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老猪
“大人,这身制服是小号的,可以确定,是一号人物自己穿的。”军法官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抽动着,眼眶发黑,脸上的皮肤被冻得僵裂。他抽动着鼻子:“除此以外,我们还发现了和它一起被埋起来的几件军服。”他压低了声音:“制服里有士兵的,也有红衣旗本军官的。可以确定,二号人物和一号人物在一起。”
刚刚睡醒,卢真的脑筋还有点模糊,一下没法反应过来,嗫嚅说:“所以?”
“大人,这证明我们的搜查线路是对的。就在这里,目标换了装。”看出上司还在迷糊着,军法官善解人意地解释说:“大雪掩盖了脚印,但看这里的衣服,我们可以推测出,随同一号人物的护卫约有十人。衣服是他们从附近的民家买来的。”
“能看出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大人,看雪的厚度,可以推测,在两天到三天之间。”
“两三天前。”卢真重复了一遍,眼睛里透出了绝望。
两三天的时间,足够人干出太多的事了。紫川宁能逃出上百里了,而且她还可以在附近租借马车和马匹。等自己摸索地追过去,他们早就走远了,自己只能找到她们经过的痕迹。
“没办法抓到紫川宁了!”
卢真痛苦不堪。十几天的辛苦和劳累都在此刻发作了,顶风冒雪的辛劳,万斤重压的负荷,深入骨髓的疲倦,这时候,他疲惫得连脚都挪不动了,身心崩溃。
卢真无力地蹲了下来,绝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对着茫茫白茫茫的雪原,他痛苦地呜咽道:“紫川宁,你到底在哪里!给我出来啊!”
“宁殿下,我听见,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您的名字?”
凌晨五时,李清模模糊糊地醒来了,听见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她轻轻推了下身边躺着的紫川宁。而后者睡得正香,只是嘀咕了两声:“听错了吧?”翻了个身,她继续睡去了。
李清凝神倾听,过了好久,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她才释然,放下心思继续睡觉。
在这一刻,李清和紫川宁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追捕者卢真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仅仅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卢真和他的部下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离大路不到两百米路上的那个破落的小村庄里,就藏有他一心一意追查了足足两个星期的对象。
兵变当ri,紫川宁和李清从地道逃脱,她们本想是要投奔达克的远征军。但可惜,帝林先进了大营,他们没法靠近。
李清和紫川宁都还不死心,在达克城中住了下来,想找机会混入营中与斯特林见面。但第二天,城中哭声四起,达克城头的军旗都下了半旗了,出入军营的官兵臂上都缠着黑纱。打听之后,二人震骇万分,军中刚刚公布了消息,斯特林竟已于昨晚去世了!
咋闻噩耗,李清当场就昏厥过去了,紫川宁也当场痛哭失声。幸好斯特林统领平时深得军心民心,闻知他噩耗,达克城中痛哭的军民无数,她们二人的悲痛看起来倒也不怎么抢眼。
直到第三天,二人才恢复了清醒。斯特林去世了,但他的旧部还在。强忍着悲痛,李清想见文河等部将,但远征军中能话事的将领都被帝林拉去了达克,大营门口被监察厅的宪兵把守,而且哥普拉已经接管了远征军的军权,李清连军营的大门都进不了,无从下手。
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两个女孩子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敌人是多么可怕。帝林做事从不给对手留机会的——其实哥普拉刚刚接手,未必真的毫无破绽。若是换了紫川秀或者圣庙长老布丹,那结果就很不一样了——但对两个初出茅庐的女孩来说,这确实足够了。她们连潜入军营都办不到,对于如何煽动士兵发动一场兵变,实在不知如何着手。
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了,随着叛军势力的扩大,达克城内的jing戒也来得越来越严,宪兵已经开始挨家挨户地盘查了,紫川宁和李清带着部下们连夜离开了达克,他们本来要直奔达克以西的安卡拉城的,但半夜里,跟随她们的禁卫军护卫中有三人不告而辞,偷偷地开溜了。
