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万丈(明星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爱
“你倒是说啊,你倒是睁眼看看我啊。”黎舒皱著眉头,捏荣耀锦的脸颊玩,荣耀锦的时间已经静止,没有表情的脸上,额头是光的,面颊凹得厉害,但并不难看。
相较之下,黎舒看著显老,如果荣耀锦睁开眼睛,就会发现他俩将近10岁的差距,现在已经抹平。
“你一直说你爱我,现在也是对不对?”黎舒一面自言自语著,一面掀开荣耀锦的被子,从脚底开始给他做按摩。
荣耀锦被照顾得很周到,但黎舒每次来仍会帮他按摩,从脚趾到小腿,到大腿,到全身,他在家学了一整套的按摩方法,全都实践了在他身上。这是他唯一还能够为荣耀锦做的事情,虽然荣耀锦并不是真的需要他。
“你啊,从前那麽多甜言蜜语,怎麽不讲了呢?成天讲我爱你,讲到我耳朵起茧。”
为荣耀锦做完按摩,黎舒小心翼翼的躺到他身边,他的头朝他耳边歪著,胳膊靠著一起,脚也同荣耀锦一样,自然的支在被子外面。
黎舒闭上眼睛,想起多年以前他俩去海边度假,也是这样并排躺在沙滩上,和著海风和浪涛,荣耀锦仍有说不完的情话。黎舒嫌他烦了就赶他去冲浪,荣耀锦扛著冲浪板往海里走,背脊的肌r和柔韧腰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阿锦,阿锦,”黎舒在被子里握住荣耀锦的手,“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麽跟你一直睡下去。”
黎舒的睫毛上盈著泪花,声音哽咽起来,“可是不行,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把荣耀锦的手拉起来,在唇边不断的吻著,“阿锦,你到底要不要醒,嗯?”
“到了明年夏天,郑鸣海就出狱了。”
黎舒忍著眼泪,故意轻松的说著:“你知道的,我这人真没什麽耐心,又花心,你要是不要我,我转身就走,说到做到。”
“阿锦,阿锦,”黎舒说著说著,终於还是泪流满面,“我再给你半年时间,再有半年,你要不醒,我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哦。”
“……我说真的。”
☆、110
荣耀锦的时间静止了,郑鸣海的何尝不是。
整整7年时间,郑鸣海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知无觉的活著,他失去自由,被迫几乎剃光了头,被迫穿著灰蓝囚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重复乏味劳作,让人连思考都忘记的那种。时间也仿佛看不过这命运的捉弄,没有忍心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印记,如今的郑鸣海,依然五官如刀刻,看起来也就刚30岁的样子。
直至今日,要出狱的这天,他也没什麽太大感觉,只是很郑重的提前告知家人朋友,不要来接他,谁也不要,他就想简简单单的回去,就当出门旅行了几年。
“海哥,你今天真走了啊。”
上铺的男孩探出头来,他睁大眼睛带著羡慕的表情看著郑鸣海,年轻的脸上稚气未褪,眉眼干干净净,即使几乎剃光了头,也并不难看。郑鸣海没搭理他,埋头收拾著自己的东西,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海哥,”他翻身下床,凑到郑鸣海身边,“再给我看看呗,就一眼!”
“切,臭小子。”郑鸣海拍了一把男孩的头,“边儿去,有什麽好看的。”
“怎麽不好看,你日日看夜夜看,看了几年,我就看一眼都不成麽,再说,你这一走,咱们这辈子怕是都见不著了。你也该满足满足我呀!”
“就一眼,一眼!”
郑鸣海收拾完东西,转过头来扬扬眉,将手中的照片伸到男孩面前,就停了两秒,迅速收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过!──呐,就一眼。”
“啊!!”
男孩叫起来,他终於又看见黎舒,好几年了,照片早让郑鸣海揣得毛了边,褪了色,但黎舒那张脸,他如画的眉目和唇边的微笑,仍像一道光一样, 瞬间照进男孩的心田。
“等我出去,我也要剪这个头!”男孩巴巴的拉住郑鸣海,“海哥再让我看看呗,回头给忘了!”
“看什麽看,那能一样吗?”郑鸣海笑著推开男孩,“你啊,剪了也白剪。”
“嘁──”男孩悻悻的躺倒在床上,酸溜溜的说:“什麽了不起,你这麽宝贝他,他知道吗?他看都没来看过你。”
“说不定啊,哈哈,”男孩幸灾乐祸的笑了,“他早跟别人跑啦!难道还等你!”
