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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院门口已经堆了些行李物件,几个国民军的士兵正在看守。董知府的奴仆家眷还被关押在这里没有转送到孝光寺――企划院特别搜索队还要从他们口中找到藏银的线索。
郭熙儿向看守的士兵打了声招呼,进了院子。正房已经空荡荡的,她在西厢房门口站了站,喊道:“江姨娘!江姨娘!”
门帘一挑,从屋子里出来个妇人,年纪只可三十出头,丰肌云鬓,鸭蛋脸粉黛不施,绰约袅婷风韵不减,只是遭了难,头发蓬乱面色灰暗发黄。她出来畏畏缩缩低头站着道:“郭姑娘是您叫我么?请里边说话。”
郭熙儿举步走了进来,东厢房亦是三间,一明两暗,中间是起居只用,两边用作卧室。郭熙儿是贫户出身,对大户人家的调调懂得甚少。但是东厢房坐东朝西,夏日西晒,冬日又是迎门的西北风,最是冬冷夏热。江姨娘母女住在这里,在董家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屋子里的陈设亦很简单。布置的倒是整洁雅致,看得出颇为用心。
江姨娘请她坐。郭熙儿道:“不用了。我就是来传个话:首长说了,不见。要你们且安心。”便将刘翔说得话复述了一遍,又安慰了她几句:
“你家老爷虽说没了,你和女儿还得活下。莫要轻生――元老院总给大家一条路走得。你们母女若有难处,我也自然会代为禀告的。”
妇人有些失望,低低应了声。忽然帘子一甩,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少女来,不过十五六岁,身穿藕荷色雨过天青镶边比甲,窄袖褙子。大大方方的冲着郭熙儿福了一福,说道:“姑娘万福!婢子知道澳洲老爷忙,没工夫来理会。只是婢子有军机大事要禀告,澳洲老爷若是知道了,必有大大的好处。”
郭熙儿听了这番话倒有些为难了,她不知道这“大大的好处”是什么,但是“军机大事”的份量她还是懂得。不知道这少女到底有什么“军机大事”,万一根本就没有要紧的事情,首长岂不是要怪罪自己?
原本她就不该揽这事,只是看着对方母女可怜,江姨娘说得又是一口她的家乡话,心一软便应了下来。
她迟疑道:“董小姐,你说得军机大事能否告知一二?首长很忙,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董家小姐道:“你去告诉你家老爷:我想见他一不为报仇,二不是要他施恩。这广州府里的许多大官儿的下落我都知道。只要他肯见我,必然在大宋皇帝面前得个大大的功劳。”
这倒让郭熙儿有点吃惊了,一则这姑娘的爹刚刚为大明自尽,不但她的官家小姐身份就此烟消云散,前途更是茫然:做官的死在任上,家眷流落外乡贫病交加,甚至堕入火坑的事情,在过去那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江家母女现在堪称是国仇家恨汇聚一身。这样一个女孩子,现在突然提出要帮助澳洲人缉拿隐蔽在民间的本地的“大官”。郭熙儿一时间脑子实在转不过弯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不过刚才送来的报告也的确提到,广州城内几个大明的省级官员下落不明,不知道隐匿在何处,正在搜捕中。(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七十三节 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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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能提供线索,对首长来说倒也的确是大功一件。只是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郭熙儿不由得起了几分疑心。想到在接受培训的时候讲授安全课的元老就说过,要防备土著用某些借口接近首长,伺机行刺。
似乎是看出郭熙儿的心思,董家小姐道:“姑娘莫怕,婢子不是肯豁出性命当刺客的人。若是肯死,一早就投缳自尽了。既然当初不肯死,现在更不会死。若是再不放心,姑娘遣几个得力的女仆将婢子细细的搜检也使得。”
郭熙儿心道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倒不似个普通的官家小姐。便道:“董家小姐,首长正忙着和人说话,待有空的时候我再禀就是。”
少女又弯腰一敛衽,道:“谢姑娘……您是菩萨心肠……婢子叫董明珰。您以后就叫我明珰好了。”
刘翔和吕易忠谈了一个多小时,吕易忠这才心满意足的辞去--不管刘元老会是否采纳他的建议,对他的态度还是相当倚重的。在大宋元老院的治下,他的前程不会太差。