一路上,盘查越来越严密,途径的各个城市根本没法留宿,宾馆和旅店也没法住。有两次,刚住进旅店,李清觉察不对马上离开,他们刚从后门离开,宪兵已经从前门进来了。
向东和向西的道路都被堵住了,无论到哪里,总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跟踪着,总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冷冷地注视着,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涯,整ri整夜地提心吊胆,随时准备着逃跑,ri不能食,夜不能眠——紫川宁和李清都身心疲惫,花容憔悴。她们能感觉到,头顶上笼罩的天罗地网,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那种沉重的压力令两位女子不堪其负。
好在紫川宁虽然娇生惯养,却天生有一种不服输的坚韧毅力。而李清处事老练果断,随行的护卫们也足堪忠诚,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几次前进的尝试都失败后,他们被搜索网逼得又退回了达克——因为想不到紫川宁敢重返di du,比起外省来,di du周边的搜索反倒松懈了很多。她们不敢进达克城,就藏身在附近一个废弃的小村庄里——当年魔族入寇东南,杀戮累累,造就了无数这样的小村庄。好在出来时,紫川宁和李清都带了足够的银两,还可以派人出去购买食物支撑一段时间。
但对于何去何从,李清和紫川宁却产生了分歧。
按照紫川远星临行前的嘱托,李清主张立即去西北,投奔明辉统领,而紫川宁却在犹豫着,迟迟不肯动身。李清也急了,问紫川宁:“殿下,复仇平叛,事不宜迟!我们每耽搁一天,帝林就强大一分。为参星殿下和先夫报仇,我们怎能还能在此耽搁呢?”
当然不能耽搁了。但到底要去哪里呢?向东,还是向西?
望着村口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两条分叉道,紫川宁陷入了迷惘。
是听从叔叔的话,还是相信他呢?
当年提剑当胸,彻夜不眠为自己把守门口的少年,还会象当年一样为自己挡风遮雨吗?
多年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艰难曲折,他那漆黑的双眸,是否如当年的一般的明亮透彻?那个少年,还是象当年一样地倔犟、坚定而充满了正义感吗?
紫川宁对李清说:“清姐,我打算找远东统领去。”
李清愕然。她低声说:“殿下,老殿下生前嘱托给我们,千万不能……”
“我相信他。”
李清苦口婆心地反复劝导,但紫川宁低着头,回答的却始终只有这句话:“我相信他!”
李清气道:“殿下,您怎能如此任xing!下官不愿无端怀疑谁,但您也知道,远东统领与叛贼是过命的交情,万一……”
“倘若如此,那就是天弃我紫川家了,灭亡了也就罢了。”紫川宁猛然抬起头,她的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紫川家的当代总长红着眼放声哭道:“清姐,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了,想得受不了啊!哪怕死,我也想再见他一面啊!”
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李清心头酸痛,也想起了自己丈夫那坚定而温馨的身影。悲从心头来,她抱住紫川宁一同放声大哭。
“也罢,殿下,就让微臣陪着您一起赌命吧!我们去投远东统领!”
七八六年一月六ri清晨,林冰启程从di du返回远东。
冬天的清晨,冷风飕飕地吹过,天空灰蒙蒙、yin沉沉的。道上人烟稀少。
不知如何,林冰返程的消息竟不胫而走,很多元老和军政要员都赶来为她送行,送行的人群簇拥在门口,以致一时堵住了道路。以今西红衣旗本领头,监察厅的军官们也来了不少。他们自成一群地站着,与其他的送行人显得径渠分明。
今西殷切地握住林冰的手,声音大得全场都听得见:“林长官一路保重,路上风寒,小心照顾好身体。如今时局动荡,帝林大人已下令各地的监察厅,让他们一路给您提供照顾。路上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开口好了,不必客气的。”
“有劳cao心了,十分感谢。不过估计不会有什么需要的。”
“请代向秀川大人转达我们的敬仰之意啊!大人在极东征战苦寒,请他有空时一定要回来安歇休息,大家很想念他啊!”
“定当转达,阁下请放心。”
监察厅的高官一个接一个地上前,热情洋溢地和林冰握手道别,哭喊着挥泪洒别,仿佛他们个个和林冰是一辈子的生死之交——林冰在肚子里暗骂:“老娘上个星期才认识你们这帮龟孙子,现在都记不得你们名字!不跟着帝林造反,谁知道你们谁是谁啊!”
