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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孟贤放下酒杯,说道:“老刘。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币制改革是件难度很大的事情,你担心的事情,我们财经部门都有具体的金融手段作为应对,企划院也从经济上面做有预案。但是仅仅靠着市场金融运作就想用纸币取代白银的货币地位,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建立法币体系,是必需借助行政力量的推行的。少不得要动刀枪。说到底。现代货币的流通靠得就是政府的信用――换而言之就是政府的暴力。我们现在搞得通兑通用其实是一种安慰剂,只是为了减轻纸币发行的阻力。咱们要讲信用,可也不能把自己都给忽悠进去了。”
刘翔没想到他说得如此赤裸裸,他很吃力的说:“这么说……”
“老百姓能有多少钱?”孟贤一笑,“我在广州多年,这大明治下的百姓,绝大多数只能算是温饱,家无隔宿之粮是他们经济能力的最好写照。一个大铺子的资深店伙,每个月工资不过一二两银子。就这,已经算是市民中较为富裕的阶层了。所谓兑换压力,主要是集中在持有大量白银的商人和地主缙绅。你把他们搞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具体的措施呢?”刘翔问道。
“实施方案还没有最后定稿。不过陈策很快就会到广州来,他会带来全套的实施方案。要往细节一点说,肯定会用到税务部门――虽说干预你的行政工作不太合适,但是税务部门最好能尽快健全起来。”
“这个我的确考虑过,毕竟征税才是正常的财政收入源泉,不能总靠抄家和拨款过日子。”
“抄家这个财我们是一定要发的,什么时候发由你掌握。但是税收确实迫在眉睫的事情,”孟贤说,“农业税涉及的问题比较复杂,我看我们可以先从商税入手。你进城之后取消了各种陋规,商人们只负担正税――这税收额度简直可笑。我们得赶快调整税率,开征新税种,不然他们习惯了低税收,以后再推行可就不那么和谐了。”
曾卷今天起得很晚――昨晚他帮着家里做香蜡,忙到四更天才睡。自从髡人进了城,原本温吞水一般的香烛生意突然好了起来,在这动荡变换的世间,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不安定感让许多人乞求于神佛的保佑,赶着买了香烛去求神拜佛,回来少不得在祠堂的祖宗灵位前也燃香祷告,求列祖列宗保佑儿孙。
沾了髡人进城的光,曾卷家原本欠香料店、油蜡店的账总算能还上一部分,曾卷去拿货的时候老板的脸色多少也好看了些。曾卷想要了很久的一顶新帽子,他娘也答应买了。
可是围绕在曾卷家的乌云并未散去。同样因为髡人进城的关系,香料店的老板说眼下洋船不来了,香料供应吃紧,他们用得各种香料都要涨价。
明知这只是借口,可是曾卷家这样的小作坊,根本没有任何议价的能力。
曾卷的父亲里外里一算,这个月生意好转曾带来的盈利,下个月进货又得全贴进去。于是曾卷的新帽子又得延期。
“咱们这种小手艺人,真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曾卷从楼上沿着简陋的木梯下来,看到昨晚比自己睡得都迟的父亲已经在炉旁蘸蜡烛--把削皮的灯芯草一遍又一遍的蘸到融化的油蜡液中再提出来,一直到合适的粗度和长度。
这活不但累,而且整天在融化的油蜡液旁,就算冬天也只能穿一件单褂,夏天不用凑到锅前,只要靠近那个角落就会感到一阵难耐的热浪。爹全靠将脚浸泡在冷水中才能勉强干活。
炎热之外还有油脂的恶臭,做蜡烛用的蜡油,很多是牛羊的下脚油,熬制的时候散发出的恶臭即使是出生在这里的曾卷也忍受不了。
看着爹忙碌的背影和身旁做好的蜡烛,他大约已经作了好久了――真不知道爹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曾卷有个姐姐,嫁给了前街一家小茶居的老板。茶居生意好,曾卷的姐姐手里有几个钱,就供曾卷念书。所以曾卷打小没受过太多的苦。然而去年姐姐难产死了,姐夫很快就续了弦,这念书的钱自然也就没了着落。曾卷知道现在是爹娘咬着牙在供自己念书,想让自己书包翻身,不说出人头地,好歹也能过得稍稍体面舒服一些。
现在髡人一来,社学是关了门,其实就算不关门每日去苦读时文,勤练转承启合又有什么意思呢?他早就知道澳洲人是不办科举的。
何况曾卷也清楚,就算澳洲人没来,凭自己那被师长批得满头包的时文想考中秀才是难如登天!(~^~)





临高启明 第一百零二节 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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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自己的未来就是和父亲一样,每日坐在火炉边蘸蜡烛么?他念过书,又看过许多澳洲人的“杂志”,见识比一般人大得多,可是过多的见识反而成为他惶恐的原因: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梦醒之后无路可走。而他现在正深陷于这样的痛苦之中。
吃过母亲给他留得粥,曾卷正想把这些天撂下的书再温一温:四书五经是读书人的基本功,要达到倒背如流的地步。他刚拿起书,他母亲就过来了。
“阿卷,你去一趟姐夫家,看看明女和诚仔、华仔。”
这是他姐姐遗下的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难产,生下来就死了。
自从姐姐去世之后,这三个孩子无人照看――曾卷的爹妈心疼外孙,十天半月的总叫曾卷去看看,顺便送点东西过去。
曾卷并不怎么想去:自从姐夫续弦,他进门就得看这个新太太的脸色,少不得还要被挖苦几句。然而娘还是要他去。
“去吧,你不去,那女人就当我们家不管他们了,你外甥哪还有活路?”
