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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皇帝写起居注的日日夜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茶深
只是因为我是个男子?
然而她既不争宠,我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我是男的岂不是更好了,连皇嗣都不会添,更少了后顾之忧。
皇后隐忍不发到今日敲山震虎,到底意欲何为?
陆耀低声说:“不过是请宋大人帮个忙。”





我为皇帝写起居注的日日夜夜 我为皇帝写起居注的日日夜夜_分节阅读_30
我说:“我可是很忙的,恐怕帮不了陆公子的忙了。”
陆耀笑笑,道:“我和令兄正好是同窗,如若宋大人不帮忙,我只好请令兄助我一臂之力了。”
我假笑:“我哥现在在朝堂上混得也不如意,陆公子应该也知道吧,我家都被夺了官,怕是爱莫能助,陆公子的忙,还是找别人吧。”
陆耀挑挑眉,道:“宋大人糊涂了?我的同窗,可不是宋辑啊。”
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我二哥?怎么会是我二哥?
我二哥交游甚少,人情债是绝没有欠下的,如何又招惹上陆耀?
若是那事,怎么可能,那事天底下只有我一人知晓,连我二哥自己都蒙在鼓里,陆氏怎么会知道?
我不只是心悸腿软,我还浑身发凉。
他知道多少?
我左右环顾四周,雨还未歇,滴在宫中的琉璃瓦上,叮叮当当,宫中人走路时常悄无声息,只余有寂静一片雨声。
可是我在其中,却似乎听到萧萧放箭,刀锋出鞘的声音,杀气扑面而来。
四面埋伏。
陆耀的声音似乎隔着一片雨,听不真切:“宋大人,好好考虑考虑吧。”
“考虑什么?”我强撑着自己一股气,怕声音一弱,让他得意忘形。
陆耀优哉游哉地绕到我身后,道:“上书房有今早军机处吴大人的奏报,我呢,不太乐意让皇上看到,可惜在下卑不足道,近不得上书房半步,只有请宋大人代劳了。”他按了按我的肩膀,“交给宋大人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如若我拿到了奏报,你要怎么对我?”
陆耀笑了,道:“我嘛,闲人一个,不想管什么男欢女爱的破事儿,宋大人遂了我的心愿,我又怎么会难为宋大人?”
我说:“我帮你做事,可也不能保证你以后不再拿这事害我。”
陆耀打了个呵欠,道:“也是,那我就先进宫给太后请安了。”
我芒刺在背,连忙说:“等等!”
陆耀志得意满回头看我,道:“宋大人改变主意了?”
我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无知无觉快走到史馆前了,是伞也忘了,怎么回来的也记不得了,披着一身雨水。
林文定起来,看到我,很是讶异。“宋兄,你去哪儿了?”
我自顾不暇,恍若梦中,说:“没,没什么。”推开他往里走。不顾浑身湿透,脱力地倒在榻上,呆呆地望着房顶。
我不能告诉阿毓,不是因为怕他猜忌我,而是怕他太在意我了。
阿毓当时敢同太后起那么大的争执,如今就敢掀了陆家。
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陆家不能动,至少现在不能动。后宫已是陆家的天下,前朝还不知道有多少利益勾结,郡王一案欲盖弥彰无功而返,谁都知道里面必有蹊跷,可是居然还能在阿毓的重重施压下瞒天过海,其中缘由,不是他们不把阿毓放在眼里,恐怕就是他们有自信不被揪出来。
说句大不敬的,没有陆家,阿毓还做不做得了这个皇帝,都还是另一回事。
先皇子嗣为何如此单薄,后宫妃嫔早年也有不少,怎么就生不出多几个儿子,想必也是仰赖陆家的好手腕。
想想也是可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耍心机。
我眨了眨眼,挺身坐起来,跟林文定说:“等等,我换件衣服,去紫宸殿吧。”
我同阿毓自紫宸殿分别,还不到一个时辰,阿毓见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躲闪闪,我心里一团乱麻,不敢表露,对他笑了一下,阿毓立刻就别过头去。
崔公公送我们到上书房,我站在阿毓的桌子前,手抖个不停。
我不知道那个折子上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害了阿毓。如果那折子上的事情有关国祚,我又怎么敢以一人之私毁天下社稷。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阿毓没有这个自觉,我不能没有。
可是谁又能帮我呢?