但无论如何,监察厅的这番表演还是给在场人带来了足够的震撼。他们才发现,原来远东军跟监察厅的关系好得很,不但远东统领是监察长帝林大人的结拜兄弟,而且连远东的副帅也和监察厅的高官们关系莫逆。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啊,自己差点认错好人了!
元老们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林冰说的,监察厅的人在场,这些话统统只好烂在肚子里了。他们尴尬地站在寒风里,强作欢笑、说上几句:“一路顺风”、“保重身体”之类的客套话,然后用可怜的眼神望着林冰,都要快哭出来了。
元老会议长萧平因为年纪大,资历又老,相比其他人,他就无所顾忌多了。握着林冰的手,他迟迟不肯放开——若不是看他的年纪,大伙会怀疑他是在趁机揩油的——苦着脸说:“林长官,您走了……唉……我们真不知怎么办好了啊!您……您……得向远东统领说啊,让他快……快点过来啊!我们等他都……”
“爵爷,您不用说了。”林冰连忙拍萧平的手:“爵爷,一切不言中,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不用再说了!”
“唉,我活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进棺材还能碰上这样的事。真是想不通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白ri里做恶梦都想不到啊!唉,林长官,现在这世道,好人越来越少了。斯特林大人是个好人啊……就可惜,他死得太早、太冤了……若他活着,那决计不会让……”
“咳咳!爵爷,风太大,您进屋里歇着吧!您年纪大了,先好好休息吧!”
“唉,林长官,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为我好。可我一把年纪了,都快进棺材的人,我还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
旁观众人无不惊恐得脸白如纸,看他们表情,仿佛恨不得下一秒钟拔腿就跑。林冰则暗暗叫苦,监察厅的人把耳朵竖得跟兔子差不多了——好在,萧平虽然自称快进棺材了,但还不是真的想进棺材了。罗罗嗦嗦一通后,他总算祝林冰一路顺风,顺便送上了贺礼和盘缠。
与一大堆人告别之后,车队启程出发。但车队并非直奔di du东门,在zhong yang大街转了一个弯后,在一个栋高大的建筑前,车队停了下来。
林冰让车队在门口等候,独自一人进去。
这是一片静谧而肃静的地方。深黑se的墙碑给人压抑的感觉,连绵不绝的白玉碑排列得整整齐齐,漆黑而空旷的大殿,高得令人窒息。巨大的黑se鹰旗在殿门上方安静地垂下,它的羽翼遮盖了殿门前高耸的汉白玉石碑,也遮盖了石碑上刚劲有力的大字:“圣灵殿”。
紫川家的圣灵堂,一个神秘而肃穆的地方。三百年以来,只有家族的总长和为家族做出过杰出贡献的重臣才有资格进驻此地。
大殿空荡荡的,光滑的黑se大理石地板擦得一尘不染,清晰得可以照得见人影。
当林冰副统领走进去的时候,她听见呼啸的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呜的哀鸣,仿佛千百年的英灵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的欢迎。进圣灵殿,这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她怀着一种拘谨的好奇心,从那些华贵的白玉碑前慢慢地走过,一个个地读出了碑上的名字:紫川云、紫川星、雅里梅、沙加、卡缪、云山河……这里的每一个名字,在当年都是跺脚就能震撼大陆的人物。他们若不是紫川家的君主,便是名将重臣。
最后,在大殿最左端的位置,林冰看到了她寻找的目标。这里,一块洁白的石碑耸立着,名字分别是:哥应星。
林冰默默伫立着,凝视着碑位上的字,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大人,我来看您了。您一个人在这里,离开了远东,离开您的部下和亲人,您一定很寂寞吧?这么久没来看您,您还好吗?大人,自您离开以后,我们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您一定没想到吧?当年您照顾的那个少年,现在他已经继承了您的事业,他击退了魔族,还打到了魔神堡,征服了整个魔族。您的心愿,在他的手上完成了。听到这个消息,您一定很开心吧?