刘翔就纠结多了,缙绅和旧知识分子是他们要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虽然元老院在总体授权上是相当宽松的――不管是他还是文德嗣,在地方行政领导这一块近乎全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从事。万一出了纰漏,那真所谓爬得高,跌得重。
送走了吕易忠,刘翔觉得有些神思混沌,便出来走走。院子里已经熙熙攘攘的忙作一团。国民军士兵正在打扫卫生,成堆的破烂垃圾从各处清理出来;企划院的工作人员正在把“无用”的家具、陈设逐一清点造册。搬到府库里暂存;卫生人员提着大桶打消毒药水,几个归化民职工撕开包装纸。把一块块白地黑字的木牌悬挂在一间间屋子门口。又有人将办公桌椅、双层铁床之类的家具从门外搬运进来。原本肃穆近乎令人窒息的府衙门就像一个蜂巢,熙熙攘攘,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在这一片忙乱中指挥的是市办的总务科长王三苟,他穿着一件新得发蓝的归化民制服,今年他已经六十出头了。在17世纪可算高寿。从百图村移民出来之后,他改了个名字:将“狗”改成了“苟”,安排到办公厅干杂活――他是奴仆出生,苦大仇深;又打了一辈子光棍,无儿无女无牵挂。正是办公厅觉得可靠的人。
在办公厅干庶务多年。王三苟一直心无二念,勤勤恳恳。比起在百图村给林家当奴仆的日子,办公厅堪称是天堂。他也没什么念想,办公厅是他的家。他越干越来劲,越干越年轻。原本目不识丁的文盲,也考了个丙种文凭。这次广东攻略需要大量得干部,王三苟虽然年龄偏大,还是被提拔为广州市政府里的总务科副科长,专门负责庶务。此时他喜气洋洋。一面吆喝着一面挥手比划。看到刘翔出来,赶紧迎了上去,说:“首长,等您好半天了!”
刘翔愣了:“什么事?”
“挂牌啊!”王三苟喜滋滋道。“咱们大宋元老院光复广州,这牌子挂起来总得有个礼数。”
刘翔心想这还有个揭幕仪式?正想着,已经被王三苟等人簇拥着来到府衙的八字墙前。府衙门外已经聚集起了许多人。国民军和归化民干部们一个个喜气洋洋,警戒线外面云集着广州市民。一夜之间的改天换日带来的惊惧已经在波澜不惊的和平接管下烟消云散。现在。他们急着想看看这“久仰大名”的“澳洲人”、“髡贼”到底是什么模样。
要说城里活生生的澳洲人,大家都只知道郭东主是一个。可是郭东主看上去和大明的豪商大户也没什么两样。广州被围的时候,胆大的溜上城墙,眺望过城下的“大宋水师”,只看到许多灰衣、蓝衣的兵,正经的“真髡”一个都没见到。
眼见从大门被人簇拥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大约就是真髡了。只见他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辐射黝黑,体态精干,穿得不过一件对襟的厚短褂子,款式和周围的“假髡”别无二致,不过料子要挺括些。众人不免失望――这大宋的服制可真够寒碜的。
刘翔哪里知道围观群众肚子里的弯弯绕,王三苟要他说几句,刘翔也没准备,有人拖过一个包装箱,他便站了上去,扫视了一眼大门前的人们,大声道:“同志们,各位广州的市民们!今天是我们元老院广州特别市军管会成立的日子,从今天起,广州,这座千载名城就回到了我大宋我元老院手中!我们将一起努力,在这里重新建设出一座富庶、卫生、文明的新广州,以此为再造神州!”
他的话音一落,王三苟便点着了一挂万字鞭,在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两个归化民将白地黑字的“广州特别市市政府”的木牌子挂在了大门口。归化民和国民军的士兵们一起拍起手来,特别是那些来自临高的归化民们,更是万分激动。王三苟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想起自己漂泊了一辈子,无妻无子,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暮年才被元老院收容,从此他体会到做人的滋味。此刻,看到元老站在了广州的府衙门前,挂上牌子,他激动的老泪纵横,情不自禁的振臂高呼:“元老院万岁!”
随着他的喊声,归化民和士兵们一起跟着喊了起来:“元老院万岁!”无数上了刺刀的步枪如林般的高高举起。
万岁的呼喊声如潮水一般,从广州的市中心一波一波的传出去,拍打着整个城市。
城中的一所住宅里,也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口号声,几个正在宴饮的男人停住了手中的酒盏,侧耳倾听这模糊的吼声,院中寂寥无声,死一般的安静。
欢呼和口号声良久才消失在空气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年青男人微微叹息:“想不到竟有今日!聚九州之铁不能铸此错者!”
