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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这下王初一有些坐不住了,当下又派人去催问孙大彪何时进兵青莲圩。
“不是卑职推脱,实在是卑职眼下兵微将寡,粮饷两缺。必得先备足了才能进兵……”孙大彪照例哭穷。
他只哭穷,拖着不进兵,王初一也觉得棘手,加上同僚们也有意见,特别是罗奕铭。他提醒王初一,再这么搞下去,他们好不容易才压服的永化瑶民又要起来暴动了,而且前不久宣传口的宣传就全成了骗人的鬼话,以后在瑶区开展工作就会万分困难。
“……永化瑶民最痛恨的,便是这高价食盐。他们和八排瑶一起造反,根子就是大崀圩的孙大彪收取高额的过境盐税,垄断生意。咱们到阳山来,口口声声说要锄暴安良,让瑶民和汉人百姓‘一体平等’,结果却还是照旧纵容孙大彪垄断盐务,岂不是失信于他们?”
这让王初一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地步,永化乡虽然有国民军一个中队镇守,但是真要闹起事变来,镇压下去固然容易,自己在黄首长面前便无法交待。不得不又来找彭寿安问计了。
彭寿安也拿不出什么“锦囊妙计”,只好敷衍了几句“且先安抚瑶民,静观时日。”
“瑶民如今闹得厉害,一直派人来请愿,说如今盐价高得大伙都买不起了,只能淡食。这可不是几句话能安抚的。”王初一十分苦恼。
彭寿安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条妙计:目前阳山县第二中队正驻扎在永化,每月县里都要给该中队运送补给。去永化有两条路,一条是走连江水路,到黎埠圩,再转寨岗河南下。抵达后再用人力输送。不但路途较远且连江上治安情况不好,还要相当数量的护送兵力,对于区区不过一百人的部队来说补给的动静太大了。所以补给队多走路途较近,也比较安全的陆路。即经大琅圩入永化。虽然孙大彪很快就重占了大琅圩,但是从来不敢拦截国民军的补给车队。
彭寿安的“妙计”便是由补给车队里夹带食盐进入瑶区,再向瑶民“平价”销售。
“……如此一来,孙大彪在大琅圩设卡收盐税便无利可图,永化瑶民亦得了平价之利。”
这妙计得到了王初一的首肯,没想到罗奕铭又是反对:“自古征收盐税是官府的权力,他孙大彪有什么资格设卡收税?县里应该立刻命令禁止,哪有用夹带的方法来给瑶民送盐的。再说这盐送到了,还得部队去卖!岂不是违背了部队不许经商的禁令。”
王初一自觉得这计策不错,现在又被他反对,再想到自己的决策不断遭到归化民干部的置疑,心里早就在怀疑是不是罗奕铭暗中捣鬼,他喝斥道:“罗奕铭同志!请你注意,我是阳山县县长!你只是负责治安的国民军队长兼任治安科科长!你可以按照程序表达你的意见,但是没权指斥我的决定,如果你觉得我的决定不合适,可以向上级反应。但是绝不允许私下搞小串联,反对上级领导!”
元老院对上下级关系尤其重视,罗奕铭自然也是明白这里面的利害,被王初一当面一喷,只得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觉得王初一这样干完全是错误的,纯粹是在耍弄“阴谋”,完全没把黄首长说得“发动群众”“争取大多数”这个宗旨放在第一位。
这也就罢了,然而罗奕铭过往的经验,孙大彪这种匪类疑心极重,变幻无常。所谓的计谋未必能在他身上奏效――就是奏效了,影响也非常坏。眼下阳山县里对招安孙大彪和张天波已经有很大的怨言了,就算最后能“一网打尽”,这种民心上的损失却是很难被弥补回来的。何况孙大彪极有可能会反咬一口,给阳山的军政机构造成损失……
“怎么办呢?”罗奕铭回到住处思索了好一会,决定事不宜迟。应该立刻向黄首长反应情况。想到这里,他铺开信纸,开始向黄超写信。
就在各方暗流涌动的时候。青莲圩的冯海蛟宅子里,同样弥漫着阴谋的气味。
和大崀圩一副“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不通,青莲圩却是一副“整军备战”的紧张态势。冯海蛟不但让原本散居各处的居家土匪全部回寨子,还搜罗了不少外地来得亡命之徒。又役使周围百姓,每日在修整寨墙,打造兵器,铸造大炮。
