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神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水星的猪
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也似乎美好的有些不像话。
若是一个人眼里只有疮痍,心里只有哀痛,那么他无论看什么都会是悲哀可怜的。忽略事实很悲哀,忘记伤痛很可耻。
吴雪也觉得这样一个下午时光很忧长、很惬意。他喜欢安静,又不喜欢太安静。就是这样安宁的喧闹声,才让他困意朦胧,心如止水。
他长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他的后背上,寒冷中有些温暖。吴雪想,要不就去小憩一会儿吧。
吴雪并不觉得孤单冷寂,他讨厌用一些矫情造作的字句词汇,来描摹夸大人的孤独。一股浓浓的荤汤味。他看见还有欢笑的存在,也就觉得内心安静了。安静地想要睡觉。
吴雪一边打哈欠一边准备往北院走,没走出几步,就被一颗雪球从后面打中了。
这雪球势大力沉,吴雪踉跄着跨出两步,只听后面传来一阵娇笑声。
吴雪回过头,只见翎歌带着一众女孩欢喜地笑着。
翎歌拍拍手上的雪,笑吟吟地摸了摸鼻子,就好像是吴雪的习惯性动作一样。
吴雪大声道:“你报复我!”
翎歌冲他做了个鬼脸,却被突如其来的雪球打在了额头上。
没有下雨,雪比较松散,打在人身上除了一片片散落的雪沫,就没有其他印记了。
这下轮到吴雪捧腹大笑了,他指着翎歌滑稽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紧接着,他就遭到了她们剧烈的报复,有些独木难支,身上的大氅还有头发上都沾染上了白皑皑的碎雪。
倒是石业兰他们向他伸出了“义气”的援手,吴雪感激涕零,他深刻理解了“团队”的重要性。被“攻击”时,他们反击。当然他们也可以主动“进攻”别人。遇到哪个不知道“团结”或者“落单”的倒霉鬼,就群而攻之,以示警戒。
大雪覆盖了整座山庄,原先那种阴暗破败的景象被白雪覆盖,变得温和柔顺起来。雪似乎有种魔力,不光能将破败之景掩盖,也能将人心中的晦暗心情掩盖,只露出纯洁无瑕的一面。
吴雪跟着他们来回跑动着,激昂的情绪将所有疲倦一扫而光,反而叫人感叹时光飞逝,快意短暂。
傍晚,众人散去后,庭院里挂着灯笼。吴雪和兰儿借着灯光,堆了一个雪人,并给它取名叫“雪人”。
第两百三十一章 雪之舞(其二)
傍晚,雪已经小了很多。原本下午的鹅毛大雪变得细碎分离,像一把把小瓣的白花从天空中抛洒,在灯光下翻转着,摇曳着,落地无声。
吴雪和兰儿一同堆了一个雪人。吴雪接着昏黄的灯光看着兰儿的脸,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覆盖着灯光,变得更加细腻明显。她将雪拍得紧实,嘴里还不断吐出热气,吴雪将找来的木条和石头各自当做了雪人的手眼。只是这雪人好没有嘴巴和鼻子。
兰儿道:“这里没有树木,只能找这些直愣愣的木条代替了……”
吴雪看着雪人滑稽的动作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瞧它手伸得那么直,眼睛大而无神,好像在假意迎接一个不欢迎的人似的。”
兰儿笑道:“它还没有嘴巴和鼻子呢。”
吴雪想了想,找了一根短粗的木棍,往鼻子的位置一插,在再嘴巴的位刻画了一个嘴巴,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二人看着造型怪异,表情滑稽的雪人,相视间不由得笑了起来。
兰儿道:“虽然堆得不怎么好,但也多亏了这场雪了,不然这漫长的时光还真不知道怎么消磨。”
吴雪道:“等我们出去了,就去堆一个最大最好看的雪人。”
可随后他发现了问题,虽然突然下了大雪,但这也还是在三月末四月初,这雪很快便要消融的,要想再堆雪人雪中嬉闹,恐怕得等到冬天了。
兰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眼睛久久看着雪人,吴雪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有种感觉,他们已经被冰雪覆盖了,就在这大雪突降的一刻,成为了两座永恒的冰雕。
兰儿道:“可过不了多久,等天晴了,雪就会融化了。”
吴雪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不会融化的雪,就像没有永恒的寒冬一样。
兰儿接着道:“雪摸起来很是冰冷,但过后就会在手心里留下一团热气。感情过了后,会不会还留有一点余热呢”
吴雪怔怔地看着兰儿,她抬起头,冲他微微笑了一下。吴雪感觉自己也有什么东西被消融了。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兰儿面带笑意,说道:“突然想到了嘛……”
她微微歪着脑袋,仿佛在等着吴雪的答案。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像是盖了一层绒绒的白色头纱。