“姐夫还在……”
“你懂个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娘准备好一包小孩子夏天换季的衣服,“拿去,摆出点舅爷的威风来。”
曾卷无法,只好接过来。他知道娘说得有道理,没有娘家人撑着,三个孩子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对外甥们他还是有感情的。
曾卷带着东西出了门,走到街上。其实他家和姐夫家不过两条街的距离,穿过几个巷口便到。
他走到茶居门前,茶居的生意不坏,顾客盈门――这是家在本地常见的小茶居,小小的两层楼面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几张桌子。门前原有个棚子放着四五张桌子,应季的时候还兼卖月饼之类的时令糕点,如今都拆了个干净。自从承宣大街拆违之后,大家都知道髡人是“来真得”,不是给衙役一点小钱就能混过去了。大多没等官府来通知便自己动手拆了。有那么几家自持后台硬的。被官府拆了不算,掌柜的被拿到衙门里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又是挨鞭子又是缴罚款,到了“后台”一个屁也没有。
曾卷姐夫的“后台”是番禺县快班的一个衙役,彼此还有点瓜蔓亲――茶居饭铺这种买卖。没有官面上的人站台根本就开不下去。
他这“后台”虽说得了“留用”,可也不敢再出头露面的揽事了。曾卷的姐夫也就很知趣的自个把棚子给拆了。
他姐夫这会正在柜台上算账,看到他过来,一脸不耐道:“阿卷,你怎么来了?”
“天热了。我娘要我给外甥们带几件衣服。”曾卷说道,“明女、诚仔、华仔还好吧?”
“好,好,好,”姐夫一脸嫌弃的表情,接过衣包随手往柜台里一丢,“没病没灾就是好!你还有什么事?”
自从姐姐死了之后,姐夫待他的态度是一天比一天坏。要按着曾卷的脾气,那是最好立马走人,可是母亲的叮嘱还在耳畔。说道:“我想瞧瞧外甥们。”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他姐夫顿时沉下脸来,冷笑一声道:“你家管得忒宽了。他们可是我曹家的子孙,和你曾家有什么关系?我总是他们的爹,要你和你娘三天两头过问做什么?我看你倒是该好好的念念书,将来中个秀才让你爹少熬些臭油是正经!”
曾卷忍着气,道:“姐夫说哪里的话,虽说姐姐没了,他们总还是我爹娘的外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家虽没什么钱。总也要尽点力才心安……”
“屁!”姐夫又冷笑了声,“你姐姐死了的时候,你爹娘怎么不肯把明女带回去养?就算嫌她是个女孩子,诚仔华仔带去一个。也省却我多少事情!如今我续了弦,倒隔三岔五的叫你来送几件破衣衫――我这里还少你这几件烂布衣服?你爹娘没这个闲钱,就少他娘的瞎操心了。”
曾卷听他对自家爹娘如此的轻蔑,气愤不已,正要开口反驳,却见姐夫新娶的老婆走了出来。她在后厨帮忙,正提着一桶脏水出来,见曾卷来了,脸色便阴沉了下去。曾卷叫了一声“姐姐”,她也没理会,自顾自的将脏水用力往当街一泼,水花差点溅到曾卷的脸上。曾卷知道“姐姐”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经常出现来表现自己的存在。
“当家的,柴火快没了,别忘记买。还有那边的茶碗也别忘记收了。”女人自顾自的冲着姐夫说道,“店里活这么多,还陪着个在家吃干饭的闲人说闲话!我去做饭了,三个饿不死的小畜生还等着吃!”