您的病,好些了吗?您,还难受吗?天气变冷了,您要记得加衣服,不然就要咳嗽的……”
林冰眼中饱含着泪水,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有在这个人的面前,她才不是端正而凝重的远东军副长官,而只是一个爱说话的小女孩。在自己前半生的生命里,那个男子占据了巨大的部分。她慢慢地抚摸着汉白玉的牌位,仿佛抚摩着爱人的手,爱人从不曾消失,他只是离开了,不再回来……
林冰坚信着,自己与他,只是暂时地离别。当那天到来时,自己将和他重逢。
“大人,我走了。您要保重,我会回来看您的。”
在哥应星的牌位前停留了好久,林冰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告别离去。抹干了泪水,然后,她来到了旁边的一块牌位面前,深深地三个鞠躬。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她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斯特林.左那。”
虽然在年龄和资历上,他还算是自己的晚辈,但对这个男人,林冰只有衷心的敬佩。
那个朴实而坚定的军人,远东、帕伊、巴丹、魔神堡,紫川家这十年的历史,就是他的光荣史。他总是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接受最艰难的任务,默默地做出牺牲和奉献,而回报给家族以胜利和希望。无论如何巨大的困难和灾难,只要他在,紫川家就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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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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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平实,坚定,才华横溢,百折不挠,这就是斯特林给世人留下的印象。谁也没想到,经历了无数的艰险后,这位既雅里梅之后不世出的一代将星,竟然陨折在大雪之夜的望都岭。
他是紫川家最后的支柱。或许因为他已经承担了太多的重压?当他倒下后,紫川家也就倾覆了。
林冰默默地祷告着:“斯特林大人,我就要回远东去了,代阿秀统领来看望您了。圣而为神,您已成神,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家族不灭,远东军兴旺发达……也请保佑我们的阿秀统领平安。”
鞠躬之后,林冰踏前一步,将手上洁白的玫瑰送上去。这时,她看到了,在自己之前,在斯特林的灵位前,已经摆有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了,花朵娇嫩洁白。
林冰愣了下,帝林的兵变已告成功,叛军掌控了京畿和周边,总长府和圣灵殿都落入了叛军手上。虽然叛军宣称斯特林是死在罗明海手上,但真相到底如何,连老百姓都心知肚明。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公然祭扫斯特林?他就不怕被叛军盯上报复吗?
林冰擦了下汉白玉碑位的碑面,再次鞠了一躬,在心里默默祷告道:“斯特林大人,暂别了。他ri,当家族王师再度光复di du之时,下官和秀川统领一同来探望您。您保重。”
她抬头再望那墙壁上巨大的飞鹰,久久凝视,长长地叹息一声后,转身离去。
大殿的门口前,她停住了脚步:在殿门前,在鲜花和松柏丛中,帝林颀长的身影静静伫立着,明亮的双眼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在他的手上的,捧着大捧的洁白百合花。
“监察长大人?”
俊美的男子走过来,微微欠身:“久违了,林长官。”
自事变以来,林冰还是第一次见到帝林。当年在远东时,帝林曾在她部下任职。那时的帝林,气质锐利得象锋利的刀刃,感觉靠近他都是危险的。
但眼前的人……好象有点不一样了。他的眼神深邃而通澈,动作间有一种动人的韵律美感,令人赏心悦目。如今的帝林,竟象脱胎换骨了一般,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林冰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功勋盖世,罪恶滔天!
“是巧遇吗,监察长大人?”
帝林笑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当然不是巧合,林长官。听说您要回远东了,我特意在此恭候,为您送行的。”
“在这里?”
“办事处那边人太多,我也不喜欢过去凑热闹。”
林冰紧紧抿住嘴唇,没有出声。帝林猜到自己回远东之前要来圣灵堂——这个揣摩人心的魔鬼,她有一种浑身上下被看透的感觉,这令她很不舒服。
她淡淡说:“劳动大人大驾,在下受宠若惊。”
“林长官……”
“总监察长大人,阁下位阶远在我之上,长官二字,就不必再提了。”
“长官您客气了。您曾是我的长官,帝林绝非忘本之人。”
“帝林大人如此念旧,实在让在下感动得很,受宠若惊。不过,我林冰身单肩薄,担当不起大人您的尊敬——还是免了吧。”
帝林笑笑,若无其事地说:“您说笑了。林长官,我听说您马上要回远东去了?”
“如果帝林大人您允许的话。”
“林长官言重了。这么多天来,di du虽然厉行宵禁和城禁,但对远东各位同僚,我们都是一律放行,你们没受到任何阻碍。这是为了表达我们的善意和友好,您该是心里有数的。”
“我们能在首都的街道上走动而不被抓进大牢里——真的要好好感谢总监察长大人的善意了,此份大恩大德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的好。”
帝林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望着林冰:“林长官,您对我好像有所误会?”