郑鸣海一愣,倒是难得的没反驳他。
他低著头,想起多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喝醉了,反问他的发小雷子:黎舒不爱我,我就不能爱他了吗?!
为了这个爱字,不知不觉,半辈子就这麽搭了进去。
爱了黎舒整整十七年,可想起他来只记得他最初的样子和七年前的样子,这麽长的时间里还有大片大片的空白,其实与他无关。
“海哥,海哥!”见郑鸣海沈默,男孩倒过意不去起来,他故意嬉皮笑脸的道:“有什麽大不了的!他要真不要你了,你等著我!我没他好看,但起码比他年轻!”
“去你的!”郑鸣海无奈的笑了,他转过身,毫不留情的在男孩头上敲了个爆栗:“你这臭小子,就知道跟我皮!”
说完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还小,不要放弃,以後出来了找我。”
“……哥,谢谢你。”男孩鼻子一酸,委屈的点点头,郑鸣海再次揉了把他的脑袋,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郑鸣海离开监狱时已经是正午过後,他穿了件多年前的黑色t恤,已经给洗得毛了边,七月火辣辣的太阳当头晒著,空气热得把地面都扭曲了。他皱著眉头,脸上的热汗立刻往下滚,高墙之外的街道上尘土飞扬空ar无一人,唯有蝉鸣此起彼伏,音调如同他在高墙内听到的那样枯燥。
他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阳光太强烈,即使闭了眼,这世界也都是一片红,看得到光。
终於结束了,这回他总算有了重获自由的真切感,他的嘴角再次浮起笑,迈开大步往前,姿态如同过往一样潇洒。
“鸣海。”
黎舒慢慢的从街道旁边的树林里挪出来,站在街口唤他。
从清晨八点黎舒就来了,他只知郑鸣海今天出狱,只能够等。
郑鸣海有些恍惚,他好像又看见黎舒从前的样子,干净的白衬衫,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发型很简单,刘海稍微有点长,刚刚挂在眉梢,眼睛黑得发亮。
“鸣海。”
黎舒再次出声,他嗓子快烧著一样的疼,他皱著眉,一脸的尴尬,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裤子。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糟糕极了,晒了这麽久,汗都不知出了几层,头发里粘腻得不行,蒸笼一样要冒烟。
他也知道自己老了,一张脸瘦得脱了形,再不是郑鸣海记忆中的样子。
但郑鸣海还是一步步朝他走来,在他面前站定,一步之遥的位置,他俩的影子都连在一块儿的位置。
郑鸣海伸出手,轻轻抚上黎舒的脸颊,从额头到鬓角,手指轻拂过轮廓,直至下巴顿住,黎舒就势微微歪头,唇碰了碰郑鸣海的手,眼泪瞬间滑下。
他拖著哭腔问:“你还要我吗?”
郑鸣海没有回答,他沈默了几秒,展臂将黎舒拥入怀中,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则c入他的发间,像要把黎舒嵌进自己身体那种抱法,他觉得他们这样就可以在烈日下将彼此融化。
“黎舒,我爱你。”
☆、111 尾声
三年後。
美国西部时间下午5点锺,黎舒走进镇上唯一一家中国商店,打算买点东西填满家里的冰箱。
“阿黎啊,来来,你好久没来!”
刚一进门,黎舒就被店里的老板娘叫了去,她乐呵呵的拿出一大包东西塞给他,“喏,你王伯刻意要我留给你的,从老家带来的老腊r,别地可没有!镇上广东佬做的烧腊,哪有我这地道!”
黎舒连连道谢,忙m钱包要付钱,被阿婆生气的拦下,“说留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要买,店里货架上挑,哪有从我手里送出去的还要你钱的道理!”
黎舒推不过她,只好暂时收下,他满面笑容的道谢,盘算著下次也带给礼物给她。
到这镇上住了这麽长时间,他受到的照拂太多,本以为自己到了天涯海角,再也无人识
,没想到附近的华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们,都时常记挂著他。
他站在货架前,微微有些发怔,这家店已经很老旧了,光线有些黯,绿色木质货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中国货,吃的用的应有尽有,配合著怀旧风的装修,满满都是时光的味道,让人不知今昔何昔。
挂面,绿豆,火锅料,饺子,粉丝,黎舒一样样的捡起来就往篮子里扔,不管是什麽,总之他要把冰箱塞满,如今的生活太安静,这就是他生活中的头等大事。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於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一阵熟悉的歌声响起,黎舒埋头愣了几秒,才想起这是他曾经唱的歌。
抬头循声望去,店里的电视机上,正放著他十年前告别演唱会的画面。
余音未尽,很快画面一转,娱乐节目的主持人在镜头上用夸张的语气和表情说到:好啦我们刚才看到的是黎舒,不过呢今天的爆炸x新闻不是讲他,而是讲齐清,刚在法国拿到影帝的齐清。他们有什麽关系呢?我们都知道早年齐清被人称做小黎舒,他们长得挺像──没想到啊!他们x向也很像,这个齐清在拿了影帝之後,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出柜啦!