一个王朝和一个人,不啻天渊。阿毓和我,也是这样的。
背后突然传来阿毓的声音:“宋轻,你在做什么?”
我手一抖,把折子拂了一地:“请皇上恕罪!”
阿毓身后跟着林文定,看着我,歪了歪头,道:“掉了捡起来就是了,爱卿不必内疚。”
我说:“是。”
我袖中捏着那一册吴大人的奏折,顿了顿,松开了手。
罢了。
第41章
我踉跄着站起来,回手去,跟着林文定立在一旁。
阿毓差点想上来扶我,在旁边踟蹰看了片刻,犹犹豫豫道:“你没事吧?”
我点头唯唯诺诺:“微臣没事,谢皇上。”
阿毓听了我这句话,有点气鼓鼓地坐了回去。
阿毓向来和臣子话不多,之前我还庆幸这个小皇帝不怎么会来事儿,少许多笔墨,如今,更是庆幸阿毓心性内敛,方不把我立刻道破。
林文定道:“宋大人,你脸色很不好,是今早淋了雨,身子还没好完全吗?”
阿毓听罢,差点站起来,道:“我不是让你……”
我连忙道:“多谢皇上关心,微臣并无大碍。”
阿毓愣了一下,重新坐正了,道:“哦。”
我不在这数日,都是林文定跟着阿毓,我提起笔,一时间不知道记些什么好。
我没有傻到要把阿毓私底下这些事真的一一记下,即使林文定那样才高八斗,都有春秋笔法。这不怪他,他只是一心为了阿毓好。
阿毓和我,便生活在那枯墨三千字里行间的阴翳里,不见天日。
后人若是翻开这些纸张,也半点踪迹都寻不着。
他们会怎么说阿毓和我呢?
陆耀要我死,也绝不会以这种摆不上台面的理由,他是个体面人,不像我,万般都觉得无所谓。
不知后来人如何记我。
或者,索性我已经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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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的存在,对于阿毓来说,就像是沉疴复发一场,半点好处都没有。小孩子出天花,如若活得下来,便一世都不会再染上,这件事其实也无甚差别,阿毓挺得过去,他就会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帝王。
我突然觉得先皇,先先皇,或者说阿毓的老祖宗们,恐怕每个也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永远英明神武,永远慧眼如炬,也许,也有个把人疲惫不堪,厌倦至极。
阿毓也要成为一代明君,不管他愿不愿意,那些册子上无数的老老少少,都还仿佛睁着眼睛,目光炯炯,看着他。
在那样的注视下,谁都不敢松懈半分。
原先我觉得我错在被陆耀抓住了把柄,想来想去,原来原本就是错的,只是我想着将错就错,半生顺风顺水惯了,却忘了世上本就大多事最后事与愿违,得不偿失。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有谁能永远事事顺意呢。
然而这是最后了。
我正出着神,崔公公突然掀帘进来,道:“皇上,谨妃的哥哥求见。”
阿毓低头写字,只随意道:“不见。”
崔公公略有些为难,道:“皇上……”
阿毓道:“我说不见就是不见。”
崔公公犹豫了片刻,答了一声:“是。”又出去了。
阿毓冷落晋王,无非是郡王那件事,晋王这些年,一直规规矩矩的,除了女儿在后宫略有些跋扈,倒是比其他世家老实许多,我心头一紧,怕是阿毓顾此失彼,涨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郡王的事情,我原以为,多半是巧合,加上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被奸人利用,才会把一件命案,办成一团乱麻,彼此牵扯不清的悬案。如今想来,其中莫非也有陆家从中作梗,暗中插手?
