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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钟晓生
秦小楼淡然道:“我的命原本就是你的。若不是你当年那五十两银子,我和程雪哪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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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桢仰头喟叹:“那五十两当真值你一条命么?”
秦小楼不语。赵平桢说过,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他知道先下该怎么选——若是丢下赵平桢,自己或许今日能留下一条命,可日后若赵平桢也活着出来了,自己该如何自处?若是五皇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和五皇子坐同一辆马车一起出的京城,难道他还有活路么?唯有冒险带着赵平桢一起离开,或许能闯出一条路来。
走了两步,赵平桢不走了,捂着胸口往地上倒。秦小楼想去扶他,却被他带倒在地。
赵平桢白着一张脸摇头:“我毒入肺腑,撑不了太久,恐怕很难走出去。且杨天在找我们,不解决了他,决无活路可走。”
秦小楼扶着他在一棵树边坐下:“那该怎么办?”
赵平桢想了想,道:“我方才在潭子里跑了许久,冷得很,你先去替我生点火。”
秦小楼疑惑道:“若是烟让杨天看见了怎么办?”
赵平桢摇头:“我的侍卫们想必也在寻我。横竖走不了,不如赌一把,看他们谁先来。”
秦小楼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拾了许多柴火来,将火点上。
赵平桢又道:“你过来,抱着我,我还是冷。”
秦小楼走到他身边,赵平桢道:“把我的衣服脱了,湿衣服黏在身上,难受。”
秦小楼顺从地帮他脱去外袍。
赵平桢挣扎着坐正身体,秦小楼上前扶他,却见赵平桢的手在自己身上疾点了两下,自己立时不能动了。
点穴的动作使得赵平桢又喘息了很久,然后他挣扎着爬起来,将自己脱下的湿衣服穿到秦小楼身上。
他目光怜惜地伸手轻抚秦小楼的脸,促狭地笑了起来:“既然……咳咳,那五十两够买你一条命,我便再多买几回……咳咳咳咳……”
秦小楼的哑穴也被封住,此刻不能说话,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赵平桢。
赵平桢擦去嘴角的血迹,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秦小楼的面庞:“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若是此番你死了,我却有幸活着,我会替你善待你的弟弟。”
秦小楼认命地阖上眼。
赵平桢拨乱了秦小楼的头发,用他的长发盖住他的脸。做完这些,他退开两步看了看,确定不仔细看会将秦小楼认成他的替身,这才拾起剑隐入林中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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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秦小楼感到一阵风刮来,旋即一把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从发丝间,秦小楼看到杨天杀气腾腾的眼睛。在那一刻,他并没有感到死亡的恐惧,而是有些想发笑。
杨天的刀却没有立刻砍下来,他迟疑了一下,弯腰拨开秦小楼脸上的头发。在看清秦小楼的脸的一刹那,他的表情无比惊诧。
也就是那一刹,树上突然掠下一道人影,一道寒光直扑杨天心口。杨天在看清秦小楼的一刹那已隐约意识到什么,此刻连忙举刀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剑尖撞上了刀身,霎时光火四起!
杨天出招太急,功力未到,只觉胸口一震,连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来!
秦小楼这时才才看清,偷袭的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以为早已远去的赵平桢。
这一击赵平桢用尽了全力,手中的剑被震飞,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连呕数口黑血。
杨天好容易缓过神,扶着刀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秦小楼:“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蠢。”
秦小楼只有苦笑。
赵平桢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纸,这时候也不再力挣扎,而是轻声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还是要死在一块。”
秦小楼原本以为赵平桢丢下他走了,心里还觉得可笑,就算留下自己做替身又能拖延多少时间?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当做引开杨天注意力、寻找破绽偷袭的饵了。他心里并不恨赵平桢,甚至有些欣慰,因为现在从他一人送死变成了五皇子陪他一起死,比他心中原先的期望值到底高了些许。他知道赵平桢做的选择虽不道义,但的确是最好的决定。从这点上来说,他和赵平桢是一类人。
杨天持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倒在地上的两人。赵平桢现在真正是穷弩之末了,莫说反抗,甚至连说话都很是困难。
杨天走到秦小楼面前,漠然地将刀横上他的脖颈:“我要在莹嬅的墓前把姓赵的人渣一刀一刀剐了,用他的鲜血祭奠莹嬅。既然你坚持要陪他一起死,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秦小楼苦笑了一下,突然觉得胸口一热,似乎哑穴已经被自动解开。他在那一刹那头脑一热,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叫道:“韩诩之!!!”