他们三人那日在大崀圩孙宅之中摆下香案,重新对天盟誓“永不相叛”,要“同生共死”,又约定由他为孙大彪去“请封”,大家“共图富贵”。然而孙大彪又接受了髡贼招抚的消息依旧让他紧张了好几天――虽然没过多久张天波便来到了青莲圩,将把兄脚踩两条船的“苦衷”“不得已”之处诉说了一遍,还将“明斗暗和”之策演说了一番。双方定下了互不相攻,暗中彼此襄助的盟约。但是冯海蛟依旧不放心――在他看来,澳洲人的国民军人少,初来乍到又要维持县内治安和镇抚瑶民,短期内不可能来对付自己。真正值得警惕的反而是把兄孙大彪。他是带着澳洲人来攻打自己,那可是熟门熟路――自家的短处弱点他全知道。这把兄真要拿自己的人头一用,这脖子后面可就有点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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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一百四十四节 补给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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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不来图谋自己,无疑受了髡贼招安之后,孙大彪是不会再和髡贼刀兵相见,髡贼便可以从容来攻打自己。到时候他危如累卵,这大哥能隔岸观火就算是大仁大义了,搞不好还会来个落井下石。
这种疑惧折磨的冯海蛟忧心忡忡,一直怀疑自己当这个“把总”是不是当错了――早知道不如主动去投降澳洲人了。思来想去,只好去问计毕轩盛了
毕轩盛自然也容不得孙大彪的脚踩两条船。毕竟杨举人派他来得目的是在阳山给髡贼找麻烦,把髡贼拖住。如果孙大彪左右逢源,和冯海蛟僵持着。这阳山还是乱不起来。不但乱不起来,时间长久了,这冯海蛟也会跟着动摇。
他自诩小诸葛,只觉得没过去一直是被爹压着才没能大展拳脚。现在独当一面,自然要好好的筹划一番了。
眼见着冯海蛟来向自己问计,毕轩盛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低声道:“老爷疑虑的是!这孙老爷说是和东翁您歃血为盟,相不互攻。然则人心隔肚皮,万一……”
“这个我晓得,还用得着你说!”冯海蛟没好气道,“如今我上了大明的船,势单力薄的,万一澳洲人来攻打,咱们一个也跑不掉!连你那**杨老爷也是迟早荡秋千的份!md,他说给老子的火器呢?还有那姓詹的卖屁股的,说什么要拨给我银子,到现在连个毛也没看到!屁!”
毕轩盛微微尴尬:这空头许诺自然当不得真,不过真要惹恼了这匪首,自己小命不保不说,难保他不会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去投奔髡贼。
“从会宁和梧州过来,都要一段时日,况且现在路途不靖,詹、杨二位老爷要送东西来,怕也是举步维艰。咱们现在的局面,等不得他们,只有自己干……”
“干?这么干?你说个道道来!”冯海蛟瞪起了他的一双小眼睛,凶光毕露。
毕轩盛暗暗胆颤,心道这货还真是个积年的老水匪!不由得将轻慢之心收起,毕恭毕敬道:“老爷稍安勿躁,学生有一计……”
“小休息结束了,大伙准备上路啦。”尤辞仁一边吆喝着,一边戴上了新发的遮阳盔,又拿着毛巾擦汗。
随着他的吆喝,原本懒懒散散躲在树荫下的民夫和国民军们拖拖拉拉的从树荫下走了出来。
七月的天,热的象要下火,进入六月之后,天上便没下过一滴雨,烂泥路上覆着一层浮灰,路边的草都蔫了。这样的天气还要在日头下赶路,难怪人人都没有好脸色。
“中尉,天气这么热,是不是再多歇息十分钟。”负责管理民夫的下士凑过来说道。
“你糊涂!现在还不到中午,趁着不算太热不多走几步路到大崀圩打尖,准备午后晒人肉干么?”尤辞仁斥道,“趁现在赶紧走,午后歇个晌,下午还得紧赶着到宿站。天黑了不安全!”
