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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一路议论到了临近文澜河畔,这里已经是“髡人”们的地盘了,道路变得宽阔而平整,走上去不起土。看到路边有个木头棚子,里面站着个穿灰色短装束皮腰带的兵,拿着支黑色的鸟铳站得笔直,看到枪口上雪亮的短剑,符不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几个月前他亲眼看见这种短剑象切豆腐一样毫不费力戳进了邻村的一个垂死的团丁的胸口。
棚子里有几张桌子,都是这里最有钱的大户们才用的那种,桌子后面坐着好几个人在办事。都穿着士兵差不多的衣服,只不过没有武装带。棚子外面竖着一个布告的牌子,上面写着些字句,符不二不认字,央求一个童生读了。原来是要来开会的人在这里核对请柬登记。
只见棚子外站着四五个十来岁的孩子,都和棚子里的人一般打扮,只是脖子系着条红色的布条子,和短毛们一般的模样留着寸断的头发,个个挺胸叠肚的要来人都排队按顺序登记。
“听说这短毛从大陆上买了无数的幼童稚子来此,大约就是这些人了。”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人和旁人说道。
“只是不知道要这些半大的孩子作甚?”
“不知,此辈心机甚深,我临高危矣。”读书人故作惊人语道。
符不二管不了这许多,只随着人群前行。轮到他的时侯,桌子后面的人看了他的请柬,从桌子里拿出张很硬的小纸片,上面还拴着根细细的绳子。开始填写他的村名和名字。
“这是你的随从?”
“是的。”符不二赶紧说,“我家的家养小子。”
办事的人看了一眼,在纸上的备注栏目里写上“随从一人,男性少年。”
“挂在脖子上,”灰衣服的人说,“这是你开会的凭证,凭着这个可以到指定的地方免费住宿和吃饭――别弄丢了,你们要去的地方没这张卡是会被抓起来的。”
“是,是。”符不二赶紧把这卡挂在脖子上,朝旁边走去。
只听旁边的队伍里起了争执:“对不起,你最多只能带5个随从去开会。”
“我不吃你们的东西,自己带干粮了!”士绅模样的人在争辩。
“这也不行,没那么多的地方安排人住。”
只听绅士暴发起来:“你神气个什么!你不就是前村那个穷得露蛋,四十岁还进不了学的酸子吗?跟着‘髡贼’几天,就想造反啊!”
人群骚动起来,只见棚子后面出来个“真髡”,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短衣,低声道:“谁要造反?”
众人顿时肃静,几个办事的“假髡”都刷得站得笔直,有人喊道:“报告首长――”
“不用报告了。”独孤求婚的眼睛朝着桌子前的士绅一扫,“你要造反?”
独孤求婚因为一直在东门市和当地人打交道,临高话虽然说不来,但是本地的海南官话却学得七七八八。
这士绅自然听得懂他的话,眼看这“真髡”出来,本来胆气已经怯了不少,又被他这么一问,差不多肝胆寸裂。呆着说不出话来。
旁边忙有人道:“首长,没人造反,我们都是良民,良民。”
独孤求婚听有人说自己是良民,觉得不大好意思,闹得自己和日本鬼子似得。便把手一挥:“继续登记!”
士绅被人扶到一边,有好奉承的拿了水给他,又给他煽风,好一会才缓了过来。气焰自然也没了,乖乖得登记了五个从人去了。
符不二看到了这出活剧,心里还觉得挺痛快,过去这些士绅们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在“髡人”面前还不是一样吃瘪。
“试看今日之天下――”身边走过的酸不溜秋的读书人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你不想活了!”
符不二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的走了过去。
百仞滩这地方,符不二还是当俘虏的时侯呆过一阶段,当时在髡贼们寨子外面的铁丝网圈子里蹲了几十天草棚子。这会再来,完全都不认得了,到处都起了房子,房子全是红砖红瓦盖得,虽然样式和本地的不大一样,但是看起来即结实又漂亮,相比之下自己的族叔符有三的宅子就显得简陋的很。市集的街道都是用砖石铺得,沿街还有了不少店铺。街上行人很多,有各处来赶集买东西的,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真假髡在走动说话。符不二看得新鲜,问铺子里的伙计: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时侯,那伙计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
“这里就是东门市嘛,您来了都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门市!符不二知道这个地方,他还派长工们来这里卖过粮食,舂过米。他就从长工们嘴里知道,这里很繁华,有便宜的盐和很多好东西可以买,还有从来没见过的大房子。
正在东张西望,有人过来问:“您是来开会的代表吧?”