“砰!”
树丛里飞出一枚石子,杨天立刻被定住不能动弹了。
一个青衣少年笑眯眯地从树丛里跳出来,在杨天、赵平桢惊诧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踱到秦小楼身边,手指在他身上疾点了两下。秦小楼的穴道被解开,全身脱力地靠在韩诩之怀里。
韩诩之笑道:“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我?”
秦小楼这时候才开始后怕,心若战鼓,背上的冷汗一层层渗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诩之道:“也就是方才吧,那个什么殿下点了你的穴把你丢在这的时候我才来的。”
秦小楼长长吁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早些出来?”
韩诩之笑道:“我看他躲在树上想逞英雄,总要给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秦小楼知道韩诩之大约只是想看戏,不过肯定有分寸不会让人伤了自己。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以平息自己的情绪。
韩诩之轻轻放下秦小楼,走到杨天面前,抽走了他的刀丢到一旁。
“这人想要杀你,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他问秦小楼。
秦小楼摇了摇头:“这要问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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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诩之又走到赵平桢身边蹲下,看了看他的脸,搭了搭他的脉,啧声道:“已是枯灯残烛了。”他又转向秦小楼,“他拿你做饵,虽不曾丢下你逃走,却又没本事救下你,害得你险些送命,你又要怎么处置他?”
赵平桢微微色变——他不是害怕,事实上他看到韩诩之的时候就知道这次自己已然脱险了。只是韩诩之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他极是不满,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置评他五皇子的生死。
秦小楼言简意赅:“求你救他。”
韩诩之笑了笑:“好吧。”
韩诩之用内功逼出了赵平桢体内的毒,又喂他服了一枚清灵丹,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赵平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沉沉出了口气,昏了过去。
韩诩之将秦小楼抱起来:“我带你出去。”
秦小楼忧心地看了眼昏迷的赵平桢和被定住的杨天,韩诩之道:“放心,我给她的侍卫们留了记号,他们就在附近,方才又听到这里的动静,一炷香内必定能赶到。杨天的穴道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解开。”他坏坏地咧嘴笑了起来:“他把你丢下给杨天做饵,一会儿他醒来,看见自己和杨天独处在一道,一定吓坏。这是他的报应。”
秦小楼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笑了:“好。你带我走吧。”
——在那一刻,他突然不想再假装下去。
韩诩之抱着秦小楼往林外走,秦小楼靠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是极亲密的姿势:“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诩之道:“我问你弟弟你去了哪里,他告诉我,我便追来了。”
秦小楼淡淡一笑:“谢谢你。”
韩诩之笑道:“我救了你,你不打算以身相许么?”
秦小楼怔了怔,一双眼潋滟地弯起来:“以身相许么……好啊。”
韩诩之诧异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你说真的么?”
