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暮夕
看着看着,她觉得好笑。
她努力地讨生活,只是一个小小的语文老师,初来乍到,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更不好看,也没有得罪人。可他偏偏挑上她,变着法子戏弄。
他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难堪上。
九月份,像往常一样开学。提前几天,沈清石把他们班学生的入学登记和住宿情况整理汇报上去,梁主任负责交接。
前期她一问他一答,后来终于问到重点。
“他们已经全部入住了?”
“嗯,我亲自经手的。”她小心应对。
“要好好安排,不要出纰漏。”他再三叮嘱,意图明显。
“一定,都是我的学生。”
“好好干。”拍拍她的肩膀,意思是这二人我交付给你了。
主任离开,她才松一口气,心里想着以后怎么应付好那两个富贵公子,只求他们别闹事。
“准备好了?”这天早上陈舒晴也有课,正好在十班隔壁,就和她同行。
“说实话,有点紧张。”
陈舒晴说:“放宽心,又不是第一天上课。”
她想想也是,隔了一个暑假难道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进门时,她整了整衣服,又理了理头发,确定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才推开门。
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一幕惊吓到了。
教室里的桌椅胡乱摆放着,学生三三两两凑成一堆,说着话,聊着天,地上还有果皮纸屑,角落里的垃圾桶满到地上,看着就是很多天没人倒过的样子。
看看这情景也没人愿意扫的样子,她自己拿扫帚处理了。
这时候学生也发现了老师,安静了下来。她抱着书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一个暑假没见,大家都不认识我了啊。”
铃响了。
她打开记名册点名,一个个念下来,还没读到一半已经有四个人旷课。她没有在教室里看到林文东和楚嘉越,直到手机响,黑着一张脸到走廊上接人。
主任亲自送过来,路上一直和他们说话,笑容和蔼。
沈清石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那边主任也看到她了,招呼她过去:“小沈来了,带我们进去吧。”
一边对两个打扮地光鲜亮丽的男生说,“这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也是你们以后的班主任,应该见过了吧?”
“当然。”嘉越说,“沈老师很体贴,帮我们登记,安排住宿,都是亲自接手的。”
林文东倒也配合:“真是麻烦老师了。”
之后他们在他们班学习,两个衣着光鲜、英俊潇洒的大男生,很得一帮女孩子的喜爱。头一个礼拜就有女生打算为他们办接风宴。
此事在课堂上问出来,沈清石好是闷了一会。
她说:“这个事我不能做主啊。”
有女生说:“我们私人的,不告诉上面,也没指望他们出什么经费。”
另有女生说:“老师,你不会告密吧?”
这种事情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说到底是高二的学生了,该有一点自由。即将来临的高考压力下,不少学生因为缺乏户外活动而精神抑郁,导致发挥时常。
不久主任在开的会议上如此这般说。
“好,我同意了。”
下面一片欢呼。
“安静安静。”上了段时间的课,和学生也略熟了,她把食指竖在鼻尖上,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说,“别让领导听见了。”
大家哄堂大笑。
说是给新同学接风宴,地点却选错了地方,定在三马路,金城国际酒庄。
这是中上等档次的酒店,价格不菲,饭店、烧烤、台球、游戏厅一应俱全,有美貌的迎宾小姐在门口接待,声音糯糯,给人耳目一新。
之前有人也来这里吃过,本来以为大家凑钱解决不在话下,班长李越却点了几个稀有昂贵的菜。临到结账了,一帮人大眼瞪小眼。
“让你不长眼睛看啊,鲍参翅肚,你还真点啊?”林倩使个劲推他的额头。
这位转到了他们班,当初清石也意外了一下。吴静怡和刘珺却在隔壁班,不过三人来往密切,经常同行。
“我哪里知道?”李越委屈地嚷嚷,“我以为是粉丝啊。我近视700度,没戴眼镜可就一睁眼瞎。你们为啥要让我点菜?”
“靠——”
众人绝倒。
林倩说:“就你这样还当班长?你是要怎样啊?3500,我靠,你能不能别让大家这么丢人!”
李越被她说得脸色通红。
沈清石想她先垫了吧,站起来,却发现没有带包。所以的学生都看着她,这样左右为难,楚嘉越站起来说:“我陪老师一起去吧。”
后来是他去前台付的钱。
她一路上没有说话。这人丢的,真不是一星半点。明明是给他的接风宴,结果却要他自己付钱。也亏得这人好肚量,居然一字不提。
她却不能这样。
“你把卡号给我,我回头汇给你。”
“不用了。”他对目不斜视的她说,“是给我的接风宴,又不是给你的。”
他周全了她的面子,在这方面,她却是倔脾气:“把卡号给我。”
拐角处的地方,他停下来。
沈清石也停下脚步。
他站在光源处看着她,认认真真地审度,脸色不愉,冷不防说道:“沈清石,你是在和我怄吗?”