“是,是,我是美洋村的。”符不二赶紧把胸口的纸卡拉过去给他看。
“我带您去住所。”来人十分客气。
当下把他带了客栈。客栈是新盖得,气派的两层红砖房,里面许许多多走廊、楼梯让他晕头转向,特别是走廊里的门,简直数不清,他住得是一间双人房,里面有两张床,房间里还备有烛台,端得是周到方便。





临高启明 第一百七十五节 大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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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节 大会(二)
接待的人又给了符不二一叠饭票,告诉他可以凭票去指定的饭铺里吃饭。符不二心里一阵温暖,这髡人还想得周到体贴,比起县衙来征粮可真是天上地下了。
放下行李,家养小子要去市面上游玩,符不二也想去观光一番。便锁了门出去――这里每个房间都有挂锁,出门把门一锁钥匙交到柜上就行了。
东门市的面积比年前扩大了一倍,原来规划的以百仞城的东门外壕沟为,向西延伸三百米。现在东门街已经按规划完工,第一条横街也向南北各延伸了三十米,横街上的房屋都是成批建造,廉价租给商人。因为价格低廉,反而比主街要人气旺盛。游动商贩们在街道两侧的空地上继续搭棚经营,东门吹雨并不干涉。
两人在街道上行走,觉得样样都新鲜。街上人很多,但是路面干净整齐,两侧还种着成排的小树--将来成荫之后倒是舒服。符不二去过县城,就算是县衙前的大街上,也到处是污水、泥塘、成堆的垃圾,稍稍隐僻些的墙角窄弄里更是到处有人畜的粪便,臭气熏天。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奥秘,街上每隔十多丈就有个大藤筐,行人有垃圾都丢在里面,还有几个专门的清洁夫,穿着统一的蓝粗布大褂,拿着竹丝大扫帚,不断的清洁着路面,仔细一看,还是些乡间的女子。
符不二觉得有新奇又赞叹,这么好的主意,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别说这商旅云集的市集之上,就是他们本村,一村里都是本家,都搞不成这样。
比起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家养小子,符不二的脑筋要灵活一点,他和别的专门土里刨食,从长工、佃户头上抠钱的土地主稍有不同,知道光种地永远没多大出息,自己又巴结不上官府,想发财唯一的法子就是经商。可是他没做过买卖不懂行,也不敢轻易下水去试。这次到东门市一转悠,觉得这里的机会应该不错。所以直盯着那些最大的铺子看,到底有什么货色好卖的。
正看着,只听得前面一阵喧哗,人群纷纷围了过去。爱看热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符不二自然也不能免俗,只见前面有人正在争吵,其中一个大约是个小贩,另一个头戴藤帽,身穿短毛式的对襟黑色立领短衣,木头扣子,腰束宽皮带,小腿上打着白色的裹腿,脚穿草鞋。屁股上挂着带短横柄的短木棍。衣袖上还有一块盾牌样的绣布,有些看不懂的花样和字。
只听这装束奇怪的人说道:“你进东门市摆摊第一天开始就有人和你说了,这里不许乱丢垃圾,更不许随地大小便。厕所就在沿街,你还随地大小便,该当何罪?!”
小贩连连告饶,说实在是因为腹泻内急,等不得去厕所了,所以才在墙角方便的。万望警察老爷开恩。
警察却不肯开恩,定要罚款二十文或者十分钱,周边的人有些同情小贩,不免起哄。小贩又是作揖又是哀求,说的确无钱。警察道:“既然无钱缴罚款,就按《治安法》的规定打扫街道三天。”
当下小贩说愿罚,事情才算了结。符不二看得有趣,忽然发现这个警察竟然是马蓬。这小子在“髡人”这里混得不错么,当了“警察”――大约也是衙门里的三班一类的人物。符不二有心要和他攀附个交情,便叫道:
“老马!”
马蓬正押着小贩去环卫站报到――这是他最近一周内抓到的第三个随地大小便的人了,本周是独孤所长发起的“环境卫生整治周”活动。听到有人招呼,他寻声一看,原来是过去的东家。马蓬和东家虽然有阶级差别,符不二当年也没给过马蓬什么恩情,但是彼此也没仇,好歹当初还一起蹲过短毛的战俘营,符合男人三大铁之一,乍一见面还有些故人重逢的喜悦。
“符东家!”