接著画面切到齐清,年轻的影帝先生在记者会上出柜,他眼含热泪,态度诚恳,身边还站著他的爱人,同是影帝的江皓先生。
黎舒微张著嘴,花了好几秒来消化这个消息,半天也想不明白怎麽回事,只得摇摇头,转身又去挑水果。
他看上了新鲜的橙子,一个个金黄饱满的样子,拿起来凑到鼻尖,闻起来还很香,让人心情舒畅胃口大开,可电视还没放过他,他们又把他出柜的视频拿来放,黎舒背对著电视,专心致志的挑水果,他想要圆一点均匀一点,完美一点的橙子。
“我是gay,嗯,好像你们都知道了。我有个相爱十年的情人,他也是男人,嗯……好像你们也都知道了。”
电视里十年前的他在舞台上讲话,当年他这段出柜的告白,全场歌迷回应给他的是善意的笑声,他们理解他,支持他,依然爱他,就是不知道当年有多少人知道那是说荣耀锦呢?
当年他不仅仅是出柜,更是和他、和他的爱情过去的自己告别。
当年他还年轻,离别、受伤、失去,都未曾将他打垮,他有放弃一切的勇气,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就算没有人能够理解他。
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候,已经足够成熟还未开始衰老,他穿著火红的衬衫站在台上,从容自信,一颦一笑俱是光芒万丈,魅力让人无法阻挡。
可那毕竟是当年了。
如今的黎舒已经可以做到无论别人怎麽讲他,他都可以充耳不闻,当作那仅仅是别人。
“十年前的黎天王出柜,可没有像现在影帝这样受祝福哦,不过这齐清从来同x绯闻不断,倒不意外,当然但愿这次新晋影帝能继续红下去,不要像黎舒──”再次提到黎舒,主持人的戏谑口气不由得收了起来,显得无限唏嘘,“当年我们的黎天王太可惜,多少人爱他,不管後来发生什麽事情,他都称得上华语乐坛最後的辉煌……”
黎舒抱著一大堆东西走出商店,他穿了件黑色棉衣,一双舒服的帆布鞋和一条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脸比从前瘦了许多,落日的光温柔的从西边s来,给他的轮廓镶了一道金边,睫毛浓重的y影因左顾右盼扑闪著,依然是眉目如画,完美得像艺术品。
他还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他的眼睛漫不经心的四下看著,直到街角出现一闪而过的身影──曾经深爱过的人,哪怕只是人群中随意的一瞥,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一个轮廓,也瞬间让人愣在当场,止住呼吸。
挂面,绿豆,火锅料,饺子,粉丝,怀里的东西全都不受控制的往下滑,装橙子的口袋也散开了,滚到满地都是。
他愣了几秒,慌忙弯腰去捡,匆忙低下头,心在狂跳,天旋地转,连眼前的橙子都看不准,伸手去够,居然都扑空。
冷静,冷静一点,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这没用,他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看到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即使只是身影他也认得出是他,此情此景,多麽像他无数个夜里的梦境──
“黎舒──!!”
黎舒听到呼唤猛的直起身子,血y突然往上冲,又迎著太阳,头晕眼花晃了几晃,才将身体站直。
面前的街道空空荡荡,他站在商店门口,独自一人。
郑鸣海跳下车,他远远的看见黎舒便扯著嗓子唤他,见东西散了一地赶紧帮忙捡,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扔上车,两手一拍,亲亲热热的拉黎舒上车,“走,回家啦!”
黎舒坐在郑鸣海身边,依然望著刚才的方向,直到郑鸣海伸手替他绑安全带才有警觉,“又想偷懒?这可不行,安全第一!”
郑鸣海捏捏他的脸,“怎麽,又发呆。”
“没……”黎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抓住郑鸣海的手,两人紧握的十指间,无名指上戴著一模一样的金色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温和的对著郑鸣海笑了,湿润的眼角滑下泪来,随口解释道:“太阳照得眼睛疼。”
郑鸣海笑著回应他,使劲的搂了把他的肩膀,放开他打算走,黎舒却松开安全带,双臂环住郑鸣海的肩,久久都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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