我脊背发凉,渗出一身冷汗,晋王府,亲王府,宋家,哪一个不是当初先皇托孤的铜山铁壁忠义之家?
我放下册子,跪在阿毓面前,道:“皇上,万万不可啊!”
阿毓放下笔,皱了皱眉,按下性子道:“爱卿何出此言?”
“我,我……”我支支吾吾,脑门子冒了一层汗,“晋、晋王是……”我忐忑到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尖。“晋王也算是世世代代为朝廷尽忠,未有一时松懈,还请皇上,切莫冷落了他们,寒了忠臣的心……”
阿毓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皱着眉,哼了一声,道:“难道恭献亲王就不尽忠吗?”
我的心揪了一下:“就是这么个理儿……”
阿毓道:“爱卿既然知道这个理,那也应该知道,赏功罚罪,杀一儆百的道理。”
我宋家本身就牵扯其中,对阿毓说什么,都仿佛不太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晋王府和宋家勾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互相包庇。说陆家的阴谋,就更不合适。
漫说这一切,不过是我捕风捉影无凭无据,单是陆耀拿捏我这一点,即使阿毓真的信了我去拾陆耀,陆耀也大可以当即反咬我一口说我狗急跳墙要杀人灭口。我毫无办法。
可是什么都不对阿毓说,我万分做不到。
我是引颈待戮,阿毓如何能无知无觉?
如果我和阿毓之间没有秘密就好了。
我恨陆耀欺上瞒下讳莫如深,而我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我也骗了阿毓。
阿毓关切地看着我,道:“爱卿怎么了?且不要顾虑说出来。”
我道:“微臣,微臣没事。”
仿佛是肺里胀满了气,提住了,一时间又无声叹掉,我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嫌自己活得够左支右绌,窝囊极了,可是也毫无办法。
阿毓看着我道:“若是你家的事,小惩大诫,既往不咎,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爱卿大可以放心。”
我灰心丧气,道:“谢皇上。”
陆耀的事情要如何解决,我一点章法也没有。我带不回吴大人的奏折,他必定要我吃不了兜着走。陆耀可不是阿毓,阿毓还能用撒泼耍赖囫囵过去,陆耀那小子是个人,定叫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我心急如焚,却不能表现出来。
我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成了阿毓身边的细作,害了阿毓,也害了大靖。
我一阵恍惚出神,待到阿毓都要回紫宸殿了都毫无知觉。
阿毓从我身边走过,目光朝前没有看我,低声说:“我不知道和我一起,你是不是不开心?”
第42章
“我没想到宋大人竟是如此懦弱无能之辈。”陆耀端着一盏茶,不喝,只隔着袅袅热气看着我。
我束手束脚地站着,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道:“那是陆公子高看了,我这点志气,做不成大事。”
陆耀挑眉一笑,道:“我之前以为,宋大人是知轻重缓急的人。”
我道:“那是陆公子瞎了眼。”
陆耀听了我这话,也不恼,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地道:“宋大人何必自谦,宋大人可是办成了世上众人,都办不成的大事。”
我身子一抖,道:“没有这样的事儿。”
陆耀笑笑,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丢在桌面上。
我定睛一看,那封皮颇为眼熟,那不就是那日陆耀要我去偷的军机处吴大人的奏折吗?我猛地抬头看他:“你……!”
陆耀低头拂了拂茶盖,道:“一个奏折而已,举手之劳,宋大人也不肯相帮。”他凑近看我,“这让我怎么帮你?”
我躲开他的视线,道:“陆公子好大的胆子。”
陆耀伸手一抬,道:“宋大人不好奇怎样的折子,我要尽心机去拿吗?”
我咽了咽唾沫,我的确很好奇,而且还很揪心。阿毓案上的折子,说拿就拿了,这是怎样的憋屈?那可是上书房,是皇上的案牍!
阿毓的皇位坐得不大稳,我是知道的,但是也没想到竟然会到下边的人能够这样瞒天过海的地步。这是怎样的胆大妄为,怎样的倒行逆施?
我说:“陆公子要反了?不怕我告诉皇上?”