吴雪苦笑道:“……不会吧这么悲观的想法……”
兰儿好像突然较起真来,说道:“万一呢万一我们有一天不得不分离……”她眼中闪着泪光,“你还会不会想着我呢”
吴雪的心头好似被一只莽撞的驯鹿撞到了。他张了张嘴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一开口,所有的词汇就会变得匮乏短浅,所有的言语就失去了组织,变得凌乱迷离起来。
兰儿低垂下头,幽幽说道:“有时候我希望人情感可以想冰雪一样,冰冷又带着余温,可以被人捏成任何一个想要的形状。可是……这世上哪有不化的冰雪呢再有轮廓的感情,也会有要融化的一天吧”
她脚尖踢着地上的积雪,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眼中还闪着泪光。
吴雪说道:“也许吧……”
兰儿眼泪从眼眶汹涌而出,一颗颗如同断线的珠串滚落。她露出一个笑容,从嘴巴里吐出一口白色雾气,“对吧,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这不是吴雪第一次见到她哭,但是是唯一一次笑着哭的。看着泪水从她脸上滑落,吴雪忽然感到无比痛苦。她的笑容和泪水刺痛了吴雪的心。
他捋起毛茸茸的衣袖,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眼泪黏在脸上,很干……”
兰儿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任由他擦拭着脸上的泪。
“雪儿哥哥也有无法回答的问题吗”
吴雪淡淡笑着,说道:“什么问题”
兰儿一怔,随之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眼泪好似又要挣脱束缚,堆积在了眼眶里。她眼前的世界朦胧了,就连他也看不清了,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算不上问题。你钻牛角尖。”吴雪笑着说道,轻轻的用手指拂去她眼角的泪。
兰儿道:“万一呢……万一有一天我们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离,离得很远,十万八千里,想见一面都见不到,只能日日夜夜在记忆里想着呢……”
说着说着,她哽咽了一声,泪水突然失控。吴雪默然地给她擦这泪,好像有多少泪都会给她擦去。可是,他怎么样才能不让她流泪呢
吴雪说道:“万一嘛……”
兰儿看着他,说道:“我只是担心嘛,最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当局者的悲观’吧……我总感觉迟早有一天我们要分离似的,只要有这种感觉心就很疼,就连胃也好像紧缩了起来……”
吴雪何尝不是。此刻他的心被揪着,悬在了半空,他只是看着她流出眼泪,就痛苦难当。他感到呼吸不畅,但尽量保持着克制。他已经学会了克制,装作对什么东西都不感兴趣,脸上不要有太过剧烈的感情流露,哪怕是情感垃圾,堆积在心里就好了,没人会愿意接的。
若这就是成长,何尝不是一种无奈的悲哀。
吴雪顿时觉得无比悲哀,装模作样绝对不是成长。懂得珍惜才是。放弃轻而易举,坚持才难能可贵。
而他那一点点浅显的伪装也像是冰雪一般被融化了,变成了一滩水,散发着热气。他心里好似一直有一个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地方,四面高高的围墙顷刻间也崩塌了。
心里那高高的围墙倒塌后,他忽然感到无比空虚,无比恐慌,就像是一个失去伪装的变色龙,暴露在了猎食者的视野里。
可他甘之如饴。
吴雪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不自觉地走出了两步,紧紧地搂住了兰儿。
兰儿有些惊愕,她反应不及,一双手无处安放,放下又抬起。可她忽然被吴雪热烈的感情融化了。他穿着熊皮大氅,就像是一只暖烘烘的大熊一样把兰儿整个娇小的身躯包裹住,他搂的更紧,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他的脸贴在她耳边的头发上,轻轻嗅着她身上的气味。
兰儿贴着他的脖子,笑吟吟说道:“怎么了嘛……这么突然……”
吴雪紧紧抱着她,她的身体很轻,好像一不留心就会被一阵风吹走了。
“不怎么嘛,就是想。”吴雪在她耳边说道。
兰儿咯咯娇笑,拍着他毛茸茸的后背,说道:“大狗熊,乖乖……”
吴雪哭笑不得,说道:“大狗熊”
兰儿点点头,笑道:“看起来就像是个大狗熊!傻乎乎的,动作倒是敏捷……”
吴雪哈哈一笑,说道:“我不快点,万一你消失了怎么办”
兰儿笑道:“我不就在这儿吗”
吴雪道:“我有时候也有一种感觉,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若是睁开眼睛,一切都会化云成雨。而想到这样,我就感到恐慌。若是只能在心中空留念想,那也太悲哀了。”
