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悦君兮[古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程小鹤
李言宜颓然且懊恼,他平静下来,解释道:“未秋,我是真的想好好待你。我想带你离开,这个劳什子王爷我也不做了!或许你都不相信,自我十二岁第一次见你,就无法忘记你。我去了西凉,我每一天都在思念你,我吟诵你的诗集,想像着有朝一日回到长安就可以与你对酒当歌,和诗簪花。后来……”
李言宜的语气哀伤:“我是回了长安之后才知道那时发生的事,他们都说你被逐出长安,永不得回京,谁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得知这个消息,我失魂落魄了很久,而后赴了封地。我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很偶然的机会,得知你就在宫中。再后来太后召我进京侍疾,可以长留长安。我……我很是欢喜,我实在是很想见你。”他有一点语无伦次,“我真恨那时没能在你身边,但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白未秋突然打断他的话语:“你知道什么呢?王爷,你所知道的不过是元和三十九年的那一场腥风血雨。即使你那时在,也未必能怎样,我也不需要你怎样。”
“是的,你不需要……”李言宜语气低落,突然回身锤了书架一记,“就和现在一样!”书籍哗啦啦地洒落一地,他低着头,轻声问道:“未秋,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白未秋看着散落一地的书,心中有千头万绪腾起细尘。他叹了口气,声音轻而稳:“王爷,若你真的知道,那就应该明白,白未秋早就和太子一同死在了元和三十九年的冬天。如今我苟活着,是为了白家十多口人的性命。李幼婴以此要挟我多年,这个你也知道吧。”他冷笑道:“王爷,你说,这样的我,敢同你一走了之么?”
李言宜默然无语,在他的认知里,白未秋是典型的士族子弟,出身高贵,满腹经纶,温文尔雅。从他的诗句中也能看出这是一位早早得志的翩翩少年郎,不识忧愁,风流浪漫。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经历过怎样茫无涯际的黑暗?像是熄灭了灵魂的永昼,让他成了现在的模样。
白未秋整理好衣衫,就要离开,李言宜唤住他,还未死心:“未秋,我不再逼迫你。我们能做一对心意相通的好友吗?”
“能与王爷为友,乃未秋的福气。”
李言宜离开了行宫,离开之前,他将藏经阁的钥匙放在了白未秋枕边。
白未秋在梦中似乎触碰过露水和琉璃,潮湿且清冷。他想象着李言宜在渡船之上迎风而立,四周水雾茫茫,面目模糊。他或许会觉得挫败和失落,但毕竟不会因此陷入危险的境地。
皇帝曾杀死自己的兄长,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死自己的弟弟。
李言宜是不合时宜的一场梦。
古今悲欢终了了,为谁合眼想平生。
☆、第章
修葺宫室的工匠来了,日夜赶工,荒芜的行宫重新被赋予了生机与繁华,迎来久久未至的圣驾。
白未秋充耳不闻,他留恋于得月楼的藏经阁中,昼夜颠倒,不识晨昏。
所以当皇帝出现在他身后时,他埋首于书卷中,并无反应。皇帝自身后将他抱住,他还未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压在墙上。
头昏眼花的一刹那,天旋地转的一刹那。
他还以为是李言宜回来了。
但李言宜即使再冲动,也不会这么粗暴。
这种粗暴,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对他。
白未秋被掐住下巴抬起头,对上了皇帝的眼神。
那眼神依旧是深沉地,深沉且刚毅,从来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皇帝小心翼翼地捏开白未秋的嘴,凑上去吻他的双唇。亲吻,这是他们之间极其难得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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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未秋瘫软着,喘气了片刻便挣扎着起身,无力拾一塌糊涂的身体,他蹒跚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颤抖着要力穿上。皇帝一言不发,脱掉自己的外袍,将他没头没脑地裹住,而后打横抱起,一路走了出去。
☆、第章
外面已是傍晚,西面晚霞烧天,暑气逐渐消散。内侍尚翡候在阁外已久,这时见皇帝衣衫不整地出来,怀中还抱着一人,心中虽然有了准备,但仍是惊讶。不过他跟着皇帝当差已久,早已见怪不怪,只小心地跟上。
“更衣。”简短的吩咐。
