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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入萝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瓜皮鱼
周之南自会处理,只这处理办法是怎样的,就不得而知了。
同时阮萝却在度秒如年。郑以瑟,或者说任何一个地道上海世家的小姐,都不会看得起阮萝。她在周之南身边是一个奇怪存在,女人比男人小家子气,肚子里平白多生了些尖酸刻薄。男人们在外不敢说周之南如何,更别提之前出了事的赵老板作前车之鉴。女人们私底下喝下午茶,难高谈阔论一番自己见解:周萝可是个不明不白的低贱货,且让家里的姊妹囡囡离得远些。
她心里不畅快,总要迁怒别人。
“周老板也不说给你个名分。”她声音同样无力,虚无缥缈的感觉,在雨声中更难听的清。
阮萝心道,是她自己不愿要。她不说话,只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周之南回来,她答应他只跟着,便不会惹出旁的有的没的。
“你这般也好,省去了我这长房太太的烦忧苦楚。但你身份上不了台面,我这种世家出身的,自是做不了你这种没名没分跟着人混日子的事。”
阮萝笑着,端着,看着。郑以瑟只觉得阮萝对她满眼怜悯,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我劝你少说话,多在心里念经文,还能活的久一些。”阮萝心中为自己破天荒的镇定惊讶。
周之南同陆汉声进门,郑以瑟的丧钟敲响。
……
陆汉声仍是那副乱着头发挂着血淋淋伤口的样子,送周之南和阮萝下楼。阮萝心中若有所思,下楼走得慢些。周之南已经下完最后一层楼梯,她仍在磨蹭。
“萝儿,快些。”他张开手臂,等她走下来揽住她。
然阮萝心中不明不白的,细微些许抗拒。脚下没小心,最后三个台阶直接扑了下去。
“啊……”
庆幸周之南把她抱了个满怀。
“周之南,我腿软……”
她以为周之南会搀扶她走,却不想被他直接抱起来。如今不是在周宅,而是陆家,都是外人,他不是最要面子。
她小声在他耳边说,“我自己能走。”
“门口有水,怕你再摔着。”
阮萝不再说话。





南风入萝帷 21.见明暗
回到周宅,外面雨才渐渐小起来,也不再有雷和闪。前些日子周之南命人在主卧里装了个小的壁炉取暖,阮萝盖着毛毯在床上,整个人暖融融的,两颊呈粉红色,活像个吉祥娃娃。
周之南在书房打完电话吩咐完事情,已经十一点多,很晚了。到卧室见到阮萝坐在那发呆,开口问道:“这么晚还没睡?屋子里不冷吧。”
阮萝摇摇头,周之南上了床,他明显感觉卧室里比书房暖很多,甚至有些发热。还需叮嘱下人明日别烧这么旺了。
他已经躺下,阮萝却没,“不躺下吗?很晚了。”
明明屋子里暖得很,她声音却有些像是受冷导致的发颤,“周之南,那次扔你东西的人,还活着么?”
他调整枕头的手停下,看着她。“怎的问这种话?”
晚上在陆家公馆,周之南和陆汉声进来后,又支了阮萝出去。她觉得周之南今晚愈发奇怪,便扒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
郑以瑟显然是情绪不稳定的那个,且她刚受了阮萝怜悯的眼神“羞辱”。
“陆汉声,你若不是来哄我开心,便不要在这个房间待着了,我看你是想要我死。”
周之南笑,“他何苦来的哄你开心,倒不如直接把商会账目往来奉上,你才最开心。”
郑以瑟瞪大眼睛,没料想到周之南知晓,还以为他们会同她继续装佯。
“以瑟,你让我很失望。”
“陆汉声,你当我对你不失望。我已经对你绝望,只有我姐姐弟弟是关爱我的。”
“这便是你偷我文件给郑以和的理由?”
吵架的时候,往往双方都没个逻辑章法。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通通都要提。
郑以瑟乍的提高音量,“那她呢?她没走!她还在上海!你不是告诉我她走了?我允许你找旁的女人,只她不可以。”
“那不是她。”仿佛是错觉,陆汉声语气满是苍凉。
“就是她!你当我记不得她的长相,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记得,我做鬼都会会记得她。”
郑以瑟已经不知是哭还是在嘶吼,阮萝在走廊里听的只觉后背发凉。
陆汉声放弃同她撕咬,直接提出最后诉求,“我会拟好和离书,到此为止。你做过的肮脏事我不想提,如今你孩子也没了,我顺意。”
啧,听者都要为陆汉声冷漠咂舌,那是他同郑以瑟的孩子啊。
“陆汉声,你有没有心的,那也是你的孩子。我不离,我郑家在上海滩几百年,断没出过一个失婚的,我不签字!”