“岂敢。监察长大人威武盖世,我一个弱质女子,岂敢对您误会?大人敢作敢当,小女子佩服得很。”
话出口了,林冰立即就后悔了:既然已经决定敷衍他了,又为何如此冲动呢?眼前是一条冷酷的毒蛇,为什么还要激怒他呢?这个魔王,他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帝林没有被激怒。他凝视着林冰好一阵,然后说:“林长官,您是我尊敬的人。我只想问您一句:平心而论,紫川家待我如何?公平吗?”
林冰愣住了。她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空叹。
“新年前夕的深夜,就在我满心欢喜地回家与妻子小孩团聚庆祝新年的路上,四百多个手持刺枪和长刀的武装匪徒血洗了我的车队,一百多名卫兵全部战死,唯有我幸存。这次惨祸,执行的人是罗明海和林迪,而在背后指使的人是紫川参星。
林长官,换了您,您会怎么办?”帝林注视着林冰,平静地问:“您会束手就死吗?”
林冰沉默着,紧紧抿着嘴。
帝林长叹:“林长官,你我立场不同。我也不奢望您能赞同我,但至少,我希望您能理解。整件事,我都是被逼的,根本别无选择。我也并无后悔,只是有一件事,令我甚为痛心。”
帝林的语气甚为深沉,林冰轻声问:“军务处长?”
帝林沉重地点头:“二弟的死,并非我的本意……当然,我的罪,无可推卸,我也不打算分辩。但从始至终,我丝毫没有加害他的想法,一点都没有!这点,您相信吗?”
望着帝林明澈的眼,林冰艰难地点头,说:“我相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你确实没有杀斯特林的必要。”
“谢谢你,林长官。”帝林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他对着林冰笑笑:“此去远东,一路山长水远。林长官,一路上多保重。请代我问候阿秀。”
对着林冰,他伸出了手。
神se复杂地望着对方,林冰踌躇着,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凝视着帝林的眼睛,她轻声说:“帝林,你的行为,我不能赞同,但我得承认,你确实是当世豪杰。”
帝林淡淡笑道:“紫川以一家一族,割据东南三百年,我将它推翻,有何不可?三百年前的紫川云是一代豪杰,又焉知今ri的我又比他差呢?
当今大陆风云激荡,正是英雄崛起之时。我辈豪杰,岂能拘泥于愚忠迂腐小节?无破不立,紫川家的崩溃,何尝不是大陆新帝国崛起的契机呢?”
“你的帝国绝不会崛起。”看着他,林冰坚决说:“远东人会把你摧毁!”
帝林摇头,他的笑容里含有一种宽宏的包容,象大人原谅顽皮的小孩一般:“林长官,您会看到的。将来的历史会证明的。
林长官,有几句话,想拜托您帮我转达阿秀,可以吗?”
林冰平静地点头:“你请说,我会原话转达。”
“这些年,在紫川家统治下,国家经历了太多的战乱,饥荒,战乱,贫穷,疲惫,苦难深重,国家已处于灾难的崩溃边缘。贫穷而疲惫的民众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母亲也需要时间来将孩子抚养cheng ren。内战若起,遭受最大痛苦的,还是国家千千万万的黎民,是那些无辜的民众和低层士兵。
我篡权夺位,但紫川家当年又是如何诞生的?难道不是紫川云篡夺了光明皇朝吗?
为政者不问手段,只问结果。我相信,将来国家若由我执掌,绝对会比紫川家来得更好。
阿秀,你是念旧的人,你总记得紫川家对你的恩情。但,是一家一族的权势荣华更重要,还是千万民众的福祉更重要呢?谁更有能力使得国家强大、使民众幸福?谁更适合统治这个国家呢?是我,还是紫川宁?
只要你冷静考虑,你能得出答案的。
如今,国家最需要的不是正义,而是和平。只要阿秀你愿意与我携手,我们是能够支撑这个国家的,我们也能给千万久经苦难的民众带来和平,带来温饱和安宁。只要你能同意,什么条件都可以谈,甚至,将来的新帝国,我可奉你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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