下士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的离开,自去催促民夫。
民夫们将紫电手推车上的绳子重新整理一番,捆绑结实。这些车一共有十辆,上面捆着装粮食的草袋,还有一些统一样式,却又大小不一的口袋和箱子,上面都盖着红色的铁拳军徽和蓝色的号码。这是联勤统一制作的包装材料。
这是向永化输送物资的补给车队,这样的补给每周一次。运输的主要是粮食和部分无法就地调达的副食品。每车装载三百斤,配两个民夫,一拉一推,平时不算太费力,只是如今天气变得很热,民夫上路便觉得辛苦倍于往日了。
除了二十个民夫,还有一个班的国民军士兵护送。原本这样的护送并不需要尤辞仁这样的少尉军官出马,但是因为最近形式复杂,永华的瑶民又有骚动的迹象,罗奕铭便派他去永化,调查一下当地的情况――尤辞仁是国民军中少有的旧读书人出身的军官,不但识文断字,办事亦颇有章法。
原本尤辞仁在伏波军中是大有前途的,不过由于半年他被诊断出了身体有病,不适合队列服役,原本是要退伍的,不过尤辞仁不愿意到后方去,便被派到了阳山当治安科副科长。为了开展工作方便起见,他平日穿国民军的制服,戴中尉的军衔――和他在伏波军里一样。
不过几分钟,队伍便整队完毕。尤辞仁照例检查了车队情况,还检查了每个士兵的装具。国民军士兵普遍作战素质较差,战斗力不强,对条例的遵守程度更是远不如伏波军,因而不得不花很大的力气在矫正他们的各种小毛病上。
“每支枪都要上好弹药!不要怕麻烦,更不要怕走火!”尤辞仁不厌其烦的说道,“阳山还没有太平,要时刻警惕敌人的突然袭击!”
士兵和民夫们愁眉苦脸,好不容易捱到了尤中尉宣布“出发”,大家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尤辞仁把下士叫道身边,低声道:“前面是大崀圩,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带队押送物资。大崀圩的情况他是了解的。虽说盘踞其中的孙大彪接受了招安,实则手下人马并未经过整编改造,补给车队要经过,他自然不放心。
“不要紧,孙大彪很识相。”下士并不以为意,“他回到大崀圩之后,我们经常经过他的地盘,不管是补给车队还是单独人员,他从来不敢留难。每次都是礼送出境的。连我们在大崀圩打尖吃饭都叫不收我们的钱……”
尤辞仁点了点头,不过,他已然不太放心。这些地方豪强变幻无常。刚和你称兄道弟,转头就可能在背后捅上一刀。他对王初一当初没有集中力量攻占大崀圩一直有腹诽。这个通往瑶区的交通要道怎么能落在孙大彪这样的人手里?万一他起了坏水,驻永化的中队就会十分被动。
虽说王初一在会议上透露了他的真实目的,但是尤辞仁觉得他的算盘十分可笑,不可控的因素甚多。然而这些话他也只能和罗奕铭说说――毕竟王初一才是县长。
一路无事,车队在午前抵达大崀圩。路上设卡的团丁一见来得是国民军,不敢啰嗦,赶紧搬开拒马,让他们通过。
大崀圩是通往瑶区的交通要道,原是个商业发达的集镇。不过前不久的八排瑶之乱,永化瑶民打破了大崀圩,抢掠之后放了一把火,把圩内街道建筑烧毁十之八九。如今尚未恢复元气,依旧是满地断壁残垣。只是商贩已经搭起棚子,做起了生意,街道上颇为热闹,除了陆续回来的本地百姓,周边的百姓也到这里来赶集贩货,人群中,时不时的还能见到瑶民。
他们一进圩,便有孙大彪的一个管家闻讯赶到,又是作揖,又是客套。听闻他们是要当地打尖,便将补给车队领到一处空场上。这里大约原本是什么房子,如今烧得只剩下一片白地。只在当间修了几个竹棚,下面放下缺腿少脚的桌椅,供过路客商打尖吃饭。
“来来,请兄弟们都请坐下,”管家招呼道,“我这就叫人预备饭菜……”
“不必太费心,”尤辞仁道,“天气热,亦不能吃得油腻,米饭菜蔬,拣新鲜的上。”
“是,是,长官说得是。”管家道,“小的们这里有现成的预备,都是过路客商吃的,虽然粗粝,倒还干净。”
说着关照人将饭食搬上,尤辞仁看了一眼,只是放凉的米粥和腌过的瓜菜,还有一大缸子绿豆汤。不但器具食物干净,也觉得很合用,当下点点头。下士低声道:“中尉,我们常在这里打尖,不碍事的。你老就放心用吧。”
“车队上的物件可有人看守?”