“那便强离。”
她声音都吼的嘶哑,“你好狠的心,我不离,我不离。我说了我准你在外面有人,只那个女人不可以,为什么还要同我离婚……”
周之南旁观一切,陆汉声已经扭过头不理,等待周之南做最后陈词。
“郑小姐,除非你死了,否则这婚是必须得离的。”
阮萝听到这句话,骤然抖了一下。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周之南,他在逼迫一个末路穷途的女人去死。
阮萝读的出其中意思,自然郑以瑟也读的出,陆汉声更是知道。
回到家里周之南让阮萝回房间,自己还要打几个电话。阮萝在房间里越想越恐惧,周之南对她太温柔,她便以为周之南就是这样的。直到看到另一番面目的他,她才感觉到有一种叫惧怕的情愫。
脑袋里转着转着就想到了周之南上次同日本人吃饭,被扔了脏东西,那个人的下场是怎样的呢?
……
“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你有没有报复呀,是谁在背后故意搞你?”阮萝故作轻快。
“外面的事情你少参与,娇娇。”他依旧躺着,伸手抚摸她背后。
“娇娇是谁,我不叫娇娇。”
行,这下是驴脾气又上来了。
周之南把她按倒,咬着耳朵低声开口,“是上海滩脾气最臭的萝儿娇娇,是周之南的头上金箍。”
她歪过头,试图离他远一些。
周之南再度贴上去。
可她如今有些惧怕另一面的周之南,且郑以瑟不知会怎样,扔过周之南的人也不知道怎样。她从未发现自己如此不了解周之南,她只看到她面前的他。
“嗯……周之南……我不想……”
他今夜做了不见血的“血腥事”,浑身热的很。
…………
“你惯是个扯谎。”
他明明在欺负人,嘴里还要说她。阮萝只能在心里暗骂周之南这个牲口。
说不得说不得,这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骂人话,她若是说出口,即便周老板没见过真正的牲口,也要让她领略一下牲口的做法。
周之南一向自律,今日时间太晚,他便不会不管不顾地欺负阮萝。
他去过鸦片馆,不理解那些人怎的眯着眼睛那般享受。谁说鸦片膏只是那般形状,不也有长成人形的阮萝这般的?




南风入萝帷 22.两番景
两日后,上海全市放晴。这场雨来的让人猝不及防,走的也是仓促突然。
阮萝午睡起来有些口渴,在楼上没叫到人,便自己下了楼去倒水。
她在餐桌上倒了杯水解了渴,听到厨房里有声音就走了过去。到门口闻到好大一阵红薯香气,梅姨和几个小丫头凑在一起。
“你们在吃什么?”
听到阮萝声音霎时间厨房安静下来,梅姨转过身来。“小姐,你什么时候起的?”
“刚刚,我口渴,楼上叫不到人。”
众人都怕阮萝骤的发脾气,殊不知她睡的好心情自然也好。
“小文带来的,我们就弄了水煮红薯。没想到你起的早了……”
她径自走了进去,看着刚掀开盖子的锅里,香气扑鼻,看样子煮了很多。
阮萝知道她们都怕她,也就梅姨还好些,可她刚睡醒闻到香气就有些心动。
“可以给我拿两个吗?”
“啊?可以,可以。”
“谢谢。”她足够礼貌。
留下厨房里的丫头们长呼一口气。
阮萝端着盘子,上面放两只紫色长条状红薯,直接去周之南书房。他今日要给自己过周末,没去商会,但还是在书房坐了半日。
“红薯?”
他认得。
“周老板还识得红薯呢?”