兰儿把头搭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暖烘烘的,就好像他真的成了一只将她抱在怀里的大狗熊。
他们还想说什么,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不需要过多言语。
良久,吴雪给了兰儿问题的回答:“就算是我们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分开了,那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找你的。”
兰儿笑道:“你整天都在冥思苦想,想不到怎么办”
“使劲想。”吴雪自己都笑了。
不久,他们听到了踏雪声,一起回过头。
只见不远处游天星站在那里,表情古怪,似笑非笑。
三人面面相觑,吴雪问道:“游兄,怎么了”
游天星看向屋檐上的雪,打个哈哈,说道:“呃……那个……该吃饭了……”
说着他就展现出了他高妙的轻功绝活,几乎是没在雪地上留下一点脚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吴雪和兰儿面面相觑,随之笑了起来。
兰儿说道:“听说游天星是为了躲避谁,才到中原游迹……”
吴雪想起,一次在酒半酣时,张节陵曾经问过游天星的事情。从他的话中,隐隐约约有这么个人,让他既害怕又念想。
吴雪道:“大概吧……”
兰儿道:“他似乎总是心事重重……”
吴雪喟叹道:“大概有什么事情依旧念念不忘吧……”
游天星此刻恨死了张节陵,那老道又害了自己一次,叫自己闯进了别人的梦。来得不是时候……
游天星看着从天空飘下的漫漫雪花,思绪忽然越过了千山万水,回到了青鳞岛上。
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他想到了曾经的人。就算是过了这么久,她的脸没有被遗忘模糊,反而愈加清晰明艳起来。
自己为什么要“逃”呢或者是为了找寻什么东西,那么找到了吗他依旧像个游子般,浪迹在中原各地,不留恋、不拖泥带水,就像是一个过客一般。
一个过客而已。
第两百三十二章 往事如烟
游天星叹了口气。这雪下的很好。他漫步在雪地上,脚下发出雪破碎的声音,很轻,像是他的心情。
天空依旧飘着雪,已经小了很多,但是变得更加绵密细腻,落在游天星的头发上。
他仰起脸,茫然地看着夜空。若不是身处这样一个山庄,他一定会觉得又是一个安详平和的夜晚,足以让人忘掉很多本该忘记、想要忘记的人事。
游天星忽然想到了亡故的养父叶霜,一个神秘莫测、时而呆傻时而精明的孩子气十足的大叔。平时他就只是一个腌臜的中年男人,衣服上沾满油渍、浑身散发着浓厚酒气。但当他拿起“红叶剑”,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对于叶霜的事迹,身位养子的游天星也是略有耳闻,那也只是在他喝醉酒后胡言乱语才透露这么一点。
游天星被叶霜收养时,他已经游离于江湖之外,就像是一架马车不断地绕着环城大道周旋,但没有一条路可以通往他心中的城池。
找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没有结果。其实他连自己在找什么都不知道。他孤身一人像是一个气势汹汹地醉汉,挑了中原所有剑派,令使剑者皆是噤若寒蝉,生怕这么个有理没理都要找你切磋的丧门星会找上门来。
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也没有人想搭理他。除了他那把红色的剑,像是血一般的颜色。那恐怕也是他心里唯一的颜色。他曾经五彩缤纷,只是全都熄灭了,只给他的背影刻画上一道灰色的印记。
也许他觉得自己老了,累了,没了目标,所以才停了下来,收养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就是后来的游天星,只不过他当时是叫做“叶痕”。
游天星一度以为自己的养父不会武功,只是一个被贫穷和酒精腐化了精神意志的中年男人,他靠砍材为生。一个贫穷的中年男人要养活一个孩子并不容易,但是游天星还是健全的长大了。
小时候的游天星曾经问过叶霜,妈妈去哪了。
叶霜只是先抽了他两巴掌,然后说道:“没有。”
游天星捂住脸,接着问道:“胡说,学堂里的同窗们都有娘,就我没有。”
叶霜喝着酒,显得很是意志消沉,一脸疲惫懒散的依靠在床角。他白了游天星一眼,问道:“怎么有人嘲笑你了”
游天星摇摇头。
叶霜再问:“欺负你了”
游天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叶霜嗤笑了一声,说道:“尿样。没有骨气,不像男人。”
游天星道:“学堂里有个家里全是练家子的小子,我打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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