他的声音十分沉痛。旁边的人也不由得恻然。
另一个人劝说道:“梁公子不必自责。髡贼能有今日,上至朝堂诸公,下到广东官吏,恐怕都是难辞其咎……”
说“九州之铁”的人正是梁存厚。这世家出身的年青举人无意功名,以侍养高堂为名,常年在家悠游。过着低调隐秘的奢华生活。
梁存厚道:“话是这么说,然则当初髡贼初来广州,弟不合为他们所惑,竟做了他们的帮凶!要不然,他们岂能在广州站稳脚跟!又怎能从这广州招募如此多的流亡百姓,汇聚成军!”
那劝解的人正是林遵秀,他道:“梁公子,髡贼有高举这个老贼援引,高老贼又有杨公公作后台,你就算识破得了他们的真面目又有何用?世上多得便是见利忘义之人!”javascript:
梁存厚默然无语,默默的饮下了杯中酒,不似羊城百花春,倒似一杯苦酒。
一旁的黄禀坤此时忍不住道:“髡贼不但最善欺世盗名,惯会迷惑人心。玩弄百姓黎庶于掌心之中。我只怕这广州城不用多久,便和临高一般,不再是大明的王土了!”
梁存厚道:“髡贼只进了广州城,不知道其他州县……”
林遵秀摇头道:“州县能有多少人马?髡贼从大东门进得城,城外的练兵游击大营毫无反应,想来,想来……”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明白,昨天全广州未闻一声炮响,未听得一声喊杀声,醒来便已经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些官兵不用说是已经降了髡贼。
“竟无一个是男儿!”梁存厚沉痛的摇了摇头。
“髡贼在广州久有经营。这大世界就建在大东门外。距离东关厢还不到二刻钟的路程!当初入寇省河余威犹在。官兵畏髡贼船炮之利如虎。”林遵秀道,“官兵纵然敢战,又能在他们手下走几合?”
梁存厚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中,他意识到林尊秀的话是对得,官兵的战意如何其实并不会改变广州陷落的结局。其实从当初省河之战就看得出,广州不过是一个熟透的果子,髡贼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不知熊制军那边是否有所觉察,”黄禀坤道,“设法通知他早作准备才是。”
“熊制军此人,最喜招抚,要他整军备战,我看是难。”梁存厚有些担心。
“肇庆是两省要隘,地势险要。有小三峡之地利。若能早作准备,髡贼未必能攻入肇庆。肇庆不失,便保得粤西不失,将来局势便还有挽回的余地。”林尊秀侃侃而谈,“粤东还有南澳副镇的人马可用。待得兵强饷足之时,便可东西两路策相互应夹击髡贼。”
“某不才,愿往肇庆,向熊督告警!”黄禀坤决然道。
他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若是要在髡贼的统治下继续委曲求全,那他待在临高便是,何必到这里来!(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七十四节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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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存厚点头:“难道黄二爷有这份忠君爱国之心!不过告警之事只需遣一使者即可,黄公子有大才,通髡情,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借重黄二爷之才。”
黄禀坤赶紧道:“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但凭梁公子吩咐!”
“广州大势已去,髡贼士气正旺,锐不可当。官兵即无战力又无战意。如今可用者唯有民心!”梁存厚低声道。
“可是髡贼惯会以虚言蛊惑,百姓被惑如痴如醉,便是圣人再世也说不明白……”黄禀坤觉得每次谈民心,髡贼总是胜利者。
“呵呵。此言差矣!”梁存厚道,“髡贼刚刚上岸,立足未稳。正是发动义兵的大好时机!”他略略有些兴奋,“此地不比琼州,是久服王化之地,缙绅多,读书人多。只要晓之以大义,有带头人出来,不愁不义兵蜂起!”