“你在给短毛当差啊?”
“没错,当警察。”马蓬看到符不二看他的装束,有些难为情的把衣服拉了一下,“这是制服,干警察这个差使都得穿。”
“穿着和短毛老爷一样神气了。”
马蓬脸都红了:“这可比不了。”看符不二胸口挂着个牌子,忙岔开话题:“符老爷也来开会?”
“是啊,短毛老爷要我们来开会,你知道不知道点消息?”符不二赶紧打听。
“这可不知道,我这才是个警士,离着短毛老爷不知道多少层呢。”他呵斥了一声小贩,“快走!别拖拖拉拉的。”说着又转回头来,“东家您稍等,等我把这人送到环卫站去再和您说话。”
符不二现在对什么都好奇,便跟着马蓬到了横街的后面,那里有一所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放满了街道上那种垃圾筐和好些双轮的垃圾车,有人用铁耙铁铲在那里分选垃圾装车。
“分垃圾做什么?”符不二问。他印象里村里的垃圾都是直接丢在村外的沟里的。
马蓬把倒霉的小贩交给环卫站的一个人,办了交接手续。说:“里面的纸、破布是要送造纸厂的。枯枝落叶,骡马粪便,菜皮这些都倒到沼气池子里去。”
“沼气池子?”
“我也不懂了,”马蓬说,“就在公共厕所后面,有个大盖子的池子,把这些垃圾倒进去就可以了。过些日子就会变成肥料,农场的人会来拉走的。”
“这还不臭气熏天了。”符不二想到村后的臭水沟的味道,皱了下眉。
“可怪了,起坑一点都不臭。”马蓬很认真的说,“都说首长们有本事,在农场种地的人都说,这些坑里起出来的肥料即不臭,又很有肥力,种什么东西都好。”
符不二有点怀疑:“这么神?”
马蓬笑了:“要说首长们种地的本事,可不比我们这里的庄稼人差。我去农场干过几次活,从来没想到过地还能这么种。”
符不二马上就来了兴趣:“怎么种的?”
马蓬摇头笑道:“你问我也没有用,首长们种地的法子,别说东家您学不了,就是本地最大的财主都学不了,里面太多我不认得的东西了。”
符不二缠着马蓬,要他带他去农场,又许他好处,马蓬死也不干:“这事我可帮不了东家您了,农场除了公社的社员谁也不许进去。我带您去非得把差使丢了不可。闹不好小命都不保。”
一听说看种地要丢小命,符不二的兴趣也小了很多。马蓬笑道:“这里好玩的地方多了,我带您去四处走走就是了。”
“你这还不在当差吗?”
“没关系,首长们说了,要当好东道主――就是好好招呼你们的意思。我带您去逛逛也是当差。”
说着带他沿着街面四面走动。沿街正在起一家很大的店面,搭起了脚手架,泥瓦工人上上下下。
“这是林老板的全福菜行,他原来不过是个卖菜的福佬,靠给首长们收购蔬菜猪肉鸡鸭发财了。起了宅子,连小老婆都讨了两个。”马蓬说的时侯满脸都是羡慕之情。
符不二知道林全福这个人――这几个月来他到处走村串户替短毛收购鸡鸭活猪,也来过美洋村。符不二当初还觉得这人不知死活,居然公开投靠短毛效力,没想到他已经发了这么大的财。心里有点酸不溜丢的。
走过去又是个五开间的大门脸,门前进进出出许多人。“这是妇女合作社,是首长们的家眷合伙开得。”
“女短毛开店?”符不二有些吃惊了。
“是的,是个婆子开得,里面用得伙计也都是女的,这儿也算是东门市一景,来瞧热闹的人可多了。”马蓬说,“东家要不要进去看看,货色全,价钱也便宜!”
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穿着蓝布衣裙,浑身打扮的干净利索的中年女子笑着迎了上来:“客官要买些什么?”