“不用看守,他们不敢动的。”下士常带队运送补给,嘴巴一努道,“车就在对面的棚子下面,他们派人瞧着呢。您老怕丢东西,他们更怕!”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
尤辞仁对他的麻痹大意很不以为然,不过就眼前的情况看,孙大彪和土匪大约还是区别的,毕竟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大约不至于太乱来。
正吃着饭,看到旁边一个草棚里,坐着几个瑶民,在吃着芋头之类的东西,却不见他们要吃得东西,伙计只是放上一叠大碗,一大壶茶水。
看他们的面色青灰,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虚弱无力之。尤辞仁觉得奇怪,问道:“这些瑶民既然在这里打尖,怎么不要吃得?”
管家陪笑道:“他们都是到这里卖山货换盐的。换了盐在这里歇歇脚再回去。老爷仁厚,可怜他们穷,就让他们在这棚子里歇歇脚,吃干粮,茶水亦不要他们钱。”
“原来如此。”尤辞仁点点头。看这些瑶民的样子,显然是许久没有吃到盐的模样。再看他们随身带的物件,装盐的竹筒轻飘,显然没多少盐。
“你这里盐价多少?”尤辞仁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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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第一百四十五节 赌咒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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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的笑容顿时有些呆滞,吃吃哎哎道:“这个……小的也不太清楚……都是拿山货换盐……”
尤辞仁知道孙大彪的作为,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不再问下去。
吃罢午饭,尤辞仁关照照价付款,管家坚决不肯收,双方又推让了一番,最后对方勉强象征性的收了些。不仅如此,又给各人随身带的竹水壶灌上了凉茶。殷勤备至。
“赶紧上路吧,”尤辞仁催道。
一行人出了草棚,推上车子便往圩外而去。大崀圩并不算大,一条主街不过半里地。不多片刻便出了镇口。尤辞仁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算放下。
下士见他轻轻吁了口气,笑道:“长官莫要担心,这一带都是孙大彪的势力范围,一般的小贼没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搞事,安全的很。”说着他派了下自己的步枪,“其实带着这个都多余。”
尤辞仁见不止是他,整个班都有一副慵懒的态度,不禁摇了摇头。道:“这些土豪多疑善变,不要太过轻信……”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推车,又走出去半里多路,转过山头,忽然见到前面又出现个哨卡,不但安置有拒马,还有木制的塔楼,十几个壮丁手持刀枪,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两路拒马中间,只空处一个单人通过的路口,十几个小商贩或者瑶民打扮的人正排队逐一通过。卡口上吵吵嚷嚷。
“这是孙大彪设的卡子,”下士说,“过了这里,就是瑶区了。”
“他们在搜检什么?”尤辞仁见每个人过卡都随身物件都要搜检,连衣服都要敞开。
“盐。”下士说道,“孙大彪的最大财源就是往瑶区卖盐。瑶民也好,商贩也好,往瑶区去要带盐的,都得在他家的盐店买。买了之后装个口袋,上面再盖个火漆印,过卡的时候火印完好的才能过,不然就算走私食盐,抓住了轻则没收挨打,重则关到他家私牢里,要家里人用钱去赎……”
“好大的威风!比官府还厉害。”尤辞仁是归化民,地方豪强横行霸道,官府形同虚设的事情见得多了,对此没有元老们那么少见多怪。然而他意识到这种现象至今存在,是永化瑶民对县政府日益不满的,瑶区骚动的直接原因。
这次王县长要自己带得车队里夹带上几百斤盐,其也就是为了安抚下瑶民。
不过孙大彪这伙人还是要尽快解决,拖下去对元老院的威信和阳山的稳定都有不好的影响……
“谁说不是呢,”下士啐了一口,“我们每回去永化,瑶民都说这事。都说:‘你们来的时候说好以后卖给瑶人的盐和汉人一个价,现在还是卖高价!’”
“也不知道王县长打得什么算盘,”一个士兵接口道,“照这么下去,永化的瑶民又要造反了。”
……
说着话来到卡口前,下士忽然皱了下眉,低声道:“有点不对劲。”
“什么?”尤辞仁吃了一惊。
“卡口上的人我不认识。”
车到卡口前,却不见人把拒马搬开,只迎上来一个瘦小的黑汉子,大声吆喝:“停车!tmd,快停车!”
车队顿时停了下来,下士皱了皱眉,道:“中尉,我上去看看。”他说着对后面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下士迎上前道:“我们是往永化送补给的,快把拒马移开!”