“……”
哪儿和哪儿?
她脑子里一闪,想起那天的事情,心里觉得好笑。那天的事情她早忘记了,这种荒诞的经历,事后回想起来还觉得不真实。她那天也矫情了点,趁着这个时机,正好和他道歉。
“对不起,脸还疼不疼?”
沉默良久,没有人回话。
她诧异地抬起头。
楚嘉越微微抿着唇,和她比起来,他的神色有点儿较真。
“走吧。”清石觉得不该再呆下去了。既然不愿告诉卡号,那回头还他现金吧。一顿饭,总不能让学生买单。
路上碰到熟人,是省委二号,现任的常务省长,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小月亮?”声调上扬,诧异渐渐转为惊喜,这位老人家一反人前刻板的面孔。
他一听头皮发麻了,不得不应酬:“您好,谢叔。”
“你来吃饭,和谁?老领导也来了?”
“不不不。我陪朋友来,爸爸不在这里。”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他忙解释,“驻德大使馆的领事部出了一点事情,法兰克福又有动乱,有火车炸了,可能影响和英法德的合作项目,他上个礼拜上了直达法兰克福的飞机。”
嘉越以前和家人到过法兰克福,这是动乱的地方,尤其是火车站,还有对面的凯撒街,很多三教九流。这一点和意大利的很多地方类似,无处不在的黑手党,街上打劫,行骗,专挑相对瘦弱的亚洲人。
出了事,警察只能帮助重办签证等证件,其余财物,追回可能性为0,碰上了,只能自认倒霉。
“过年和老领导一起来?”
“一定一定。”
“囡囡可想你。”
“囡囡?”
“怎么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最喜欢和她抢饼干吃。”
“都陈年旧事了您还提啊?”
“回头让告诉她,我找到你了。她比你还年长一岁,今年18,在华大上学,明年要去法国留学。”
“前途无量。”
“下次介绍你们认识。说真的,她在家里的时候时常念叨你。”
“饶了我吧,您别拿我寻开心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记忆如新?”
“哈哈。”他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
期间清石一直站在一边,看他和这位气度不凡的领导讲话,侃侃而谈,然后道别,互相问安。
那是和她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游刃有余,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
“走了。”他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她都没有清楚,回神时怔了一下,提起脚步往走廊尽头走。
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她重新掂量自己的分量,决定忽略这位公子哥儿拿她取乐的那点事。
笼鸟 第0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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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之后的宴席上,嘉越分明感到她对自己客气很多,他说一句,她应答一句,看似温和,实则疏远。
他究竟又是哪里惹到了她?
出门以后,他在停车的地方叫住她。学生陆续走远了,又等了会儿,确信无人,她从不远处的站牌下慢慢走过来。
他语气不善:“和我说话,就这么见不得人?”
她以为他会好声好气,先来一点开场白。但是这位公子哥儿此刻一反常态,怨怼的样子,直直地看着她,哪里有一点风度可言?
她反而放松了:“没有的事。”
楚嘉越说:“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他伸出两根手指,自己点一点,又点一点,那副不情不愿不甘心的样子让她发笑。身边有风声,渐渐吹散了夜色里细微的笑声,她想维持,终究笑不出来了。
“我送你。”他似乎也觉得追根究底没意思。
车最后在东校门的老地方停下,林文东比他们早一步到,搂着个女生在对面的站台上和他们打招呼。
“喝高了吧你?”嘉越关好车门,笑骂道,“也不拿面镜子照一照,脸红地像猴子屁股。”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呢!”
嘉越笑:“东子你什么时候骂人能风度点?林伯伯知道你在外面这么给他长脸,暑假里要多叫几个司仪给你补课了。”
“滚!”
给他这么一闹,有点郁结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嘉越送她到楼下,要送她上去,她死不活不让。
他也是个倔脾气,就往门口那么一站,意思你看着办吧,要不让整栋楼的人都来看一看。
她被他闹得差点没脾气,笑了笑说:“你别闹,宿管在里面看着呢。乖,快回去,这么点路我还会出事,难不成爬楼梯的时候会摔下来?”
这句话顿时给了他借口,哼笑一声:“没准。”
“这是咒我?”
“我没有这么小心眼。”
二人在门口僵持许久,宿管阿姨拿着电筒走出来。门口这一带的绿化区,只有屋檐下一盏坏了的白炽灯,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站的地方在草丛堆里的昏暗的梧桐树下,被手电一照,连忙用手挡住忽然骤亮的光。
“大晚上的,干啥呢?”