阮萝坐在他腿上,周之南揽着她,“你休同我阴阳怪气的,便是没吃过,在书上也见过。”
红薯洗的干干净净,且一层皮被煮的薄嫩,周之南忍着烫掰了一块下来,喂到阮萝嘴边。
却被她偏头躲开,“你自己吃。”
他也不气,自己扔进嘴里,提供品尝后的感受,“还不错,味道刚好。”
却见阮萝在那仔细地撕那层皮,周之南为她破天荒的“淑女做派”发笑。
“我的萝儿如今长大了,做派都变了。我是见着红薯洗的干净且煮的烂,便没剥皮。”
不是的。阮萝摇头,终于撕干净一块红薯皮,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周之南,你若是吃过沾着泥的烤红薯,如今也定会去皮的。”
记不清是哪一年,也是如今这般的冬天。冬日里自是比别的季节难熬,何况北平的冬是大片大片的猛风打人身上,寒是直白冽人的。化雪的时候比下雪难熬,一冬天下来不知长多少冻疮。她十几岁的年纪,正要长身体,但家里要生弟弟,吃食都给孕妇。阮萝嘛,饿不死就行,少吃几顿没关系的。她带贫民窟的玩伴去偷独户院落仓库一角的红薯,被身后追过来的棍子不知道打了多少下,身上青紫了多少也无暇顾及。
她饿。
几个小孩捡了枯树枝生了火,红薯在雪堆里滚了滚算是洗过,扔到火堆里烤。红薯皮薄,火堆又控制不了火候,只能烤一会就扒拉出来。管它里面瓤子是不是还硬生生的,塞进嘴里就吃。
那时候阮萝心里就想,泥土真难吃,她满嘴都是泥土味,涩而苦。但又能尝到表皮和中心之间那一段熟了的红薯香,她又想,红薯真好吃啊!
直到在上海过了第一个冬天,她才知道,有钱人的冬天是会觉得热的。还有就是,上海的冬天不会下雪。
周之南紧了紧怀中走神的人儿,他没什么心思吃红薯,尝过一口就够了。蹭在她后肩,“萝儿在想甚?”
“想到以前的苦日子了。这时候北平定是漫天巴掌大的雪花,一个冬天不知道砸死几个人。我弟弟如今应该也会走路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死。”
她语调平平,听的周之南只觉得空灵灵的。但他疼阮萝,就只一个阮萝而已。阮方友等人若是现在他面前,他会厌烦到想杀人。
“雪花还有巴掌大的?”周之南打趣,试图改变氛围。他在英国时而也会遇到下雪,但都是小雪花簌簌地落。
“可能是我那时太小了,只觉得雪花那般的大,砸的我也疼。”
他搂紧了些怀里的人,红薯已经变成温凉,他惯是不畏寒的,书房里没有取暖的壁炉。盘子被推到一边,周之南想抱她回卧室,或是在客厅,有壁炉便好。他甚至想,要不在书房也安一个,她最爱抱着世俗话本子躺在他书房沙发上痴痴地看。
电话声打断两人各自的沉思,周之南接起来。因阮萝仍在他怀里,两人搂的亲近,她清晰的听到那头陆汉声镇定平静的声音。
“以瑟割腕自尽了。”
“哥,我畅快。”
周之南只平淡地嗔他一句“混账”便线。
阮萝忍不住抖了一下,周之南料想她听到,也看出她最近有些变化。
“你怕我?”
阮萝眼神闪烁,目光游移,“没……”
他掰着她小脸同他对视,“说实话。”
阮萝紧咬下唇不吭声,答案显而易见。
房间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听得见,但没有针,是周之南轻声叹气。
“这世上,最不该怕我的人便是你。”
他语气充满失望、可惜,声音苦涩、低微,仿佛做错事说错话的是阮萝,他才是被伤害的那个。
她心事难说,憋了半天才说出口了一句:“我只是想知道,上次对你扔东西的学生如今怎么样了。”
周之南抬手抚摸她后脑勺,仿佛为她抚平内心惶恐,声音淡淡的开口。
“我能动一个学生如何,他违反治安被巡捕房拘留是应当。我想着那种地方吃的定不好,还特意叮嘱为他另外配餐。以德报怨不过如此吧,萝儿。”
阮萝动容,为她把周之南想的那般而觉得羞愧。周之南不说别的,待她是一等一的好。她也知道自己没甚的让他贪图的,且他没有怪癖,日子过得再舒坦不过。
“那,那你为什么要逼陆太太,陆汉声也是……”
她话音刚落,被周之南抱起,回到卧室,两人挤在一张小沙发上。
他缓缓开口,“郑家四子,幺儿早逝。琴瑟和鸣,就只剩以琴、以瑟、以和两女一子。郑以琴远嫁重庆不提,郑以和亲日。他让郑以瑟偷汉声的商会文件,账务往来她知道的定也传了过去。再加上,汉声……我不能说,是他的私事。郑以瑟做了坏事,这是她的罚,懂了吗?”
