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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暮夕
此人高高瘦瘦,皮肤白净细致,有一头打理地很好的乌黑过耳的碎发,绸缎一样。他笑起来很好看,嘴唇红润,眼神明亮,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这样一个看起来干净清爽、玉树临风的男孩子,和这几个打扮地邋遢奇葩的混混杵在一起,说不出的奇怪。
老王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客气了很多:“你们还在上学吧。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过还是得通知家长,不然不能赎人。”
林文东看他装模作样的就想笑。
他说:“不就是想捞一笔保释金吗?直说嘛。”
老王这下也有点挂不住脸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
“你和他废话什么,这种混小子,就是欠教训。”刘彪撸起袖子作势要打,老王吓了一跳,把他拉到一边说话。
到了角落里,刘彪不满地推开他:“你干嘛啊?”
老王没好气地说:“你这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上次被处分,调到了平山县。这还没上任呢,又想惹事?”
“惹事,我惹什么事了?上次?上次还不是那混球找茬。堵在路口让别人怎么过?谁知道开个垃圾大众的还是县里的领导。要不是有个遮阴蔽日的爹,我他妈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你闭嘴。”老王怒道。
他声音不大,但屋子就这么点大小,周围几个人都听到了,齐齐转过头来。林文东的目光充满了戏谑,刘彪差点没忍住,老王赶在他发飙前拉他进了里屋。
门帘一放下,刘彪就甩开他的手。
老王说:“你看看你,看看你,连人家什么来头都不清楚就瞎教训。上次是你运气好,只打了个县领导。什么时候踢到铁板,你就只有回家种田的份了。”
刘彪哼了声,这次倒没反驳。
刚才的话有点厉,老王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放柔了语气。
“外面那几个应该没什么背景,其中一个我还认识,都三进宫了。就那个戴球帽、刚刚和你顶嘴的,还有那个穿衬衫的,衣着打扮看着都挺上档次。你等会儿出去问问,问清楚了再说。”老王沉思道。
“要问你问。”刘彪拉不下这个脸。
“我问?”老王气得在他脑袋后面打了一巴掌,“你每次闯祸还不是我给你擦屁股?”他说,“你先去巡逻,剩下的事情我来。”
他也是怕刘彪沉不住气又闯祸。
刘彪掀了帘子从里面的屋子出来,往外走的时候,狠狠瞪了林文东一眼。这小子摊摊手,和嘉越笑了笑,不痛不痒的。
刘彪气煞。
“你家里的电话是多少啊?”老王随后出来,问他。
林文东冷哼一声,伸手拉了一张椅子来坐。他在那儿翘着二郎腿,爱理不理的,老王有点尴尬。
“靠,你什么态度啊?”一直沉着脸没开口的那个小警察骂道,“天王老子都没你*啊。你是王子还是太子啊?”
林文东没说话,脚一下一下点着地。
“牛吧你!这年头,什么芝麻绿豆大的小官都牛逼哄哄的……”
“小杨!”老王喝止他。
叫小杨的警察停了下来,看着他,老王眼神示意他先出去站岗。他回头打圆场,哈哈了两声:“小杨我就是这样,直脾气。你看,要不要先联系家里人?”
林文东坐在椅子里,没正眼看过他。
老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替他解围的是嘉越:“你打我家里的电话吧,他父母都在外省,一时赶不过来的。”
“好好。”老王松一口气,拿出一张纸来记。
记好后,他拿着这纸到里面打电话去了。
外面的屋子,门口只有一扇木门,很旧了,风从缝隙里吹进来。清石有点冷,抱了抱肩膀,往角落里缩。
“你很冷吗?”嘉越问她。
清石回头看他一眼,没好气的,当然也没回。
嘉越说:“你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今天的事,对不住啊。”
他好声好气的,她也不好甩脸子,默默点点头。
文东觉得纳罕了,拿手肘顶他,小声说:“这谁啊?有够土的。”
嘉越看了她一眼,手遮住半边脸,也低声说:“是够土。”
“那你还看?”
“好玩。”他笑了笑,和文东耳语,“你不知道,这女人有多奇葩的……”
清石看他们两个在对面悄悄话个不停,不时还看看她,心里一个劲犯嘀咕。她觉得,他们说的事情一定和她有关。
她好奇地要命,却不好腆着脸去问,冷冷地扭过头。
林文东这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够好玩的,就是长得不咋滴。”
嘉越看看她。
难看不至于,至少脸型还可以,不过妆浓了点,画得很粗糙,眼线都糊了,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这女的恐怕也就二十四五,但是穿着黑色的针织线衫和姜黄色的长裤,还梳着最老土的马尾,额头厚厚的刘海盖了大半张脸,看上去就老了很多岁。
“难不成你对她有兴趣?”文东说。
“说什么呢你?”嘉越白他一眼,“越来越没谱了。”
“也是,你会看上这样的?眼又没瞎。”
这一句很大声,沈清石听到了,想骂两句,又觉得这地方骂人不合时宜,咬咬牙忍了,自动站远了一点。她想,惹不起我躲得起。
这都什么人啊?