“奴早已备下。”尚翡恭恭敬敬。
他们并没有走出得月楼,李言宜走后,白未秋常来藏经阁,为了进出方便,也住进了得月楼中,但他只挑了一间僻静干净的厢房起居,并没有入住主室。皇帝直接抱他进了楼中内厅,内厅已经布置一新。
博山炉中燃着熏香,雕花的屏风横置在内,屏风后热气袅袅,是一大桶预先备好的热水。
皇帝将昏然睡去的白未秋小心放了进去,自己也宽衣解带,步入水中。
让他靠在自己胸前,看着他身上纵横的青红淤迹,目光落在他腰际的“婴”上。水是热而微烫的,熨帖着肌肤,水汽暧昧,蒸腾得白未秋的一张脸更是越发唇红齿白,秀色妍丽。皇帝抚摸着他的鬓发,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唇,他们之间很难像这样静谧安然,不过只这片刻而已。
越是短暂,越是贪恋。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他们之间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
皇帝叹了口气,觉得设想多余,白未秋有多恨他,他比谁都清楚。
醒来之后的白未秋已经被搬离得月楼,换到了一处更为僻静的居室里,居室整洁,十分幽静。四周草木葳蕤,绿荫浓郁。
白未秋坐在桌前,放下书卷,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天快黑了。
一天又将过去。
他站起身,走去打开了门,行走间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并非环佩,而是他的脚踝上系着一条金属锁链,一头连在屋内,让他只能在这方寸间走动,出不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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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所研读的古籍书卷都在,衣食所需都有人送来,并不算苛待。
皇帝来此行宫,自然不是他一人前来,必然携带后宫一众,人多眼杂,为了防止他乱跑,锁起来是最好的。
其实大可不必。
白未秋抬头望了望天,很好的月亮,流云逶迤,银白如莲。
丝竹声被风远远的送来。
白未秋凝神听了一阵,隔得太远,隐隐能辨出曲调,不过辨出又怎样,热闹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似乎是过了些日子,倒也一直安稳无事,皇帝从未来过,白未秋脚踝上的锁链也一直系着。
这天他倚在门口枯坐,数着墙角的青苔与蚂蚁,忽而听得人声,是几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有人唤道:“公主,不可乱跑。”白未秋皱了皱眉,正要起身回房,却不料庭前的树丛里钻出一个番邦打扮的金发少女来。
少女是躲避同伴追赶,误打误撞进了白未秋的居所,她只见此处花木丰茂,不曾想林中竟有人居住。回过头看,见到白未秋一身青衫不声不响地倚在墙边,弱不胜衣,面色苍白,一时也是一惊,脱口而道:“你是谁?是人是鬼?”
白未秋听得她的汉话并不标准,又是金发碧眼的模样,料到应是皇帝在行宫款待的番邦宾客,并没有理会,转身回房。少女却步上台阶,不依不饶,歪头看清了白未秋的仪容,又是一惊,自言自语道:“鬼也不至于这么漂亮?再说——”她抬头望了望天:“大白天的。”
“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快离开吧。”白未秋眉目疏离,出言撵客。
“你是谁?”她的目光落在蜿蜒在地的金属锁链上,锁链的一端隐在白未秋的衣袍下摆。少女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睁大:“为什么被锁在这里?”
白未秋没有回答,转身关上了门。侍女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金发少女,门外喧哗吵嚷了一阵,不一会儿便恢复了宁静。
☆、第章
夜到中宵,白未秋从梦中醒来,是箫声唤醒了他。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他起身打开门,庭外月白风清,月光下,是李言宜身长玉立的身影。
一曲毕了,白未秋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李言宜缓步上前,“前日新得的古曲,叫做《风雨如晦》。”
“这一次又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番邦少女么?”
“她是西凉的阿尼娅公主。”
白未秋坐在门口阶下,李言宜也挨着他坐下。
“这里隐蔽如斯,亏得皇兄竟然想得到将你藏在此处。如果不是阿尼娅误打误撞,我是如何也找寻不到的。”他低头看见白未秋脚上系着的锁链,眉头一皱,伸手扯动,“他竟然真的将你这么锁住!”