秦小楼眉眼更弯:“你若当真……我便当真。”
韩诩之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使出轻功腾飞,来到林边。秦小楼只觉眼前一晃,转瞬已被韩诩之压在一棵树上了。韩诩之用身体顶着他,笑盈盈地轻吻他殷红的嘴唇,呢喃着他的名字:“秦小楼……”
秦小楼含水的眸子印出他英俊的相貌,直映入心底去。
韩诩之用了三个月的功夫死缠烂打,就虏获了秦小楼一颗芳心。
秦小楼曾说过自己和韩诩之不是一路人,这句话说的很对。所以对于韩诩之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数,他束手无策,来不及防备又毫无抵抗之力,故而沦陷的太快。
当韩诩之脱去他的衣服,温柔地亲吻他胸膛的时候,他用力地捉住了韩诩之的手,颤声问道:“你能不能带我和程雪离开京城?” ——在他攀上那些贵人之后他什么都没有问过,也什么都没有要求过,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能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什么。然而对于韩诩之,他不了解,对于韩诩之身后的江湖,他也全然不了解。可是他还是愿意为了这个人放弃五皇子,放弃已然得到得一切,只为了一时冲动和虚无缥缈的少年之爱。
韩诩之答道:“从此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秦小楼松开他的手,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回,他认栽了。
回到京城之后,韩诩之彻底从梁上君子成为了入幕之宾。
赵平桢是如何处置杨天的,秦小楼一点都不关心,因为那人的死活与他无关,即使他曾经放过他一条生路。后来赵平桢派人来请秦小楼,秦小楼接连称病了三次,赵平桢的使者就再也没来过。
两个月后,秦小楼在早朝上递交了一份奏折,称病要求还乡。皇帝压下了他的辞呈,没有当场批准。
当天晚上,大学士顾肖峻亲自登秦府拜访,却被秦小楼关门谢客。
用过晚膳后,秦小楼来到秦程雪的房里,看过了他这几天做的画,给了一些评价。秦程雪的心却不在画上,默默地等秦小楼点评完,将画从他手里抽走:“哥哥,今天晚上你留下陪我。”
秦小楼怔了怔,温柔地笑道:“怎么了?”
秦程雪只是摇头,坚持道:“今晚你陪我睡。”
秦小楼想了想,宠溺地笑道:“好。”
他和韩诩之打了招呼,又回到秦程雪的房里,吹了火烛,与他并肩躺下。
黑暗中,秦程雪翻了个身,摸索着抓住秦小楼的手,按到自己的下腹。
秦小楼吃了一惊,旋即镇定下来,试图将手抽回来,秦程雪却抓的紧紧地。
秦小楼叹息:“程雪,睡吧。”
秦程雪抱住他,脸颊贴到秦小楼的脸上,秦小楼这才发觉他的脸湿湿的,竟是哭了。
秦程雪抽噎道:“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秦小楼叹气,反手抱住他:“怎么会,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秦程雪道:“你要韩诩之,不要我了。”
秦小楼轻抚他的后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要你。”
秦程雪又抓起他的手隔着衣服贴住自己的孽根:“哥哥,你帮我弄。”
一年前秦程雪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秦小楼那时拗不过他,糊里糊涂就替他弄了。后来他虽心中有愧,可秦程雪粘他粘的紧,他不舍得伤了弟弟的心。秦小楼知道自己的亲弟弟对自己有这样一份违背伦常的心思,他也喜欢秦程雪,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大抵是不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只会陪着秦程雪一辈子。况且他的心境悲哀的很,情愿拖一个人到地狱里陪着自己,于是他便渐渐的和秦程雪有了这样悖德的关系。
自从韩诩之闯入秦府后,秦小楼因怕韩诩之偷窥,与秦程雪亲热的次数已少了。如今他已同韩诩之定了情,自然要狠下心断绝了这样的关系。
秦小楼用力抽回手,道:“别闹。”
秦程雪颤声哀求道:“哥哥……你真的要他不要我了么?”
秦小楼一狠心,道:“你是我弟弟,我不该与你做这样的事。”
秦程雪抱着他,眼泪直往枕头上淌:“我看到你和他在后院里亲热……你喜欢他,就不要我了。”
秦小楼叹气:“程雪,这是不同的。你是我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
秦程雪拼命摇头:“不,哥哥,我爱你啊。”
秦小楼不说话了。
秦程雪哀求道:“我不喜欢韩诩之,哥哥,你离开他吧。”
从前秦程雪说这样的话,秦小楼总会哄着他。可是这一次,秦小楼狠心道:“你不喜欢他,可我喜欢他。”
秦程雪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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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他慌慌张张地爬下床去,语无伦次地向门外走:“顾、顾大学士还在外面等着,我不讨厌他了,我宁愿要他,我去放他进来。”
秦小楼将秦程雪拉回来,已有些薄怒:“程雪!你不要再闹了!”