“老子管你是什么**后勤队,要过卡的都得检查!”黑瘦汉子一反他们进入大崀圩时壮丁的态度,完全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态度。
“你听清楚!我们是县里来得国民军!往永化送补给品的,你再多话老子一枪毙了你!”下士已经多次经过这里,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不由大怒道。
“毙了我?谅你没这个胆!”黑瘦汉子一脸不屑,“这是孙爷的地盘,都得按照孙爷的规矩办!凡是要过卡进瑶区的,都得查有没有私盐,没有了才能过!”
下士这下气得脸都红了,把枪从肩膀上摔了下来一横,大声道:“我看哪个嫌命长得来验?!”
这下,整个卡口都骚动起来,随队的士兵都摘下枪来,卡口上的壮丁一个个亦是刀枪相向,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车队的民夫吓得动也不敢动,腿肚子直发抖。
尤辞仁心里一震:这是什么情况?!
从他们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情况看,孙大彪对己方的态度并没有变,就算他起了坏水,要对付他们这支小队伍,刚才在茶棚里吃饭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枪支都卸下来了――为什么到了瑶区门口才突然换了嘴脸?
正当他还在紧张的思索的时候,忽然路边山上轰隆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从山边喷射出一排铁砂石子,如一把大号的喷水壶,无差别的朝着整个车队扫了过去!
“这么说,孙大彪是不知道谁袭击了补给车队喽?”
“是!是,孙大彪他对天发誓,不是他袭击的车队,”张天波的身子都快对折了,满头是汗,“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王初一接到补给车队被袭的消息是第二天上午,从大崀圩来了一队人,带队的是孙大彪的管家,不但送回了车队,还把在袭击中受伤的伤员和死亡的士兵和民夫的尸体送了回来。
尤辞仁也回来了,灰头土脸不说,还带了伤。
管家一见到王初一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喊冤。好不容易,才从他和回来的伤员口中得到了当天遇袭的具体情况。
原来当天下士在卡口上和守卡的壮丁交涉的时候,从路边忽然打了一发荔枝炮过来,当场打死了下士和一个士兵,守卡的壮丁也用刀枪趁乱向小队袭击,民夫猝不及防,死伤很多。士兵奋力战斗才把敌人击退。最终一共死亡士兵两人,民夫七人,另有十多人受伤。车队载运的物资倒是没受损失,只是民夫伤亡惨重,车队无法前进,只得又回到了大崀圩。
孙大彪得到消息,急忙赶到尤辞仁面前,又是赌咒又是发誓,表明这决不是自己干得,说哨卡上的人都不是他的人――他派去守卡的人都不见了。
尤辞仁无心和他辩白,民夫损失太多,还有民夫和士兵的遗体要赶紧送回去――天气炎热,搁置不了太久。便要他派出民夫将车队全部送回阳山县城去。
孙大彪立刻照办,还不断絮絮叨叨的反复说自己是“冤枉的”。要尤辞仁在王县长面前“代为辩白”,最后还送了五百两银子,说是给死伤弟兄的“安置钱”。
车队在大崀圩被袭,这完全出乎王初一的预料。他当然知道孙大彪“不老实”,但是没想过他居然敢对补给车队下手。
“你觉得孙大彪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王初一问尤辞仁。
“不敢肯定,但是真话的概率比较大。”尤辞仁虽然不喜欢王初一的处置方案,但是他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我想不出孙大彪为什么要这么干――这是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
“我也这么觉得。他这么干了,就是公然和我们为敌。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可言?”
“另外,在被袭击前……”尤辞仁说了下士当时说得话,“……他是常来常往的,哨卡上的人多少都面熟,却说都面生,的确有蹊跷。”
“你是说有人暗中把原来的守卡人都换过了。”
“是这样的。”尤辞仁认可这个推断,“不过我们也不能轻信。孙大彪这个人是典型的土豪劣绅,鱼肉乡里之辈。除了盘剥瑶区百姓,手上血债也不少。”
“这和他的血债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这事到底是不是他干得!”王初一不耐烦道。
尤辞仁心里很不舒服,然而他没说什么,只是说:“现在我们还要赶紧向永化补给,那边的存粮不多。这次还是我带队去!”
于是便决定第二天再向永化派出补给车队。这一回,车队平安的抵达了永化乡所在地,不但运去了粮食,还将一千斤盐运到了当地,低价出售给当地百姓。尤辞仁回来报告说,孙大彪一路上殷勤备至,虽然没敢进入瑶区,但是派人远出十几里路来迎接护送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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