梁存厚的计划是让黄禀坤去珠三角较为偏远的县城发动义兵。他估计澳洲人的兵力不会太多,各县的官员要么畏敌如虎,要么趋炎附势,短期必然是“传檄而定”。髡贼兵力不多,亦不可能将人马分散到各县去屯驻。所以各县要么没有驻军,要么就只有很少的兵力。唱得都是空城计。
“我听黄公子说过,髡贼每占一地,都要招募假髡‘敬化’,”梁存厚道,“髡贼能有今日,全靠无知莠民投奔为之前驱。我等不能给其这个机会。”
要抓住髡贼还没有大规模招募“假髡”的时候,派人出来组织发动当地缙绅豪强。他们往往都招募有乡勇,会聚起来顷刻之间便可拉起几千人马来。
只要消灭了髡贼派去的县令和少量驻军,就能让义兵声势大振,县内的百姓也不敢受髡贼的煽动。由一县而数县,再由数县扩展到各地。顷刻便会形成烽火燎原之势!
“……到那个时候,髡贼就这么几千人马,左支右绌,充其量也就是困守广州城罢了。贸易断绝,粮草不济。他再船坚炮利又有何用?天兵一到,最后还是得逃回琼州去。”
黄禀坤觉得这个计划可行。髡贼的军队虽然善战。但是人数极少,必然不足以控制广东这么大的地盘。如果真能造成“全省共举义兵”的局面,髡贼便不能慢慢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此计甚妙,只是……”黄禀坤担心道,“小弟是外路人,到得县里如何取信于缙绅,又如何说动他们起兵呢……”
“此事你不必担心。”梁存厚道,“当地我自有合适的人,只是他们都不熟悉髡情。需要你这个‘军师’助阵。”
黄禀坤一阵激动,他虽是秀才,过去随同父亲也没少打过仗:战过土匪,打过海盗,和附近村子为了争夺水源械斗过。血气之勇尚存,这几年来一直在髡贼的威压下低眉顺眼的过日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听说要他领“义兵”打仗,不由得豪情万丈。起身拱手道:“黄某不敢惜身,必不辱命!”
梁存厚带着赞赏的神情微微点头。举起酒杯,道:“黄二爷,我敬你一杯!”
林尊秀也赶紧道:“我也敬你一杯。”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黄禀坤道:“小弟还有一事,请梁公子斟酌。”
“但言无妨。”
“我等首起义兵固然是为国为民,只是还得有个朝廷的名义才好号召……”
“这个黄二爷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去办。朝堂诸公之中,早有识破髡贼狼子野心之人。广州本地的缙绅之中,亦有不齿于髡贼的高士。”
“好!”黄禀坤道,“此事宜急不宜缓。请公子安排,我明日就出发!”
“你莫要着急。”梁存厚道。“现今广州四门虽然并不禁绝行人,但是盘查甚严。你即要携带我的书信,被查出来了反为不美。等过几日门禁稍弛,我就着专人送你去。你这几日就不要回去了,且在这里歇息,我这就着人去你的下处料理,将小厮和行李一并送来,到时候随你一起去。”
“他并非我的家生子,是广州的朋友馈赠的,受恩尚浅,我此去兵战凶险,他跟去了不见得能出死力,反倒是个累赘,还请梁公子替我将他发遣了:他愿回原主家去亦可,愿意自谋生路亦可。”
“不妥。这般处置恐泄了你的行踪。我看就留在我府中好了。”梁存厚道,“我另遣得力奴仆随你去。”
“多谢梁公子!”
三人又商议了许久,谈了些髡贼入城之后的对策。梁存厚遣人将黄禀坤送去客房安歇。自己又和林尊秀秘议起来。
“髡贼这几日必会召集全城缙绅,其他人倒也罢了,秋涛先生最为可虑……”
陈子壮是广州城里的头号缙绅,又有很高的名望,他的态度将会影响到很多人。
林尊秀不解道:“公子多虑了吧,虽说秋涛先生获罪于皇上。是非忠奸总是辩得明白的……”
梁存厚道:“我不是担心这个!秋涛先生的道德文章,我岂敢有疑?只是他也有一家子人,若是存了一个虚与委蛇的念头和髡贼周旋,髡贼便算是达到目的了!”
林尊秀想了想,陈子壮不见得会因为广州城破就自杀殉难。到时候髡贼来请他会议,他最多托病不去,闭门谢客。不可能完全和髡贼对着干。髡贼便可以此来做文章。
“既如此……”
“要请他暂时避避风头。”梁存厚道,“为今之计,要速去通知他躲一躲。这就要劳烦你了……”
林尊秀吃了一惊,道:“可是小弟与他无旧……”
陈子壮的身份地位,林尊秀这种科名不显的商人子弟是根本高攀不上的。
“你何须和他有旧?”梁公子笑道,“你家是开酒楼的,你就以送席为名去找他便是。我这里另有一封书信。到时候他必然见你。”
他压低了声音:“此事事体重大,愚兄可不敢托信他人。只有拜托你亲自跑一趟了。”
他既然这么说了,林尊秀只好道:“小弟明日便去走一遭!”