阮萝似懂,又非懂。
“郑家是日本人那边的?”
周之南点头。
“那你是哪一边的?”
他搂紧阮萝,在她耳边低语,“我是你这边的。”
被她娇羞推开,“没个正经,你最是老不要脸。”
“我现在已经对你骂我这句话麻木了。”
“周之南,接受现实。”
头上传来男人冷哼,“你想要年轻些的,也没有了。”
阮萝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耳根子软的人,被周之南三两句话就抚平心中恐惧。她整个人靠在周之南怀里,被他摸摸耳朵,再摸摸下巴。有些痒,她笑嘻嘻地躲。
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周之南,但她习惯周之南存在。这个男人是她的天,而她在这混乱上海滩过自己的岁月静好。即便她从未觉得自己真正属于这里。
“娇娇,不要怕我。我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而是一直都在想怎样不让你受到伤害。你最是知道我软肋在哪,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之南前30年顺风顺水,从未遇坎坷,从没有软肋。如今同阮萝两年过去,他忽然觉得如今这般滋味,也不错。
正如生来就满身铠甲的勇士,有一天发现竟还有一块软肉,那种视若珍宝和小心翼翼。




南风入萝帷 23.勿挂心
郑以瑟去世第二日,晨报刊登陆汉声花边新闻。他昨夜在大上海包了个舞女整晚的舞票,凌晨跳累了携着佳人进上海饭店。可谓是给郑家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郑以和在家生了好大的气,恨不得立刻驱车到陆家公馆宰了陆汉声。
而主人公醒了酒回家换身衣服,来了周宅。这几日天气晴,外面也不那么冷,此时阮萝坐在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手里拿着本杂志,旁边还放着刊登陆汉声香艳事的报纸。她好不容易躲开周之南,在后院偷偷喝一瓶可口可乐,这是她新发掘的美食,可周之南不愿意让她多喝。阮萝只背后说他“小气”。
书房里倒是热闹,那个小气的不愿意让少女喝一瓶可乐的周老板面上正带着薄怒,报纸砸到陆汉声肩膀。
“瞧瞧你做的出息事,你是生怕郑以和不气急了拿刀子去捅你?”
陆汉声捡起报纸扔到茶几上,自己坐下靠着,长呼一口气。
“反正也要动他,给他来一剂猛药。”
周之南见他又在点烟,忍不住皱眉,“你最近抽的未太凶了些,就这么忍不住。”
“我现在就是个烂人,死不了。我爸不就是喜欢钱吗,我给他挣多多的钱,现在上海滩赚钱多不容易啊。你说他身体也不好,一把年纪,我给他整那么多钱他花的完吗?难不成带到棺材里花,我现在可没法让他抱孙子。幸亏我今天出来他还没看到报纸,不然又得动手。”
周之南看着他,沉沉地开口:“你放不下清如,就去英国,那边我也有熟人。上海的事你先给吴小江,我见他是个伶俐可用的。”
听到那个许久未听的名字,陆汉声愣了,直到烟灰掉到他手上,“嗨,哥你说这些干嘛……”
上海说太平也太平,说不太平也不太平。陆汉声同周之南一起做事,他倒是差点,只周之南不知背后多少把刀在立着。上海大部分人都在亏损赔钱,凭什么只你周之南屹立不倒。这种时候,他断不能留周之南一人在国内。
周之南适当转移话题,“那批货还得多久到港?”
他指是因前些时日大雨而延误的几船货。
“最快也得五日吧。”
“好。”
陆汉声临走的时候,周之南忽的想起什么,最后问了句,是一件要确定的事情。
“上次那个被抓的示威学生,还在上海?”
