻在漳州湾的商务员特罗德纽斯带回大员之后。他马上就开始考虑如何为公司保住大员了――当然不是通过武力。
尽管热兰遮城堡依然在继续兴建中――毕竟公司已经为城堡投入了大笔资金,不可能半途而废,而且主持营建工程总是一件有油水的事情――总督阁下对增强大员防御的事情已经完全不感兴趣,大致是公司指示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而原本对大员有着很大威胁,经常在城外“出草”、“猎头”的土人们在经历了几次和澳洲人冲突之后,现在也很少在大员附近出现了。结果就是从大员到高雄的陆路也变得安全起来,澳洲人甚至毫不在乎的开始在两地之间修筑一条道路。
在一次喝多了澳洲人的朗姆酒的酒会上,他冲着大员的驻军司令亨利希?魏登费勒上尉喊道:“您以为大员还在公司的手里是靠了您手下那四百个拿火绳枪的病痨鬼吗?不。我们还能待在这里纯粹是因为澳洲人的仁慈!”
的确,从双方的交往来看,澳洲人对大员的荷兰人毫无恶意。而且堪称善意十足:荷兰人不仅可以到高雄采购各种新鲜的食物来补充匮乏的给养――还能买到各种消遣品:雪茄、酒类和饮料。如果愿意出大价钱的话,还能买到消暑的冰块。以至于巴达维亚方面认为无需再向大员运送补给品,除了火药和枪炮之外,高雄“什么都买得到”。腾出的舱位可以运输更多的贸易商品去交易。
结果就是荷兰人愈来愈依赖高雄的物资供应,渐渐的大员的荷兰人穿上了高雄被服厂制作的用输入的荷兰麻布缝制的汗衫、衬衣和长裤,穿着临高制造的藤制凉鞋。戴着藤编的凉盔,这些比荷兰人原本累赘又闷热的衣服更适合福尔摩沙的气候。荷兰人也大量饮用起临高出品的朗姆酒、盐汽水和格瓦斯来。
不但大部分给养从高雄购买。连修船也到高雄的修船厂--那里有大型的干船坞,还有重型吊车。修理维护几艘荷兰圆船不在话下。
至于大员的水手和士兵。只要他们能守规矩也可以随意进出高雄的商业区消遣娱乐,比起简陋的热兰遮城堡下的商业区,毫无疑问是高雄的商业区有更多的选择。如果他们生病了,只要他们愿意,还可以在当地接受中国医生的治疗,比起浑身臭烘烘的德国医生,高雄那边的中国大夫的药物和针刺疗法来得更有效一些。
甚至正在修筑的热兰遮城堡和炮台的工人中也有很多是澳洲人的奴隶――汉斯?普特曼斯除了用这个词汇之外无法形容那些成船运来安置在巨大的竹棚营地里的人,当荷兰人苦于工人太少进程缓慢的时候,澳洲人立刻提出可以提供劳动力分包工程。
普特曼斯别无选择,结果证明这些澳洲人管理之下中国奴工的工作勤奋,劳动效率十分之高,城堡在他们参与营建之下,堪称日新月异。
汉斯?普特曼斯是个精明强干的商人,在这一片“澳荷协和”大好局面下,他也并不相信澳洲人“爱好和平”,他们在围头湾的所作所为充分说明了他们在需要动手的时候会毫不留情,甚至堪称残酷。
很显然,澳洲人不触动大员,无非是还需要和公司进行贸易,假如某一天这种贸易对他们来说变得无足轻重了,他们就会来攻占大员,进而占据整个福摩萨岛。
如何才能保证公司在福摩萨的续存呢?汉斯?普特曼斯总督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为此他专门派遣了一批探子到高雄,打探澳洲人的情况,特别是船只进出港口和贸易商品的种类、数量。
东山居号就在这样的氛围下驶入了台江。
这不是陈华民和刘德山第一次来大员,但是这一回还是让他们小小的吃了一惊:大员比过去繁华多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因为与澳洲人的贸易额度大幅度上涨,派往这里的船只比过去多了几倍。连带着大员的市面也繁荣起来,设施也随之添加。
原本一直处于建建停停,始终没有完成第一层地台的热兰遮城堡已经拔地而起,砖石的围墙上脚手架林立,一座塔楼已经矗立起来。其他几座也完成了一半,看得出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工。而在港湾的另一边,台江的东面,原先即小又简陋的城砦,现在已经变成一座规模不大,但是十分坚固的棱堡。港湾中的北线尾岛上也在修筑一座新得堡垒。运输建筑材料和工人的船只在港湾内川流不息。
除了澳洲人的贸易船只之外,郑芝龙覆灭之后,福建到台湾的贸易垄断彻底被打破,来到大员贸易的大明商人多了不少。码头周围停泊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除了少数荷兰船只之外大多数都是广船、福船之类的中国船只。因而在热兰遮城堡前的码头上,又兴建了许多新的建筑,修建了成排的新货栈和堆场,等待装运的货物堆积如山。
“想不到大员的买卖如此兴隆!”刘德山点头,“我原以为这里会很萧条呢。”
“表兄说哪里的话,大员的生意是被郑芝龙垄断的,等闲的商人如何敢到这里交易?现在郑家一败涂地,大伙又不是傻子,自然都要到这里来发财了。”