“这不算什么。”白未秋浑不在意,李言宜的双手颤动,停留在锁链上。
“王爷快要成婚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李言宜一惊,不料白未秋被禁锢于此处,几乎与人寰隔绝,消息竟如此灵通。
“我日日听见丝竹声,虽不分明,但也知道是礼乐番邦贵使的曲调。西凉与我国战事不断,今能来访,又带公主,必是和亲。陛下早已设立中宫,纳公主为妃亦是不妥。只能在众亲王中选择,王爷年轻有为,又未曾娶亲,更巧的,是曾在西凉八年,或许早已是公主心仪之人,如此选择不是皆大欢喜么?”
“我并不欢喜。”李言宜苦笑一声:“我虽认识阿尼娅多年,却只拿她当妹妹看待。所以皇兄虽欲赐婚于我,可我态度坚决,他亦无可奈何。若我实在违抗皇命,也不过是被削为庶人。再或者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死也就死了,也好过事事受制。宁要自由一时,不肯束缚一世。”
白未秋听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颇为讶异地看了李言宜一眼:“当此世中,如王爷这般行止无忌的并不多。可有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室的婚姻往往不论幸福,而涉及家国天下。不然,古今那些女子也不会背井离乡嫁到异国为妇。若是与西凉公主结亲能让无数百姓除战事饥荒之苦,王爷,你会不愿吗?”
李言宜沉吟片刻,却避而不答,只道:“未秋,你僻居于此,也能洞晓天下事。以你这般才学不能登堂拜相,实在是大为可惜。”
白未秋沉默良久,直到李言宜轻唤一声“未秋”他才缓过神来,月光照着他的眉眼,尽是悲伤的神色。
李言宜神魂为之一荡,心中暗自懊恼:是我说了那番话,他才这般失魂落魄的么?他因懊恼,忽而生出满腔的柔情来,轻声道:“未秋,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的确是有一事想要劳烦王爷。”
“但凡是你所提,尽我所能,一定为你办成!”
“对于王爷来说,此事并不算麻烦。”白未秋眼光落在别处,低声道:“我虽是白家的罪人,但我总要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李言宜闻言眉毛微轩,不过白未秋垂着眼睛,没有看见。李言宜拉过他的一只手,护在掌心,眼神澄澈,似被冰雪洗涤:“我答应你,你能对我提这样的要求,我、我才是真正的欢喜。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让你见到他们! ”他接着说:“先前我离开行宫,并没有回到京城,西凉来访,皇兄又召我来此处,所以并不是太清楚你家人的情况,不过我听说白三郎得了一个儿子,爱得不得了,也算是喜事一桩。”他转念一想,而后脱口而出:“我会尽力护你家人周全,如果,我能让他们安全的搬离京城,躲到连他都找寻不到的地方去呢?你是不是也就可以不受他的胁迫,可以重获自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去?要是能走,早就走了,哪至于如此。”他的面容在月光下落寞得很,“在这世上,他们是我唯一的牵挂。王爷能帮未秋这个忙,未秋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我真羡慕你的亲人。”
白未秋闻言竟微微一颤,神色似喜似悲:“王爷早些回去吧。”
☆、第章
“……你希望我走吗?”李言宜站起身,夏夜的风绕了一个弯,从他们身旁经过。他倾身拂去白未秋肩膀处的落叶,指尖擦过他的耳垂。
萤烛秋光,寂寂空庭,淡月昏黄,莓苔半壁。
面对满庭的萧草与萤火,面对无数的日升日落,面对天边的银汉灿烂。面对荒芜的岁月,残破的流年。举世茫茫,孑然一身。
“未秋,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白未秋听了此话,心中猛然涌起一股大恸,没来由地感到脸上一阵冰凉,泪珠迅速地滚落在他脚下的青苔上,李言宜拭去他的泪水,展臂拥他入怀。
压抑多年的苦海终于决堤,白未秋埋进李言宜的怀中,先是呜咽,而后嚎啕不止。
哭完之后,白未秋看见李言宜襟前沾湿了一大片,亦觉失态。自己抬袖拭去泪痕,他低声对李言宜说了一句:“你走吧。”就转身回到屋内。
不知是不是嚎啕之后发泄太过,白未秋自那日之后,开始发病。送饭的内侍发现上一次所送来的食盒放在门口阶下,里面的饭菜丝毫没动,又不敢贸然进去,如此几次之后就想要通报尚翡,哪知这几日陛下款待西凉外宾,作为贴身内侍,尚翡根本不得空。就这么过了两天,这天下午,还是尚翡自己眼尖瞧见了,才让这两人进来通报。尚翡一听,喷出了半杯茶,叠声叫道:“坏了坏了。”连滚带爬地禀告了皇帝。