梁存厚点点头,又问道:“你那些玉源社的人,有几个靠得住,有几个靠不住?”
玉源社鱼龙混杂,虽说大多数人是抱着“施夷技以制夷人”的态度,但是也不乏倾慕髡学,对澳洲人五体投地的“精髡”。
这问话让林尊秀很难回答,他想了想道:“除了几个人之外,大多还是靠得住。髡贼如今已经是过了明路的反贼,他们再糊涂,还能去以身事贼?”
梁公子摇头,道:“现在还靠得住,再过几日可就不一定了。以身事贼,认贼作父之事,历朝历代都常见的很。便是那流寇军中,也有不少衣冠中人。”他夹起一片烧鸭,放进嘴里慢慢咀嚼,道,“社里都是读书人。髡贼如今刚刚入城,百废待兴,缺得就是人才……”
林尊秀打了个寒颤:“你是说,髡贼会诱以伪职?”
“那是一定的。”梁存厚冷笑道,“你别看他们在琼州多年也没开过科举,只办学塾――那是因为琼州没有这许多士子。如今到了广州,必然会以开科举纳贤士的名义来招募衣冠中人。到时候那些贫寒子弟,岂能禁得住?一般的士子也就罢了,社里都是通髡学之人,一旦受了伪职,为害甚烈啊!”
林尊秀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他赶紧道:“这……又如何?”
梁公子从抽屉里取出皮护书,从里面取出几张德隆的支票和一张名单。
“这是德隆的支票。你家是酒楼,大笔支款不会引人注目。你且按照这张名单,逐个去散发。算是社里的津贴。自然也得点他们几句,莫要被功名利禄之心烧昏了头!闹个‘有心拿没命享’。”梁存厚森然道。
“小弟知晓!”林尊秀凛然道。
梁存厚以手抚额:“如今人心不古。没有银子寸步难行。便是这忠义,也得靠银子来维持!”说着不胜唏嘘。
林尊秀默然无语。忽然梁公子又问道:“吴佲怎么样?”
林尊秀一怔:“他?对髡学很感兴趣,人也聪明。听闻和大世界的髡贼有交往。”
梁存厚沉默了半晌,道:“我再想想。”
“此人怕是靠不太住。”林尊秀道,“他对朝廷素来不敬,言语轻佻。”
“这也难怪。他自负聪明异于常人,一手制艺作得花团锦簇,却屡试不中,到现在连个增生都没考取,”梁存厚叹息道,“岂不闻文章有命?他看不透这点,自然胸中生了块垒。我原想这科助他一臂之力,却不了天不从人愿!”
林尊秀道:“那也是他没福。”
“有福没福且不论,只是此刻却不能用他了。可惜!”梁存厚觉得很惋惜。若是这次助他进了学,于公,得了朝廷功名,于私受了他的恩惠。自然不会受髡贼的蛊惑,“他这个人髡学即精,人又聪明。原是我们很大的一个助力。”(未完待续。)




临高启明 第七十五节 董明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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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未必不能为我所用。”林尊秀道,“如今朝廷有难,他若挺身而出,将来朝廷自然会给他一个前程。”
梁存厚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在思考什么,林尊秀毕恭毕敬的等着他说话。林家和梁家表面上只是商家和“大门槛”客户的关系,背地里勾连很深,林家开设的酒楼背后的大金主便是梁家,所谓“无主从之名,有主从之实”。
良久,梁存厚才道:“此事再议吧。你且先笼络着他,他不是和髡贼素有交往吗?可以通过他多打探一些髡贼的消息。”
“小弟明白。”
“你今后就和往日里一样作买卖过日子,有事我会派人来找你。你要见我就到访春院去找月婉传话,我自会安排。”梁公子道,“我要深居简出一个阶段了。”
“月婉姑娘靠得住吗?”林尊秀有些担心。
梁存厚道:“她一家子老小都在我手心里。”正说着话,忽然墙面上闪过一个人影,林尊秀本就心怀鬼胎,不由失声喝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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