秦程雪绝望地看着他,不一会儿,掩面哭了起来:“哥……”
秦小楼心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他不想再惯着秦程雪,于是心一横,道:“你自己睡吧,我回去睡了。”
秦程雪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孤注一掷:“若哥哥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样的意义!”
秦小楼冷冷道:“你以为我是如何换回你这条命的?你若如此轻贱自己,只当我从前的心血都白了。”说罢狠心地扒开秦程雪的手,拂袖而去。
秦程雪倒在地上,只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三天之后的一个晚上,赵平桢没有用晚膳,将自己锁在房里看书。
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赵平桢冷冷道:“进来。”
进来的是他派去秦府的探子。
赵平桢一边翻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顾肖峻今晚又去了吗?”
探子道:“是……顾大学士已经在秦府外站了三个晚上了,秦小楼连门都没开过。”
赵平桢冷笑:“难怪每天早朝的时候顾肖峻都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秦小楼好狠的心。”
他放下书,想了想,道:“你替我给吏部尚书送个口信,无论如何都要拖着,不许放秦小楼告老还乡。即使他旷工不去翰林院,也要留住他的官籍。”
探子道:“是。”
探子走后,赵平桢烦躁得看不进书,在屋内来回跺了一会儿,披上外衣带着两个侍卫出门了。
他来到秦府门口,果然看到顾肖峻可怜巴巴地背靠府门坐着,平日里大学士严肃清冷的形象全无。
赵平桢冷笑一声,觉得顾肖峻真是丢尽了朝廷官员的脸,也丢尽了男人的脸面。他绕过正门,来到侧门,命秦府的下人去通报。
不一会儿,秦小楼亲自迎了出来。
赵平桢问道:“你要辞官?”
秦小楼盈盈一笑,眉眼比前些时日更灵动了不少:“是。”
赵平桢喜怒未辩:“你生我气?”
秦小楼眉梢一挑,笑了:“不。”
赵平桢无意义地笑了笑,目光却是冷的:“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一个人。”
秦小楼道:“或许五殿下也会有这么一天。”
赵平桢不甚在意地说:“是么。”
话到了这个份上,赵平桢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仿佛再说些什么会显得他舍不得秦小楼,丢了他五皇子的面子似的。
赵平桢道:“你好自为之。”
秦小楼笑道:“下官明白。”
赵平桢踌躇了片刻,转身走了。
上了回府的马车,赵平桢突然有些没来由的生气,可身边没什么能供他发泄的东西。他越想越生气,恨恨地想道:我倒要看看,像秦小楼这样没心肝的人,喜欢一个人会落的个什么下场!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仿佛已看到秦小楼跪在他脚边哭泣的情境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求撒花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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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秦小楼和韩诩之蜜里调油般过了大半年,这期间秦小楼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不再像从前那般万事波澜不惊,却变作一个有血有肉、也有喜怒哀乐的人。
韩诩之答应要带秦小楼离京,却一直没有兑现承诺。秦小楼也不逼他,旷了翰林院许久的工,又开始去了。为此,他背后颇受了不少人指点。
韩诩之对秦小楼是真心,是秦小楼从未见过的、炽热的、能融化人心的真心。可惜他的真心不止给一人,故而并不值钱。
半年后,韩诩之离开京城再度踏上游历江湖的路程。他走前问秦小楼要不要一块儿走,秦小楼默默地看了他良久,最终摇了头。
韩诩之走后,秦小楼又开始后悔,整夜整夜睡不着,写了无数锦书,却不知该如何寄到韩诩之手里——韩诩之是江湖浪子,行踪无定,只有他想起来了便给秦小楼写一封信的道理,却没有秦小楼能找到他的道理。
渐渐地,秦小楼开始有所保留地重新接触那些先前被他刻意疏远的王侯公子,但除了顾肖峻,几乎没什么人给他好脸色看过。有些人只想让他投怀送抱,可偏偏如今的秦小楼已不愿那么做,最终也是闹得不欢而散。