宿管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一转,她认得沈清石,不认识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俊俏男生,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
清石觉得有点噪,忍不住解释道:“学生,今天去参加一个演讲比赛,回来晚了,不放心我,正好顺路送一程。”
“哦哦。”宿管了解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经过敏,她总觉得她的眼神有点古怪。
她前脚进去,楚嘉越后脚也跟了进来。清石紧张地手心都出了一把汗,禁不住看向那宿管。那女人明显也被这一幕弄蒙了,迟迟没有说话。
嘉越说:“老师你忘了,演讲比赛的口译,还没输进电脑呢。”
她只好陪着演戏:“明天吧,这么晚了。”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了。
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洁,蓝色的窗帘布垂着,不时被阳台上灌进的风扬起来,一摆一摆,像是小说里说的美人的腰肢,慢舞轻扬。
她坐下来,在自己的座位上。
身后门关上的声音,灯熄灭了。
质问差点脱口而出,她听到他在门口的地方摸索着说:“是不是跳闸了?你这房间功率上限多少?”
她说话不觉多了几份埋怨:“以前没跳过,头一次。”
他在黑暗里笑了笑:“我是有王霸之气还是练了九阴真经啊,往这一站连气压都变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有忍住。心里想这个人还真可乐,刚才在宴席上吃饭喝酒也一样,倒没有纨绔子弟的臭架子。不过此人喜欢捉弄人,想到这一点,她马上收住了笑容,好像他在黑暗中也能看见她一样。
夜晚的宿舍周围一般都很安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吵闹声,渐渐近了,声音大了,然后远处走廊里有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传过来,越来越热闹。
相比于世界上的其他民族,我们的国语是一种叫嚷的语言,尤其是人与人吵架、情绪激动时,它语声尖锐仿佛要隔着墙壁刺破人的耳膜。在这样的嘈杂声中,又夹杂一两句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土话。
人们七嘴八舌,然后宿管也上楼来劝架。
沈清石从抽屉里掏出烟,就在那座位上微微低着头,点燃起火星来。
她在黑暗里拢着这簇小火苗,不紧不慢地点着了。窗帘布被这光一照,呈现出夜一样很深很深的蓝。窗帘上的影子被窗外远近不同的路灯映成不规则的图案。
这是楚嘉越第一次看到她抽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抽,黑暗里吞云吐雾。
他在她身后看她,在想这面具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耐心地等她抽完这一根烟。
她没有回头:“你不回去吗?”
“怎么你很想打发我走吗?”他径自拉了张椅子来坐,坐那儿等了会儿,等着她说话。她不开口,他渐渐有点沉不住气。
“你抽烟?”
“嗯,抽的。”她停了停,“不常抽。”
“心情不好了?”
她闻言抬起头看他。
两个铺位间隔着仅容两人过的窄道,位子放地近,她有种他是在她面前说这句话的感觉,声音和气息,扑面而来。黑暗迷住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窥见他的轮廓。这个人,影子也是这样秀气。
“你心情不好了。”他不依不饶,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他说得她都笑了。
“你不回去吗?”
“还早。”
“输一份演讲翻译,不用那么长时间吧。”
他微微一怔,差点忘了这件事。这个玩笑话,现在被她用来拿捏他。时间确实不早了,他心里明白,比她要明白。不过有一个问题,他一定要知道。
他说:“你故意躲我。”
这人的固执劲叫人心惊,她想还是敷衍了吧:“没有的事情。刚看到熟人,想事情呢。”
“真的,不骗我?”
“比珍珠还真。”她自己都笑起来。
为了骗一个男孩子,自己也真是拼了。
“你最好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他起身告辞了,她说“不送了,晚上路黑,你自己小心着点”。他说“再见”。
再见再见,当然得再见。他和林文东两个在的课堂,平时不安分的学生就更加起哄。这天她叫班长李越起来回答问题,翻译离骚。
李越在那闷了老半天,硬是没憋出半个字。
有人此时说:“离骚离骚,这么简单的字面意思啊。”
她往下面看去,林文东抬着脚架在课桌上,四平八稳地伸着懒腰,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说:“林文东,你来回答。”
林文东晃晃悠悠站起来,他说,都说了简单的字面意思了,离吗,就是远离,骚呢,东大街路口那一帮子站街女和发廊妹就是了,这加起来的意思嘛,就是要我们这些祖国的大好青少年洁身自好,远离风尘地啊。
下面哈哈大笑,乱成一团。
沈清石气得脸色铁青。
这时外面有人来查课,她回头看,是一个秃顶的老头,鼻梁上驾着副老花眼镜,甚是眼熟。一回想,是今天刚来上任的训导主任,她憋了一肚子的气,想着脚已经迈了过去,几乎是没有怎么思考。
走到他面前了,又有点后悔。
她刚要开口,闫主任抬起手压下,示意他已经知道了。
他在门口往里望了望,伸出手指点了几个男生:“你,你,你,都出来。”
后半堂课,沈清石上地心不在焉。
这位新来的训导主任本来在常川的波阳县、偏郊一个三流卫校里任职,长达十几年,对付混蛋学生刺头儿颇有自己的一番手段。这人一贯的铁面无私,私底下有个外号叫“阎罗王”,听说一言不合还动手打学生。
这一帮人,林文东和楚嘉越打头儿,这俩公子哥没服过谁,硬碰硬的,她还真担心出什么事。
下课后,马上联系了梁主任。
沈清石赶到训导处的时候,其余学生都走了,只有林文东和楚嘉越还在那儿。门虚掩着刚到她就听到闫主任的破锣嗓子,一个劲吼着。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要翻天去!上课开小差,说话打闹,完全不把老师、不把课堂纪律放在眼里!