陆耀摇了摇扇子,道:“折子写了什么,宋大人且看看,我不介意。”
我抓起桌子上的奏折,展开匆匆扫过,竟是一封普通的问安折子。
我抬头:“陆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陆耀道:“意思就是,宋大人不做的事情,自然有人帮我做,而宋大人,就不会有那么好过了。”
我说:“林书衡?”
陆耀但笑不语。
我脑子纷纷乱,可是还是有一点清明的,八成不是林文定。两个起居官,怎么看我都比较像是那个容易卖国求荣的,我都撬不动,还能撬得了林文定?林文定不比我,身后是太傅,家世清清白白,哪有那么多尾巴让人抓。
陆耀无非是在说自己前朝有人罢了。
我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道:“陆公子在试探我?”
陆耀道:“无非是想交个朋友,既然宋公子不想交这个朋友,就休怪我无情了。”
我说:“你要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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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耀道:“宋大人铁骨铮铮,可曾想过身后的家人,我记得宋老大人的身体不是很好,最近门庭寥落又颇为伤神,仲光兄仕途坎坷,嫂子腹中的孩儿还未出世,如果现下龙颜大怒,真不知道宋家要怎么过下去啊。”
我道:“陆大人想拉拢我?”
陆耀道:“我相信宋大人一定听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家有多大的势力,我不敢想,他们能拿到上书房的折子,还能知道紫宸殿发生的一切。
我爹我娘我哥怎么办?
阿毓怎么办?
我没想到我只是个区区的起居郎,最后却会攒出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
如果当初,我爹没把我塞到皇上的上书房,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也许我二哥还在山西好好当他的父母官,再过几年,擢到京城,入阁,一门三翰林,坦荡光明。
也许……
我此生,再也不会遇见阿毓了。
我会平凡地结婚生子,在宋家混吃等死,仗着父兄的荫庇,做一个胸无大志吃穿不愁的二世祖。
也许很多年后,他们谈起当今圣上,我还能漫不经心想起他十来岁的时候在千菊宴上冷若冰霜,怪不好相处的。
这样万事也不过一场花好月圆而已。
这是我想要的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陆耀,你他妈给我滚蛋!”
我没遇见阿毓之前,也许就是想要这样的一生,遇见他之后,红尘万丈都黯然失色。
陆耀饱读诗书,接触的都是些文人雅士,没想到我出口就这么粗鲁,愣了一下,摇摇扇子,才缓过神色说:“宋大人不要后悔。”
我说:“我怕什么,你有种让皇上来砍我的头啊!”
我自知底气不足,却只能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鲁莽气,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我希望别人能放过我,却心知这不可能。
陆耀似笑非笑:“我所做的,都是为宋大人好,宋大人这样不领情,叫我好为难。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我说:“不明白,滚。”
古人云为情所困,说情多必伤,我之前不懂,如今懂了。
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寸步难行,你对他不光有爱,还有责任。
我对阿毓,是宁可他杀了我,也没有后悔的。
我算是看透了,陆耀说的话故作玄虚,你都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可万不能给他拿捏,他拿捏你一次,就能拿捏你一万次。我若是真的能被策反,阿毓身边还剩下多少人?
阿毓知道了,要有多伤心?
陆耀道:“既然宋兄一意孤行,那在下就不要强求了。”
我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陆耀笑笑:“我也只不过是,给皇上送了个蹴鞠,讲了个小故事而已。”
我遍体生寒,他是来真的。
陆耀走了,我端起茶杯,手抖得不行,根本端不住,叮叮直响,茶水已经冷了,喝下去只有苦味。我扶着桌子,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缩,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阿毓现在知道真相了吗?
第43章
不光是阿毓,太后知道了吗?