这日王丞相的三公子王回溪过生辰,也给秦小楼投了个帖子,秦小楼便去了。到了相府,秦小楼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上座的赵平桢——自从那夜赵平桢问他是不是生了自己的气之后,秦小楼再也没在私下里见过他,有时在官场上远远地对上那么一眼,赵平桢也会立刻别开视线。不久前赵平桢过生辰,也没给他投个贴。他私下里派人送了礼物去,赵平桢礼是了,却一句答复的话都没有。
赵平桢身边坐着一个英姿勃发的男人,秦小楼认得他——定远侯的公子孟金陵。
孟金陵年仅二十岁,已立了不少战功。他是几个月前被调回京城的,赵平桢第一次在朝堂上看见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从前与秦小楼的那句对话来——
“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一个人。”
“或许五殿下也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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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约是不懂什么叫做喜欢的,可目光就是忍不住被那英气逼人的少年吸引着——他从前是没有见过那样的少年的。留京的官员大多是文官,且许多是花白胡子的老头,难得有秦小楼这样年轻的。京中的武官,在他眼中也多是五大三粗,粗鄙得不堪入目的。即便是宫中的侍卫,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群听话的狗。像孟金陵这样均称健美、英武逼人、又带着一股傲气的年轻武官,赵平桢还真是第一次见。
大约是受够了恭维,他对孟金陵身上的那股傲气实在很是欢喜。他很想知道,若是这样的人喜欢上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光景?必定不会是像皇帝皇后那样纵容他的,也不会像杨莹嬅那样骄纵刁蛮,更不会像秦小楼那样任人揉捏。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光景?想的他心都痒了。
某一回进宫,赵平桢问他的太子哥哥,怎样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太子很是稀奇:“这问题谁问我都不奇怪,偏偏五弟问的奇怪。”
赵平桢道:“我不想用银子打煞了这人的骨气——大约也是打不煞的。还有什么其他法子?”
太子笑道:“那大约只有八字真言了——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若有足够的坚韧,定能将人磨软了。”
死缠烂打——韩诩之死缠烂打三个月,连秦小楼这样无心的人都能逼出真心来。赵平桢想,这大约果真是无往而不利的金招罢。
赵平桢回府后,立刻着人给孟金陵送了一份大礼,却被孟金陵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他不死心,三番两次地送礼,三天两头往孟金陵身边凑——反正五皇子清闲的很,除了吃喝玩乐似乎也没其他事可做了。一来二去,竟当真教他和孟金陵混熟了。
秦小楼也听说过赵平桢与孟金陵的事。赵平桢为人做事从无忌讳,也不忧心人说,旁人问起,他便大方地承认他喜欢孟金陵。时间久了,除了孟金陵自己不知,竟闹得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小楼扫了眼孟金陵,先是在心中暗自感叹这定远侯家小侯爷果然名不虚传,随后又暗暗感慨赵平桢的眼光倒是变得很快。
赵平桢见了秦小楼,只是微微一蹙眉,显是不太喜欢看见他的。随后也就回目光,扭头与孟金陵说笑起来。
秦小楼知道王回溪因为顾肖峻的事对他大不喜欢,本以为他会把自己安排在下座,孰料下人将他往前方引,一直引到了赵平桢和孟金陵附近。
秦小楼旋即也就明白了王回溪的用意——当初自己和五皇子的事,刚调来的孟金陵兴许不知,在场的其他官员或纨绔子弟却都知道。如今五皇子有了新人,王回溪定是将他当做了黯然神伤的旧人。
孟金陵见了秦小楼,对他点了点头示意,秦小楼躬身回礼:“下官见过五皇子,小侯爷。”
赵平桢冷冷道:“了。”
秦小楼泰然入座。
酒席过半,王回溪突然请上一个梨园班子开始唱戏。
这出戏的戏本子是王回溪自己请人写的,讲的是一只狐狸化成美人迷惑世间男子的故事。这戏在生辰上演原就有些荒唐,更荒唐的是,这戏里的妇人名叫秦广厦。
当戏台上第一个被狐狸迷惑的小生叫出“广厦”这名字的时候,赵平桢愣了一下,顾肖峻手里的酒杯砰一声摔到地上。旋即,周围已有几个胆大的开始掩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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