比起过去郑家一年二千两银子的令旗,现在澳洲人颁发的可以来往沿海贸易的乙类许可证只要一百两一年,许多只跑沿海的中小商人也负担的起,前往台湾的商船也多了起来,交易的货物也不再限于过去瓷器、丝制品、食糖之类洋装货。贸易活跃度大幅度上升。
对沿海海主的肃清,并不仅仅为了垄断贸易――作为元老院来说,只有促进商业流通,才能为下一步的社会改革提供更好的基础,虽然元老院大可以垄断台湾岛上与荷兰人的贸易,却并不这么做。(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三百零八节 林百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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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山在这里以相当满意的价格把船上的粗糖销售一空――只留下精制糖货,按照《香港船头纸》的行情介绍:江南的粗制糖价格比大员的行情低,但是精制糖货的行情江南较高。
既然来到了大员,自然也不能空手走。空载的舱位就是浪费的钱财。他们下一站要去上海,江南缙绅对海外奢侈品还是有相当的需求的。刘德山买入了美洲毛皮、欧洲优质呢绒、印度印花棉布和东印度群岛的香料,又买入了些缙绅人家喜欢的西洋杂货,把舱位补满。刘德山原本还想买入些鹿皮,结果被告知鹿皮和所有的鹿制品都卖给澳洲人了,大员一点货都没有。
“表兄,你看是不是再去一次高雄?进些澳洲杂货。澳洲杂货在江南卖得甚好……”
“华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上海有代理澳洲杂货的大铺子,他们最近的备货充足,所以行情不高。咱们运去也赚不了几个。若是空舱多,带一大批去也算聊胜于无。”刘德山说,“再者高雄那里的澳洲货以洋庄货为主,咱们从上海返程的时候再去不迟,运回广州卖给秦老爷就是。”
当下便决定不去高雄,直接航向上海。在高雄装上食水,结清各项费用,正要扬帆,忽然刘管事来禀报,说有人想搭船去临高做工。
“你没告诉他我们下一站要到上海去吗?接下里是去山东,最后才去临高。”
“他说了不要紧:没钱,愿意到船上干活赚船费。”
“哦?他怎么知道我们的船要去临高?”陈华民有些疑惑,因为这次航程的终点的确是临高。他和刘德山已经商量好了,回广州之后就去临高看看“形势”,顺便再看看有什么值得买入的新货。
“这又不是隐秘之事,”刘管事说,“他自己说这船一看就是澳洲人的船。既然是澳洲人的船,必然是要去临高的。”
“他倒是个明白人,”陈华民笑道,“可是我们并非澳洲人,这也不是澳洲人的船。只有要去临高这码事给他蒙对了。”
刘德山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十出头,举止谈吐大约是个读书人。我听他口音带有粤腔。和他打了几句白话――是道地的广东人。”
“读书人,能干活么?”
“看模样身子倒是健壮,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刘管事说,“我看他的样子不似歹人,倒像是出来浪荡的大户人家子弟。”
“这样的人能做活吗?”
“他就是搭船做工到高雄。又到大员的。那个船主我也认得――也是广州那边的老相识了。他说此人是在广州上得船,人很实诚能干。”刘管事说道,“咱们船上原本人手就不太够,添一个能些会算的,也没什么不好的,还不要工钱。”
“成,就带上他吧。”刘德山最听得进“不要工钱”,当即拍板。
“谢二位老爷大恩大德!”林铭麻利的磕了个头。“小的一定好好干活,报效二位的恩情!”
“磕头不用了,听刘管事说你识文断字。也是斯文中人,咱们就平辈称呼好了。”
“这个,小的万万不敢,二位老爷是东主,小的岂敢越礼?”
“好了,好。船上地方小,不讲究这套虚礼。你既然识文断字。会打算盘么?”
“会,会。”
“那就跟着刘管事做事。”陈华民看对方的举止言谈。至少也是中人之家读过书的子弟,却穿得破破烂烂,到船上做工还要低声下气,不免起了怜惜之感,关照人给他拿一身新的短衫,“船上做事穿长衫不便,你就先将就一下吧。”
“是,多谢老爷。”
林铭作了一揖,赶紧跟着刘管事回舱。刘管事吩咐人给他拿一套全新的蓝布裤褂来,说道:“后生仔,你晚上就到这舱里歇息,陪我这老人家说说话,下个棋。现在,你换好衣服就陪我下货舱盘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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