皇帝见到白未秋的时候,他已经蜷在床上烧成了一团火炭,嘴唇干裂,气若游丝。
皇帝陛下动了雷霆之怒。
罚了两个不相干的小内侍,尚翡一路绕道把白未秋送进了御书房后皇帝偶尔起居的里室里。请来的太医瞧这架势,不知是为陛下的哪位爱宠看病,但见从层层罗帐内伸出一只手,虽白皙纤长,却分明是男人的手。
太医一惊,抬头看见皇帝的眼神,连忙低头认真把脉,接着开出几味药材,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脉象轻细,忧之过度,肝气郁结,需要慢慢调理。皇帝听着皱了眉头,尚翡见了赶紧拉着太医出去煎药。
大热天的,太医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擦汗一边跟尚翡说:“多谢尚总管,再待下去,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举手之劳,王太医不必客气,不过这件事陛下不欲让他人知晓,也请王太医守口如瓶。”
“下官谨记。”
太医提着药箱跟着尚翡匆匆离开了。
尚翡吁出一口气,回御书房的路上远远瞥见了珠翠罗裙的孙昭容,尚翡两眼一轩翻了个白眼,不得不打起神敷衍。
孙昭容指尖拈了一枝花,装作和身旁的婢女说话,不经意看到尚翡,先是惊呼一声,声音娇媚,软声笑道:“尚总管神出鬼没地,走到身边了都差点没见着,这是替陛下办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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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翡陪着笑:“奴不过是个跑腿的,陛下的事哪会告诉奴呢。”
“尚总管真会说笑,您陪在陛下身边的时间最多,多得让我们后宫姐妹嫉妒,哪里有您不知道的。”
尚翡打了个哈哈,孙昭容掐掉花枝,绿色的汁液染上她水葱般的指甲,她欠身过来,香氛熏然,轻声道:“我看到是太医院的王太医,急匆匆地,难道是陛下龙体欠佳?”
尚翡听了这话,忙说:“哪里的话,陛下龙体强健,并无不妥。”
孙昭容“啊哟”一声,忙挥起绢子捂住嘴,“瞧我这张嘴,阿弥陀佛,陛下自然身体万安,福泽万年的。那会是谁呢?”
尚翡见敷衍不过,不得不说了一句:“昭容多虑了,王太医只是寻常问诊而已。”
孙昭容似笑非笑,最终放尚翡离开了。
她的贴身婢女走上前来,恨声道:“这次又不知是谁。”她睨了婢女一眼,想起皇长子李诺,生母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才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生下了皇长子。不过,生下又如何,有命生没命养。
话虽这么说,但一念及此,还是恨得牙痒痒,心切切。
☆、第章
汤药灌下不少,白未秋的烧终于退去,只是人昏昏沉沉地不见好。皇帝每天处理国事,忙到夜间来匆匆看他,看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睡着,到底恼怒了。
摔了一只药碗,他指着白未秋:“你若是好了就赶紧醒来,要是你死了,朕就杀你白家满门!”
他存了个恶毒的念头,坐在床边,拨开白未秋耳旁的乱发,俯身在他耳边,温柔缱绻,话语如刀:“你再不醒来,朕就先拿你大哥白广河开刀,再杀你二哥三哥,对了,你三哥白清肃自幼与你感情最厚,那就将他慢慢杀,断其肢体,剥皮剖心。你父亲白桓已经死了,但没关系,朕会将他的尸骨从你白家祖坟中挖出来,挫骨扬灰……”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白未秋的反应,白未秋听了这话,果然有了反应,他的睫毛颤动,眼皮翕张,慢慢睁开眼睛。紧接着,他歪头伏在床边“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皇帝吓了一跳,忙将他搂抱在怀,摸了摸还有心跳,又连忙慌着让尚翡再去叫太医来。
太医很快来了,又是施针,又是灌药,忙了大半宿,白未秋又吐了一口血,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白未秋清凌凌的一双眼,皇帝竟然有些心虚。过了一会儿,白未秋先开口叫了一声:“陛下。”皇帝一惊,没料到他会叫自己,还以为是尚翡,回道:“什么?”反应过来是白未秋在说话,他看着白未秋,“你有话说?”