“呦,生气了。”林文东兴奋地拉扯他。嘉越知道这家伙的毛病,有事不怕,没事也要找点事出来,在大院那会儿就是一混世魔王。
“算了吧老兄。”他扶额,“我刚来常川,你给我留点面子和里子,别到处得罪人。”
文东还要说点什么,刚才进去打电话的老王跑出来了,看着他们,额头冒汗,三两步上来,说了一大堆解释的话。嘉越无心去听,说来说去就是一些“误会啊,不好意思”什么的,无非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力求他们不要追究。
他想姑姑可能放了什么狠话,她从小到大最疼他,和父亲的严厉、母亲一定程度的护短不同,她对他几乎是毫无道理的溺爱。
那老王还要说点什么,嘉越说:“不必了,到此为止吧。”
不理会老王错愕纠结的表情,他招呼林文东出去。
老王揣摩不透他的意思,站在那里,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背后的冷汗都浸透衣服了。
他一个分区派出所的副所长,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市局的领导。刚才电话还没拨出去市局就来电话问候了,直接问他是不是拘了两个年轻人。他心里想人是刘彪抓的,和他没什么事,但是还没解释就被上级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从始至终没弄清楚原委,但领导的语气还是听得出来的,那是比他还急。
他又不傻,知道自己肯定是抓了什么不该抓的人。这个时候恨不得宰了刘彪,每次闯了祸拍拍屁股走人,都是他来善后。
“等一等。”他厚着脸皮跟上去。
嘉越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文东就简单粗暴多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老王清咳了两声:“这个点没有车了,我送两位回去吧。今天的这个事,实在是对不住啊,我回头一定好好说说刘彪……”
嘉越听得不耐烦了,想说点什么制止他,路的那一头忽然有人打亮了车灯。他望过去,一个人斜斜地靠在黑色的轿车车门上,在阴影里对他招招手。
嘉越飞快地跑过去,看到来人后,一张脸却垮了下来。
“怎么是你?姑姑呢?”
“省里有事,她出去了,我正好在,代她来接你。”嘉航一边说,一边开车门,“进去吧……哦,文东也在呢。”
“大哥好。”林文东乖乖地跑过来。
嘉航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闯祸的事,你俩总是一起的。”
“哈哈。”林文东摸后脑勺。
嘉越上车前想起什么,转过头看,他在派出所门口捕捉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她看上去很纤弱,穿得很少,那么可怜地站在寒风里,脸颊却红彤彤的。
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她乖乖地应着,后来听得不耐烦了,眉毛皱起来,又不想和那人理论,翻了个白眼,自动把手机拿地离耳朵远点。
电话那头那人骂地更过分了,她马上报了地址,然后说:“信号不好,信号不好,啊啊……听不到啊,听不到……”
他不禁莞尔一笑。
明明穿地那么老土,技术渣地要命还学人家小姑娘化妆,胆子又那么小,怎么那一刻就那么光彩夺目呢?好像有一种源源不断的生气从她身上冒出来。





笼鸟 第0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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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离那件事过去了一个礼拜。
这个暑假快到了,沈清石收拾了东西,提前五天到学校报到。
二中在常川和双林中间的山区,是上个世纪末没有完成的施工场地,后来一个海归的华侨出资改建的。地方虽然偏僻,因为建在崂山山脚下,环境非常清幽。每年市里有不少学校组织春游秋游时,都把这里当成极佳的地点。
整个学校占地不过300余亩,三栋教学楼分别矗立一端,呈掎角之势,食堂和宿舍在最东面的超市后面,进门是操场和篮球场地。
分到的宿舍房间在东面最末,两人间,一室一卫,现在是她一个人住。房间不大,没有空调也没厨房,但是胜在出门左拐就是阳台,平时晒被子、晾衣服非常方便。
她花了一下午打扫干净,累得上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半夜醒过来想起来没洗澡,心里天人交战了会儿还是选择两眼一闭。她早上起了个大早,洗了个澡才出门。
假期结束后,学生陆续返校。她出门时碰上了不少小团体,拖着大包小包,不少饶有兴趣地打量她这个女老师。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学生,她一一报以微笑,只是收效甚微,倒有几个满脸青春痘的小男生一直朝她吹口哨。
她又好气又好笑,赶着点到了高二年级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后,她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办公室不大,五六张蓝色的塑料挡板桌挤在一起,过道只容一个人过。这个时候只有一男一女在,教化学的杜子腾看到她,放下手里的工作,把一份准备好的表格给她看。