我不敢想阿毓,可是不得不想如何应对太后。陆氏要杀我,现在先折了阿毓护我的羽翼,阿毓不一定会保我。
阿毓保不保我,他都栽在这上面了。新君若是不能肆无忌惮,斩草除根,便只有做傀儡的份。更何况陆家盘踞前朝后宫多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阿毓的弱点是我,我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见天日的浓疮烂疤,不能彻底剜去,就只会五脏六腑跟着统统烂掉,无力回天。
错上加错。
陆耀这一计,一石二鸟,不可谓不狠辣。
阿毓动弹不得,我难道也跟着坐以待毙吗?
我要去见阿毓,说个清楚。不管他爱不爱我,不管他到底喜欢谁,不管他现在,对我是爱是恨,一并都要说个清楚。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陆家做了杀人的刀,献佛的花。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突然松了一口气,多日来压在心头阴云密布喘不过气的晦暗之事,被人摆在台面上,却刹那间觉得轻松。
不知道那些被押到断头台前的犯人是否也是我这样的心情。
明知道自己逃不过一劫,惶惶不可终日,然而死字摆到眼前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轻飘飘的。
这么些天左右踟蹰,摇摆不定,呕心沥血,尽心机,原来到头来照样是徒劳无功,得不偿失。我常笑戏文里多少善恶皆有报,多少沉冤昭雪都是说书人一面之词,可如今不就是吗?
我骗阿毓的,他要讨回来,我做错的,眼看报应就到了,投机取巧也不得。
难怪我爹言传身教,要我们循规蹈矩,通达世情,宠辱不惊,原是早就知悉苟且偷生不过是这般下场。我还嫌他老人家迂腐,如今看来,倒是我自己狂妄。
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没人拦我,也没人来捉我,说不定太后还没知晓,说不定,阿毓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杀我。
我转进上书房,突然两把剑横在了我面前,我抬头,压着心绪问侍卫:“皇上不见人?”
在屋外候着的小太监见了是我,连忙匆匆跑过来,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道:“宋大人请回吧。”
我佯作迷茫,道:“今日为何不能进上书房?”
小太监还是笑着,道:“皇上说了,谁都可以见,就您,”他摇摇头,“不见。”
阿毓果真是知道了。
不见我,已经是他最轻最轻的怨恨了。阿毓故作倨傲,色厉内荏,我知道他的心肠是极软的,看不得别人哭泣求饶,这样的好心肠,也被我一并利用了。
我既不能给自己想出一条生路,也不能不给阿毓想一条生路。
这江山,千年不朽,万代绵长,国祚生生不息,累世不灭,阿毓还不到二十,他的日子,还长着呢。
少年天子有的是手腕,有的是智计,气魄吞天盖日,绝不止步于此。
只要,只要他舍弃儿女私情,不被红尘俗世绊住脚步,就能大开大合,肆无忌惮,成就一番绝世功绩。
这是阿毓的路。
我一把跪下,只大声道:“皇上!”
院子里的太平花落了一地,纷纷扬扬,照得满院莹莹雪光,一阵风过,吹得人睁不开眼。“微臣有一言,请皇上听听!”我深深俯下身,对着那寂静无言的上书房叩拜,“恳请皇上,废后!”
满院的侍从宫人被我口中之言俱是震得一动不动,鸦雀无声。那上书房无声无息,突然听到瓷器迸响,嗙的一声惊得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下一刻林文定冲了出来,不顾仪容扑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肩膀,道:“宋兄,你胡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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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着他的胳膊,道:“皇上在里面吗?他怎么样了?”
林文定皱着眉说:“砸了一个笔洗,满地的碎片,伤了手,崔公公正让人去请太医。”
我心头恍惚,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看不见的砸碎的瓷器,一地冰凉,道:“那他还好不好?受伤要不要紧?”
林文定啧了一声,低声说:“你方才是疯了吗?为何要和陆氏过不去?”
我冷冷一笑,就连林书衡林公子这样飘飘欲仙的进士及第,济世之才,都知道陆家不好惹,可是他又知道,我没有别的路走吗?
我揪紧他的衣服,道:“林大人,皇上可听到了我的话?”
林文定叹了一口气,道:“听得真真切切,若是听不到,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她可是皇后,你为何,为何要针对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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