姐夫只是陪着笑脸:“好,好,我这就去。”看着她回到后厨的帘子后面才转过头来,冷冷道:“你快走吧,我就不招呼你了。”
姐夫下了逐客令,曾卷也只好走人。自从姐姐死了之后,姐夫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姐夫可总是笑嘻嘻的。就是他续弦的女人,听母亲提起过,在娘家也不是刁恶的女子。没曾想一成婚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回到街上总觉得心里放心不下,可是姐夫不许他进后宅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往回走。走到半路,忽然看到明女端着个大碗,碗里是一块霉豆腐,一瘸一拐的走着。曾卷赶紧迎了上去,叫道:“明女!”
明女见到曾卷,还没开口,眼泪便扑簌扑簌的流了下来。曾卷赶紧将她带到一旁,将豆腐放下,边用袖子给她擦泪边问道:“你怎么走路一拐一拐的?”
这一问不打紧,明女的嘴角一咧,似乎要放声大哭。曾卷赶紧掩住她的嘴:“莫哭,莫哭,慢慢说。”
明女边哭边说昨晚因为洗碗的时候打碎了一只茶碗,“娘”罚她跪,跪了整整半夜瘫在地上才回的房,现在膝盖都肿着,走路都不利索……
明女虽说只有十岁,和曾卷也有男女之别,曾卷自然不能去看,但是看她走路吃力,显然不是假话。
“你爹呢?也不解劝?”
“爹是劝娘消气,一只茶碗不值几个钱。娘却发了脾气,说她倒了八辈子血霉,来当这个家。”明女边哭边说,“在店里帮忙干活受穷不算,还要料理我们的吃穿……”她畏畏缩缩道,“像疯了一样的骂,爹不敢多说话。”
曾卷只觉得一阵心疼,蹲下身子给她揉了揉膝盖,见外甥女龇牙咧嘴,显是疼得厉害。眼中一酸,几乎要落泪。他又问道:“诚仔、华仔还好吗?”
“他们如今在家里都不敢说话。生怕惹娘生气。”
曾卷看明女身上的穿着倒还齐整,只是有些脏,头发也没有好好的梳过。他又问道:“你们能吃饱饭吗?”
明女点头:“饭是有得吃的,可是没什么好吃的。华仔说要吃鱼就挨了一个嘴巴。娘说爹的茶居赚不了几个钱,连过日子都不够……”说着她忽然又哭了,一把搂住曾卷的腰,“舅舅!求你和外婆说,把我带回去吧!我听娘和爹在商量,说如今生意不好,周转不开,要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当丫头……”
曾卷气得浑身发抖,后娘虐待前房儿女是普遍的世情。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不算什么。他有再多的不平和同情也只能咽下去。然而要把外甥女卖给大户人家做丫头可就太过分了。他不相信姐夫家会窘迫到这个地步――这女人是要翦除姐姐的孩子啊!
姐姐留在人世的骨血,不能就这么被人糟蹋了。
他想回身就去质问姐夫到底还有没有人伦天良,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再结结实实的抽那女人几个嘴巴。可是他立刻就想到,自己连一介文童都不是,姐夫和他老婆根本就不买自己的账,女人撒起泼来,几个男人都未必是对手,自己难道真要和那女人当街厮打,闹个斯文扫地?