马蓬笑道:“这位是美洋村的符不二老爷,是会议代表,来随便看看。”
“会议代表?老板娘说了,凡是会议代表凭代表证都有享受九五扣,不管买不买东西还送礼物一份。”说着就把符不二胸前的卡片上的一串歪歪扭扭的图案抄了下来,又让符不二签个收。符不二不认字,只好画个押,领了个粗纸袋子。
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厚厚的,又软又绵的布,上面起了绒一般的是密密麻麻的线圈,看尺寸似乎是洗脸布。上面还用红线织着一行字:“第一届临高政治协商会议留念”落款“临高妇女合作社敬贺,1629”。符不二不认得字,深怕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字句,马蓬给他念了一遍,又解释了下意思。马蓬这个穷扛活的居然也认字,这让符不二吃惊不小。
“马蓬你不是不认字么?”
“那是过去了,在首长这里干活,都得认字,认阿拉伯数字。”马蓬认真的说:他们都分批接受了扫盲活动。所有为短毛首长干活的人都识数,还认得三四百个字,能看报纸、告示。




临高启明 第一百七十六节 大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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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节 大会(三)
“报纸?”
“噢,就是这个。”马蓬从合作社的报刊架上取下了一张大大的纸,上面印满了字句。
“上面写得是什么?”
“是各种消息时闻:百仞城、东门市和全县的。最近还有广州府的商贸消息呢。”他翻过反面来,“这几版都是写小说唱曲之类的东西,很好看。”
符不二不认字,自然看不明白其中的好处。还是带回来给村里的认字的人看看――也算是个稀罕玩意。小心起见,他加问了一句:
“这里没有违碍的字句吧?”
“没有的,这报纸每天还送几份到县衙里去呢。您要就拿一份,会议代表免费赠阅。”女伙计说。
符不二这才放了心。取了一份小心的摺好了藏在身上。又在商店里逛了一圈,看到不少上好的绸子和洋布,便想买一些回去,福利社里是铜钱、碎银和流通券兼收的,符不二买了几匹洋布,叫家养小子拿着。见女伙计边打算盘边在账本上画的花纹和自己牌子上的花纹差不多,那所谓的毛巾上也有这样的,想起马蓬说过这叫阿拉伯数字,记账使用比苏州码子要好用多了,便来了兴趣,在那里看了半天,还和伙计说了一会话――原来这女子也是最近几个月才认得字,学会了算术,如今不但会打算盘,还能记账。
“老板娘真是善心人!”女伙计显然对自己的待遇很满意,“吃穿全包,还教学本事。我每个月还能拿百来元的卖货的提成呢。”
符不二见这铺子气派不凡,伙计进退有度,看起来还个个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的,不由得动了心――自己家里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家养小子丫头的,除了打打猪草放放牛也没什么大用,不如送这里来当个学徒,学会了本事以后对自己大有帮助。当下便问马蓬这里收不收学徒,他肯送几个孩子过来学徒,还倒贴伙食费。
“这事我可不知道。”马蓬说,“开完会之后您自个和首长们说吧。您要派人来读书,估计是十拿九稳的事。”
从合作社出来,符不二又跟着马蓬在东门市上兜了几个圈子。街道上干净整齐不说,居然连一个乞丐或者混混模样的人物都没有,连站街拉客的妓女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专门的黄色木杆牌子下面,虽然不住的出言挑逗,但是没有强拉硬拽过客的。
和马蓬一样打扮的警察在街上不时可以看到,似乎他们每时每刻都在街面上转悠。难怪这里如此太平。
“这儿不许有这号人的。”马蓬告诉他,“抓到了全送采石场采石头或者去河边筛沙子。至于能不能出来就难说了。”他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很满意自己的威风。黄色的标杆牌子是妓女专用的站街地点,全东门市一共有八个牌子,妓女要拉客的都得在那牌子下排队,前一个做到生意了,后一个才能接着拉客,不许插队。
“首长老爷们也算够怜老惜贫的,这起子土娼连花捐钱都不收。只要办个证就能在这里做生意了。”
符不二定睛看去,果然每个妓女的胸口都挂着一张和他胸前差不多的牌子,只不过是黄色的。
见符不二对她在看,妓女马上做出做迷人的笑容来:“大爷来玩那,铜钱、银子、票子一概都收。”
马蓬呵斥道:“去去去,别乱拉客,这位是会议代表。”
妓女似乎对这警察颇为畏惧,撇了下嘴,不做声了。
符不二问马蓬:“这票子是什么?合作社铺子里也问我有没有呢。”
“就是钱票子。这里又叫流通券的。东门市的商家都通用这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片来。
“用这纸片就能买东西了?”符不二很不相信。
“我们关饷就是这个,能有假?”