还不服是不是?
不服就打哪儿来滚哪儿去!”
她听不下去了,敲了敲门,推开进去。
笼鸟 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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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闫主任看到了她,停下来歇口气,旁边一个短头发的女老师递给他一杯水。
他喝一口,看着沈清石:“沈老师,你来得正好。看看你们班的这俩学生,这是学生吗?我在卫校都没见过这么混的!”
混?
沈清石抬头看去。
二人站在窗口的位置,林文东弯着腰靠在墙上,不时打个哈欠,楚嘉越倒是站地笔直,不过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显然也没当一回事。
看到她,他口袋里的手不觉抽了出来:“沈老师。”
沈清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闫主任喝完水,干哑的嗓子恢复了元气,又扯开了嗓门:“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态度?他们俩哪里的,叫家长,马上叫家长!”他从那一头的桌边快速地踱步过来,手指着那他们两个。
沈清石沉吟一下,说:“刚从北方来的,他们家长不在这儿。”
闫主任一怔,随即声音更大地吼道:“那就叫长辈,家里能做主的,亲戚朋友也行。总之,叫个能做主的来!”
清石很为难,她并不知道他们家里的电话,另一方面,她打心底里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不说梁主任那里,第一天上课就把他们的长辈叫来,实在有点不妥当。
楚嘉越看出她的为难,走到角落的桌边。那短发的女老师一怔,以为他要干什么,吓了一跳:“干嘛呢?”
“请问有纸和笔吗?”
她一愣,这男生倒是斯斯文文,显得好像是她小人之心似的,不由多几分尴尬。她快速地回头撕了张便条,连着一支签字笔一起塞给他。
“谢了。”
“唰唰唰”写了几下,那笔没有水了。他“嗳”了一声,颇有些懊恼的样子,便条也不打算写了,走到沈清石面前。
他伸出手。
“干嘛?”她一怔。
“手机。”他说,“手机给我。”
她还没回过神,居然真的掏出手机给他了。
他很快地在上面按键,保存了号码,然后拨通,递给她。
“我姑姑的号码,以后有事你打这个。”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朝着沈清石,没有回头、一点都没有看闫主任和那短发的女老师一一眼。
闫主任气得脸色铁青。
小小的按键手机,键盘间闪现幽蓝色的光。沈清石措手不及,还没有任何准备,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喂——”,她深吸了口气,壮士断腕,把那机子贴到耳边。
赶鸭子上架,不接还不行。
出乎意料,接电话的是个清醇悦耳的男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姑父,不过听声音,年纪不对。也许是他姑姑养的小白脸,她心里龌龊地想。
“嘉越?”
“您好,我是楚嘉越的班主任,姓沈。”一边说一边走到外面的走廊上去。
“沈老师。”对方顿了一下,“有事情吗?”
电话那头有人走动的声音,还有人与人的讨论声,不算嘈杂,依约能听出几句外语,她仔细辨认一下,有日语,也有英语。她心里想,这是什么场合?不会打扰了人家的大事吧?
此人真是好教养。
她半晌没说话,那年轻男人又说:“是不是嘉越闯祸了?”
“……您是?”
“他的哥哥。”
“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是不是很忙?”也许受此人感染,她说话也文绉绉起来,“说起来,也不算大事。”
“请说。”
她仔细斟酌了下,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尽量言简意赅地告诉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不过没有让她等太久。那好听的男声说:“二十分钟,我二十分钟后到。”
“等一下,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他挂断了电话。
她此刻追悔莫及,要是耽误了人家赚钱攒人脉的大事,自己这个小小的高中老师担当地起吗?
她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到大门口等人。学校四个门,其实她不清楚该该去哪个门等。现在再打个电话过去?
算了算了吧。
这样想着,有一辆车穿过满地黄花的林荫道,在她身边缓缓停下。降下的车窗里是一张青年人的面孔,眉目间和楚嘉越有几分相像,真是英俊。此人一双所谓的丹凤眼,眉毛乌黑秀长,几乎插入发鬓中。古书上说的“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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