就算他们能乖乖的被他斥骂,然后呢?曾卷知道这番闹腾下来这对“狗男女”“痛改前非”是不可能的,“变本加厉”倒是有份。自家又根本没能力抚养外甥,闹到最后还是孩子受更大的罪。
巨大的愤懑在胸中涌动着,可是再大愤怒也只是徒劳。自己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能为力。他只好安慰道:“莫怕,舅舅这就回去想办法。决计不叫你去当丫头。”他在袖子里掏摸了半天,只好徒劳的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曾卷一直在想怎么来阻止这件事。可是自己家既没有钱,又没有有力的“门槛”做靠山――就算有,现在他们也不敢出头。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卖。
“新到的澳洲纸啊,快来看一看……”
他顿住了脚步――自己怎么把他给忘记了!现在可是澳洲人的天下,自己何不去找澳洲人眼前的红人张毓帮忙!他可是见过真髡首长的,有澳洲人出来说句话,这对狗男女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临高启明 第一百零三节 李子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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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人进城之后,除了在街道上张贴布告,便是隔三岔五的派人到街面上卖“新闻纸”。
这个新闻纸曾卷是知道的,乍一看和本地的“卖朝报”的没什么两样,都是朝廷大事要闻,但是曾卷在吴佲那里看过澳洲人的《临高时报》,知道两者不是一回事。
“广州特别市招募警察啦,四十以下身无残疾的尽可应募!连女人也可以去应募,没饭吃的兄弟们快来看看啊……”
他现在急着要找张毓想办法,无心看这个热闹,三步两步便走了过去,直接跑到了张毓家的核桃酥店。
核桃酥店里热气蒸腾,站在街上就能感受到从屋力烤炉散发出来的灼人热气。几个师傅活计都是光着膀子在干活。张毓念过书,算是斯文人,便穿了个葛布汗络子――已经湿透了。
曾卷将张毓叫了出来,把自己的烦心事说了,问他能不能帮个忙,找澳洲首长出面说说话。
张毓听他说完,面有难色:“阿卷,不是我敷衍你,这事不好办。我虽和洪首长有一面之缘,受他照顾良多,可这件事说到底是家务事,他是首长,日理万机。且不说我有没有这个面子请动他出面管这件事,就算他愿意帮这个忙,他要怎么管才好?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呀。”
曾卷一时语塞,张毓说得话句句在理。就算首长肯肯出面又能如何?总不能把他姐夫和老婆都给杀了,最多是把这对狗男女抓到衙门里打几十板子训诫一番,然后呢?外甥们还是受虐待,官府总不能天天派人盯着姐夫家。
他急道:“这么说是没有法子了?他们要卖我外甥女去给人当丫头!这这这……”
张毓正要安慰他,忽然街上有人大叫:“阿毓!阿卷!”
两人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却是李子玉!
李子玉面色憔悴,穿着一件半旧的直缀,常戴的逍遥巾也没了踪影。一看便知发生了大变故。
张毓紧走几步,迎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子玉!”一时间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曾卷大吃一惊,也迎了上去:“子玉,你去那了?我们找你都不见……”
李子玉双眼湿润,嚅嚅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一言难尽,总算是逃出一条性命!”说到这里,眼中流下泪来,竟伤心的哭了起来。
曾卷道:“莫哭,只要活着就好。”不知道怎么的触动了他的情怀。也跟着流下了眼泪,连带着张毓也跟着哭了起来。三人竟在街头抱头痛哭起来。
他们原本在一起的时候,李子玉自持是军官世家,家世财产见识都比他们强,不免有些高傲。然而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好友,从髡人破城到现在虽然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却已经让三个少年人有了世事莫测,人生无常之感。
他们这一哭,店里的伙计赶紧出来解劝。张毓也觉得这样当街嚎啕不妥,赶紧擦干眼泪道:“有话咱们进去再说吧。”
三人进得后宅。叙起别后情景,才知道澳洲人进城第二天,晓谕军户和营兵都去东门外校场集合点验。他伯父因为是军官,不敢前去,便带着全家和他逃走了。
“我伯父说髡贼最恨官兵军将,拿获之后不是挑唆降兵杀害,便是用作开路苦役。他是世袭指挥,不跑必然是这个下场。”
伯父无子,李子玉算是兼祧,向来把这个将来承袭前程的侄子看得很重。所以逃走的时候也带上了他。李子玉的家人反而留在城里。
逃亡的方向是肇庆,那是总督衙门所在地,李子玉的伯父估计髡贼一时半会到不了肇庆,而且肇庆地势险要。兵多粮多,又有总督坐镇,想必能坚持不少时日,自己投奔过去,至少安全是有保证的。出城之后便在白鹅潭高价雇下疍家的一条船,沿着西江上行。
“……没想到出城没遇到什么留难。倒是沿着西江上行的时候出了问题。”李子玉说着浑身颤抖,“没想到沿路水匪如毛,见船就抢,还没到三水,我们的船就被抢过几次,细软被洗劫一空……”他说这些的时候犹自惊魂未定,“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和船家是一伙的!好不容易到的思贤滘,船家见我等已经身无长物,干脆变了脸……”
于是他们的逃难之旅就在思贤滘变成了吃“馄饨面”还是“板刀面”的选择题。
“伯父全家被害,连我堂妹亦被贼人掳去,现在大约是已经自尽了。我跳水逃命,总算逃出性命来。”李子玉双目垂泪,“幸而三水县城不远,髡人已经进城,蒙他们收留救助,给了我一碗热汤才算回过气来。”
李子玉在三水县待了几天,作为难民随后勤部门的返程船遣返回广州。回到家中已经是空无一人--他的家人已经被集中到东校场去“甄别”去了。
李子玉平日里游手好闲,对家务一窍不通,家里虽有米,亦不会自己做饭;家中的银钱他又不经手,一时竟然落到有一顿没一顿的境地里。
“幸而髡……人昨日已将我父母双亲和弟妹放还。总算一家团聚,只是我伯父一家……唉!”李子玉低头垂泪叹道,“早知道我就该劝伯父一劝!”