符不二端详了半天这几张纸片,喃喃自语。他印象里记得听族里的老辈人说过,很多很多年前朝廷也发过这样的纸钱票,那时侯官府里买东西硬要老百姓收这种钱,但是缴税的时侯又不肯收,不管纸上写多少文,拿到市场上都买不了什么东西,老百姓拿这个当废纸看。他想起来了,好像是叫宝钞什么的。
“马兄弟,这东西能管用?从前官府也搞过呀,一文不值的废纸。”符不二压低了声音说。
“当然管用,一元能买一斤米呢。随时都地买。”马蓬看上去对他的质疑很不高兴,“这东门市上这么多商户都是傻子?您老可别以为这是官府发的大明宝钞。这可是首长们的发的。”
听他的意思,短毛们比大明官府有信用的多了。不过符不二也不认为官府有什么信用可言。只是惊讶于马蓬居然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这群来历不明的“髡人”。
“这就是德隆粮行了,流通券就是他们发得。”马蓬说着指着前面的一家大铺子。这家铺子比起刚才的合作社更加气派,座落在三层台阶上的两层砖楼,宽阔的窗户上面奢侈的装着漂亮的铸铁花纹的栏杆,门很大,门前一左一右放着两个石雕的狮子。这个派头连县衙门都比不了。
“马兄弟,这粮行咋不见买卖粮食的?”符不二严重的怀疑。
“这里是柜面上,交割货物的都从旁边那个门进去,里面是个大场院,大极了。”
符不二一看这粮行的阵势就有点怯阵了,要不是有马蓬在旁,估计就不敢进去了。里面是个很高大的厅,装着一排当铺里那样的木柜台,只不过没那么高而已。窗户又宽又大,透进来的光线充足到让他很不适应,满耳只听到打算盘的声音。乖乖,这粮行的阵仗可够吓人的。
最左面的木柜台上挂着个木牌子,马蓬告诉他说这是兑换处,商铺收了流通券,不想要的,就拿到这里来换成粮筹,到场院里就能直接换到大米了。
“这么一元就能换一大斤呢。”马蓬拿出了一张绿色票子,所谓大斤是指比这种500克的斤比本时空的斤要重,所以取名叫大斤。
符不二对大斤的事情是知道一点的,因为当初打发长工去卖粮的时侯长工回来就说过:短毛那里不用升斗,而是用秤直接称重的。当时为了帮助土著们闹清到底一大斤是多少,每个来卖粮的大户都收到了一个标准一大斤的石头秤砣。符不二家里至今还放着那个石头家伙,备着来年卖粮的时侯再用。
翻来覆去了看了半天马蓬的几张票子。符不二还是有些闹不明白,不知道这张花纸头怎么能用出去,他模模糊糊的意识到,关键是这张纸能在这里换到粮食。所以才商家们才肯收用。
“真是开了眼了。”符不二愈发坚定了要送几个家养小子来学徒的念头了,别得不说,这群短毛的弯弯绕就是比别人多。不过他又一想让家养小子都学精了,儿子怎么办?还能斗得过他们?自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家产难保?宗族里那群人,也不见得靠得住。但是要把自己的儿子送来学徒,他实在又舍不得。
从粮行出来,又在东门市观光了一大圈,看什么都新鲜有趣。心里暗暗觉得自己这次来开会是来对了,光这点见闻就够回去吹上个三年五载了。
看到红霞漫天,天色将晚,便要回旅馆去。马蓬却要请他吃饭:
“符东家,我过去也吃了你不少饭,这次就算我的了。”
符不二心想这穷小子现在稍微发达了点,必然是想在过去的东家面前长长脸的,顺着他就是。再说自己有些话也得饭桌上才方便说,当下答应了,先打发了家养小子回旅馆去。
东门街的横街远端离得市中心远些,已经接近东门市的外围,行人不多,很僻静。这里开设的都是一些小铺子,做得是百仞城里的社员和劳工们的生意。有好几家小饭铺小酒馆,此时都上了灯火,马蓬平时下了班无事,就和几个同事在这里喝酒聊天,有时侯所长独孤也会来参与一脚。同这家掌柜和伙计都成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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