“我没有寻死,这次生病并非我有意,若病死,应与我家人无关。”
皇帝声音干涩:“你好好的,他们自然没事。”
白未秋不再说话,他病中疲惫,此时勉强提起神说了几句,便已困得不行,又昏然睡去。
皇帝皱着眉头转头问尚翡:“原来伺候他的那个婢女呢?”
“那姑娘好像是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
皇后快要临盆,留在大明宫待产,并没有来行宫。
皇帝想了想,吩咐尚翡:“你去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来伺候他。”
“是。”尚翡扫了躺在床上的白未秋一眼,问:“那是将白郎君送回去吗?”
“送回去?朕还不想他就这么死了。”皇帝冷笑一声,喝道:“你当的什么差?”尚翡忙跪下,直将额头磕出血来,皇帝又想到了什么,说:“不要送他过去了,也省得那番邦公主见到,跑去问朕的好弟弟,出些花花绿绿的幺蛾子。”他负手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让他待在这里。”
尚翡连忙上前撩开帘子,问:“陛下今晚临幸何处呢?奴派人先行告知。”
白未秋渐好,只是神不济,看书没多久就要犯困。有时候伏在案上便沉沉睡去,来伺候他的两个小内侍是尚翡的徒弟,年龄不大,还算伶俐。白未秋成日不发一语,他二人闲得无聊,时不时要嚼一嚼舌根。
浓绿的树荫伴着蝉鸣,暴雨与骄阳纠缠反复,夏日不去。
皇帝这次来行宫,要接待西凉贵使,因皇后待产不便露面,故而带了平贵妃,其余只是些颇得圣宠的年轻姬妾,彼此之间争宠不断。
白未秋住在御书房之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新进宫的女子们大多不知道白未秋,更没有见过。孙昭容得了机会就往御书房凑,终是让她见到了一次。虽是惊鸿一瞥,但也看见白未秋妍丽秀雅的面容,她本以为是个偶承雨露的低贱婢女,哪会想到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他是谁?
孙昭容使了些法子,但尚翡软硬不吃,只顾装傻,连着两个小内侍也守口如瓶。无计可施之下,暂且罢了。
☆、第章
“言宜,你为什么连着几日都不理我?”阿尼娅瞪着一双湖水般湛蓝的眼睛,冲着李言宜兴师问罪。
“哦?我有没理你吗?”
“你好像总是在躲着我!”
“前些天皇兄召我商量些事情,所以才没能见到你,我怎么会躲着你呢?阿尼娅妹妹。”李言宜揉了揉她金色的卷发,柔声哄道。
“胡说!我的哥哥是哈沙尔!”她的眼中泌出泪水:“言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所以你才一直说你把我当成妹妹。”
李言宜的手微微一抖,这话不久前他才跟一个人说过,带着十足的颓丧与不甘。如今一个花一般的少女,对着他说出同样的话,他心中升起一阵怜悯,抬袖去擦阿尼娅的眼泪。阿尼娅别过头去,气鼓鼓地:“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别理我。”
“对不起,阿尼娅。”李言宜轻声说;“在西凉八年,你对我最好,我当然喜欢你,可是……”李言宜顿了顿,说:“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什么故事?”阿尼娅大眼扑闪,望着李言宜。
李言宜悠然开口:“在长安城中有一位才华出众的诗人,他的诗篇被长安的民众咏诵,人人争唱。”
“诗不是吟的吗?为什么是唱?是因为很好听吗?”
“就算是吧,阿尼娅,你不要打岔。”李言宜继续说,“除了他的诗篇令人惊艳,还有他的相貌。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谪仙,是太液池中映出的月亮,幻梦里的繁华长安,若是长安没有他,就如同天空失了月亮,长安失了繁华。”
阿尼娅似懂非懂,一手支颌:“你说的真好听,可是人像月亮的倒影真的好看么?”
“有一个人也是这么问的。”李言宜也用手撑着下颌:“是乡下一个大财主家的儿子,这位郎君认字不多,但喜欢附庸风雅,也很喜欢作诗。不知怎么的,他就听说了长安的这位诗人,非要去长安与他比试比试。可是长安在哪儿呢?他打听了很久,终于打听到了,于是就带着一大包干粮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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