张毓劝道:“这是伯父命中的劫数,怨不得你。谁不知道西江上水匪如毛,平日里商家行人行船都要十分小心,何况是过兵打仗的时候!好歹你平安回来,一家人齐齐整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曾卷也跟着劝说了几句。
听了张毓的劝解,李子玉才渐渐止住眼泪,问起他们分手后的近况。
张毓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曾卷便将自己的烦心事说了说。
“原想找阿毓疏通下澳洲人,可是阿毓说得也有理,这种家务事,就算他们想管,又怎么管得过来?”
李子玉点点头,道:“阿毓说得对。这事求髡……澳洲人不靠谱。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就看阿卷你愿意不愿意了。”
“什么法子?只要我做得到。”曾卷顿时来了精神。
“你看,”李子玉从袖子里掏摸出一张揉皱的纸来展开,“就是这个。求人不如求己。”
张毓和曾卷定睛看去,却是澳洲人的新闻纸《羊城快报》,这是一份单开小报,基本就是传达政令和时事新闻宣传。李子玉指的是里面的一条黑色标头:“广州特别市招募警察”。
再看全文,却是元老院广州特别市现公开招募巡警察一千名。要求年龄十八岁到四十岁之间,身体健康无恶疾,下面是一连串的具体条件和待遇说明,曾卷无心再看,他明白李子玉说得“求人不如求己”的意思了。
他们都熟悉“髡情”,知晓这“警察”就是“快班”。只要自己当上了澳洲人的快班,他姐夫这对狗男女就要收敛许多。
而且这警察的待遇也不低,报纸上明确说明每月给“工食米”八斗。按照这几天的米价行情,将近就是一两银子。在这广州城里,一个月有一两银子的收入就足以养家活口了!
自己现在是文又不成,武又不就,爹店里的生意也不好,若是能当上巡警,拿这份钱粮对全家不无小补,也能让爹娘肩背上的担子轻一些。比起维护自家外甥这个还更重要一些。
可是,多年来传统意识的浸染,虽然他们都知道澳洲人的警察和大明的胥吏不是一回事,可是事到临头,总有些“这是贱役”的顾虑。
“这差事好是好,只是,只是,”曾卷吞吞吐吐,“要上街巡逻办差,抛头露面的,似乎有辱斯文……”
李子玉却毫不在乎:“阿卷,你想多了!如今是澳洲人的天下,行得是澳洲人的规矩,澳洲人连科举都不办了,你还管他什么有辱斯文!”
他起身踱步道:“澳洲人不开科举,咱们这些读书人没了上进之阶--你读这些年书,难道就准备以后跟你爹一样,每天站在臭烘烘的油锅前蘸蜡烛么?!如今他们要招募警察,便是一条路!”
“可是这毕竟只是胥吏呀。”曾卷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不是官。”
“亏你还读过这么多髡人书报,”李子玉自从逃难回来之后,似乎性情大变,对澳洲人变得十分热衷起来,“澳洲人是官吏一体!没有官吏之分,只有干部!想做澳洲人的官,都要从微末小吏做起。”
张毓点头道:“这倒是,据说澳洲人选官承唐宋旧制:不任州县者不得为相。”
“如今澳洲人刚刚上岸,正是广纳贤才之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李子玉竭力鼓动道,“弄好了――”他压低了声音,“说不定还能弄个从龙之臣呢。”
曾卷摇头道:“从龙不从龙的,我倒是没想过。不过子玉说得是,这的确是条出路!”他又看了看李子玉,“你要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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