“沈老师,你看看,这是这个学期转到你们班的新学生,你给安排一下吧,座位啊,宿舍啊什么的。”
“啊?”沈清石没有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杜子腾说,“十七班的班主任怀孕待产去了,这段日子由你暂代,教学办刚刚下的文件,主任很看好你。”
清石觉得压力山大,支支吾吾地说:“……我怕我做不好啊,您知道我的,还有十七班那帮孩子,我一个语文老师哪里管得了他们……”
杜子腾大声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小沈啊,这是主任给你的机会。我们专职教师,每月的工薪、津贴加补助满打满算也就2700左右,你刚来没多久,可能只有2500,不过只要好好干,以后肯定会升的。做班主任每月有额外的300补助啊。”
清石还想着推脱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得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她马上改了口风。
“好好。”
杜子腾坐下去批改之前的卷子后,坐他右边的一个短发的女老师抬起头。清石觉得她眼生,她已经笑着开口了:“我是新来的英语老师,陈舒晴,教你们十七班,还有十五班和十六班。”
“陈老师,你好你好,我是……”
“我知道。”陈舒晴说,“语文组最年轻的女老师啊,杜老师和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个年纪就是专职教师了,很厉害啊。”
沈清石说“哪里哪里”。
“以后都在一起工作,也别这么客气了。”陈舒晴从桌上的铁盒子里掏出两颗巧克力给她,“这个好吃,朋友从法国带回来的,你试试。”
“谢谢。”
又寒暄了几句,她告辞离开。
之后几天,沈清石是在宿舍里度过的。住在隔壁的本来是个资历老的数学老师,曾经在走廊里见过一面,四十多岁,古板的女人,因为患了病搬了出去。陈舒晴住的地方房顶漏水,反应了很多次不见奏效,一气之下搬到了她的旁边。
这天她敲响她的房门:“还没起床呢?”
清石匆匆套了件衣服就给她开门了。她衣着齐整地站在门口,白色的衬衫,拴在淡蓝色的七分裤里,苗条又美丽。
在这样的对比中,她难得有些自惭形秽。
“不请我进去坐坐?”陈舒晴说。
“快请进来。”
清石在柜台上翻了翻,问她喝什么。陈舒晴说“不用了,哪有一大早喝茶”的。她放下手里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
“你每天起这么早,陈老师?”
“以前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天家里来了电话,睡意全没了。倒是你,有没有被我打扰到?”
“没有没有。”
陈舒晴笑了笑,在座椅中抬起头。她打量着她的时候,清石也在打量她。她注意到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女老师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瓜子脸,象牙白,标准的美人。她这个年纪,正好介于女孩和成熟女人之间。
“陈老师真是漂亮。”清石由衷地说。
“你也不差啊。”
“哈哈。”清石知道她是客套话,还是很感激。对方却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一直望着她,乌黑的眼睛里噙着笑意:“要善于发现自己的美啊。其实,你……”
她的话只说了一半,清石就接到了电话。
她一边打手势说“对不起”,一边按住接听键到阳台去了。
来电的是主任,通知她北方来的那两个学生已经到了,让她去接一下,然后安排一系列的事情。
这样的安排是第一遭,简直可以用兴师动众来形容。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是首都来的?”
电话那头回复地含糊,主任似乎不想多透露,只是说要好好安排,临了了还要加一句:“一定要亲力亲为,别出什么岔子。”
沈清石来二中只有半年,根基未稳,比不得那些干了十几年的老教师,教学又无特色、无突出业绩,这点分量的小虾米,怎么敢忤逆主任的意思。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敬请主任放心。
“行,我挂了。小沈啊,好好干。”
她松了一口气。
出来后抱歉地对陈舒晴说:“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改天请你喝茶,当是赔罪。”
“赔什么罪?是我叨扰了。”
她就此告辞。
经过这件事,沈清石对这个长得漂亮又友好健谈的女老师好感大增。那天她换了衣服,穿上大衣就出门了。
主任给的地址很明确,清石把它写在一张纸上。
环城南路,朝云台,18号一单元。
她在东校门打了车,花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这地方是高档的住宅小区,前面是十二层一栋的公寓,两栋一个单元,周围围着草坪、人造的石拱桥和清水河。
她在楼下和保安交涉,磨了半天也不让她上去,只好打了电话给主任。主任报给她一个号码,她拨了之后,响了很久也没有人,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的时候,那边响起一个清越的男声:
“喂,您找谁?”