“哪个学生?哦,朝你扔鸡蛋的那个是吧。我听你的让人关照他天天只送生鸡蛋,那玩意生吃多了出事啊。被抬出去的,鬼门关爬出来跟爹妈赶紧回老家了,都没用我多动手。我说哥,咱都是留洋回来的,那生鸡蛋里面是细菌,细菌……”
他说起来没完,可周之南只需要确定人不在上海,阮萝不会见到就足够。其他的他并不关心。
“行了,你走吧。还得给你老婆准备身后事。”
“呵,晦气。”
沪上名媛们若是在此,定会白了脸色,再不想同陆汉声扯上半分情缘。他当真花心浪荡,也是当真薄情。
周之南到后院的时候,阮萝正坐着发呆,眼神愣愣的。他走过去摸她小脸,虽然阳光正足,但他觉得温度还是低,她脸上凉凉的。幸亏怀里抱着个汤婆子,小手倒是暖意融融。
他看到桌子上玻璃瓶的汽水,佯装没看到。
“进屋吧,外面还是冷的。”
阮萝只觉得上海的冬天更像是北平的秋,有时候甚至恍惚,到底是在过秋天还是冬天。
“周之南,今年冬天上海会下雪吗?”
他不知道。不会?又也许会的。最近阮萝时而就会走神,不知在想什么,话也少了些。这不像她。
“不会。”
她抬头望着蓝而空的天,声音悠长而清冷,“不下雪,哪里算得上是冬天。”
周之南有些皱眉,“你最近怕是在家憋坏了罢。明日带你出去逛逛?”
这几个月来两人相处格外的好,小姑娘仿佛终于知道依赖了他一点。尤其是林晚秋走后,她无名的脾气也少了很多。他为这一点点不对的念头担忧,害怕有什么变化在暗中催生。
“我想回北平看看。”
“不行。”他拒绝的干脆。
这不是玩笑,外面太乱了。在上海,他可以护她平安无忧;去北平,他也可找熟人护佑。那路上呢?他冒不起这个险。
阮萝拉他衣服,抬着头满眼真诚地开口,“周之南,我只是想念北平了呀。我已经两年没有见过雪了,我不是想见我爹娘,我从未想过他们。”
他抚摸她头,亦是满眼真情,“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萝儿,不可以。”
“好吧,周之南,你把我圈养了。”
他无声叹气,他还是把她宠坏了,让她半点外面的纷乱险恶都不知。
阮萝被周之南抱到客厅里,见她惨白小脸恢复血色才放心。梅姨送上热茶,阮萝仍是那副不甚开心的样子。
周之南妥协让步,“战争结束,我一定带你回北平,可好?”
阮萝侧头,单纯天真地问他:“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我不知道。”
“也许明年,也许十年。”
谁也不知道这场战争多久结束,不知上海滩的日本人何时被驱逐。我们都是大千世界的一抹蜉蝣,朝生暮死也不是不无可能。
只是阮萝,因你,我如今变得贪生怕死。
晚上陆汉声又来家里吃饭,家里陆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他在外面躲躲也是好的。
阮萝觉得他是坏的,对他没个好脸色。可陆汉声仍是那副不甚在意的风流样,还主动同阮萝攀谈。被她冷艳对待也是笑,“之南,你家小姑娘被你宠的愈发没边了。”
陆汉声不会放在心上,周之南清楚。只如今小姑娘心气不顺,他也不敢说什么。
只得给陆汉声夹了口菜,“多吃些。”
嘁,陆汉声满脸嫌弃他这幅装乖样。
“晚点永昌银行的陈老板请听戏,哥你去不去。”
周之南不动声色的瞥了瞥闷头吃饭的阮萝,摇了摇头。
换来陆汉声更加嫌弃的摇头对待。
他试图给自己找补一些,“陈老板喜昆曲,我惯是听不来的。”
“得,您别说,我都知道。”
周之南转眼成为二十四孝男友,或者说二十四孝“父亲”?陆汉声很是痛心。
……
上了床,阮萝仍没理他。周之南讪讪地自背后搂了上去,凑她耳边开口。
“萝儿又不高兴了?”
“怎的用又字,像是我日日都要作上几回一般。”
他偷笑,“是我不会说话,不如我们娇娇舌灿莲花。”
阮萝使了力地推他,下手也狠,只为挣脱他怀抱。周之南不依,非要搂她,两人在被子里做无声撕缠。他显然是留了力气的,不然阮萝哪还能将将挣脱几下。直到几分钟过去,变成他单方面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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