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清石想了想,没有想起来,只好作罢。她说:“梁主任让我来的,处理你们入学的注册报表和住宿之类的问题。”
那边顿了顿:“好的。”
电话挂断了。
这电话通地没头没尾的,她正郁闷,那边保安对她说:“请进吧。”
她道了谢,坐了右边的电梯。
门铃响了有一会儿,里面的人才来开门。
“您是……”他愣在门口,眼神闪了闪,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沈清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梁主任和我说,您是我们的班主任。”
“嗯,任老师待产请假了,以后我代你们班。”她不情不愿地介绍了自己,“我叫沈清石,教语文的,你叫我沈老师吧。”
“沈老师好。”他把门开大点,“外面冷,快请进来吧。”
客厅很大,沙发是成套的象牙白,皮质,坐上去很软。玻璃台几下铺着毛茸茸的织染地毯,脚踩着软绵绵的,很暖和。
他给她拿来了拖鞋:“换这个吧。”
清石看看。
白色的虎皮拖鞋,绣着精美的图案,一看就很温暖的样子。整间公寓都打着暖气,其实没有冷的感觉。
“不用了。”
他没有勉强,走到餐厅里,远远地问她:“要喝点什么?”
清石望过去,他站在一个长方形的玻璃柜子前,里面满满一橱柜的洋酒,忙说:“开水就好。”
“开水?”他回头看她。
清石觉得他似乎是笑了,和那天一样,白衣黑裤子的穿着,站在偌大的装修简约大气的空间里,是矜贵的,高雅的,古诗词里吟诵的那些深藏古韵的翩翩少年郎,出身高贵的有钱的公子哥儿。
不过,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此人虽然漂亮地过分,但是脸很安静,有两弯像新月一样的眉毛,让人看着非常舒服,多少遍也不会厌烦。
她躲开他的目光:“就开水。”
他闷了一下,问道:“纯净水可以吗?”
清石闻言看向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怎么烧水。”
“……”




笼鸟 第0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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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后来楚嘉越给她倒了一杯依云的矿泉水。清石喝了两口,觉得和康师傅、农夫山泉什么的没有区别,不知道怎么炒到那种价格。
喝这个水,她觉得是在喝钱,以至喝了两口就搁下了。
他从厨房的方向过来,手里端着白色的瓷杯,用托盘托着,香味从里面飘过来。他的食指扣在杯环上:“刚煮的,你要不要来一杯?我煮的咖啡很不错的。”
有时间煮咖啡,没时间烧水?
沈清石腹诽,嘴里说:“不用了,谢谢。”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低头翻找着,嘉越说:“不急,找不到就搁着吧。”
“不行。”
他端着杯子站在那儿,微微挑眉。这个女人认真的样子,眉宇间透着股执拗,配上她那身老土可笑的衣服,傻里傻气的。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清石抬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笑。
嘉越低头喝一口,作为掩饰:“我和文东以后在同一个班?”
“文东?”
“你忘了,就是那天我的朋友,一起打架……”他停了一下,意识到这件事这么说出来不太雅,于是后面进警局的一系列事情也省略了,只是说,“就是那天戴着棒球帽的那个帅气的男孩子。”
嚣张地要死那个。
她在心里道,按下不表,“嗯”了声,继续找他们的资料。
嘉越看她那样子,几次想制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把翻出来的几张报表按照次序叠在一起,他和林文东的分别放开。想了想,她问他:“有订书机吗?”
“……倒不是没有。”嘉越看看她放在台几上的纸张,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他觉得麻烦,吞吞吐吐的,“不过……很久没用了,可能要费上一点功夫找……兴许能找到……”
“没关系,我不赶时间的。”
嘉越被噎了一下,懊恼地想,干脆说没有算了。
心里这么想,他还是回房间找东西去了。
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清石在心里回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
看得出,楚嘉越的家境很不错。朝云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得起的。这间两室一厅的公寓还配了两个卫生间、阳台和厨房,目测也有100多平米的面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住这样的地方,有些奢侈了。
他有钱,长得也很不错,肤白气质佳,待人谦和有礼。这样一个人,不像是那种聚众打架、围在小面店里看黄色录影带的人。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没法把这两种形象融合到一起,只能放弃。不过谁能知晓呢?人都有多面性。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楚嘉越从走廊里过来了。他把一个银色的订书机递给她,在一边的沙发里坐下来。她说“谢谢”,然后认认真真地将那些资料钉在一起。
“这个是你的。”她先给他一份,另一份在桌面上推过去,“这份是你那位朋友的。”
他只扫了一眼,放到一边。
“后天开学?”
“对。”清石说,她觉得有必要把事情说明白一点,“学校的要求是学生要走读或者留校,是不允许单独在外面租房子的。”
“不能?”他咀嚼了一下这个字眼。
也许是隔得太近了,她有点不自在,扒拉了两下头发,不动声色地坐远了点。
嘉越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多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点破。
“一定要住校吗?”他说。
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那是对一般学生的要求。她想是不是要打个电话咨询一下主任,嘉越似乎觉得麻烦,对她说:“那就住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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